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魔当立
一瞬间奇变陡生,先是林无垢说南宫正明所用并非南宫世家的惊神剑法,而南宫正明被问时却予以否认。然而想及方才斗场上的诡异情状,众人自是对林无垢深信不疑。
可是南宫无明若不是使用惊神剑法,却用的又是什么剑法呢?如果他使用的并非惊神剑法,他却为何要予以否认。众人心中念转,只觉今夜南宫世家的宴会,隐隐然似乎有什么更深的图谋,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然而正在此时,何进却突然说“那鬼”又要来了。众人心中更是剧震,说起“那鬼”,大家自然想起孔雀楼中所经历的诡异事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林无垢方才说稍后恐怕有变,随后何进却不知什么缘由,竟然说“那鬼又要来了”,何进武功平平,怎得如此言语如此笃定?
正迟疑间,何进急道:“在下稍后再作解释,大家快些,快些,再迟只怕晚了。”说着他率先拿出麝香,当着大家的面服下。满脸焦急,说话间连对林无垢和秦沐雨等三人的称呼也省却了。
秦沐雨满脸惊疑,却先帮林无垢将麝香服下,即而道:“黄家妹子,劳烦你和小玉也将麝香服下,再行隐藏好,无论场中有何剧变,你二人绝不可以显身。快去,快去。”
黄真真满脸惊疑,看向林无垢,只见林无垢向她点头示意。她才舍了林无垢,到了小玉身边。只见小玉一脸平静,两只眼睛清澈如水,静静地坐在推车之上,仿佛方才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恶斗,完全未曾发生一般。黄真真连忙取出麝香帮她服下。
秦沐雨伸出右掌,抵在林无垢后心大穴,催动内力助他恢复。林无垢见状,心头一热,心道:秦兄看来真是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连忙双腿盘坐,调动气息。
耳中却听秦沐雨高声叫道:“南宫正明,你这无耻小人。身为南宫世家门主,在大庭广众之间,众目睽睽之下,到底用的是什么邪门剑法?”他内力精深,一边助林无垢调息,一边高声喝叫,依旧中气十足,内力淳厚。
却听南宫正明道:“秦先生,你这番话好没道理,如你所言,在下身为南宫世家门主,不用本门惊神剑法,却又要用什么剑法?在下方才已经说了,与那位林公子恩怨就此了却。你这话却是为了什么,难道林公子输了一阵,你便要替他寻找理由么?”
他语含机锋,反唇相讥,意思是林无垢输了一阵,心怀不平,故意让秦沐雨寻找理由,以否认方才一剑之败。
众人听得疑窦丛生,想及方才斗场之上,南宫正明的剑法身法与南宫兆等所用惊神剑法,委实是大相径庭,确实诡异无比。然而听南宫正明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说不定这林无垢年轻气盛,输了一阵,心怀不忿,故意寻找理由为自己开脱而已。
却听秦沐雨大声道:“南宫正明,老子看得清清楚楚,你那一招剑法,与你惊神剑法不论身法,剑招,完全无一丝相似,你当老子眼睛瞎了么?”
