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风魔神君
昭阳居士道:“二十余年来,在下对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晴儿姐姐等人物,无不铭记在心。在下心里早就暗暗发下一个誓愿,虽然不曾入隐庐之门,虽然不是隐庐在籍的隐者,然而对隐庐三十二字歌诀中所述宗旨,早已心向往之。是以,在下私自将自己视为一名隐者。今日在这史府之中,幸遇隐庐新任剑君林公子,这一席肺腑之言,方得以倾诉。”
他说到这里,心中激动不已,仰头喝下一大杯酒。
秦沐雨见状,也喝了一大杯酒,道:“王先生,实不相瞒,自秦某入这史府以来,屡屡听得无垢兄弟及真真妹子对隐庐的片言只语,在下早就心悦诚服了。今日再听你说得隐庐前辈的事迹,更是令人动容。王先生,你说将自己当作隐者,在下也一样,不论隐庐有无在下名字,在下都当自己是一名隐者。”
昭阳居士闻言又惊又喜,秦沐雨为二人斟了杯酒,端酒邀他共饮,口中道:“无垢兄弟已经教我隐庐定识天听与修蚊落羽剑法的法门,秦某现与你一般,都受惠于隐庐,有志一同。王先生,满饮此杯为敬!”
二人饮了一杯,又斟满一杯,举杯邀林无垢道:“无垢兄弟,自今日起,不管你怎么想,我二人均是隐庐中人,尊奉三十二字诀。在这史府里,与那天魔,不死不休!”林无垢心中感动之极,邀席中众人一同举杯,大家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众人才吃罢早饭,却听远远有人呼喝。林无垢打开窗户,却见遥遥自碧荷园方向走来一人,一边行走,一边呼喝,一边手中似乎在向天空抛洒什么物什。待走得近时,却听得原来那人口中呼道:“众家兄弟,时隔多年,哥哥前来为你等送行,且先拿这些银钱去使!”
众人听得惊异,心道:这人言语好生古怪,他却是对什么人在说这番言语?待走的近时,却见那人颈上挎了一个大革囊,一边行走,却是一边从革囊中取出大把纸钱,口中呼喝,一边望空飞洒。那纸钱洋洋洒洒,从碧荷园一路行来,洒的遍地都是。
众人心觉怪异,心道:这是哪里来的怪人,怎得大清早的跑到史府里来洒纸钱,听他言语,倒是象是给他往生的兄弟一般。
那人走得越发近了,却见他年近六旬,豹眼狮鼻,眉间一道刀疤,长相甚是狞恶。头上白发蟠然,乱纷纷地披在肩上。着一身皮袍,看那装束,恰似漠北行商一般。
他走到孔雀楼前,因为昭阳居士阵法原因,并未发现孔雀楼,只顾向前走,一边洒钱一边叫道:“众家兄弟,叫你们等的苦了。哥哥我充军到边塞受苦,那害你们的恶贼却在外面逍遥快活。今日特来为兄弟们申冤报仇,将那害了你们的王八蛋,狗杂碎,全家老幼杀个干干净净,挖了他们的心肝,烧了给你们下酒。”
他言语怨毒,仿佛是说有人害了他的兄弟,他则被充军边塞。而害他们的人,却在外面享受荣华富贵。今日特地来寻仇报复一般。却不知道这人是谁,他语中被害的兄弟又是何等样人,他怎得跑到这洛阳首富家中,大洒纸钱,却又要向什么人来报复呢?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此人出现极其突兀。而就其样貌判断,似乎武林中黑白两道之中,均未曾听过有这样一个人物。此时他口口声声要报仇,难道是与这史府里的什么人有关么?
