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更加惊讶,声调提高了不少,失声道:“难道金兄不知,蓁妹妹最近与一名西域浪子走的很近,那西域浪子经常会去别院找蓁妹妹,这样说来,绫罗妹妹与蓁妹妹住在一起,岂不是……”
剩下的话高云没说出来,可听者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男子经常出入女子别院,就算身处江湖,也未免人言可畏,特别在外人眼中项绫罗与他还是定了亲事的。
听到高云口中的西域浪子……金宵想到一人,淡笑道:“高公子误会了,这位西域人我也认识,名叫逝川,也是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的人,为人豪爽不羁,是个可交的朋友。想来初到中原,认识了亓蓁姑娘,两人关系好一些实属正常,至于绫罗姑娘,她与亓蓁姑娘交好,多交一个朋友,也不是坏事,高公子,你说呢?”
高云脸上的愤恨一逝而过,转而笑道:“既然金兄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难道是他猜错了?高云实是看不出这个贵公子心中在想什么,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他压根就不在意。
逝川在凉亭找到荆凡,荆凡正在认真擦拭佩刀。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很认真,似乎在手中的不是冰冷武器,而是一件心爱之物。
一个真正的刀客,才会这样爱惜自己的佩刀。
荆凡与刀仿佛融为一体,刀是他,他也是刀,师父曾说过,这样的人,既危险又孤独,他的到来倒显得唐突了。
想了一会儿,逝川才找到措辞,“荆兄好兴致啊。”
“你的兴致也不错。”荆凡头也不抬道。
他的意思应该是指,逝川看他擦拭佩刀的兴致。
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能噎死人,这应该是他的本质,与他相比,自己是小巫见大巫,逝川安慰自己一番,重新堆起笑脸,走到石阶处坐下,一条腿半曲在石阶上,一只手随意搭在上面,背后靠着大石柱,道:“正好我的兴致还能再延续一会儿,你先擦,擦完了我们再说。”
“何事?”荆凡眼未抬,手未停。
逝川将全身重量均置于台阶上,道:“刚才关于那个女子画像的事,你显然有所隐瞒。”
“所以……”荆凡手下动作停下,问道:“你是来质问我?”
“当然不是。”逝川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对对方都有所隐瞒,就算扯平了,今后同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理由。”荆凡恢复拭刀的动作。
“蓁儿不想欺瞒你,也不想为难我,所以我们就没必要去为难她了吧。”逝川说的轻描淡写,视线却一直在他手上徘徊。
有时候,一个人的下意识动作,才能传达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荆凡手指一顿,布锦差点儿因他的力道不够飘落在地,那一顿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握紧布锦,继续擦刀。
不出所料,逝川浮起嘴角,道:“为了公平起见,我先坦白,然后你再说。”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他的意见,于是逝川开始道:
“我叫逝川,不是你们以为的西域游客,而是西域九皇子,此次来中原除了参加武林大会之外,就是为了查一件事,而这些事与一醉楼有关,跟你们的目的不约而同,我们各取所需。蓁儿都相信我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别有用心,至于扶丘,他与我是旧识,我们西域皇族与中原王朝的私交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深。大致就是这样,具体的细节在我们接下来的相处中会慢慢告诉你,这是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荆凡依旧在专心拭刀,逝川知道,刚才他的话,一定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他的耳中。
“现在该你了。”逝川道。
刀已拭完,荆凡举起,在阳光下比划一下,觉得还顺手,便插入刀鞘,问道:“该我什么?”
这句话,**裸地是对他的无视。
逝川压住内心的不快,提醒道:“刚才说好的,我先坦白,你再说,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现在也应该回馈一下吧。”
刀已收鞘,荆凡起身,经过逝川身边时,道:“我刚才可没答应你,西域九皇子。”
说罢,连瞧都没瞧他,直接离开,孤高冷傲的身影,让人直想对着打上几拳。
“……”逝川对着他可气的背影狠狠挥舞几下手臂,想他一世英名,竟毁在这个冰块脸手中。
四人再次聚到一起已是午饭过后。
话已说开,几人谈论起来果然不再有什么顾忌,逝川说起话来更是毫不避忌。
说到凤鸣公主,逝川自然提起了西域皇宫里的凤夫人,“我九岁起就出宫拜师,十七岁才回西域皇宫,那时的凤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因为没有子嗣,我便在她灵前守了三天,当时是亲眼见她入棺。”言外之意,凤鸣公主确实已经去世。
“凤夫人在西域皇宫整整七年,真的一个子嗣都没有么?”扶丘沉不住气问道。
想了想,逝川摇摇头,“也不是,听说她有一个孩儿,不过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
“怎么死的?”荆凡问。
一看到荆凡那张欠揍的脸,逝川就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这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还没回宫,而凤夫人是在她孩子死后的第二年才重病而亡!”
语气这么冲?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恩怨?
扶丘看了看亓蓁,亓蓁也不解,之前只听逝川对自己说跟荆凡的心结已解,并未说具体怎么解开的心结。
看逝川的反应,他们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再看荆凡没什么反应的反应,又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扶丘暗想,可能不是荆凡的原因,逝川是遇到其他烦心事,语气才会这么不好。
这么冲了一句,将心中积累的不快一扫而尽,逝川忽然忆起一件事,问大家:“你们可否听过蛊王这个人?”
蛊王?几个人相互摇头表示不知。
蛊王远在西域,于十几年前已经淡出江湖,处在中原的他们又是小辈,不知道这个人也很正常,况且蛊王已于七年前逝去,西域知晓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中原。逝川本来也没对他们抱太大希望,看他们不知的表情也在意料之中。
“你提的蛊王,可是与我们前面发现的记忆蛊有关?”亓蓁想了想问。
“正是,蓁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亓蓁点头道:“记得。”
“这个孩子,是解开记忆蛊的关键。”看他们三人不语,于是,逝川就道起了凤鸣的身世由来。
七年前,逝川正跟随师父在山上习武。一日,随师父下山历练,碰到一个满身是血,手里怀抱一名婴儿的黑衣人,身后追着十几个杀手。年少轻狂的他当然路见不平,顺便检验一下自己的武艺,十几个杀手不出一盏茶便被全部打退,师父安然站在一旁半点忙都没帮。
自负又年少的他没有发觉那些杀手在发现他左手心的麒麟印记之后便不敢再下杀手,见他护着那浑身是血的人,几人眼神对接,撤退了。
杀手撤退后,那浑身是血的男子也奄奄一息,只断断续续道:“……凤……凤……凤鸣……”
然后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手无力垂下,尚在襁褓的婴儿感受到什么,‘哇哇’大哭。
师父道,那死去的人就是蛊王。而那个婴儿,就是亓蓁那日见到的凤鸣子,因着蛊王临死前提到‘凤鸣’二字,逝川为了省去取名的麻烦,直接叫那婴儿凤鸣子了事。
亓蓁问他,“你将凤鸣子带回中原,是不是你早在西域就已怀疑到是蛊在作乱。”也早已做好了解决蛊乱的准备,他考虑事情的长远,让她始料未及。
“是。”逝川承认道,“那个时候只是不太确定,直到发现蛐蛐儿之后才敢肯定。”
扶丘默了默,问道:“九皇子,那蛊王临死前提到的凤鸣,会不会就是凤鸣公主?”
“很有可能。”荆凡道。
被人抢先一步回答,对方又是荆凡,逝川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说很有可能,那到底是可能,还是不可能,还是夹在两者中间啊?”
这句话,明显是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