话音方落,南宫正明尚未回答,场中突然传来一阵狂笑,那狂笑声在夜空中竟然如有质实物,震得会场上空灯笼摇曳,灯火忽明忽暗,连众人的耳膜,也似被气流侵入,呼呼作响。
众人询声望去,却见发出狂笑的,正是在西侧位于铁臂金环康大勇和闪电刀郎青之后的,那个籍籍无名的魔手书生。那魔手书生双手扶案,纵声大笑,旁若无人,状极骄狂。
秦沐雨见状,心中一凛,大感不祥。对林无垢轻声道:“无垢兄弟,你且先运功。看来你所说的变化,早已经坐在这席上了。咱们先装作不知,随机应变便是。”
林无垢微微点头,却不受惊扰,内息流转一周天之后,身体已经大觉舒畅。却听秦沐雨用传音入密对黄真真与何进道:“黄家妹子,你且与小玉隐藏好,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要现身。何大人,你便装作不知,等一会儿看别人怎样,你便随着就是。”
毒秀才被魔手书生笑的不耐烦,大声喝骂:“无名小辈,有话说话,你直顾浪笑些什么?”那魔手书生闻言止了笑声,却将一双冷电似的眼光,突得看向毒秀才。
饶是毒秀才久历江湖,也被他看得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他那眼睛便如一对毒刺,直刺入自己的心里。若按他往日脾气,岂容一个无名小辈在自己眼前猖狂,然而此际,却不由地躲过他的目光,心中大觉慌乱,惴惴道:这小辈到底是谁,怎得眼睛如此怕人?蜂娘子见状,不由地低了螓首,双手慌乱,竟然去捉毒秀才的衣衫,显见惧极。
却听那魔手书生大声道:“南宫正明,你用的真是你南宫世家的惊神剑法么?”
在场众人闻言大觉奇异,怎得这个籍籍无名的魔手书生,也有此问。难道这南宫正明,当真使用的不是自己家的惊神剑法么?
却听南宫正明怒道:“在下已经说过再三,南宫世家门主,不用惊神剑法,却要用什么剑法,你是哪里来的小辈,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他一再被人质问,林无垢与秦沐雨也就罢了,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也敢发此问,不由的怒从心气,大声斥责。
那魔手书生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南宫正明此言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众人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突得只见魔手书生一拍桌案,只将案上酒器杯盘,震的纷飞四溅。
南宫正明见状大怒,正待发声喝骂。却听那魔手书生道:“好一个惊神剑法,便是这样么?”话音未落,突然人影一分,场中竟然多了一个魔手书生,正自仰天狂笑,众人吃了一惊,再回头看时,只见那拍案的魔手书生却依旧坐在案前狂笑。两人形容面貌,包括狂笑之态,竟然一模一样。
众人见得此景,直惊的眼珠几欲掉在案上。方才见南宫正明身化三人,众人尚自惊骇不已,然而转眼之间,这籍籍无名的魔手书生,竟然也瞬间变化,如出一辙。
只见南宫正明见状,突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口中嚅嚅连声:“你,你是,你是什么,什么人?”惊惧交集,竟然语不成声。
众人在席间只觉眼前事实诡异莫名已极,再看到南宫正明恐惧之状,不由得心中大恐。心道:这南宫世家到底摆的是什么宴席,怎得怪事频出,这史府里说是鬼怪横行,难道这里真有鬼么?
却见那场中的魔手书生,突然人影一花,竟然在南宫正明身侧又多了一个分身。众人见状心中更加惧怕,只见那案前坐着一个魔手书生,场子中间站着一个魔手书生,而南宫正明身侧,又多了一个魔手书生。三个魔手书生衣着,神态,形貌无不如一,端得是诡异至极。
南宫正明见魔手书生突得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惊得脸孔扭曲,身体一软,几乎倒在地上。伸出右手食指,瑟瑟发抖,张口欲言,却怕得说不出话来。看他形态,哪里还有半分叱咤江湖,威名显赫的南宫世家门主的仪态?
此际林无垢已经功行圆满,见得场中情状,想及孔雀楼中经历,心道:何进当真说的不错,看来那杀人的厉鬼,只怕就要显身了。于是对秦沐雨道:“多谢秦兄。你我先在此观望,看他还要作些什么?”何进骇得瑟瑟发抖,秦沐雨满脸肃容,闻言却不说话,只微微点头。
林无垢回首去寻黄真真,却见黄真真位置上空无一人,知道她已经和小玉二人隐藏完毕,心中大宽。
场中众人骇得大气也不敢出,却见那南宫正明身侧的魔手书生负起双手,仪态悠闲,围着南宫正明,款款移步,口中悠然问道:“南宫正明,那一招剑法,是不是好用的紧啊?”
