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的梨花坳,槁木死灰,盈盈满目。在耀眼的日光下,显得那么芩寂,永恒。一只不明所以的灰色兔子,箕踞其中,在掏寻着什么。突然,不知怎么的一声惊动,兔子仰起头,大眼睛四边转转,跑开了。而远处的一个身影,渐渐清晰,是黎妙容出来了。见她素衣橐橐,举止安闲,弯腰起身着,收拾一个个的枯木枝。她是想要将这里收拾干净,那么优美而又平平凡凡的一颦一动,使人得到的不一样的光照。“师姐!”黎妙容抬起头来,竟是梅采薇回来了。她狐疑地四处看着,边向黎妙容靠近,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黎妙容道,“没什么?只是燃了大火!”
梅采薇见她云淡风轻,也不再问,便把自己来意急急说了,“快去救救欧阳师兄!”
黎妙容诧异,道,“师兄怎么了?”
“云头僧聚集了各路武林高手,在缥缈崖拦住了他,好几个人已经斗了几天几夜了。”
“我们现在就去”黎妙容急了,以至于刚一抬腿,心下就狠狠地痛了一下,她忍不住捂了。
这是与天蝎老怪他们打斗时所受的伤,梅采薇见了赶紧扶住,问道,“怎么了?”却是又碰到了黎妙容臂上的伤口,黎妙容瑟缩了一下,梅采薇察觉到又赶紧放开。
看这梨花坳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梅采薇追问道,“黎师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四顾寻了寻,又问道,“他们呢?”
黎妙容仍旧捂着伤口,道,“没事,他们别处去了。”
拖住天蝎老怪他们那么久,他们是肯定有时间逃到安全的地方去的。
“我扶你坐一下吧”梅采薇道,她想细细地去问一下。
黎妙容将手放下了,道,“不用,我们现在就去欧阳师兄那里。”
梅采薇想想,欧阳师兄的事确实更着急,既然黎师姐说章继他们没事就一定是没事了,不要多想。于是,两人便是出发着向了缥缈崖去。
缥缈崖是位于金华和杭州交界处不远的龙灵山,据说当初这个崖本没有的,因了桃花坞、狴犴派、钟眇派、幔水派、东角派等几派掌门在此打斗,对招太过精彩,掌击太过激烈,才打出了这么一条深渊来。崖上烟雾霭霭,如出重霄,从崖上往下一看,深不见底,如凌无地。
而那几位传说中的各门派长老,便是随着这深渊愈是深去,成为了一个经受得住各种揣测的秘密。在那崖上,似是为了这个秘密,自那以后也是常年竟日雾色不散,成为一道奇观,因此为名缥缈崖的。那日,欧阳如是修然鹄立在这崖边,四野愁云叆叇,满空冷雾飘扬,一头白发与白衣飘**,白雾与白云不分,俨然,立出了一个与缥缈崖一样深重的故事来。日脚霞映,他还是那么立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与这里的一切一切都不同。而翠柏森森中,一时突然跃出几个人来,“欧阳大公子,几日不见,何以成了这萧瑟模样?”是云头僧。
欧阳如是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声。他能看透大多数人,却始终看不透自己。而这个人,滴溜溜的斗鸡眼瞄着一切,不可琢磨的心思看透了他。
