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如是回,“娘子大谬,我若没有良心我会去救他么?”
“你就是没有良心,我的耳朵都被你打聋了。”宋无月至今回想起那没有听觉的日子还是后怕,放佛进入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恐怖世界。而头上的伤,她不明所以,反正也不是很痛,就没怎么在乎。
欧阳如是大笑,“你现在这不是好了吗?我就是知道璟仁会把你治好的所以才把你打聋的!”
璟仁一听这话,激动了,道“你知道我能治好?若是我治不好怎么办,若是又有什么别的意外怎么办?宋姑娘的耳朵就再也听不到了,她的世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你知道这种感觉吗?那时你又该怎么办?”雠问劈头盖脸而来,欧阳如是寻着喘息的当儿赶紧插入,道“你别这么激动”,话还没说完,璟仁又是道,“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动脑子?能不能别再干这种伤害别人的事啊?”
“行行行,听你的!”欧阳如是忙不迭截住话锋,但心中还是委屈,又解释道,“当时是为了救你,你想想你当时马上就要掉那刺上了,那得多痛啊是吧,我若是先推开她,再救你,那你真成一摊肉泥了。”
“那我问你,我被抓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要给她头上伤口换药,你是不是没换啊?”
欧阳如是咂咂嘴,似是回忆了道“换了,只是忘了几次”阖共才能换几次,他又忘了几次,那剩下的是换了几次?璟仁又怒又无奈,此时宋无月头部已包扎好了,他垂下手,道“怪不得这伤口会成这样!”
宋无月听了有点慌,问“很严重吗?”
璟仁道“是”,宋无月正欲再问,却被欧阳如是截过,“别听他的,他就喜欢吓人!”说着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璟仁离开,边对璟仁道,“该我帮你换药了!”
“我不需要你。”
“我就要跟你换,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了。”
“你如果想表现,你以后就不要……”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了听不见,宋无月揉揉耳朵,想着还有听觉真好,随后便躺下了休息。
这边梅采薇等众人也正忙着,这些天,或是天蝎,或是赤厉鸟,身上的伤确实是不少,但是习武之人,这些伤也算不得什么,拿不得口头上来讲。但璟仁一一给他们瞧了,愣是逼得他们煎了药好好疗养疗养。梅采薇加之救宋无月时受了欧阳如是瀚海掌的一点牵连,更是重点关怀对象。此时她正与众师弟们一起喝药呢,而璟仁被欧阳如是推了从门前经过,正见了,问道,“梅姑娘,觉得身体如何了?”
梅采薇一口喝完了药,正苦得皱了眉头,她道“好多了,师弟们身上的伤也好多了,璟仁大夫真是妙手仁心,多谢了!”
欧阳如是打趣道,“不用谢他,谢我就行,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你们这么尽心的。”
梅采薇自知他的玩笑话,亦或是因了是跟她的欧阳师兄对话,她笑了,道“也谢谢欧阳师兄。”这句话虽然不拂情不负意的,但岂不是一秒钟就结束了对话。
欧阳如是觉得没趣,但也习惯了,干笑几声也不再说话。所幸有璟仁道了,“你倒总落不了便宜!”
欧阳如是又喜笑颜开,道,“便宜占一点是一点嘛!”
璟仁道,“一张油舌东拉西扯,事后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忘了,有什么意思?”
虽然欧阳如是平时听多了他的毒舌,但这是在自己师弟师妹们面前,要知道自己平时在师弟师妹们面前是很受敬重的。他竟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面子,这样出口就教训,心里正很不好意思。
梅采薇似是知道了他的心绪,化解尴尬笑了一笑转移了话题,道,“璟仁大夫,我有一个朋友,患了一种倭症,身体一直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不知可治不可治?”
璟仁沉吟片刻,道,“不知姑娘说的那位朋友可是秦游?”
梅采薇一惊,道,“正是,璟仁大夫是否曾为其诊治过呢?”
璟仁不作声,他的确诊治过,那秦游的母亲遍访名医怎么可能少了他。只是他用尽了办法也将他的髓骨无可奈何,甚至还因为尝试的药物太多,弄得秦游骨软身软,瘫在**半月之久。当时秦子香一巴掌将他掀到了地上,“你把我儿子当什么了,试验品吗?”
然而他是一个不放弃的人,即使是这样,时至如今,他还一直在研究他的病源病灶,搜寻奇材异药。他不愿承认自己治不好他的病,因为他璟仁还没死,只要自己还没死就有希望将其治好,怎可早下断论呢?所以他不愿这时在梅采薇面前提这茬,要等他找到了方法他才愿意跟她讨论这事。
梅采薇不知其中缘由,正一心一意等着他的回答。这时,小九不见其影,却是一声飘至及时插入了这沉默,“师兄师姐,外面好热闹呢,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原来这小九生就富商热闹之家,可自进了桃花坞习武,寒暑更易,一直没出来过,见到的不过就一群桃花和一群一样衣服的师兄师弟们,对这繁华都市最是受不住**。在吃药前便偷偷溜出去玩耍了。
梅采薇听了声,趋步走了出来,正见小九雀跃的到了眼前,正声道,“小九,你跑哪里去了?我们都很担心你!找了你好久!”