众人听得这话大觉奇异。正莫名其妙之间,却见南宫正明身躯一震,突的手中长剑竟然脱手掉到地上,想是魔手书生此言对他心中震骇,已经到了无以复加之境,使得他连剑也握不住了。
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心道:怪不得南宫正明方才竟能身化三人,听这魔手书生的口气,莫非这南宫正明方才使用的剑法,难道是与这魔手书生有关么?
再看那南宫正明身侧的魔手书生仪态动作,与场中和酒案之前的另外两个,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将出来一般。南宫正明身前的魔手书生移步,发问,场中那个魔手书生也一般的移动,发问。只有坐在案前那个魔手书生,虽然脸上容色与前两者一般,也会同时发问,却只是坐着,未曾移步。
只见那南宫正明身侧的魔手书生,围着他身周来回踱步,脸上挂着冷笑,而南宫正明瑟瑟发抖,竟然不敢看他。突的听他厉声喝道:“南宫正明,你这无耻小人,你倒是当众说说,你方才用的剑法,真的是你南宫世家的惊神剑法么?”
这一声喝问,言辞疾厉,语声尖锐诡异,竟然不似人声。在场众人闻言,只觉这声喝问,仿佛不是在喝问南宫正明,而是在喝斥自己一般,不禁齐齐打个冷战,额上冷汗沁然而出。蜂娘子更是惊慌失措,一时发抖,竟将桌上杯盘也不慎碰落在地上。
只见南宫正明闻言狠狠打了个冷战,低下头来,道:“不是!”语声甚轻,在场众人一时均未听清楚。魔手书生一声冷笑,突得再次大喝:“大声一点,听不清楚!”疾言厉色,宛若面对的不是威震江湖的南宫世家的门主,而是家中主人训斥婢仆一般。
这声厉喝比方才尤甚,众人闻声无不战栗。而南宫世家弟子,向来骄狂,然而此际眼看着门主被这魔手书生喝斥,竟然无一人敢于发声,更无一人敢进入场中相助。
南宫正明闻言身体剧颤,几欲跌倒,大声道:“不是!”这句话自南宫正明口中说出,语声凄厉哀婉,似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其情之哀之痛,竟然宛若狼嚎。
众人听得此言,无不惊骇万分,心道:原来方才他使用的果然不是南宫世家的惊神剑法,怪不得看起来那般邪恶诡异,可是那邪恶剑法南宫正明却又是从何而得,与这魔手书生,难道会有什么关联么?一连串的疑问,顿时涌上众人心头。
再看南宫正明转眼之间由意气风发的南宫世家门主,变成了眼前这样一个萎顿不堪,任人喝斥却不敢反抗的普通老人,不禁隐隐觉得,这南宫正明当真是好生可怜。
南宫正明自知话一出口,南宫世家必定威名扫地,数十年来历代门主在江湖上的辛苦积累,一瞬间便丢个干净。是以心中痛苦,委实是难以承受。然而眼前这个魔手书生的威势,却又令他无法抗拒,也不敢抗拒。
三个魔手书生闻得此言,齐齐纵声大笑,那笑声在夜空中传来,竟然是无比的诡异可怖。场中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只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委实是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可怖与恐惧。
突的魔手书生仰天大叫:“人神无道,天魔当立!”这一声宛若长电裂空,直震的众人耳中轰鸣。声音方落,只见四周灯火突的“哔—剥”连声,无论是簧火,还是悬在空中的灯笼,均突的大放光芒,瞬间吐出一缕火舌,即而火苗渐弱,似灭非灭,似明非明,吐出碧油油的光芒。
一时之间,满场均是莹莹绿光,众人相顾大骇,毒秀才与蜂娘子大呼一声,抢出桌案,才奔得几步,突的跌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再看南宫世家子弟,一个个东倒西歪,跌在地上。林无垢连忙暗自检视,却觉自己气息流畅,知道是秦沐雨的麝香起了作用。回首与他四目相对,以示感激。却见秦沐雨满脸肃容,以手轻抚何进,使个眼色,何进见状连忙轻轻倒下。
正在此时,那场中的魔手书生人影一花,竟然变作了一个紫衣女子。林无垢与秦沐雨见状大骇,明明眼前是那个魔手书生,怎得人影只一晃,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以二人武功,尤其是林无垢长年练习定识天听之法,却也无法看清楚,这魔手书生瞬间变成女子,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