云头僧见他没有回答,便道,“动手吧”,身后几个人便一起上前了。这些人,无论是何派系,无论有没有派系,从今日他们为了饱嚥贪欲而聚集在一起,他们就是无门无派的个人了。其中有六水派系中灵江畔幔水派殷英妺,四方角徵商羽派系中西商派的掌门郭清,以及他的大弟子廖安真,还有龙生九子派系中睚眦派龙一刀,他带着好几位手下的弟子,看来睚眦派是全体意向一致,无谓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另外的便是真正的无门无派的了,或使大刀,或使长剑,独步江湖,小有名气。
殷英妺执剑在手,道,“欧阳公子,休怪我们得罪了”话音刚落,几人如离弦之箭已到了欧阳如是身后。欧阳如是仍是没有回头,一俯身,一阵白雾腾起,霞色漫漫,随着欧阳如是急速向后退去的身影,一路翻跃到近前去攻击的几人身后边。
而扬起的白发还未落下,龙一刀已转身一个踏步越到眼前。龙生九子派系中,睚眦派一直是最不受重视的,而他们的梦想却是武林盟主之位,这样的力量,除了传说中的玉决,没有谁可以做到了,故而可以想见,此时他要夺到玉决的决心。云头僧的计划,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当下,只见他的大刀挥挥嚯嚯,斩断霞色,挥出另一道霞光。
而欧阳如是闭着眼睛,一双脚只是驻地不动,身子偏来侧去,躲避他的大刀。龙一刀见此,一刀就向他脚边扫去。
欧阳如是一个轻点踊起,当时就立在了龙一刀的刀身之上。龙一刀拔刀抽来,欧阳如是却是也向前轻度几步,仍立在那里。可再差劲,身为一个掌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龙一刀就刀一个回旋,两腿直扫欧阳如是面部,欧阳如是稍稍一后仆,用手抓住他的双腿。
而龙一刀并未停止,仍是回旋向右,力道其中,欧阳如是抓持不住,当下松了。一时龙一刀就是回旋转来,先时在欧阳如是脚下的刀就是扑面而来了。欧阳如是躲过,同时一掌送出,龙一刀侧身旋转,一刀又是朝欧阳如是侧首而来,欧阳如是弯腰偏过。
战势渐紧,欧阳如是已睁开了眼睛,先时也并不是轻敌才闭着眼睛,而是真的不愿意看见这些扰攘。龙一刀大刀又快又狠,确实不可大意。斯时,欧阳如是俯身躲过大刀后便急速后退去了几步,龙一刀正欲追去,却是后边霍槐南急不可耐了道,“龙兄退后,该轮到我了!”说时,他已越过龙一刀前去了。
霍槐南并没有使什么武器,一双空拳,一怀身段,动若飞龙,静如山岳,已令江湖人啧啧不已。他此番来也并不是为了什么云头僧的计划,只是想和欧阳如是打一场而已。
先时他就有过这个想法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与欧阳如是的差距,若是输了只会落个不自量力的名声,而这次这么多人,输了便也是不算输,赢了,论起打败欧阳如是的几人中便有自己一个了。斯时,他是怕几人打欧阳如是一个,他体力渐歇了自己再去和他打就没什么意思。雾色荟蔚中,只见他一个腾跃扑到欧阳如是跟前,而观者的眼色还未定,他又是一个腾跃已起了,如鹰隼凌霄,逼向欧阳如是眼眸。
欧阳如是急速向后退去,却是不及,霍槐南已是一掌击来,欧阳如是赶紧举掌去接,而发劲未足,掌心如被沉雷击中,闪电窜入臂端。觉得疼痛,他的手掌便是惯性收回。
看来云头僧这回是下了狠心了,才对手的这两位的功力可不是李惟仁手下那几位所能比的。
欧阳如是后退几步以避免他的下一步攻击,几日来沉浸在雾气中的思绪清晰了起来。
举眼去看他身后还未出手的另外几位,这些可都不是好对付的,欧阳如是轻笑起来,看着霍槐南又是一个跃步到了身前,衣袂旋**,出招!一掌直奔霍槐南胸前,霍槐南闪身躲过,同时一个摆拳侧来,欧阳如是让开,一手上去抓住,然,落空!
