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有半个时辰,熊易和少阳来到太阳城,那太阳城久沉于水底,满街满巷尽是污泥秽藻,屋宇楼阁都只露出了一个尖,勉强看出轮廓,破败不堪,没有下脚的地方。熊易和昭华初来乍到,不敢贸然降落,驾着七香车在太阳城上盘桓,太阳城很大,方圆达千里,风貌与卧鹿山的太阳国城类似,只是都埋没于污泥之中,看不出什么形状。
“偌大的辽原,都是淤泥,我们到哪里去找扶桑木呢?”熊易感叹道。
“夫君,要不降下去看看吧!总在这城上飞也不是办法!”
“不知道那城中深浅,怎可贸然下去?!”
“那扶桑木毕竟是在长在地上,我们要想找到它,总得下去!那儿有一个高台,我们就停在那上面吧!”
熊易将七香车降落到了高台上,这高台长宽各有三丈余,离地面有六丈余高,风的缘故,高台上积雪并不厚,只是冷。昭华从七香车上跳下来,冻得瑟瑟发抖,她用脚拨扫了地上的雪,想找到下台的路径,发现高台的西北角处有隆起的雪堆。熊易和昭华合力扑掉雪,竟露出了一块石头,石头并不大,只是陷到了高台内,冻住了,昭华揣测石头下或许有什么东西,于是二人又合力将石头挪开了,竟有一个小口。从小口里望下去,一片漆黑,看不分明下面有什么,不过有阶梯连着下面。
楚武王七年的时候,京山郡向楚王进贡了一颗夜明珠,鹌鹑蛋大小,但极其明亮,熊易将夜明珠赐给了昭华,昭华命人做了一个金兜儿,将夜明珠裹在其中,制成了一个项链。此时,夜明珠派上了用场,昭华从厚厚的鹿皮袄中取出夜明珠项链,打开金兜儿,那夜明珠的光芒释放了出来,璀璨夺目。昭华扯着项链投入小口中,那高台内亮了起来,熊易和昭华通过小口望向里面,高台内竟是一个房间,房间内杂乱一片,四壁满是绿苔,地面上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夫君,我们下去瞧瞧吧!”
“那底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我怎么好下去呢?”
“以前我们高居王宫,都是别人在前面,为我们挡掉了危险,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管下面是什么,都得去闯一闯啊!”
“说的是——,那我先下去吧,你在上面守着!”
熊易提着夜明珠,拔出随身携带的铁刀,握在手中,踩着楼梯,试探着往下走,一直下到了地面上,四壁寂静,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熊易俯下身,看那地上黑漆漆的东西,原来是泥垢,有一些陶瓶瓷罐掩在土中,熊易用刀从泥土中剜出了一个残片,擦去了残片上的泥土,那残片上有奇怪图形。这时间,昭华也下来了,她提着夜明珠,熊易继续在地上搜寻,毫无发现,这太阳城毕竟在地下泡了几千年,即使有什么东西,也早已化成了土,熊易扶着墙壁走,看到墙上竟有窗户,便试图打开窗户,刚轻推一下,那窗户竟整个都垮掉了,原来早已经腐蚀。窗户打开之后,屋子里亮堂起来,地上满是淤泥,墙壁都是黑的。昭华在另一侧墙壁上敲开了一扇门,门外竟有楼梯,通往下面,二人沿着楼梯,往下走,不断有风从头顶往下吹,冷飕飕的。
下到了第二层,二人又看到一扇门,熊易推开了门,这第二层倒比上一层要干净些,但是地上还是杂乱无章,满是落尘,吹进了冷风,扬起了沸沸洋洋的土尘,熊易连忙推开这一层所有的窗户,东窗和南窗都被大雪掩埋住了,打不开,只有北窗背雪,昭华打开北窗,外面竟已是齐平的地面。熊易从北窗翻了出去,来到了地面上,地面上的雪有三尺之深,冻得硬实,四下是雪山风谷,无下脚之地,熊易又翻进了房间内。昭华提议继续往楼下走,二人便提着夜明珠,沿着楼梯,继续下楼,这楼梯是螺旋形的,夜明珠光照之下,深不见底,不知往下有几层,只听得从上往下吹来的风声。
愈往下走,二人愈觉得炎热,从下往上冲着热量,昭华不禁汗流浃背,脱掉了身上厚厚的鹿皮大衣,熊易从上冒的热气,联想到了扶桑,那扶桑从太阳来,以火为叶,不正是炽热的么?想到这里,不觉心中喜悦,忘记了劳乏,拉着昭华,加快了脚步。