昭阳居士举手示意大家不要作声,且再看看此人作为再说。
只见那人走到孔雀楼前,仿佛有些疲累,便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解下腰间一个皮质水囊,仰天喝了两口。众人只觉一股浓烈的酒香随风飘来,原来那水囊中装的却是烈酒。
却见那人又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打开,依稀看来,却是些冷牛肉。那人以手抓取,塞入口中,开口大嚼,吃相颇为不堪。
正在此时,只见碧荷园方向远远地又有一行人走来。林无垢目力极佳,仔细一看,轻声对众人道:“南宫世家的人也来了。”
众人心头一震,再仔细看时,却见那一行人逶逦行来,当头的正是那日里被何不可与紫玉带走的南宫正明,随在身侧的,便是南宫世家的少门主南宫兆。而跟在后面的,则是闪电刀郎青,铁臂金环康大勇。再跟在身后的,便是南宫世家的弟子了。
秦沐雨见状轻声道:“无垢兄弟,南宫正明与南宫兆等人那日里被何不可和紫玉下了定魂针,到恶人牢里作了侍魔人。这几日不见,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古怪。他们到这孔雀楼来,莫不是前来找我等的麻烦么?”
林无垢微微点头,轻声回道:“只怕秦兄说得不差。那何不可虽曾说暂时不杀我等。但并没有说不让他手下这些侍魔之人前来骚扰。依无垢想来,这些所谓的侍魔之人,只怕是何不可等专门训练,用来达到他目的的重要手段之一。或许今日前来,便是有意让他们前来试试手段也未可知。”
却听昭阳居士闻言也道:“林公子说的不差,不过孔雀楼中布下了阵法,这区区十数人,倒也不惧。”
众人听得此言,各自取了身边兵器,凝神看向窗外。
却见南宫正明一行径自走来,到得孔雀楼附近时,南宫兆道:“奇怪,好端端一座孔雀楼,怎得不见了?难道是路走错了不成?”言语之中,显是大觉奇异。南宫正明道:“南宫望,你将路看得仔细了么?”
只见南宫望走出人群,躬身施礼,疑惑道:“回门主,属下记得极是清楚。离孔雀楼三百步处有一座假山,我等便从假山处过来。只是,只是,”说到这里,言语慌张,似乎对孔雀楼怎得突然不见,也觉不可思议,却又无法解释。
南宫兆骂道:“胡说八道,你身为我南宫世家金龙侍卫之首,连偌大的一座孔雀楼也找不到,还敢说没有走错?若你没有走错,这好端端的一座楼,难不成飞到天上了不成?”
南宫望躬身施礼,却无言以对。
突听那坐在路边石头上的怪人笑道:“你这伙鸟人,这里只有树木野草,又哪里来的什么孔雀楼凤凰楼,清天白日的,你等莫不是活见了鬼?”
南宫望闻言大怒,喝道:“大胆,你是何人,敢对南宫世家如此说话。”
怪人闻言咧嘴一笑,脸上刀疤扭曲,更显狞恶,口中骂道:“你这鸟人又是什么货色,快些给老子滚开,老子连杀你也懒得动手。”言语之中,极是不屑。
南宫望闻言怒极,他身为南宫世家金龙卫之首,武功可入武林中一流高手之列,向来自视甚高,跋扈已极。然而自入史府以来,先被林无垢自创所谓“人之初”剑法所败,又复被恶人牢收录为侍魔之人。方才再被南宫兆因孔雀楼之事当众责骂,心中郁闷已极。此际又遭这活象个漠北商贩一般的家伙当众辱骂,心中愤恨郁闷,实在是忍无可忍到了极点。