一拳已转了方向,从下首攻来,而同时另一边一拳亦是袭来,欧阳如是便是左上右下,格挡住。
两人已是很近的距离了,欧阳如是屈膝上顶,霍槐南退步让开,即时欧阳如是落膝便是追了上去,霍槐南立定去迎,两下又是两掌三掌来去,错身离开,然是一下没有停留,即离即拢了去,两下三下对招,又弹开来……如此数个回合,最后,欧阳如是一掌击去,霍槐南不欲去接,侧身躲过,却是正送上了欧阳如是腿部的一个竖扫当面,腰部中击,旋即飞了出去。
几个朗切勉强站定,霍槐南转过身来一个踏步跃起,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饥鹰掠食向欧阳如是俯冲下来。
欧阳如是马步立定,一掌迎去,霍槐南却是突然翻转上下,两腿径向了欧阳如是,欧阳如是便是前踏了一小步,一手去攫取他的腿,霍槐南轮腿打掉,须臾间已到欧阳如是面门,欧阳如是凌着他的腿迅捷地一个转身偏过,同时一手已抓住了他的大腿根,霍槐南无法挣脱,当即受住了欧阳如是另一只手送来到腹部的一掌,而自己还未落地,仍是被欧阳如是抓着,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又是一掌送来,接着一掌,两掌,三掌……
云雾腾腾,随着两人的身形不断退后,倏忽间欧阳如是已不知送了多少掌,霍槐南是有些不知所以然了,只知道自己在被一掌一掌地击飞着,从那边到了这边,最后欧阳如是一个松手,霍槐南“噹”的一声落在地上,疼痛感这时才真正的清晰起来,肚腹中像是破了一个窟髅。
他捂着腹部,挣扎着站起来,不敢再打,看着欧阳如是的却还是那种不服气的眼神。
此时,龙一刀又是上前了去,大刀拨削掠奈,堪避霞光。他是较直接的,夺取玉决就是夺取玉决,当下就是想将欧阳如是打败了,而其身后的郭清等人,迟迟不动手,一是尊重一对一切磋武艺,而二是他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那便是等他们两败俱伤了他可以坐享其成。
当下,龙一刀又与欧阳如是斗了数个回合,其结果亦如霍槐南,连环几掌,打飞了去。然,他迅速爬起来,还欲再战,却被自己手下扶住,而殷英妺上前迎战了去。
她窈窕身姿,着了一袭灰衣,连帽盖住整个头部,似是怕人发现了她。当下,她使着一双软剑,左右突突不暇,欧阳如是连番躲避。对付女流,一时没想到从何下手。
久持不下,倏忽,殷英妺一个紫燕斜飞,双锋直捣欧阳如是面门,欧阳如是后仆一个旋转躲去,衣衫橐橐相撞,错身而过。殷英妺脚尖轻点那边树干,回转而来,又是一个蝴蝶穿花,双剑舞舞御风,叫欧阳如是再不知从何躲去。立时之下,欧阳如是只得不断后退。郭清见此,以是良机,“呛啷”一声拔出佩剑,几步已到欧阳如是身后。
知了如此,眼前又有殷英妺无可躲去,欧阳如是一个腾跃起来,一边不改仍是后退。而余下殷英妺剑锋甚急,险些伤了迎面郭清。其时,欧阳如是还未落下,二人一时各自收回剑锋,同向上了欧阳如是去,如同两鹤朝天般,径直刺向了欧阳如是脚部。
欧阳如是身体微沉,见此,及时驭了气息涌起,身体便是腾浮起来,而下有郭清和殷英妺已经追了来,欧阳如是向后一个翻跃,落在他们身后,而他们的身体亦如游龙一般,向后转了来,一时三剑如同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欧阳如是抽出宋无月送的玉笛,“铛铛铛……”左右格挡。同时他们的进攻愈发急迫起来,如两龙穿梭,行走欧阳如是周围,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斗了不知多久,又换一人上,而后又或是几人一起上,又或是两人去战,又或是一人去挑,不知更筹几换,日升日落,斗得愁云幂幂,惨雾沉沉,翠色暗暗,砾石扬扬。
一时,梅采薇等着急地要把玉决送回复命,却四处寻不到欧阳如是,于山下砍柴的人口中得知有人在山上打架,便急急上来了,果然是他。但见那形势,似乎不太好。
“这么多人打他一个呀?”高衍道,此时三人躲在崖后边的郁郁青松下,三只眼睛紧紧盯了那浓雾中的几个身影来去。
上次还仁慈着想放了那个云头僧,没想到他又生出这些事来,梅采薇一脸严峻,道,“看来似乎已经打了很久了。”
高衍欣赏着高手过招,啧啧不已,道,“这欧阳如是还有一两下子啊”那他怎么被宋姑娘一剑刺了胸膛呢?难道宋姑娘更厉害?看着他那一头白发,高衍便是一眼愍惜。
梅采薇道,“欧阳师兄会顶不住的,我得去帮他!”
许誉拦住,道,“这几个人并不是寻常之辈,我们出去只会给欧阳师兄添麻烦,不如回去梨花坳找黎师姐来帮忙!”
梅采薇想想也是,道,“好,那你回去去找黎师姐,我在这里看着”这等情势之下,她撇下自己的欧阳大师兄如何能放心呢?