何进偷眼一看,竟吓得浑身发抖,林无垢和秦沐雨连忙以手相抚,却见何见双眼圆睁,压低嗓音,颤声道:“这,这便是在孔雀楼里设赌杀人的女鬼。”二人听了,心中一震,相互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又是她。”
却见那紫衣女子手提一盏灯笼,发着惨白的光芒,上面写着三个黑色字体“恶人牢”。站在场中,嘬起口唇,轻轻吹响。那声音悠远阴森,仿佛在呼唤什么。
林无垢与秦沐雨见状心道:原来在孔雀楼中面对那女鬼柳清伊时,那女鬼曾说自己是恶人牢的拘魂使者,想不到今夜真正见到这恶人牢了。却不知这恶人牢,到底是什么所在,又到底要作些什么。
只见那女鬼呼哨声中,自远处缓缓走入一行人影。与此同时,那坐在酒案前及南宫正明身侧的魔手书生人影同时一花,竟然合而为一,来到了那紫衣女子身侧。
林无垢与秦沐雨饶是方才见过他变化身形,却仍由不住心中又是一跳,心中均想:这魔手书生,到底用什么古怪的法门,竟然能作到如此变化,是武功,还是邪术,亦或他本身便是鬼怪呢?想到这里,后背不禁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却见那魔手书生转过身来,遥遥看向二人,只见他脸色苍白,面容俊秀英挺,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相隔甚远,仿佛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逼人的寒意。与二人目光相对时,突然微微一笑,宛似见到熟人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那行人影已经走近,脸上轮廓逐渐清晰。突的林无垢与秦沐雨同时身形剧震,原来这行人当先一个,竟然是方才死于南宫望剑下的逍遥四鬼中的色鬼顾探花。二人相互对视,只见对方眼中尽是恐惧与不信。再回首看时,更是惊的亡魂大冒,原来跟在身后的,竟然是逍遥四鬼中的另外三鬼,酒鬼张不醉,贪财鬼丁万贯,小气鬼郑浊器一一在列。
这四人方才明明死了,怎得这会儿却又能排成一列,听这紫衣女鬼唿哨而来呢。尤其是那个贪财鬼丁万贯,被南宫望一剑断头,此际却在行列中排列第三,看他那头颅歪斜,宛若被人强行缝合在肩头一般。
林无垢与秦沐雨惊骇至极,额上冷汗不觉沁出,自经秦沐雨发觉迷药的秘密,原本大家以为的杀人恶鬼,恐怕均是人所妆扮,却不料今夜却眼睁睁看着在自己面前刚刚死去的人,竟然一个个列队行来,这等诡异可怕的怪事,若非是鬼怪,却又要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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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头骇惧,却觉何进身体抖得更生厉害,低头看时,却见何进满脸惊恐,冷汗直流,林无垢忙低下头去,何进附耳颤声道:“林,林公子,那班头李峰,何九,也来了。”
林无垢听得此言,宛若凭空打个霹雳,只震的头脑中宛似一片空白。再看时,只见逍遥四鬼身后两个人影,肩头上头颅歪斜,缓缓而行。恰如何进向他曾经说过,这班头何九与李峰,正是被眼前这个紫衣女鬼设赌割头而死。
林无垢与秦沐雨骇极,二人额上冷汗如雨,两人四目交视,却见林无垢紧紧咬住牙关,微一点头,示意秦沐雨。秦沐雨会意,二人强捺心神,运起内功,让内息在身中不停游走,以平息心神。林无垢一边以手轻抚何进,示意他躺着不要动,不要恐惧。
(五)以身侍魔
只见那行人渐渐走到紫衣女子身前,紫衣女子唿哨声突然变了个声调,那行人如蒙律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排成一队,面向她站好。此时林无垢与秦沐雨看得更加真切,只见那一行六人,前面是逍遥四鬼,后面站着的自然是何进所说在孔雀楼中被女鬼设赌杀死的班头李峰与何九。
