那两个出身于霹雳堂的恶魔,终于撕开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当百般骗取无果后,他们竟丧心病狂地在佛堂之上,活活剖开老住持的身体,四处查看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绝了,还真没有!”
普安于普惠相视一眼,眼里露出凶残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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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里,中毒的一干僧人在失去了抵抗力的情况下,纷纷被屠杀殆尽,惨叫声此起彼伏。本应是清净无为的善地,竟被鲜血染成了人间地狱。
最后,他们挥舞着屠刀,走向山门,一步一步靠过来的时候,宝善心中又重现了当日的景象,自己的性命、以及拼了性命想要去维护、去留住的一切,在别人眼里却如草芥、如飞灰可以肆意践踏!
到底,什么才是真?如果一个人不能存有敬畏、爱心和善良,那么最后会是什么样?自己一直在逃避、在期盼什么?在追寻什么?
如果。没有如果。
那手握屠刀的嗜血狂魔,已经一步一步向他逼来。宝善觉得自己已没有了恐惧、愤怒、悲哀和一切知觉。若有可能,此生与来世,他都不愿再为人——永为禽兽。
当那柄屠刀就有落到他头上,微风簌簌,将他怀中揣着的经书抖落在地。
“这是什么?”
普安捡起来一看,翻看了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瞬时有些无趣:“这无聊的东西,只有他这种蝼蚁不如的下等人才会看!”
普惠拿过来仔细翻了翻,确确实实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佛经,而且字迹奇怪,于是歹意更生。之前捉弄得他不够,现在一定要将他折磨致死。
于是,一手制止了砍向宝善的刀,向普安一抬下巴,朝他示意。
普安一瞬间会意。他紧紧捏开了宝善的下颚,普惠趁机将那本皱皱巴巴、甚至有些霉气的旧佛经,一整个地塞进宝善口中。
宝善此时已被倒掉,这样会堵住他的食道和呼吸,最终令他直接窒息而死。
普惠一边使劲拿着经书往他嘴里捣,一边肆意谩骂:“你这种人,天生的贱命!一辈子只配给别人当牛做马、提鞋倒尿、连蝼蚁都不如!”
宝善眼里变得血红,但身体却渐渐挣扎不动,最终沉沉昏死过去。
普安扬起手中刀,再向他胸口狠狠砍了一刀,又狠狠骂了几句,才悻然离去。
那一刀,竟与他之前被砍的拿刀,双双交叉,在胸口形成一个大大的“×”。
在这个漆黑的夜,风雨越来越大。雷声震耳,最后一道来自天际的闪电劈断了寺门口那棵菩提树,“嗒”一本皱皱巴巴的书掉在了湿答答的泥泞里,那本被雨水浸湿了的经书里,赫然出现了令人震惊的武学秘籍。
那个经历了世间疾苦、痛彻心扉的伤害的人,此后真正没了知觉,只剩一颗微微跳动的被血与火冲洗的心,直问苍天。
三年后,钱江府。
两只石狮子正怒蹲在朱红的大门口,门头上的木匾上用烫金漆印着“霹雳堂”三个大字,这里是江北一霸令啸天的地盘。
即使已经称霸江北三十余载,霹雳堂堂主令啸天却还是整日布满愁容。想到自己已是垂垂老去,而膝下一子却那么不成气候。三年前,自告奋勇出去寻找武功秘籍无果,回来之后游手好闲的习惯越来越重,武功练得不怎么样,脾气却比他这当爹的还要暴躁。如此下去,霹雳堂将如何继续称霸于世,而来日,自己撒手人寰之后,他将何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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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福,去把少爷叫来。”
本拟将那不肖子找来后好好教训一番,却久久不见,待到崇福回来时,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堂主,大事不好!”
令啸天眉头一皱:“什么事如此惊慌?”