这高台似乎并不矮,露出地面的虽然只有两层,而掩埋在地下的却不知有几层,熊易和昭华走得腰酸腿痛,却仍没有见底,这俨然是一幢高屋巨厦,而且越往下走,这楼越宽阔,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的房门,熊易和昭华一开始还每一层都推开房门,进房间去看看,每个房间都是杂乱无章的,熊易和昭华还未来得及看,遇到了吹来的风,墙壁和地上的东西,立时就化为了焦土。
不知下了多少层,熊易和昭华终于来到了最底层,这是一个大厅,大厅里风热气燥,闭塞无息,熊易和昭华都脱得只剩一件单衣,夜明珠的光芒也灰暗起来,似被黑暗所吸噬。熊易和昭华靠着墙壁,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里走,大厅里有巨大的石像,那石像都十分怪异,有巨人石像,两丈之高,方脸,眼巨嘴大,面目狰狞,有巨龟壳,方圆五六丈,内部空旷廓大,世之罕见,必是活了万年的神兽,又有巨球,通体黑如木炭,似为铁质铸就,熊易很眼熟,隐隐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昭华用刀砍了砍巨球,发出闷闷的响声,又有巨藕,不知是什么东西,表面上有纹饰,波浪形状,不规则,无法用言语形容。
二人继续沿着墙壁走,来到一处地洞口,这地洞是因为土地塌陷而露出来的,地洞深处似有微微亮光,熊易和昭华走入地洞,朝着亮光方向去。地洞内尘土沙石满地,四壁都是见风剥落的坑洞,此处气息稀薄,加上热量蒸烤,熊易和少阳又十分疲劳,累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自应龙结茧,整个应龙泽天寒地冻,各地缺少木炭,百姓冻死无数,朝中众臣一筹莫展,谁能想到这偏远荒僻之地却藏着夏屋万间,温暖如此,如果能早发现这里,让百姓们都搬到这来,那该多好!熊易这样想着。
亮光若隐若现,就在前方,但就是走不到近前,不过热量却越来越燥,气息越来越薄,熊易觉察到,扶桑树有可能就在前方,也就忘记了疲累。又走了有半个时辰,熊易和少阳看到了一条地下河,昭华用夜明珠照那河水,河水清澈明亮,顿觉到口干舌燥,就要俯下身去饮,熊易连忙制止住,水源不明不能饮用。
到了地下河处,路已经到了尽头,前方已经无路可走,熊易和昭华没了方向,不知该怎么办。昭华主张回到大厅里去,熊易则认为这边的热量比大厅要强,扶桑树必定在这边,但观察四周并不见有什么路径。
昭华突然看到河上泛有微波,这竟是活水,河**沉有石头,伸腰往下游观望,顿感有微风拂动,发丝被风撩起,风自上游而来。昭华心想,有风来,必有风口,这河水有可能是融化的雪水,从地面上流淌下来的,而促使积雪融化的热源,定然就在河的上游,那热源必定是扶桑树,想到这里,昭华便将想法告诉了熊易,提出可以沿着河往上游探查,熊易认为昭华的想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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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互扶持着下到了水中,水并不深,刚过了膝盖,也并不冰凉,是温水,二人淌水向上游前进,这水底除了小石头,还有排列在水中的石条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东西。走了许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也没有吃什么东西,熊易和昭华疲乏不已。又半个时辰,并没有见到什么光亮,四周还是漆黑一片,不过流水却越来越湍急。熊易和昭华也顾不得疲乏和恐惧,继续往前走,又来到一个地洞口,这地洞与刚开始的那一个类似,二人便爬上了岸,沿着地洞朝外走。地洞的四壁泛白色,很疏松,这里也更加炽热,如火烤一般,熊易禁不住了,身体不适,昭华还能维持,但也脸上发烫。
“夫君,你怎么样?”