许誉道,“我并没有去过梨花坳,也没见过黎师姐啊。”
对啊,梨花坳是欧阳师兄那次受伤才领着他们去的,黎师姐也是那次受欧阳师兄引见才认识的,而许誉当时并不是和他们在一起。一时有些心急竟忘了这茬,梅采薇垂下眼睑,放心不下地又抬眼看了看欧阳如是那处,高衍催促道,“要找救兵快去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梅采薇握住佩剑的手紧了紧,道,“我去了”随即便转身,在没膝高的篙草野径中茕茕前行。
斯时,她已是领了黎妙容回来了。黎妙容同是蹲了那个位置,观察崖上的形势,同时,也是运调了一下体内的气息,将自己的伤患处略略封住,不至于打斗时冲撞了伤口太痛,也不至于真气不能流通内力不能释放。极目瞧去崖上那几人的面容,看来他们没有妄自行动,而是去寻自己帮忙是对的,黎妙容道,“你们蹲在此处,不要轻举妄动”几人答应了。
便看着黎妙容折下一根软枝,一个跃升,落在了那云雾渺渺之中。
云头僧并不认识黎妙容,但见她衣袂飘飘而落,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战局,便知是欧阳如是的帮手了,心里对她的身份已有了三四分猜度。看来,要杀了欧阳如是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
眼见了和黎妙容对手的是祝和,他擎了一架小巧工弩,在黎妙容还未落地时便是一箭发射去了的。他们这些人自然都是认识黎妙容的,当下正是围攻她的大师兄,也就没什么好寒暄客气的。
黎妙容时轻盈一个侧身,躲过箭去,又是一箭已来,再躲,时三箭齐发,黎妙容手腕摆旋,软枝簌簌,三箭尽皆挡落,她翩翩着地。祝和又是三箭齐发,连发三巡,随即收起工弩,双手一抻状,两只血蝠银翼“噌噌”自袖中弹出,即是两边各抻出的三支银刺,有两寸多长,霭霭雾气中森森冷光嚯嚯。
只见他张起血蝠银翼,追着箭簇而来,黎妙容的软枝“啪啪”打掉数箭,随即迎上,然,还未近前,黎妙容驻地仆身在肚腹间,迅捷回旋起来,如同一只梭子冲着祝和,祝和一时不知从何下手,须臾,黎妙容却至了他侧首,他转身去招架却又不见了她,慌忙间又转身去怕她偷袭,不想正与黎妙容撞了一个对面,她一软枝已是袭面而来,祝和举刺格挡,同时另一只手已冲了黎妙容腹部而去,又不想,两手皆是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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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妙容不知转了何处去,祝和赶紧回身去寻,黎妙容又一时出现在了他的侧首,祝和迅捷就起一个左刺而去,黎妙容旋转开来躲去,一脚轻点地面,又是梭了回来,而已是至了祝和的后面。祝和这回不再转身,而是随的一手就起向后抓去,黎妙容同是旋转开来躲去。
这几招便是柳如剑法的凯风将吟式变化进阶版了。不容她再次梭回,祝和已迅速追至黎妙容身前,然,这也不过徒劳,黎妙容已梭至他身后,同样,他随的一手向后抓去。
这一次,却是再也收不回来,银翼被黎妙容钳制住了,愚蠢的武者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另一只手接着去攻,然他不是,当下随的一旋转,黎妙容不注意一时反手了去,使不出劲道,祝和被钳制住的手即时被解救了出来。那时祝和仅旋转出去半圈,见此随即又转了回来,另一手银刺冲了黎妙容来,黎妙容用软枝去挡,同时借力后退去,祝和亦毫不放松,追了她来。
那时,黎妙容仍是当空肚腹间,暮然,她一个绝地回翔,素衣有了生命似的涌动起来,灿然盛开的海棠花凌空爆炸,祝和眼神有些恍惚,当时就是一脚踹了胸部的疼痛感传入大脑,不由他主,身子已是飞开了去。一方唱罢,另一方及时登场,是庆玉,这人是做贩马生意的,东寻西趁,也是响当当的豪杰了。其马上功夫自是了得,可是这里没有马。