这个一向稳重狠辣的香主崇福,居然有些颤抖:“我们的总堂周围,被人以血为墨,划了许多道道,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
令啸天也感事情的不对头,急忙追问。在这人进人出、子弟盈门的霹雳堂,能够在暗中作出如此布置的人,若不是一个整齐划一的团体,便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武功高强的仇人。
“三日后,世上再无霹雳堂!”
“放肆!”令啸天一拍几案,脸上的铁须如戟,根根颤动:“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到我霹雳堂头上!只要在我令啸天手里一天,就绝不会任人如此嚣张!”
他年轻时的那股狠戾毒辣又浮现在脸上:“查!”
跟了他十载有余,崇福见他如此,心中有些安定——壮年时候的令啸天,手段狠辣,在他的带领下,霹雳堂一向所向披靡,在江北一带无出其右。如今,虽然事出诡异,但他还是对老堂主很有信心,于是欣然领命:“是!”
刚走出几步,令啸天雄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给我把那不肖子找来!”
崇福领命去了,留下怒火中烧的令啸天,手中紧紧攥着两颗威力最强的霹雳弹。这些年来霹雳堂能够称霸江北而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种秘密武器。若真有人敢来送死,那无论是人多人少,都叫他来得去不得!
而此时,那不争气的浪**子弟令修齐,正在一家酒馆里调戏一个女子。酒倌见他是霹雳堂的人,早就远远避了开去,连客人都纷纷散去,只剩下那个可怜的唱诺女子,抱紧了怀中的琵琶。
“小娘子,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给我陪我喝几杯,我就饶过你,怎么样?”
令修齐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仗着霹雳堂的威势,尽情显摆自己的威风,此时瞧上了这个陪酒女,想要占便宜。
小女子吓得脸色青寒,不敢答应,却无处可躲,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角。然,就连这一念头,都已被那个无耻之人看透,他早就做好了防备,令她没有可能求死。
令修齐百般引诱,见她不答话,脸上忽然闪现出痛苦而扭曲的神情,连忙上前捏开她的下颚——同一瞬间那个女子张口喷出鲜血,居然已咬舌自尽!
“无趣!”
令修齐擦了擦手上被溅到血的地方,随手将帕子扔到老巴手中:“少爷我有那么可怕么?”
似乎是看惯了这位少爷的行径,老巴接过手帕,默不作声。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宣起,令修齐才发现,这酒馆的一角还默默缩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和尚。他披着破旧的淡黄僧袍,形貌不扬,瑟缩在酒馆里,丝毫不引人注目。若非此时他突然宣佛号,或许谁也发现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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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修齐一愣,随即本能地对这和尚有了一丝厌恶。他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去寒山寺当卧底的事情。
“清场了,老包。”
令修齐朝老包扔出一团铁尺一般的东西,随即负手走了出去。似乎无视角落里的那个人,他的生命,在令修齐眼里如同蝼蚁。
没有人能够躲得过霹雳堂的“夺命玄铁”,因为那节铁尺一折为二后,会发生剧烈的爆炸,将目标顷刻间炸得尸骨无存。
果然,还未走出酒馆,令修齐就听到了一声剧烈的爆炸,他甚至没有回头,静静侧耳倾听这“美妙”的声音。
然而,当他再次向老包伸出手来,想要看看地图好确定接下来去哪里喝花酒时,却接过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触手生异,令修齐愕然回头,却看见——老包的半截手臂,正血淋淋地躺在他的手里,而距离自己不盈尺许的地方站立的人,竟然是那个和尚!
“啊!”令修齐骇然大惊,手里握着的半截残臂被他远远甩了出去!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和尚:“你……!”
“你是宝善!”
“阿弥陀佛。昨日是非,镜花水月。众生见我,我见众生。”
一想到三年前寒山寺中那个默默无言而有憨厚的僧人,真是令人讨厌的模样!令修齐心中的惊愕和疑问瞬间完全转化为憎恶:“闭嘴!老天瞎眼留你,成风那个窝囊废当年那一刀居然没砍死你!你害死了老包?!”