小九一腔热血被浇了冷水,甚是不快,但也只得憋憋嘴,道“我出去玩一会儿而已。”继又不死心道,“外边正办会呢,又是鼓乐又是杂戏的,真的好热闹!”此时其他师兄们喝完了药自出来了,听着小九的话也是蠢蠢欲动,毕竟都是桃花坞出来的,心绪一样的。
梅采薇正欲回着什么,欧阳如是声大盖过,道,“我最爱凑热闹了,走!我领你们去玩!”说着,大步当前,众师兄弟们赶紧乐呵呵的跟上,他们都有共识,梅师姐是最听欧阳师兄话的,只要欧阳师兄发话了,也没什么顾忌了。这时已走出好几步了,梅采薇在身后喊,“小九,先回来把药喝了。”
璟仁亦在身后喊,气鼓鼓的,“欧阳如是,还有我呢!”
小九回转了身来,又向他们嘱道,“你们等等我!”一师兄只追了欧阳如是的脚步不及停下,眉开眼笑应付答道,“你快点,我们在外面等你”。而欧阳如是回璟仁道,“你被俘虏的时候有人急事找你,说是白莲桥吾家做灯笼的。你赶紧去瞧瞧吧!”他可不想在玩的时候还带个拖油瓶瘸子。
可是璟仁这样子怎么去呢?眼睁睁地看着梅采薇盯了小九喝完了药,又随同他一起出去玩了,璟仁愣是没开口。梅采薇是没听到,她若听到了会主动帮他的,璟仁也是从没开口求过人的,便了如此境地。他稍稍思忖,这出诊是非去不可的,随即摇了木轮椅,“咯吱咯吱”地自往傍边房去拿药箧。
“中国之神,莫贵于社。”曹植有言,“于惟太社,官名后土。是曰句龙,功著上古,德配帝王,实为灵主。克明播植,农政具举,尊以社稷,丰年是与。义与社同,方神北宇,建国承家,莫不修舒。”无论社是句龙,是土神,还是别的什么,聚讼有他人,王肃或是郑玄,长统或是邓义,而百姓自有祭祀崇拜,特别是这个时候,城郭坊厢间里悄悄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臆症,睁着眼时,无所感觉,而睡着了却是再也醒不来,也有幸运醒来的,尽道是梦中去了蓬莱仙苑,后又变作了山呼海啸,拍打得进了五脏,剧痛不已,若道只是做梦,醒来却肝鬲尽馁,不多日不治而亡。这病来得蹊跷,病发时也是魅惑异常,有良医不得所以,又是十里八乡才寥寥一人,里孺妇媪且都自道是沾了邪气,不敢张扬。有家中染此病的,也有偶尔听得的,只在这祭祀大会上潜心禳祷,愿五土五谷之神之福臻身。而这大会上,大多数人是欢乐的,正所谓“沧海横流,渺蜉蝣之一粟”你作为这一粟,有什么重要的。欧阳如是等人正穿插于这些人当中,自是眉开眼笑,人声鼎沸中,看那会首指麾,执鞭张盖,看那玳筵绣锻,肴核寻丈,看那香烟幡幢,士女罗拜,看那裙襦衫帻,香薰粉傅,也看了那角胜争雄,憨斗猛击,最让人目不转睛的便是那舍花了,这是会中仪式必须的抬阁,其装扮者多为公卿士舍家的孩童,装扮的色目有皂隶,衙兵,舍人,掾吏,健儿,旗手,以及仓头,执盖舆夫,牧竖之类,达数百人之多。抬阁之目,花样繁杂,夤缘塞途,小七性颇浪,就随着一杂剧入了神,那名目是把虎丘当成赤壁,画一小舫,令壮夫抬着,舟中有苏公、二客及两个长年,另外还有一些歌喉清妙的孩童,其中扮长年者还能唱竹枝词。
<!--PAGE 5-->
小九看着,听着,尽管因为嘈杂有些不是很清楚,他也摇头晃脑着,似乎是合着节拍了。而梅采薇初时是有些反感的,但只细细的瞧了几处,便也兴致高涨,眼睛黏在一珍异则前,这珍异则其实就是赛宝,所饰有金华铠、真珠带、飞鱼袍、蟒龙衣、还有犀角弓、紫檀筝、商金鞍、刻丝鞯、玳瑁笙、珠伞、水墨画伞、错金伞兵仗、以及百斤沉香、百斤雄黄等等等等,以前只是眈眈逐逐于自己的心事了,现在见到这些东西罗列眼前,只觉得无限新鲜兴奋,另外一些师兄弟则看一些杂技入了迷,有竿木、刀门、戏马、马上翘、弄伞、走索、狮子之类,其中弄伞,狮子尤其精彩,有描述曰,“则一架五伞,大者如屋,一人弄之,左提右揽。当其奇处,即唇端、额上、腕畔、脐间借伞也。”“狮子金目熊皮,两人蒙之。一人戴木面具,晓月氐奚奴,持绣球导舞,两人蹲跳按节,若出一体”,几人指点不尽,目之不閟。其中一人道,“看看,看那”,另一人又道,“看看,看那里”,“看那火叉浸油点火!”“看那中幡舞弄飞转!”……正是兴奋地讨论着,其时一群人从中冲将了来,几人立即散了好远,却也没在意,眼眸仍是离不开那奔竞踊跃。耳目噪杂,心里,脑里亦是满满的噪杂,突然,眼前一黑心里一冷,身子随即一软。当下,正是被几个汉子逐一敲晕了。这个时候大摇大摆拖了他们往人群外走,是没人注意他们是被歹人挟将了去的。
<!--PAGE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