当下,他使了一根木根,稍稍压地,便飞身越过祝和,到了黎妙容跟前,没做片刻停留,随即挺棍去刺,黎妙容躲过,软枝去点,木棍回迎,一时对上几着,突然黎妙容一个巧腰后仆,旋到木棍这边,一脚竖起,立时将木棍踩于脚下,就要落于地上,然,并不容易,庆玉使力,硬是将黎妙容的脚架在了半空,这样硬对硬自然不是黎妙容的强项,斯时,她便是左脚轻掂,全身立于了木棍之上。庆玉也不再使力,随着木棍那头下沉,一掌松了将木棍这头送去,冲了黎妙容当前抨去,黎妙容左侧身躲过,庆玉是追着了木棍就时横扫向她,黎妙容亦是后仆躲去,如此几回,黎妙容都是搪塞躲避,并不回他手。庆玉见此便是加强了攻势,一时照着她的上三路,如瓢泼盆倾,疾风暴雨,突突抨挞下来。
黎妙容一躲再躲,渐渐有些躲之不及,索性一个简单的凯风将吟式出来,就要缠身旋转到他的后面,谁知这一招庆玉先时在祝和身上看到过的,心里已有所招架了,当下,一棍并不收回,身子随着黎妙容回旋而去,稍稍立定,也不用棍,就是一腿踹去,黎妙容回翔开来,软枝轻点地面,又折了回去。这次。她却不是纠缠在肚腹间了,而是到了庆玉颈项边,庆玉收回木棍去扫,她却已到了头顶上,随时就是一软枝鞭向天门。庆玉刚刚闪过,黎妙容就又是追来,庆玉便是向后一个空翻,以木棍撑地,双腿腾跃起来,去接黎妙容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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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妙容以软枝相持,又是彼此几个来来去去。庆玉的打斗特点是敌不变他不变,敌一变他才变的,如先时的他一直攻打上三路,又如这时的纯以脚力格挡,他是没想过去变的。最后,是黎妙容双腿一沉去攻击庆玉落在下首的上身结束了僵局。斯时庆玉见了,借棍回旋躲过,一个翻身,双腿才落在地上。没有变化也是有他的长处的,如此长时间血液倒流竟也没有引起他的不适感,这便是“术业有专攻”了罢。
黎妙容也落于地,并没有追去,如同她的性格,不会那么咄咄逼人的。而庆玉随即追赶了来,一棍已到眼前,黎妙容亦是侧身躲过任木棍当前而去,同时一脚竖起,直抵庆玉咽喉,庆玉收棍欲后仆,不成想木棍却是已被黎妙容抓住,一时不及去松手,便是后仆不及,被黎妙容一脚踹中。
他急速后去,踉跄几步站定。木棍此时已落在黎妙容手上了,庆玉转手掏出了一条马鞭来,不愧是贩马的,随身带着马鞭!只是不知他这挥鞭的本领如何。
只见他迅速冲向了黎妙容,一鞭立时而下,黎妙容闪,他又是一鞭追着去,黎妙容还是闪,他不知变化不知停歇,更是一鞭一鞭追着,只是愈来愈快,神出鬼没,点水不漏。是时,地面上的烟尘如同煨煮了一般“咕噜”缘鞭遍起。鞭法竟使得也是不错。黎妙容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他却是越来越带劲。
最后,她如往常一般躲去,庆玉如往常一般去追,抬头一看,却是不见她的身影,慌忙间转身也是不及,黎妙容已软枝箠在他背上督俞处,如同**般,庆玉右腿瞬时瘫软下来。他料到不妙,及时左腿使力一蹬,偏离了黎妙容去。
而黎妙容并没有要接着一击去的意思,眼看着他急急远离,放心地一下跪在那里,也并没有去追。这时便是康元阳上来了,他身躯高大,四肢条壮,骨骼奇坚,是硬派武系中不会不提的瞩目代表。当下,他自不是像其他人那般,腾跃飞身到敌手面前,而是“duangduang”几步走了过来,雾色从其脚下震地而起,蔓延开来,远远地黎妙容亦感受到了这般力量,但是她自不会害怕。
只见康元阳在她不远处停下,亮出架势,道,“动手吧!”黎妙容飞身起来,软枝当前,挑拨架挂,翠色一点一点向他压去,而康元阳并不后退,下路奇稳住,只用了赤拳格挡。
黎妙容仍自是凌空的,见他下首不动,便想着去试上一试,一个落叶翻风,一脚已至了,谁知他也不躲,黎妙容随即便觉得踢上了铁毡一般,反震一直回到大腿根部,不异于截肢之痛了。烁砾神功竟然这么厉害,这是始料未及的,黎妙容猝不及防反弹回来,只没有受伤的左脚使力斜靠在一枝干上。康元阳铁脸圆睛,横唇阔口,“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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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砾神功怕的就是敌手不打不触其身,一旦下了力气挨了习者的身体,就是烁砾神功真正施展出来的时候。看着康元阳得意的站在那里,黎妙容不动声色,尽管先时受的伤亦是隐隐作痛起来。