令修齐深知眼前这人既然能活到今日,并且如此手无寸铁**裸的来寻仇,十有八九是有些底气的,但他自恃在霹雳堂自家的地盘,本就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他,又怎么会容忍这个“孬种”在此撒野!
不容置疑地,令修齐双手齐抓,凶狠无比地想要掏出那袭袈裟下的心,黄衣僧人的身法却很奇怪,不见他怎么动,却让令修齐屡次扑空!
狂怒之下,令修齐“嚓”的拔出腰间的刀,以力压华山的狠戾向那和尚狠狠劈下!僧人还是身形未动,却在令修齐那一刀劈到眉心三尺处,高高举起双手,合成十字礼:“阿弥陀佛!”
令修齐惊骇不已,因为他用尽全力的凌厉一刀,居然被对方一瞬间制住!纹丝不动,抽不出来!僧人甚至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看向他,只是冷寂而静默的自卫而已。
再抽了两抽,刀还是纹丝不动。令修齐忽然放弃了手里的刀,闪电般从怀里掏出一把霹雳弹,用它来炸死这个和尚!
然,下一刻,令修齐被僧人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怎么出手,自己手里的霹雳弹就被他抢了过去,然后,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双手似铁钳牢牢夹住了他的下颚。
“你!你这个疯子!”
眼下这种情况,令修齐知晓自己是绝无可能打得过他了,既然三年前弄不死他,而且他还目睹自己害死了寺里一众僧人的性命,今日这厮铁定是要自己的命了。于是干脆破口大骂:“就算你武功再高、能力再强,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你的一生,注定了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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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似乎被这言辞激怒了,脸上控制不住的**——往事总是不堪回首。然,他依然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
“可笑么,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是这天下最卑微、最贱如蝼蚁的人!人人都可践踏!”
“砰”地蓦然爆发出的一声巨响,令修齐的话语凝噎在这一刻。僧人用他刚刚抢过去捏在手心里的数枚霹雳弹,强行塞进了令修齐的嘴里:“你犯了口戒,应当忏悔!”
血流满地,牙齿和着血肉横飞。在地上的一片殷红之中,令修齐颤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糊诅咒那个人:“贱种……还不配……给我……提鞋……”
一低头,顿时不再言语。他再也不能发出任何邪恶的诅咒了,满地残肢,和着诡异的又黑又红的血,可怕到了极点。
僧人脸上青黑色的戾气层层加重,似乎到达了极点,然他依旧默然无语,心中却千潮起伏。
“大师……你竟然如此厉害,你怎么不早点救救我女儿啊!”
脚边,衣着破旧的老人胆战心惊地靠过来,虽然手脚哆哆嗦嗦,却用一种带有责备、痛恨的眼神望着他。
他是刚才那名卖唱女的老父亲。
僧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抬起脚,跨过了那具尸体,再也不回头。
而后,淡黄色的僧衣袖袍扬起,将带着火花的霹雳炸药向后打出,巨大的轰鸣声中,身后一切,尽皆化为尘土。
三日后,位于钱江府黑钱大道上的霹雳堂,发生了大爆炸,整个门派,已**然无存。堂里上至霹雳堂堂主令啸天,下至堂中无名小卒,人人都像失去了反抗能力任人摆布的木偶,大火烧了整整三日,甚至殃及周边十里的民居,最后,还是平日里被霹雳堂一众压迫的百姓联手灭的火。
没有人看见是何人下的手,堂中也并无一人逃出。后来,江湖中识得的人都知道,霹雳堂总堂全部上下一百多号人,烧焦了的尸体上,胸口都被“清风伴月销魂指”截穿!据说,那是昔年江湖之中,天龙寺僧人纵横捭阖的武林绝技,失传已久。
直到第三日清晨,一袭淡黄色的僧袍飘然出现在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霹雳堂前,此时朝阳初升,中年僧人脖子上挂着一串乌木的佛珠,粒粒无尘,而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淡黄色的朝阳映在他无喜无悲的脸上,却显得格外宁静祥和——仿佛此时的他就是真正的佛的化身。
“阿弥陀佛——佛就是僧,僧亦为屠。佛无力普渡众生,魔来。”
就在初生的朝阳整个跃出地平线,放出万丈光芒的一瞬间,那一抹恬静的淡黄色忽然对着天空伸出一根手指,拈下了僧袍上别着的一朵红花,轻轻在虚空中划了两个字,忽然对着天空微微一笑:僧屠!
