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随扶丘去金家的是亓蓁与逝川。
亓蓁身为屈家子弟,代表屈镜如与扶丘一同前去也说得过去,只是逝川……一看打扮就知是西域人的他只怕牵强,逝川悠然一笑,道出一件他们不知道的事:“我与金家大公子曾有过一次过命交情,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这件事蓁儿清楚。”
亓蓁忆起那晚在外郊一事,知他的指的是她暗中出手相助之事。
荆凡需要整理这几日报名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员名册,暂不同去,据几人推断,名册上这些人中,必定也有幕后主使者的人,荆凡心中已有几个目标,这件事他来做最合适不过。
“据我观察,金宵不是个简单人物,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扶丘蹙眉,没逝川那样乐观。
金宵看似温和,实则心机极深,要骗过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逝川宽慰道:“金宵或许能看出我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他也算是个坦**磊落之人,不会行小人行径,只要我们不触到他的底线,就没什么事。”一个人的笛声不会骗人,那晚他的笛声,不是一个小人所能吹出来的。
事情安排完,逝川蹬了蹬腿,神情有些懒散,伸手敲了敲自己发麻的手臂,有些疲累道:“现在只等去金家一探究竟了。”亓蓁的药加上他的调息,伤已好了大半,可不眠不休的劳累,还是未免会疲劳。
剩下的事,就等扶丘的拜帖到达金家,金家派人来接了。
离开前,扶丘瞧着逝川,欲言又止,逝川瞧了一眼荆凡,清楚扶丘心中所想,摆摆手道:“你但说无妨,我们这里没有外人。”
他跟荆凡说过,具体的细节在日后相处中他自然就能发现,现如今就是一个,荆凡虽失信,他可不能毁约。
扶丘的顾忌是不知逝川对荆凡坦白到什么地步,有没有把七王爷供出来,接下来要说的事与七王爷有关,眼下见逝川无所顾忌,暗想逝川对荆凡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就道出要说之事。
“七王爷今日将凤鸣公主的卷宗送了过来,说这对我们或许会有所帮助。”
七王爷?荆凡扬眉。
在中原朝中,史官那里会保留每一位皇室子弟的卷宗,凤鸣公主远嫁西域,卷宗还留在中原,记录的也就是凤鸣公主远嫁之前的事。七王爷既然选择派人送过来,必定是从中看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亓蓁问。
逝川感兴趣的事,七王爷是如何得知他们查到了凤鸣公主的头上。
“今早刚到。”扶丘老实回答。
“那你怎么不早说?”逝川表面温和笑意,任谁能都看出他眼里展露出的‘杀意’。
他们凭空猜测一大堆,若是有凤鸣公主的卷宗做底,哪还用猜那么多,说不定能从卷宗中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这不是……忘了么。”
未挑明,四人都明白扶丘对荆凡还不能完全信任,一个捕快的谨慎,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亓蓁道:“先去金家,等回来后再看。”
拜帖已经送去,金家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凤鸣公主的事只能暂缓。
逝川点头称是,先解决眼前最要紧的事。
荆凡淡淡道:“先给我。”
逝川想,七王爷不会很勤奋地专门将凤鸣公主的卷宗挑出重点来送给他们,扶丘收到的必是凤鸣公主事无巨细的卷宗,一个一个查起来也浪费时间。荆凡难得有心,将这苦差事给他也好,于是连忙点头道:“那就麻烦荆凡兄了。”
身为捕快,扶丘最能明白查卷宗的枯燥无味,荆凡主动查,揽下这等苦差事,让他满心惭愧。
默了默,扶丘拱手道:“荆公子,是我小人之心了,我扶丘在这里给你道歉,对不住,还望荆公子海涵。”他断案雷厉风行,为人却是憨实,心里有鲠,不吐出来不痛快。
这件事是他多心,本就该道歉,他也不藏着掖着。
见状,逝川哈哈大笑两声,分别拍了拍扶丘和荆凡的肩膀:“什么海涵不海涵的,荆凡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话对扶丘说,却给荆凡戴了高帽,荆凡瞥了他一眼,用佩刀将他的手从肩上推下。
然后,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留下的逝川与扶丘面面相觑又相视一笑。
相处时间虽短,荆凡的性子却已了解,他嘴上没说什么,就代表心里真的没什么,或许他根本就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扶丘若再为此事耿耿于怀,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亓蓁望着荆凡消失的背影,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起,这件事之后,他们四人之间的芥蒂也该完全消除了。
处于刀尖上的他们,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谁敢把性命交给对方。
荆凡走后,扶丘紧接着也出去了,去金家之前,他要将凤鸣公主的卷宗交给荆凡。
三人这一去,势必会在金家有所行动,亓蓁需要加紧准备一些松针暗器,必要时说不定会动手。
逝川拉住亓蓁,将她按在椅子上,神秘道:“你先不要忙活,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亓蓁问。
逝川从腰间掏出一颗小瓷瓶,里面是临走之前舂荫赠与他的护心丸,叮嘱道:“把这个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无虞。”
亓蓁接过瓷瓶,不解地问道:“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金宵那人我虽信得过,可他的父亲我不可不敢恭维,还是防备一点比较好。”说着逝川顽劣一笑,道:“我的救命之恩你还没报,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不然我的‘滴水之恩’找谁要‘涌泉相报’啊。”
金家与一醉楼勾结,可见金家不像表面那般平稳,暗地有许多他们不清楚的东西,此行怕是凶险万分,早早做了防备,也是以防万一。
亓蓁也不推辞,将瓷瓶收起,玩味地说道:“你忘了,如果你随随便便就死了,也一样得不到我的回报。”
她这是……在说笑?她竟然也会说笑?
逝川望着她,欣喜万分,仿佛在看世间最美妙的宝物。
项绫罗听说亓蓁、逝川和扶丘都要去金家,吵嚷着也要去,阿炎提醒道,他们是去拜访,小姐你用什么名义去啊,家主若是知道这件事,指不定就把你和金公子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一听这话,项绫罗立马安静下来,绝口不再提去金家的事。她对金宵哥哥无意,万一真被别人误会了怎么办,让爹爹的面子往哪儿搁。
又听说荆凡还留在金家宅院,就抛下阿炎一人在别院,一个人跑去找荆凡去了。
来到荆凡住处时,荆凡正在整理武林大会人员名册,项绫罗无忙可帮,就一个人呆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做,最后实在无聊,就让荆凡找个事儿给她做。荆凡想了一会儿,递给她一大堆卷宗,道:“你先看,看完之后我会提问。”
“啊?”
提问?项绫罗整个人顿时陷入冰窖中。这是她自己要求做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待荆凡整理完,就见项绫罗趴在卷宗上,眯着眼,早已进入梦乡,他摇摇头,嘴角勾出一抹很浅很淡的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边,扶丘、亓蓁、逝川三人到了金家之后,金家大公子亲自出门迎接。
扶丘道,来啻陵几日,本该早日拜访东道主,无奈琐务缠身,无暇前来,今日得空,特来慰问。
亓蓁不由得暗暗惊叹,果然在官场混了几年,嘴皮功夫过人,完全见不到四人在一起时他口拙的样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金宵和逝川大概都是经常历经这种场面的人,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先前担心扶丘会露馅的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见到扶丘身后的逝川与亓蓁,金宵也未多问,只道逝川曾救过他一次,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不想今日能来,让他又惊又喜;而亓蓁是尊主屈镜如最器重的屈家子弟,能来金家也令金家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