她单出两指“嚯嚯”点住腿上几处穴位,疼痛渐渐减轻了些,然后两手作诀,原地腾浮起来,素衣生风,扯得****作响。这是终风落晹式,康元阳知道,当下就原地两脚“噹噹”蹬着两下,漫起滚滚烟尘。
一时劲起于脚,主宰于腰,周身俱膨胀起来。他已经做足了架势,发足了劲,在等着黎妙容了。而黎妙容终风落晹式,自是与梅采薇不同的,柳如剑法的简单以至于复杂就在于此处了,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不同的人使出自有它不同的厉害之处。
斯时,黎妙容以形运气,当空自是舞着,或缠或圈,或送或引,悠悠扬扬,高高低低,似是软枝随了身体而动,又似是身体随了软枝而动,总之手、眼、身、法、步、腕、肘、膝、肩没有一处不在动的。一时风回佩转,黎妙容软枝直搠而来,隐隐绰绰的,带着霭霭团雾,分不清真气还是雾气。
还未到康元阳面前时,康元阳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气力在冲向自己,他稳住心神,一层一层劲道自脚底而起着,累累贯穿全身,恍惚间他的身躯像是又高大了些。这便是硬气与形气的真正较量了。世间之事,日出还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多年前的龙灵山,即是此地,不也是这样的一幕吗?康元阳双拳一紧,直直挺了黎妙容当胸着的软枝,两下胶着,表面看来,过了几时也未曾有过异样,但见两边,黎妙容方素气愈是滚滚掩其身影,康元阳方烟尘更是腾腾没其项颈。
一时四方都感受到了这般力量,欧阳如是这边的打斗更是寻着间隙停了下来,以觇观情势。大家都是武者,自然对这样的对着关心,而云头僧,自然也是被这股力量诧异着,但身体奈何不住,只与廖安真等一干小辈远远地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觑着。
云停风回,霞满又催,如此对峙日久,各位看官肯定觉着了乏味,但对于其在场的各位武者而言,那巧妙惊险之处时时在线,牵扯着眼眸一刻不敢挪动。诸位瞧不出,只见那黎妙容康元阳四围的烟雾腾跃滚动无限变化即知了。
其时,在缥缈崖上欧阳如是动手以来,已有四五日时间了。难得一见的大场面,江湖上自是口口相传,已有不少的人同了梅采薇等一起,躲在了那崖后的树林中,或是有名的,或是无名的,或是站在明处的,或是站在暗处的,各各抱胸相望,酝酿着自己的心思。一时,观战的人们突然躁动起来,“康元阳撑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
“哼,这还看不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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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什么傲啊?”
“你又是谁,谁跟你说话了?”
“你是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
一如所言,康元阳的确撑不住了,但即是如此,仍僵持了几个时辰之久。最后,那团团烟雾暮然一下炸了开来,竟如砂砾一般洒向了四围人的身上,不知道的人是满身去寻沙子,却是不见一粒。知道的人,自然明白这是气力太过强大,致得烟雾也有了力量,只盯着那烟雾散开后的景象。康元阳仍是下盘极稳的站在那里,而黎妙容已是落在地上。
树林中喳喳声,“看吧,是黎妙容输了。”
“你傻呀,是康元阳输了。”
“黎妙容都掉下来了,不是输了吗?”
……
突然,康元阳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洒了丈远,直到了黎妙容的脚下。
众人见了这景象,啧啧而叹。“怎么会……这么一个壮汉?”