凉月弓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被她叫做“师傅”的绿衣女人,第一次温和地对她说话,是在她用手里的这把“凉月弓”完美射杀了一名猎场中的俘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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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今年她才十五岁。但从她记事起,自己就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任何朋友。如果硬要找出一个的话,手里任何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就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不知为了什么,仿佛她有生以来就是有病的,而且还是一种治不好、会要命的怪病——她有一颗僵死的心脏。就为了这个,她时常练武,据说只有继续练下去,才有可能让她活得久一点,至少,师傅是这么对她说的。
对她来说,师傅就是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可是,那个绿衣女人,却从未让她有过亲人的感觉,那个绿衣女人总是不相信任何人,并且性格暴戾,时常躲在暗处炼制一些毒物。在她那里,年幼的她,只能得到听说练了之后无上的武功秘籍,除此之外,只有拼命去争夺的权势、力量。
“良禽择木而栖!只有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三岁起,师傅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她牢牢记在那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停滞的心里。
直到那一天,她随着那个绿衣女人去了异域,加入了一场场激烈而残酷的战斗,在她用手里的凉月弓一次次准确无误地击射杀敌方的最高首领后,十五岁的她,在这个异域不熟悉的部落里,获得了他们的千骊王的至高无上的封赏——“龙城郡主!”
而在那一刻,她也遇到了他。那个高大而威武的身躯,多少次在残酷的战斗中默默守护在她身旁,默默为她扫清身周的一切威胁,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她挡掉那些砍来的利刃。
十五岁的她,从未见过除师父外的其他人,更不用说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那个人有着火一样热烈的眼神,鹰隼般敏锐的反应及豪气的举动。他的一切,都被她悄悄收于眼底。
同样的,在他眼里,一个月前,随着那个奇怪的绿衣女人突然来到军中的这个汉人小姑娘,即使她尚显年幼,然而却时时刻刻露出只有成熟的成年人才有的镇定和气魄。她一出现在战场上,必定是一袭火红的衣衫,像一团滚滚烈火投入了惨烈的战斗。而她的手,和她一样镇定,每一次握住那把泛着凉凉寒意的银弓,都会令对方胆寒。
狼族虽然是出了名的战斗之族,但论箭术,军中绝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她。她的攻击极为可怕,那一支支银色小箭,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往往一经发出,便如一缕清光,瞬间穿透敌军统帅的喉咙,继而余势未歇,把对方牢牢钉在地上。
她是这样可怕的战场女修罗!
但是千骊王很喜欢她,甚至亲自接见了她。就在上一次战役结束后,她用一支箭,收回了阿古勒部被游耑部落敛去的土地,并且用了另一支箭,向东掠夺了中原大龑国的飞云十二州、使之成为番邦边境的附属领地!这怎能不令千骊王为之欢欣鼓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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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天,代表着番邦狼族统一后最大部落阿古勒部的千骊王,亲手将一顶黄金打造的冠冕加在她头上:“从今日起,你就是代表我们番邦军队至高无上荣耀的人,‘龙城郡主’!”
“龙城郡主!”
“龙城郡主!”