几乎没人看到他拔剑出剑的动作,只见剑光一闪,南宫望出手便刺向那坐在石上的怪人。
这一剑正是南宫世家“惊神剑法”中夺命一招,名为“一剑霜寒十四州”。此招取名为晚唐贯休和尚诗作《献钱尚父》中名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南宫世家师祖创“惊神剑法”之初,其剑招名均取自诗中佳句。而这一招“一剑霜寒十四州”正是“惊神剑法”之中最为狠毒的杀招之一。出手便取人命,毫不拖泥带水。一招六式,式式夺命,当真是狠辣无比。
南宫望身为金龙卫首领,在南宫世家十余年来,方得传授此招,平日里从不轻用。此际含愤而发,委实是怒极恨极,只望这一剑,便将眼前这面目可憎的怪人毙于剑下,以泄多日来心中愤恨。
楼上众人大惊失色,只觉南宫望此人卑鄙无耻至极。趁人不备,便出杀招夺取人命。而众人眼中这一招剑法,委实是狠辣快速的令人咋舌,心中无不为这怪人可惜。心道:此剑之速之狠,当真是闻所未闻,只可惜这怪人,连他来路也没人清楚,便要丧生在这里了。
却不料眼中一花,只见那石上怪人依旧坐着纹丝未动,仅仅伸出一只左手,那南宫望的长剑,便竟似握在他的左手之中。
众人惊得呆了,万万没有想到,这坐在石上的怪人,竟然是如此深不可测的高手。林雪垢与秦沐雨心中暗道:若按南宫望方才那一招剑法,只怕换了自己,也不敢如此托大,敢坐在石上纹丝不动。更不要说仅用一只左手,便不避锋芒,将南宫望长剑握在手上。
仔细看时,却见那怪人左掌平托在剑脊之下,仅以左手拇指压在剑脊之上。原来,他竟然在电光石火之间,仅用一只左掌的拇指,便压住了南宫望这霹雳闪电一般的长剑。此情此景,若非亲见,简直宛若梦幻。而这怪人武功内力之强,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南宫望此时眼中惊骇已极,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运足全身功力所发的“惊神剑法”中最为狠毒的杀招“一剑光寒十四州”,原本一招六式,却仅仅施出第一式,便被眼前这个不知来路的怪人,只凭一只左手,便轻轻松松地将长剑握在手中。一招六式之杀招,瞬间全告破功。
他惊骇之极,奋力撤剑。却不料那怪人便如铁铸铜浇,长剑更似长在怪人手中一般纹丝不动。夺得几夺,突觉一股奇强的阴寒怪力自剑脊上传来,直至剑柄。
一瞬间,南宫望全身宛若进入冰窖之中。自己的右手则被那剑柄牢牢吸住,竟似连将长剑丢脱也不能够。只眨眼功夫,南宫望全身上下,都被那剑柄上传来的阴寒怪力,从手臂到四肢百骸,一寸一寸,无不冻得僵硬无比。最后连因惊骇而张开的嘴巴,竟然也似合不上了。
南宫兆见南宫望手持长剑,张着嘴巴,却一动不动。而那怪人身上隐隐的黑气,顺着长剑传到南宫望身上,瞬间便已弥漫他的全身。心中骇极,只觉眼前情状诡异之极。
南宫兆拔出长剑正欲上前,却被南宫正明抬手挡住。只见他一对鹰目中寒光闪闪,凝视着怪人,口中问道:“阁下是何处高人?”
那怪人嘿嘿冷笑,身上若隐若现,淡淡地弥漫着一层森寒的黑气。他闻言并不答话,只将握着南宫望长剑的左手缓缓举起,两眼目视长剑另一端的南宫望。口中森然笑道:“你这伙鸟人,且看这剑上的家伙,象不象老子放了一只纸鸢?”