“还看不出来吗?康元阳本就不是黎妙容对手,只不过一直在强撑而已,这下恐是伤的不轻啊。”
……
康元阳嘴里不停往外涌着血沫,而眼是定定的瞧着黎妙容,腿仍是稳稳的站在那里。而黎妙容,执软枝修立,不动声色,其实,她的体内亦是波动不轻,难以调息。郭清自是知道这一点,远在他们住手之前,他就打算好了的,要趁此偷袭。当下,众人尚是沉浸在那场打斗的余兴回味之中,忽见他衣衱飞扬,轻步疾行,如游龙取水,不一时一剑已到黎妙容后背。
树林之中霎时一片目瞪口呆,唏嘘惊诧。黎妙容伤痛气息扰攘,四觉迟钝,料那一剑就要稳稳的受着了,剑锋已触轻衣,却是一玉笛飞来,“铛”的一声,剑被弹开。知是欧阳如是,郭清也不管那许多,抓紧机会,趁欧阳如是还未上前来,黎妙容还未转身,迅疾反剑又是一刺。黎妙容此时已反应过来,前仆躲过同时一脚后踢而去,郭清一时心急只顾刺她,不及躲闪,一脚正中了心窝。
此时黎妙容的劲道自然不是很大,郭清只踉跄两步便立定,随即又是一剑挑来,黎妙容以软枝去应,一时左格右挡,上点下拨,错错杂杂,纷纷绰绰,令人难以看清其来往。
其时,黎妙容也在不断后退,崖上几位武者自然都是知道黎妙容此时状况的,所以在欧阳如是要上前去帮忙时,殷英妺立即双剑拦住,龙一刀等见了此也不再观战,即继续与欧阳如是的战局。两处自是刀光剑影,激烈纷呈。黎妙容逼仄至极,最后一时,“嘣”了一声,手中软枝竟是炸开,碎末四下飞溅,这是内力不支的表现了。郭清勾起半唇冷笑,一边毫不停留,剑花洵烂,时时点向黎妙容要害处。黎妙容没了武器,躲闪间趁时右手一抻,不远处的枯枝即被内力招引而来,落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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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又去挡那亮剑。郭清此时心里满满自信,见那枯枝,体内放出一层内气来,缘剑而出,劈在枯枝端。
黎妙容自以内力承接。郭清见着其没有反应,更是加进,一层一层内气涌动起来,一剑在手,一时如银龙出海,一时如玉蟒伸腰,招招厉害,招招要将黎妙容粉身碎骨。黎妙容奋力阻挡,她现在是新伤旧伤一起痛了起来,但又有何暇顾之?
她连连后退去,拉开一点距离,一个凯风将吟式使了出来,但此种身体状况之下,招式使得晦涩而跼蹐,郭清一下就寻出其破绽,一剑挑向她的腰部,黎妙容以枯枝撑地浮起,郭清挽剑复刺,黎妙容缠其身而躲,郭清随之而转,回腕再刺,黎妙容却已到了他身后,郭清后空翻而起,一腿至了黎妙容面部,黎妙容躲过,接着郭清却是一个反后空翻而来,一剑又至了脸面,黎妙容枯枝去挡,郭清翙翙亮剑缠住。此时,两人具是腾空,一个侧面,一个仰面,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烟浮彖结,花前蝶舞。最后,郭清一个狠搠,直逼黎妙容眼眸,黎妙容正想着躲去,微一抬眼,却见有祝和的三箭齐发而来。
看来,郭清正是看准了这个当口而搠的。黎妙容猛一使力,窜入郭清身下,郭清赶紧转腕去剑,却是不见。
斯时,她已经转到郭清上面了,两脚踏在郭清腰部,径往下压。同时,她手中的枯枝已送了出去,如共工撞到不周山的气势,撞落了那数只疾箭,仍是径直向前,冲了利箭的发起者,祝和而来。祝和连连后退,同时手中弓弩不停,啾啾嘶鸣,箭如飞蝗,径向了那枯枝,也向了黎妙容而来。
黎妙容抓紧时间,调起体内气息奔涌,奋力向下,郭清始终不及,一时“嘡”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烟尘四起,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而黎妙容再躲箭簇不及,最后两只插入胸前。这样一些人,自然是招招要你性命的。幸而黎妙容在箭插入之时,及时飞身后去,不然凭那力量,该是要穿胸而过了。
而祝和在及杪之时,停下弓弩,轻松躲过那飞之而来的枯枝。看那枯枝一直窜到云头僧等所躲的大石头上,“砰”的一声,石身炸开。那时,云头僧已随着廖安真等逃离了,只是不及逃远,被飞溅的碎屑砸了满身,身上亦是觉着了有些痛。
“怎么办?”梅采薇等将这一切落在眼里,看黎妙容情势愈蹙,心中焦急。“我们上去帮忙!”
许誉亦是无可奈何,回道,“我们帮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