“龙城郡主!……”
彼时,他穿着厚厚的铠甲,站在台下,看着她火红的衣裙被天风拂过,而脸上始终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那么朦胧而不真切,那么神秘却又那么令人心醉。
她,仿佛狼主遗留在人间的仙女,集美貌、智慧、理智、气魄于一身,文治武功,简直无可挑剔。
他决定,用尽一生,去守护她。
连续打了三月有余的恶仗终于告一段落,所有的将士,都回归到了自己的地方休养生息,而他,却选择留在了破云城,她的宫殿。
入夜,灯火通明的金碧大殿上。
“师傅,您的愿望已经达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呵呵。其实你心里早有答案,不用问我。而且,如今你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已远远超过我了!”绿衣女人叹了口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你实在是个天才!只可惜,你的父母偏偏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抛弃你。不然,你也不会留下如今的痼疾,要靠练武和服食九转护心丹来续命,真是可怜啊!”
龙城郡主紧紧咬着嘴唇,而那蒙着的薄纱之下,本应是鲜红的嘴唇,此时却是一片铁青!
是的,十五年前的寒冬,若不是眼前这个绿衣女人恰好经过那片杳无人迹的深山,那样的大雪天,又怎么会有今日苟延残喘的她!可偶尔有时候,她被蚀骨痛苦折磨得痛不欲生时,也会默默地想,或许当初就那样在襁褓中死去,也会是比较幸福的吧?至少,不用承受这非人的痛苦!
“番邦如今愈发势大,而我们已掌握它的一半力量,那么,我将会以破云城为据点,借用狼族的力量一步一步吞并整个中原!然后……”她冰冷的眸里忽然闪现出一种骇人的目光:“杀人报仇!”
绿衣女人冷冷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该对任何人动情!”
“我……”
她大吃一惊,心中那唯一闪现而出的微弱的情愫,竟被这个人瞧了出来!果然,整整十五年,虽不是真正的亲人,那个绿衣女人还是了解她的。
“不要试图欺骗自己!”绿衣女人厉声喝道:“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有情!也包括我!一旦有了情感羁绊,你就不能出手狠辣、不留余地,你就不能智谋百出、攻其不备,那样你又怎能纵横天下,一统江湖呢!”
对面的女人仿佛疯魔般的狂叫,龙城郡主眼里一丝微弱的柔光闪了几闪,终于暗淡了下去:“我知道了。”
“那你明天去把他杀了。我不想他成为你称霸路上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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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城郡主沉默良久,最终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用你手中的凉月弓。”
龙城郡主没有答话,轻轻抚摸着袖中的那把银色小弓,宛如新月。而此时它释放的,却是令人莫敢逼视的杀气!
过去,这个地方总是经常打仗,总是阴风怒号的惨淡,鬼声啾啾。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蓝天白云十分难得。而今天,却恰好是这样的天气,这更令他兴奋不已。
他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支银色小箭,以及一张白色纸笺:明日午时,西城门见。当昨晚,那支银色小箭带着欢呼雀跃的弧线划过他眼前,为他传来这个讯息,他兴奋得彻夜难眠,因此彻夜难寐。就在那支银色小箭上,连夜刻上了他的名字,还有他在私底下自己给她起的名字:月。并用一颗心的形状圈住,还划了一道细细的斜杠穿过。
心中那个高贵而神秘的女神,她终于要接见自己了!多少次,他曾默默在她身旁守护,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抵挡暗杀!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她偶尔不经意间与他目光相触时,眼神里桀骜的光都会变得柔和起来。他懂得这种变化,他希望,自己可以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向她表白心迹,然后一辈子为她守护,为她战斗。
他的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脸上洋溢的,也是遮不住的喜悦。身上这一袭新衣,也是特地为来见她而换,卸下了平日里不离身的盔甲,身着便衣的他,还是很英俊洒脱的!