“——热——热!受不了了!”
“夫君,你先在地下河那儿歇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做!骨蠖不是说华夏姬姓是太阳族的后裔嘛,我正是有太阳族的血统,我一定能拿到扶桑神木!”
“——不,继续走吧,我还挺得住!”
“——夫君!”
“继续走吧!这点罪我还是受得了,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昭华扶着熊易继续往前走,这地洞内曲曲折折,有许多岔路,熊易每走进一条岔路,都做了标记,周遭没有任何亮光,但热量却越发得冲得厉害,洞壁也烫手,扶桑树似乎就在身边了,但就是找不到。在地洞中绕了约有半个时辰,却都是死穴,没有出口,闷热无风,熊易被烤到了极限,加之心中焦急,燥火攻心,双眼迷糊,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手上的刀也掉了,昭华也急了,连忙呼叫熊易,熊易勉强睁开眼睛,昭华要扶着他往回走,熊易却让昭华继续往前走,一只手拄着刀,要自己站起来,却不曾想,刀却直直地插入了地下,昭华从地下拔起刀,地上的插口处竟冒出了一星亮光,熊易和昭华惊讶不已。昭华又用刀刺向墙壁,墙壁上竟也透出了亮光,刺眼,原来这墙壁的土质并不坚硬,二人欣喜不已,连忙用刀继续挖墙,豁口越来越大,透过豁口,昭华望到外面,竟葱绿的世界!
不过片刻,熊易和昭华就掘出了一个大口子,熊易先跳了出去,这洞外竟是一番别有洞天的世界,熊易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一个球型的巨大世界,世界中没有天空,球顶上有一颗太阳,以太阳为中心,依次形成了沙漠带、荒原带、草地带、树林带一个完整的生态,在太阳的正下方是一座大湖,湖面上波光粼粼。熊易和昭华是在荒原的位置,这荒原靠近球型世界的太阳,难怪如此酷热。
熊易和昭华的头顶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和青山,那树木根在上,竟朝下生长,青山到插在天上,右手侧是一颗炽热的太阳,钉在一片黄沙漠中,如同一个黄色的大圆盘,左手侧有一座大湖,那湖竟挂在球壁上,那湖水中倒映着绿树骄阳,脚下是寸草不生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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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什么所在?天堂吗?!”
“太美了!不敢相信,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真是天地的造化,没想到这地底之下,竟有这么个神仙洞府!”
“夫君,你说我们该往哪里走啊?”
“昭华,你看天上,那青山,河流——,比昭华岛怎么样?”
“夫君,你再往那儿看,那是什么?”
“好刺眼,像太阳——”
“那会不会就是扶桑树?”
“——嗯,有可能,扶桑就是太阳,只是如此毒烈,我们如何能到得那里!”
“夫君,那你说该怎么办?”
“眼下,我们初到此地,一切情况不明,不能盲动,现在,我们两个都已身心俱疲,我看,我们先往那边走吧,远离这毒火之地,找些吃的喝的,保住命重要。”
熊易和昭华离开了荒原,朝着与太阳相反方向的绿茵地走去,二人此时是又饥又渴,疲乏无力,从远处看,那绿地深林似乎都粘着在半空中的球壁上,但近处看却都是坦阔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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