这六人面色惨白发青,目光浑浊呆拙,望之便不似生人。尤其是贪财鬼丁万贯与班头李峰及何九三人均是断头而死,站在那里,头颅看似斜斜扛在肩上,脖颈不能直立,让人看了更加毛骨悚然。
那紫衣女子拍拍手掌,只见暗影处又闪出两个人影。那两个人步履勿勿,一路急奔到紫衣女子与魔手书生面前。林无垢与秦沐雨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方才自愿离开的铁臂金环康大勇和闪电刀郎青。
二人不禁暗自喟叹:康大勇和郎青慑于南宫世家威胁,原为保全性命才离开此地,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竟然落在这魔手书生手中了。
只听那紫衣女子道:“你们两个,方才答允以身侍魔,说的可是真的?”铁臂金环康大勇和闪电刀郎青闻言扑嗵跪在地上,颤声道:“回拘魂魔使,在下愿意,愿意以身侍魔,百死不改。”
林无垢与秦沐雨对视一眼,二人既觉惊骇,又觉疑惑:这二人所说以身侍魔,却是何意。难道这紫衣女子与魔手书生,便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魔么?那这一行死人,却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魔手书生道:“你们想死倒也不易,若是不肯听话,便是死了,本魔主也可将你二人魂魄拘起,便如眼前这六个魔蛹一般。”他语声冷厉残忍,听之竟然不似人声,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康大勇与郎青闻言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林无垢与秦沐雨二人心中一颤,这魔手书生自称魔主,紫衣女子却被唤作拘魂魔使,居然与那孔雀楼中曾出现的女鬼柳清伊同是一般称呼。然而那柳清伊此时却在何处,怎得未曾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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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书生与拘魂魔使,看之似人,然而行为举止所作所为均是鬼气森森,非常人所为。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怪,养这些魔蛹却又是要作什么?
二人看的心中既惊且惧,却又疑窦丛生。只觉眼前目睹之状,既扑朔迷离又残忍至极。回想自己有生以来,不论是生平经历还是书中记载,均是闻所未闻。这魔手书生、拘魂魔使的所作所为,当真是骇人听闻,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那紫衣女子道:“既然如此,今日起你二人便是恶人牢中的侍魔人了。”康大勇与郎青忙不迭应道:“是。”紫衣女子道:“你二人且将南宫正明提将过来。”二人应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林无垢心道:看来在史府里杀人的,便是眼前的魔手书生及拘魂魔使了。他们取恶人牢为名,而场中这些死人,一个个确也均是声名狼藉之徒。因名及义,这恶人牢,竟然好象是专门囚禁恶人的牢狱。可是养这些死去的恶人作为魔蛹,再找康大勇与郎青作为侍魔之人,却是为了什么目的,这魔手书生与拘魂使者,却又为何要作这等残忍怪异的事情?
突然转念一想:这六个死人被称其为魔蛹,想来是要孵化什么东西而存在,那到底要在这些死人身上,孵化些什么呢?想到这里,不禁身上打个冷战。只觉这魔手书生,拘魂魔使乃至这些魔蛹所蕴藏的秘密,委实是匪夷所思,恐怖诡异到了极处。
此时郎青与康大勇二人将南宫正明拖将过来。只见南宫正明满脸憔悴,脸色灰白,除了两只眼睛大大睁着,全身上下却是一动也不能动。林无垢与秦沐雨心知他正是中了迷药所致。
紫衣女子见南宫正明前来,走上前去,在他鼻端一抹,过了一会儿,南宫正明似乎身体恢复了活力,缓缓站将起来。魔手书生见状走上前去,道:“南宫正明,方才康大勇与郎青二人的表现,你可曾看清楚了?”