众人听他说话虽似玩笑,却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阴森,令人闻之胆寒。再见那南宫望此时竟然悄无声息,仿佛是被那寒气冻得僵硬在长剑之上,居然随着那怪人左手,被缓缓举将起来。
那怪人左手越举越高,而南宫望身体僵硬,寂寂无声,竟然被举在半空倒挂起来,此情此景,当真是令人闻所未闻。一阵冷风吹来,他衣袂须发随风飘摇,真如飘在空中的纸鸢一般。
众人惊惧交集,这怪人不避锋芒,以左手握住南宫兆的长剑,已经令人胆寒。而此时情景,更令人感觉匪夷所思已极。要知他仅以左手握住剑尖,以一人之力,竟然将南宫望偌大的身体,举在空中,当真是骇人听闻之极了。
更可怕的是,被举在长剑另一端的南宫望,右手依旧是持剑之姿,全身上下所有关节竟然似乎都僵硬无比,被他举在剑上,却一语不发,宛若纸人一般。
楼上众人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心道:这怪人武功内力之诡异,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惊世骇俗到了极点。这人到底是从何而来,又到这史府里要作什么呢?想到这里,林无垢等人只觉一股寒意自足底瞬间袭上全身,身心均似寒透。
南宫正明脸色大变,口中急叫道:“布南宫剑阵。”南宫兆及南宫世家弟子闻言迅速散开。而闪电刀郎青与铁臂金环康大勇二人,只惊得脸色灰白,目瞪口呆。
那怪人看着剑上的南宫望,口中森然笑道:“方才听这剑上的纸鸢儿说过,你这一伙鸟人是什么南宫世家。那领头的却来说说,这南宫世家,却又是什么鬼东西?”
南宫世家威震江湖数十年,在这怪人口中,竟然被称作“什么鬼东西”,当真令人又是惊骇,又觉可笑。这怪人若非对江湖武林一无所知,便是存心折辱了。
南宫正明心中惊骇无比,以他一生经历,从未见过武功如此诡异高强之人。纵使他言出无礼,却也顾不上计较,寒声问道:“阁下何方高人,请报上名来。”
怪人闻言哈哈大笑,状极得意,一边笑,一边将左手轻轻抖动。只见南宫望被举在空中的身子随之翩然晃动。看那光景,当真如小孩儿放了一只纸茑,随手扯动丝线,纸鸢儿便随着丝线的扯动而颤动一般。
南宫世家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却听他道:“老子个儿矮得很,哪里是什么高人。你这伙鸟人,且竖起驴耳听了,老子便唤作风魔神君。”
“风魔神君”四字出口,众人只觉陌生已极。林无垢,秦沐雨远远地听了,仔细回想,均觉陌生。心道:近几十年来,不论黑白两道,却从未有人用过这个名号。而依此人武功之高,内力之强,若混迹江湖,断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可这风魔神君四字,听得耳中却如此陌生,这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正明闻言也觉纳罕,然而只觉此人武功之高,委实是世所罕见,心中禁不住气馁,口中道:“原来是风魔神君前辈,属下无礼,在下在这边向尊驾赔罪,还望尊驾能宽宏大量,饶恕了他如何?”
风魔神君闻言哈哈大笑,只听他口中怒道:“饶恕了他,哪有这么简单?”说着又将左手抖了几抖,那南宫望被举在空中随着他的手不停摇动,端得诡异无比。
却听他接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一个个如狼似虎。老子若不是有这手本事,岂不是要被你们打个头破血流,连狗都不如。你们这些欺善怕恶的狗贼,见老子显了这手本事,却来求饶,当真笑死人了。”
林无垢等人面面相觑,心道:这风魔神君好似对武林中事一无所知,竟然将威震江湖数十载的南宫世家称为大户人家。他难道以为这南宫世家,便是那横行乡里的土豪劣绅么?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怎得对武林中掌故却毫无见识,出言口气,便似村野蛮汉一般,当真是奇怪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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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风魔神君说完了这番话,突的左手一松。只见南宫望手持长剑从半空中直坠下来。噗得一声,长剑直刺入地面两尺有余。而更可怪的是,南宫望的身体便如粘在长剑上一般,头上脚下,右手紧握长剑,竟似倒立在剑上一般微微颤动。
突地那风魔神君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南宫望倒立的身体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大响,一股逼人的寒流,挟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轰地四散开来,直逼得南宫正明等人连连后退,只觉那股寒气之凛冽,竟似逼得人呼吸也不通畅。
再看那南宫望的身体,竟然被他击得分成两段,凭空而起,越过南宫正明等人头顶,直飞而去。
南宫正明等人惊得呆了,此人一掌竟然将人劈为两段。想是方才握住长剑之时,便已经用“借物传功”之法,将南宫望冻得僵硬无比所致。而他这种诡异的内力,及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段,端得令人不寒而栗。
却听风魔神君森然道:“老子这就告诉你,老子便是这座大庄园的主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是老子的。你等若要活命,赶快给老子滚了出去!”
