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她这次只是为了还情?
逝川眼睛一亮,内心涌出一股异样的欣喜,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又很欢喜,他发现,自己不排斥这样不熟悉却又让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逝川喃喃道,忽然想起茶馆那次丢马事件,最后是金宵出面妥善解决,她指的金宵帮过她,莫不就是那一次?将丢马一事联系在一起,他也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笑了笑道:“原来你就是屈镜如身边的那个女护卫。”
话音刚落,亓蓁微微一皱眉,眼里涌出一股杀意,身形一动,上邪剑刹那间如游龙般飞出,冷冽一剑挥去。
突如其来的一剑,让他微微一惊,哪里想到她会动手,逝川没半点防备,只来得及躲闪。
耳后一缕发丝被削,顺着上邪剑身滑落到地面。
“喂!你这么喜欢跟我动手啊。”逝川有些气急,她总是挑他没防备时出手。他是西域人,可也清楚中原的道义规矩!她对他出手时却一次次无视那些道义。
“说!你是何人?”亓蓁执剑指向他,眼里闪过一丝锋芒。
“我……”逝川正要说话,又顿口不言,转而望着她,仿佛两人之间的那柄剑根本不存在,眼里含着笑问:“你对我的事情这么好奇啊?那好,我告诉你,我是西域人。”
“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亓蓁往前走了一步,威胁道,剑尖距离逝川脖颈只有一寸之遥,他却恍而未觉,只看着亓蓁,眼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神色。
两人对峙良久,逝川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对上她冷锐幽黑的眸子,轻声道:“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可是我不愿回答,也不想骗你,就像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身份一样。”
“你的身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而且你刚才的行为表明我猜对了是么。”
亓蓁闻言一愣,手里的剑依然指着他,泛出月光的寒色。
逝川长叹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出现尚有很多疑虑,我向你保证,此次我来中原,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原谅我在那件事没完成之前还不能告诉你。而且我向你承诺,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是谁。”
逝川没有戏谑之意,眼神真挚,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这话说的诚恳,且有理有据,足够让亓蓁放下戒备,只是其中味道总是不清不明,从她的质问变成了他的承诺。
对峙半响,亓蓁首先离开目光,收起剑,垂下眼帘,掩去眼中复杂神色。
见她无言以对,逝川的嘴角飞扬起来,走近一步道:“我对你都这么坦诚了,那你以后可不能一见到我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我觉得我们做朋友倒是挺好。”
“我不需要朋友。”
亓蓁冷冷道,提步就要离开。
逝川追着她,不依不饶:“以后就需要了,交朋友其实有很多好处,你试试就知道了,其实,不当朋友也行,我们也可以当别的呀……”
两人越走越远,月光拉长了身影,逝川一路说个不停,完全展示出了一个西域人对中原的好奇心,也不管亓蓁搭不搭理,问了许多问题,似乎要将这些天来积攒的问题全部一探究竟,比如啻陵城的小吃的由来,比如四大世族最厉害的是哪一家,比如江湖中最厉害的人是谁,他也好提前找人切磋切磋,再比如,她平时除了打架还喜欢干什么……
问了七八个问题亓蓁也难得会回答一个,可他还是乐此不疲。
月色依稀,人影如双……
清晨,项绫罗难得起了个大早,见一醉楼里静悄悄的,以为大家都在熟睡,在前厅转了一圈,百无聊赖地玩着客桌上的筷筒,一晃一晃地听筷子碰撞的声音。
忽而,她停下动作,狡黠地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掂起裙摆,蹑手蹑脚地下楼,直奔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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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一片竹林,虽在冬季,却也郁郁葱葱,直冲云霄,好不神奇,她从未在冬日见过这么大怎么粗又这么绿的竹子。刚入住一醉楼时她就从窗口处发现了这片好地方,只是父亲不准她乱走,所以每日只能呆在房间或者由哥哥带着出去玩赏一番,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哪里肯放过,迫不及待地来了后院。
越往里走,竹林越深,又走了几步,见竹林旁有一个温泉,温泉里正冒着热气,氤氲中依稀能看到泉水,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若是此刻能泡上一泡,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这显然不可能,这竹林周围没有任何纱幔之类的遮挡物,她一个女儿家,光天化日之下褪去衣衫,万一有谁闯了进来,那……那父亲还不被她给活活气。
不能洗,那摸摸总成吧,试一试这泉水的温度,也算自己在这竹林里走了一遭。
这样想着,项绫罗四下瞧着无人,将衣摆提了提,大步一跨,上了温泉周围的光滑大理石上,可能用力过猛了,她站在摇晃两下才稳住身形。站定之后,她趴在大理石上,对着泉水笑了笑,无奈雾气太重,看不到影子,她使劲伸出手,娇小的她只能刚好触到那翻滚的雾气,不肯放弃,她身子往前探了好大一截,使了全身力气,手终于碰到水面……
竹林的幽静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打破:
“啊!”
