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平静只是片刻,紧接着,月亮突然消失在夜空中,没有乌云遮挡,没有狂风作祟,月亮像是被漆黑夜空忽然吞噬了般。
四周安静的出奇。
没有犹豫,亓蓁再次闭上眼睛,用耳力判断,刚抬起脚,身体就猛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了回去,那力量大得出奇,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亓蓁习惯了全身戒备,仅是对危险的本能。
而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很奇怪的……她没察觉到任何危险,所以才会毫无防备。
谨慎的本能让她不轻易相信这道力量,亓蓁正要出手攻击,耳边传来的微怒的声音让她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这么诡异的院子你也敢闯,不要命了!”
这声音……是逝川!
她与逝川接触几次,见过油嘴滑舌的他、气急败坏的他、嬉皮笑脸的他、佯装正经的他……却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生气、恐惧……仿佛很害怕她会受伤。
疑惑出神间,头被他往身上一按,后背划过一阵冷气,紧接着就是兵刃入土的沉闷声。
毫无预兆地贴近他胸口的亓蓁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胸中有股陌生的情感像是破了土的嫩芽,无法阻挡地冒了出来,她呼吸微促,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她原本要说的是‘不用你管’,到了嘴边却变成‘你怎么来了’。
逝川没什么好气地说道:“我再不来,明天屈镜如见到的恐怕就会是一具尸体了,屈镜如本来就无儿无女,再失去你这个唯一的义女,你想让他最后无人送终么?”
语气虽不好,可其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从没人会对她说这番话,屈家子弟不敢,同伴她没有,朋友更是没有,亓蓁低眉不语,黑夜中看不出情绪。
耳边是石头胡乱碰撞的声音,地面上的卵石全部悬浮在空中,每一个石头落地就伴随一根暗器垂地,逝川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控制着空中石头,挡住四周源源不断的暗器。
她从来不是靠人保护的弱女子,只容许自己软弱一小会儿,亓蓁就挣开他的怀抱,转身投入战斗中。
真是个倔强的女子……逝川的左手得了空,省力许多。
逝川和亓蓁一人控制卵石,一人执剑,都将后背交给对方,相互配合,相得益彰。
暗器毫无停歇之势,而两人毕竟凡人之身,这样下去迟早会力竭,逝川对身后的亓蓁道:“你先支撑一会儿。”
亓蓁点头,再次发起剑式,形成更强大的剑气,将两人包围其中。
逝川在原地走了两步,观察周围变化,很快发现其中蹊跷,他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分别朝着翠竹林中间第二根竹子和最左边第一根竹子投去。石子接触到两根翠竹的瞬间,源源不断的暗器像被关了开关,突然停歇。
暗器停歇之时空中的石子纷纷落地,亓蓁收回剑势,体力消耗太多,有些虚弱,逝川自然地扶着有些站立不稳的她,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亓蓁推开他,语气中透着冷漠:“没事。”
逝川双手依然保持着扶着她的动作,人已离开,怀抱已空,刚才生死相依,将命毫不犹疑地交给对方,现下又这样淡漠疏离,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揣测。
这时皓月已显,四周恢复正常。八卦阵已解,亓蓁多看了他两眼,逝川一派轻松自在,没有劫后余生的心悸,也似乎不担心会有别的危险,他比想象中要厉害淡定得多。
“我欠你一命。”亓蓁开口道,若不是他,她今日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
逝川苦着脸问:“你非要算得这么清么。”明明他们刚才配合得那么融洽,多年的生死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我不喜欢欠别人。”
所以那次救金宵也是因为不想欠他了?想到这里,逝川愉悦地笑了一下,眸光幽深,干脆利落地道:“那好,既然你那么想要回报我的救命之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是……我这个人向来是自己要求回报。”
“什么回报?”
“我救的命太多了,每个人的回报都不相同,至于你嘛……”逝川故意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她,一字一字认真道:“我要你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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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蓁美目微怒,逝川紧接着很体谅地说道:“不是让你现在就以身相许,我给你时间考虑。”
不待亓蓁发作,他又道:“天快亮了,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思及此次来的目的,正事还未解决,亓蓁暂不与他计较。逝川大步走到前面,边走便说道:“我对八卦阵法也略知一二,对付这里的阵法还是绰绰有余,我来开路,你跟着我走,小心点。”
亓蓁目光一闪,注意到他左手背上的血痕,血已被止住……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密室内,沉闷压迫,四周只靠两颗夜明珠照亮,幽暗异常。
一个蒙面黑衣士单膝跪地,恭敬禀报:“主人,阵法已破,破阵者一男一女,女子为屈家亓蓁,男子身份未明。”
“哦?”重重血色纱幔内传出一女子声音,阵法被破,她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有些新奇:“竟有人冲破十月亲自设计的阵法,若是十月那孩子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主人,是否派人截杀此二人?”蒙面黑衣士问道。
“不用了,任由他们去吧。”那女子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打算入睡,“再说……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况且,就算能活着回来,谅他们也找不到任何东西……”
说到这里,女子顿了一顿,换了声调,问道:“你刚才说,闯阵的有亓蓁?”
“是。”
“可是屈家那个亓蓁?”
“是。”
“屈镜如的义女……”女子沉吟片刻,恶狠狠地道:“派几个人守在阵外,他们真出来了也一定伤的不轻,到时候活捉了亓蓁,至于那个男的,直接杀了吧……”
“是!”蒙面黑衣士恭敬回道。
“嗯……暂时先就这样吧……等会儿你……”女子慵懒地道,似乎已经入睡,许久没有发话,蒙面黑衣士仍然单膝跪地,一动不动,面如表情,如同被定在那里。
在这密室内,没有时辰,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无尽的等待……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纱幔被推开,走出一个面上蒙纱,身子曼妙的女子,递给跪在地上的蒙面黑衣士一颗米粒大小的褐色药丸。
“瞧……你都流汗了……”曼妙女子心疼地说道。
毒性发作,那黑衣蒙面士忍住体内极大痛苦,拱手道:“多谢主人赐药。”话毕,毫不犹豫地将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放进嘴里。
这是他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事实上也是一种毒药,另外一种更可怕的毒。
饮鸩止渴,这就是他们作为黑衣蒙面士的代价,这连绵不休的毒能够确保他们不会背叛主人,不然毒性发作,岂是死亡那么简单?
曾经有人想背叛,最后毒性发作,那背叛之人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从脚踝处一点一点消失,死亡的那一刻还得承受巨大的心理和身体痛苦,主人总会找到他们的致命弱点,然后在他们死的前一刻亲手在他们眼前一点一点地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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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缓解许多,女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去,通知苍鹰动手,就算是先给他们一个警告。”
“是!属下告退。”
黑衣蒙面士退出之后,密室内回归安静,两颗夜明珠发出幽暗的光,那曼妙女子绝美的双目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后被怨恨代替,紧接着眉眼一笑,风情万种,勾唇道:“阿琰,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哈哈……”
层层的血色纱幔在曼妙女子的笑声中不安地飞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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