(五)血海深仇
林无垢等人见他这一掌之威,心中震骇无比。再看那南宫望被他凌空打作两段,更觉残忍已极。然而听他说他便是这史府中的主人,更觉震骇惊异到了无与伦比之境。
众人相互目视,只见各人脸上均是惊疑震骇之情。心道:这风魔神君武功之邪门,杀人手段之诡异狠辣,实是出人意料。而他对南宫正明等人说,他便是这史府的主人,这史府中一草一木均是他的,这却又是因为什么缘故。众人只觉他这番话当真是好没来由,令人满头雾水,殊不可解之至。
只听南宫正明一声厉喝:“布阵!”只见南宫世家弟子及南宫兆手执长剑,四面散开,将风魔神君紧紧围在中间。
风魔神君嘿嘿冷笑,竟似视若无睹,口中道:“你这班鸟人,若是不怕死,便尽管上来。”
南宫正明眉宇间闪出一丝黑气,渐渐越来越浓,突得长剑一闪,幻出三个南宫正明来。那三个南宫正明一人一剑,从三个方位,径向风魔神君刺去。
与此同时,南宫兆突的人影一花,竟然也幻出三个人影,与南宫正明一般,分三个方向直向风魔神君攻去。
林无垢与秦沐雨等人猛吃了一惊,南宫正明当初在宴席之中使出这等身法,大家均已知晓。然而却不料,仅短短数日功夫,连南宫兆竟然也学会了这种身法。由此可见,那恶人牢对这二人的训练之法,当真是进步神速。
而场中变幻委实如电光石火一般,南宫正明父子方才发动,南宫世家弟子顿时如蒙律令,围着风魔神君身周,便似走马灯一般飞快转动,口中呼喝,挥剑刺击,一时剑光四起,威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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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风魔神君身上隐隐的黑气突得变浓,在南宫父子身形变幻之始,陡然间象一团旋风一般,在南宫世家剑阵之疾速旋转。而南宫正明与南宫兆六个人影左冲右突,剑来剑往,来回穿插不停,却均从那团旋风之侧穿过。却听那风魔神君厉声吼道:“好王八蛋,你们哪里学会的幻影三绝?”
林无垢与秦沐雨等的听得此语,心中顿时明了,原来这南宫父子二人所使用身法,却原来叫作“幻影三绝”。这名字当真是起得恰如其分。然而猛然间心中大疑:这风魔神君却又如何知道这身法的名称呢?
只见那风魔神君在圈中越旋越快,连身体形状也似看不清楚。只觉围绕着他的那团黑气,越来越浓。在南宫世家剑阵之中左冲右突,而南宫父子六条人影虽然瞬间变幻,却每发一剑均功亏一匮。南宫世家弟子的长剑来回劈刺,更被他仿佛无巧不巧一般,贴身而过。这风魔神君的武功身法,简直令人目眩神迷已极。
只听南宫正明厉声喝道:“变阵!”他声音未落,南宫世家弟子尚未及变阵,却听风魔神君大吼一声:“变个狗屁!”突的那团旋风之中伸出手掌,连续“砰—砰”两声,将南宫正明与南宫兆二人直击得飞将出去。
他在疾速旋转之中,眼光之准,出手之狠,简直到了匪夷所思之境。南宫父子二人真真假假六条人影,在他眼中居然洞若观火,仅仅两掌,便将二人真身瞬间击中。
他方才击中南宫父子,却不稍停,身子便如旋风一般一轮疾转,手掌挥中,只听“砰砰”连声,十余个南宫世家弟子,顿时倒下一片。
楼上众人看了几乎脱口惊呼,那南宫父子的“幻影三绝”身法何等神奥,即使林无垢常习定识天听之法,也难以对劲付。然而此刻却被他两掌轻松击中。
更可惊的时,十余个南宫弟子集成的剑阵,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他一双肉掌击破。封魔神君的武功身法,委实是骇人听闻已极。