虽是一醉楼后院,这后院与一醉楼隔了一段距离,这尖叫声并未传去分毫,是以一醉楼里没有任何动静。
一抹红色身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靠近,反手一抓,项绫罗娇小的身躯被提了起来。
亓蓁将项绫罗扶到岸边之后,项绫罗惊魂未定,脸色煞白,见到来人是亓蓁,跟她虽没说过话,但同是四大世族的人,她自然地将亓蓁视为熟人。忽然‘哇’的一声抱着亓蓁直哭了起来,“蓁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好不可怜。
亓蓁僵硬着身体,从小到大她哪里跟别人靠得这么近过,推开她不是,任由她抱着也不是,对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项家小姐,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了……
好在项绫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是从来都被父亲和项家上下捧在手心里,何曾见过这等骇人的事。又见着认识的人了,才会这么失态,抱着亓蓁哭了一会儿,她就放开了,一个人抽泣地抹着眼泪,看到亓蓁一身劲装,抽泣问道:“蓁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料想她会这么快恢复,不似想象中的那样娇弱,亓蓁下意识地回道:“我……我在练功。”
“噢……”项绫罗不疑有他,爹爹和几位哥哥在家时也经常清晨练剑,练剑时一般身着劲装,亓蓁武功高强,又一身红色劲装,她也只能想到是在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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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荆凡也提剑过来,见到亓蓁和脸上犹有泪痕的项绫罗,眉头一皱。
“荆凡哥哥,你也在这儿练剑啊?跟蓁姐姐一起的么?”项绫罗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已经平稳许多。看到荆凡随后跟到,以为他与亓蓁一起来的。
‘也’?
她的意思是亓蓁也在这练剑,可这后院能练剑的地方只有一处,他没见到她,荆凡看了亓蓁一眼,亓蓁难得有一次躲闪别人的目光,只垂着眼。
“是。”荆凡斩钉截铁地说道。
亓蓁闻言一愣,抬眼看他,荆凡也恰巧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刹那又分开,亓蓁转而问项绫罗:“刚才怎么回事?”项绫罗心有余悸,就将刚才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与他们听了。
“你碰到那水了?”荆凡问。
项绫罗摇摇头,手指擦去眼角泪水,定声道:“不知道,手指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着了。”
“可能是水草扎着了,你不用害怕。”亓蓁缓缓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了项绫罗看向温泉的视线。
项绫罗皱皱眉,喃喃道:“可是我刚刚看到水里面……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荆凡与亓蓁互望一眼。
亓蓁犹豫地伸出手生涩地试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就是一个普通的温泉,是你看花眼了。”
她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这也只是本能使然,一来她不反感这个干净善良、单纯活泼的项家小姐,二来为了项绫罗的安全着想,她需要打消项绫罗的疑虑,防止她对别人说起此事。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项绫罗坚持地说道,笃定的模样,想让他们相信自己。
跟荆凡对视一眼,亓蓁微微一点头,拉着项绫罗就要往温泉那边走,心有余悸的项绫罗摇摇头不肯挪步,亓蓁柔声安慰道:“你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温泉,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亓蓁的声音难得温柔,也可能是她真的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项绫罗大着胆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到了温泉边缘,只见里面除了雾气缭绕,什么也没有。
“可能真的是我眼花了吧……”项绫罗自言自语。
亓蓁不说话,等着她自己接受这件事。
过了好大一会儿,项绫罗扬起笑脸哀求道:“蓁姐姐,荆凡哥哥,这件事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啊。”想到爹爹知道她偷偷跑出来那生气的表情,项绫罗就有些后怕,尽管项家家主几乎不对她红脸。
“只要你不对外人说,你爹就不会知道。”亓蓁正色道。
项绫罗赶紧闭上嘴巴,用手紧紧捂着,摇摇头表示死也不会说。
见她一脸凝重,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很是滑稽,亓蓁浅笑着摇头,项绫罗第一次见亓蓁笑,不由得看痴了,早把那件恐怖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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