只见那南宫正明脸色灰白,满脸颓丧之色,比之酒席之上的意气风发,仿佛老了十余岁,令人看了委实心怀不忍。只见他闻言道:“听清楚了,不知阁下此言却是何意?”他虽然连受打击,却依旧想勉强保持南宫世家在江湖上的威名与颜面。
魔手书生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似乎尽是对他的不屑与鄙视。南宫正明心知不是他的对手,却强自镇定,假作充耳未闻。魔手书生笑罢,厉声道:“南宫正明,你这卑鄙小人,难道你真忘记了本魔主送你的那一招剑法么?”
此言一出,林无垢心头剧震,原来南宫正明方才刺自己的那一剑,果真不是南宫世家的惊神剑法,然而自己出乎预料的是,那一招剑法竟然源自魔手书生。难怪他方才身法诡异,竟然幻化出三个分身,与魔手书生几乎同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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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魔手书生却在又何时,又是怎生将这一招剑法送与南宫世家。送他这一招剑法,却又是为了什么?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只觉这魔手书生身份神秘,行为诡秘,委实是费人思量。
却听南宫正明骇然道:“怎么,那一招剑法,竟然是你——”言语慌乱,语不成声,说到后来,语声竟然难以为继,想见他心中震骇,委实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林无垢突觉秦沐雨身子骤然抖动。回首看时,却见他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上满是惊恐却又不敢相信的神色。两只眼睛死盯着说话的魔手书生,浑然忘记了身侧的自己。林无垢心中大疑,心道:秦兄一向性格豪放不羁,怎得听了这句话,竟然会有这般剧烈的反应?
正疑惑间,只听魔手书生道:“怎么,你方才用那招剑法击败了林公子,这么快便忘记了么?”南宫正明听罢尤如五雷轰顶,看着魔手书生,一副难以置信却又如梦方醒的样子。口唇嚅嚅张口欲言,却急忙之间,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魔手书生冷笑一声,道:“你南宫世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名为武林正派,却贪婪卑鄙,厚颜无耻。只因一招剑法,便大起贪念,不惜千里迢迢来到这洛阳史府设局杀人,以求独吞那所谓的剑法秘笈。殊不料那剑法秘笈,却是本魔主为你丢下的诱饵。南宫正明,你说本魔主说的是与不是?”他言辞狠辣,连讽带骂,当真是一丝情面也不肯留。
此言一出,林无垢顿时心知肚明,原来这魔手书生赐南宫世家一招剑法,却是以剑法秘笈为诱饵,将南宫世家诱入史府之中,以便成今天他欲成之事。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曾记得那逍遥四鬼曾大声喝骂南宫正明,说他要将自己赶走,独自得到好处。莫非今夜席间所见的武林人物,竟然都是因为这样的因由,而来到洛阳史府的么?