日当正午,不迟不早,他分毫不差的站在了西城门下。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描绘着这样一个场景:她一身红衣飘然而至,冲着他嫣然一笑,而后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为她揭掉脸上的面纱,相视一笑之下,他轻轻挽起了她的手,向她说出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话语,而后,携手同归。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泛起了笑意,可是忽然间,他的笑意止住了——她那样一个倔强而厉害的人物,是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吧?如果那样,他就再次穿上盔甲,用一辈子,来成为她身边默默守候的人。
时刻已到。可视线里,并没有出现那一袭如火红衣。
最终,他的目光在四处游走一番后,僵持在半空中。
高高的城楼上,那一袭红衣如燃烧的烈火,袖袍里伸出的那双白皙的手,握住了一把弯弯的银色弓,弓上搭了三支银色小箭,正准确无误地对着自己,那种凌厉决绝的眼神——就像她平时用那必杀的武器对准了敌方的统帅一样。
“月……”
这是他在心底偷偷为她起的名字,因为她总是如众星拱月般耀眼,那么权谋百出,同时又那么妙曼轻盈,那么高贵美好。
远远地,她面纱下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她一向从容如铁的眼神里,突然微微震颤了几下,她忽然闭眼,同时微微颤抖的双手也开始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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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再度张开眼来,回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冷酷。
同一瞬间,那三支银色小箭,同时如烟花般在虚空中绽放,却在空中又分成前前后后的三支,如飞瀑,如流星,如冷月,一道道朝他掠过,一支支穿透心扉。
三支小箭,每一箭都伤透了心。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只小箭,依次一箭一箭穿过自己的心。
终于,他的目光定格不动,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支银色小箭,倏然跌落尘埃。
她的目光顺着城楼往下看去,那三支银色小箭,稳稳穿透了他的胸前,将他钉死在身后的尘土飞扬之中。
“你明明只用一箭就能结束他的性命,为什么要连发三箭?”
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终于藏起了眼底深处的涟漪:“我只是想,以一次郑重地仪式来结束内心的最后一丝情感而已!”
“很好。既然要忘,那就忘干净;既然要狠,那便狠到底!”
她鹰隼般的目光狠狠望向苍穹,仿佛一头凶狠的野兽,要将苍穹的一切撕碎。
“来人!将尸体拖去,仍在荒野喂狼!”
绿衣女人不再说什么,就要默默退去。
“师傅,给我讲讲这凉月弓吧!”
龙城郡主淡淡而谈,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没有一点点情绪。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此时此刻,她早已忘情绝爱,当她片刻之前握紧了手中的弓,将仅剩的一丝情愫付之一炬后,世上再无任何爱恨,能够牵动她一丝一毫!她,将会成长为睥睨天下的王者!
“凉月弓么……”
绿衣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它也曾是一把温柔的物件呢!”她缓缓转身,与龙城郡主并肩望向远方,开始回忆那段久远的往事——
“二十年前,我还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如果没有那些事,我还是一个心肠极好、待字闺中的好女儿,是苗寨寨主蓝飘云的掌上明珠……也会是……灵风师兄眼里永远的小师妹……瑶山四友中唯一受宠的……然而,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像个孤魂野鬼!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什么人?”
龙城郡主不明白,凶狠毒辣如她,还会有这样的一段伤心往事。
蓝婆此时已经有些过于激动了,而龙城郡主脸色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拢起袖子静静聆听。
“昔日的红尘城主,外号无尘尊者的——季展凉。”
“当年的瑶山四友啊!季展凉、僧屠、厉乾、蓝小月……而这把凉月弓,本是铸造手艺极为精湛的三哥厉乾为我们而铸,昔年的蓝小月和季展凉,就是我和他!我本是苗寨寨主蓝飘云唯一的女儿,也是瑶山无妄天尊唯一的关门女弟子。本来,一直深深爱慕着那个人,而我也一直傻傻的以为,他也同样爱着我!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或许,我们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相爱'吧?呵呵!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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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天,他利用我,就在我满身凤冠霞披,捧着手里这把凉月弓,一步一步走向他时,心里还充满了喜悦呢!可是,他竟利用假借和我成婚的名义,骗取了我父亲的信任,在华堂之上,将他打成重伤!而且,经过他暗中精心的部署,同一时间,我们苗寨在遭到重创后,就此消失于江湖!我知道这一切后,就在我举起这把本应代表着祥和的弓要射杀他时,他求我,他和我解释,诉说我们寨部背后的恶行。下毒,练蛊,以活人祭祀……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师傅无妄天尊的授意!中原武林忌惮我们苗疆蓝寨蛊毒,早就布下了这一死局!而我,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从此后,我不想再见他,远走江湖,可是……可是……我还是抑制不住心里对那个人的思念,所以,我毁了容,练了百毒经……”
她的浅碧色的眼眸望着眼前这个霸气凌人的红衣少女,她的徒弟,发出无限感慨:“如果当初的我有你今日十分之一的断绝,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为了救赎我对族人的犯下的罪恶,我修炼了寨中最歹毒的巫术,以至于从容貌到性格,越来越邪恶怪异,可是,我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这么多年了,我逼自己去忘,可是依旧会想起那些事啊……”
她的情绪愈来愈激**,就要不受控制,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肉里,掐出血来。龙城郡主一声低低的召唤:“把师傅请下去休息,小心伺候!”