风魔神君停下身形,只见他白发飞扬,须眉戟张,一张脸上尽是青黑之色,那眉间刀疤宛若活物,其状几欲飞起,简直狞恶无比。再见他身上一层黑气逐渐转淡,却依旧令人心惊胆战已极。
他伸手抓起一名南宫世家弟子,将他高高举起,口中吼道:“大胆狗贼,有本事再来!”而那被他举起的南宫世家弟子,便如方才南宫望一般,全身僵直,毫不挣扎,亦毫无声息。想是被他手中阴寒之力,瞬间便冻得僵硬了。
南宫正明跌在两丈开外,缓缓爬起,脸上黑气闪烁,口中喘息,想是受了内伤。而南宫兆则跌在离他一丈之处,拼力爬将起来,却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变得煞白,看来内伤之重,尤胜过南宫正明。
其余南宫弟子,一个个拼力爬将起来,连剑也不及拾取,摇摇晃晃地聚在南宫正明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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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风魔神君见状哈哈大笑道:“你这伙鸟人,老子再给你等一次机会,速速滚出这史府庄园,如若不然——”他语声乍止,突的大吼一声,只见他右臂一振,那名被抓在手中的南宫弟子身形顿时向南宫正明飞去,在空中裂成两段,直落在他脚前数寸。
那人方落地,只听风魔神君道:“如若不然,你们一个个便都象此人一般。”
南宫正明等人身形剧颤,只见落在地上那人浑身发黑,面目狞狞,早已经死去。只是身体僵硬无比,虽然断成两截,却无一丝血迹流出。
正在此时,远方仿佛传来一阵唿哨之音,南宫正明听得那声音,道:“主人呼唤,咱们先行回去。”说罢,扶了南宫兆,再叫其余南宫世家弟子,抬了死去的南宫兆与另一个南宫弟子的四段尸身,头也不回,朝着唿哨声而去。
林无垢秦沐雨等人在楼上听得那唿哨,知道是恶人牢召唤的声音。想来那恶人牢知道南宫正明等人遇到强敌,便以哨音为号,让他们先行退去。然而恶人牢之人却又是怎生发觉孔雀楼前之事,倒真是费人思量。
却见那风魔神君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南宫世家一行退去,脸上黑气渐渐散去,口中自语道:“这帮鸟人定是有什么人主使,等老子报了大仇,再来找你那背后的主人,倒要看看,你们却哪里学来的幻影三绝。”说罢,解下酒囊,仰天喝了数口。喝罢了酒,扬长而去。
林无垢见他离去,突的急道:“王先生,秦兄,这风魔神君说是为报仇而来,此人武功高强已极,若是在这史府里滥杀无辜,可就糟了。”
秦沐雨也恍然大悟,大声道:“不错,不错。无垢兄弟,你我且跟了前去,千万不可让他伤了那些史府里的无辜家人。另外,顺便也弄清楚,他到底来这史府里是何缘故。”
二人说罢,昭阳居士也道:“两位说得正是,且尾随了他,千万莫要让他在这史府里滥杀无辜。”二人急忙取了兵器,别了蜂娘子等,下楼之后远远看到那风魔神君背影,只见他一路呼喝,一边抛洒纸钱,正向怡心园而去。
二人心想糟糕,怡心园正是史府公子所居之处,自那日里何进禀明知府,谴散了史府婢仆之后,只剩下十余个老弱病残,若这风魔神君前去,岂不大祸临头?
林无垢与秦沐雨互视点头,二人心中明白,舍开大路,自花树之间穿越,运足轻功,一路曲折,径向怡心园绕行而去。
到得怡心园时,只见一幢比孔雀楼还大的二层小楼,四周矮墙围绕,遍植花木,有两株腊梅正含苞待放。几丛修竹点缀,甚是清净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