突然想到秦沐雨方才的古怪表现,心中一震:难道秦兄也是这样么?忍不住转头看向秦沐雨,却不料秦沐雨也正看向自己。二人四目相对,秦沐雨突的眼神闪烁,转过脸去。而他脸上,依稀尽是羞愧与追悔之意。
南宫正明听得魔手书生嘲骂讽刺,冷汗如雨满脸羞愧,瞬间面色数变,似乎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难以委决。想了一会,突然咬牙道:“不错。南宫世家惊神剑法数十年来难遇敌手。阁下在我府中遗帖中的那一招,将三十六招惊神剑法败个净尽。是以在下心起贪念,来到洛阳史府,中了阁下的诱饵,如今悔之已晚。”他心中悲愤,先时还能语声高亢,到得后来却越显低沉,说到悔之已晚时竟然难以继续,喉中呜咽,悲愤难抑,竟然不得不停住。
林无垢听得此番叙述,对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明了。然而见到南宫正明说到后来,语声哽咽,锥心刺血,追悔之情溢于言表,竟至无法言语之境。由不得心中不禁大觉怜悯,心道:这南宫正明身为南宫世家门主之尊,竟然因一念之贪落到这种境况,其言其状,真是令人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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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南宫正明稍稍平息心情,突地昂声道:“事已至此,阁下到底是什么目的,尽管直言便是。”他心中念及南宫世家世代威名,虽追悔悲愤,身陷设计,却也肯失却大家风范。
魔手书生笑吟吟地看着南宫正明,仿佛南宫正明在戏台唱戏,而自己则在台下听戏一般,说不出的悠然惬意。见他发问,悠然回道:“南宫正明,你若不来这史府,本魔主却也不作强求。然而你既然因一念之贪,已然来此,那么便要依我之命,你南宫世家上上下下,均要侍奉天魔。”此言一出,林无垢与秦沐雨心头大震,原来这魔手书生,竟然是要南宫正明与郎青和康大勇一般成为恶人牢中的侍魔之人。
南宫正明闻言一怔,突的放声大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南宫世家系出名门,怎肯自甘下流,侍奉魔道。魔手书生,在下固然有一念之贪,不过你还是把南宫世家看得太小了些。”林无垢听他此言心道:南宫世家江湖闻名,虽然一时贪念导致身陷设计,然而此际气节犹存,看南宫正明模样,竟似视死如归,却也令人敬佩。
魔手书生闻言冷笑,道:“你若是死了,恶人牢自会将你制成魔蛹,随意驱使践踏,便与你眼前这六个一模一样。”南宫正明回头看看那六个魔蛹,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脸上阴晴变化不定,突然切齿道:“南宫世家一世英名,绝不可毁在南宫正明手上。在下绝不会一错再错,即便身死为蛹,也绝计不会任你驱策。”语声锵锵,似是心中主意坚定已极。
林无垢听他锵锵语气,再看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不禁暗自赞叹,这南宫正明身为一门之主,果然有气节。
魔手书生闻言竟不发怒,转过身来朝着林无垢微微一笑,随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交予恶人牢拘魂魔使便了。”言词轻描淡写,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突然他眼睛看向林无垢,瞬间满脸笑意,道:“林公子,你身体想是已经恢复,在下与你神交,很是敬重。这些俗滥之事且交于他人,你我喝上一杯如何?”
林无垢万不曾料他竟然会对自己说话,吃惊非小。不料他话音还未落定,人影一花,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眼前。当真是神出鬼没,诡异莫名。这一下变生肘腋,林无垢一时之间竟然猝不及防。
突听秦沐雨在身侧一声大吼,掌上金光大盛,大罗销金手带起一股炙热怒涛,直向魔手书生胸前击去。想是他早有戒备,手上蕴满内力,见魔手书生抵近之时骤然出手。
秦沐雨的大罗销金手,在江湖上早有盛名,乃天下至刚至阳的掌法,一旦使出掌力威猛无俦,更兼热力惊人,号称可销铁溶金,故名大罗销金手。白日里他仅小试身手,便将南宫世家银龙卫南宫谨手臂灼伤。此际全力施为,当真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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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魔手书生满眼笑意,眼睛看着林无垢,对秦沐雨似乎视若未见,仅伸出左手轻挥,手掌带出一股沁人的寒意,“砰”的一声与秦沐雨手掌印在一起。
林无垢大急,挚出落羽剑,还未待他出招,却见魔手书生身体竟如狂风,左掌紧贴着秦沐雨金光闪闪的手掌,对他十成功力炙热惊人的大罗销金手竟浑然不惧,仅一发力,便将他逼得退了一丈有余。口中笑道:“借命神医秦沐雨,阁下觉得那醒魂帖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