话音未落,就有两名侍女迅捷无比的踏上城楼,一左一右搀着那个令人生畏的绿衣女人,安步走下城楼。
此时,日光已被乌云遮蔽,站在城楼上的女人眺望远方,眼眸里看不清是喜是悲。这样的一辈子,待到宏图霸业一了,余生共谁谈笑?只是,再也不会出现那样一个人了吧!
她的目光最终落到了那一张精致无比的凉月弓上,忍不住伸手细细摩挲,还能感受它的纹饰,只见弓身静静刻着一轮明月,似乎时时刻刻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流光,而下面镌刻的那个细小的“凉”字,仿佛预示了这个故事的开头和结局。
“郡主!”
龙城郡主微微睥睨,眸中闪过一丝阴沉。这名鲁莽前来的士兵打扰了她此刻难得的清净:“什么事?”
“我们发现了这个。”
前来报信的是方才去处理那具尸体的士兵,面对来人,龙城郡主脸上依旧没有一点儿表情。而此后,她将永远不会再为任何人而撼动自己的一丝情感了。
她古井无波的朝那样事物看去——支细小的银色小箭。
只不过,比她平日里用的,多了一些东西。只见心形的图案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迹,细细辨认,一个“蒙”、一个“月”,并且,有一支细细的斜线穿过它们,将两个字连成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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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
临眺良久,红衣女子在萧瑟凉风中低声呢喃,沉默片刻,一滴泪毫无预兆地顺着下颌悄无声息的滑落——那将是她此生为感情流的的第一滴泪和最后一滴泪。
人物大纲:
端木凰:大龑皇子,瑶山第三代红尘城主
兰若凌(秋凤宁):大胤公主,瑶山琴首
阿史那晟雷:番邦狼族三王子
唐潇:瑶山墨首,第四代城主,第二代龙城郡主
厉雪南:铸剑师厉乾孤女,瑶山红尘城第二代城主
龙城郡主:和兰若凌是双生姐妹,因身世变得狠毒,后对兰若凌下手
蓝婆:瑶山四友之一,苗寨之女,为情所困,手段毒辣
厉乾:瑶山四友之一,天下第一铸剑师,厉雪南之父
僧屠:为了自己的私欲,挑拨是非造成大乱,终极反派。瑶山四友之一
季展凉:瑶山四友之一,昔年的琴剑双绝,武功天下第一,首任红尘城主,却畏世不出
端木培:大龑国君,端木凰之父,颇具野心,被属下背叛
秋梦鹤:大龑右将军,大胤开国皇帝,却依旧毁于前朝皇子端木凰多复仇和龙城郡主的铁蹄
飞将军:效力于龙城郡主,后被练成铁甲铜尸
阿史那狄羯:番邦狼族大王子
阿史那龙酋:番邦狼族二王子
千骊王:番邦狼族最大部落阿古勒部的最高统治者
白轲:兰若凌之师,武当太极剑的传人
忽雷:阿史那晟雷的坐骑,一匹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
乾罗婆:屠宰之人,后死于牲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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