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川边走边问道:“你怎么不问绫罗,她当时也在场。”
随即想起来,项绫罗虽然在场,可不会武功,看不出他对高云到底做了什么,就连高云自己刚开始也不一定知道,所以,还是他亲自说才算准确。
“好吧,我只废了他一只手。”逝川漫不经心地道。
废了一只手,他会这么轻易放过高云?
“当然,这不是最终惩罚,一切还要看蓁儿的,她现在太累,等明日再说。”说到亓蓁,逝川心情格外的好,一派悠然自得。
项绫罗小跑到内室,试了试水温,刚刚好,她试探道:“蓁姐姐,我扶你坐起来吧,你这样躺着会不舒服。”
“我自己来。”亓蓁道,她还是不习惯事事依靠别人,自己能做到的事尽量自己做。
她用自己仅余的力气坐起,项绫罗眼疾手快,在她身后垫了一层棉被,这样靠着不会那么难受。
“谢谢。”亓蓁真心道,微微笑了一笑。
项绫罗歪头看她,大拇指放在牙上咬着,若有所思。
“怎么了绫罗?”亓蓁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蓁姐姐你回来后好像变了许多。”项绫罗道,很奇怪,她现在看亓蓁不再拘束,反倒在逝川那里别扭起来,真的太奇怪了。
“是么。”亓蓁淡淡道,并未再说其他。
想了一会儿,项绫罗没想明白,便放弃,捡眼下最重要的事做,“蓁姐姐,我们开始吧。”
“嗯。”亓蓁点头。
项绫罗将浴桶摆好,热水倒进去,亓蓁进去后,项绫罗跑到门口开了条缝,见荆凡和逝川已经不在,就到门外吩咐阿炎再烧些热水,烧好了到门外叫她一声。
“绫罗,我一个人可以。”亓蓁将头发散开,将身体完全沉在浴桶里,热水包裹身躯,完全放松状态下,她有些疲惫。
“不行!”项绫罗严词拒绝,帮她清洗发丝,“你身体这么虚,我肯定要照顾你的。”
从未被人伺候过的亓蓁不适应,脸被热水蒸得微红,“你在旁边看着,我自己洗,需要帮助时我会叫你。”
想了想,项绫罗同意,让亓蓁一下子接受别人的伺候肯定很难,亓蓁是商量的语气,她不能强人所难。
“那好吧,蓁姐姐,我在屏风那边,你有事叫我啊?”项绫罗指了指屏风。
“嗯。”亓蓁点头。
项绫罗于是去了屏风外边,亓蓁室内摆放简单,没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项绫罗找了一个躺椅躺下,边摇晃边与亓蓁聊天,“蓁姐姐,我陪你说说话吧,省得你无聊。”
事实上,她是自己无聊,亓蓁一人独处习惯了,早已学会应对孤独,项绫罗不同,一刻不说话都憋的慌。
亓蓁不点破,将青丝放到左侧,自己开始清洗,“好,你想聊什么。”
屏风那边忽然没了声音,亓蓁也不在意,继续清洗,洗完之后,将整个身体埋在水中,水刚好没到下颈,舒服极了。
她微闭着眼,竟是有些困了。
不一会儿,屏风那边传来声音,有些犹豫,“蓁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可是我很想知道,蓁姐姐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下药呢?”
亓蓁微睁眼,淡淡道:“一时不察,着了道,江湖中这种事很常见。”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么?”项绫罗问。
亓蓁没有回答,项绫罗又道:“是不是跟高云哥哥有关,我今天在高云哥哥那儿玩,后来逝川哥哥来了,他的神情可怕极了,好像要把高云哥哥碎尸万段。我一听是蓁姐姐你出了事,而逝川哥哥又去找高云哥哥,所以,就在想是不是高云哥哥对你做了什么。”
项绫罗说的很慢,也有些迷惑,躺在躺椅上,直直地望着头顶雕梁。
如果跟高云有关的话,那么今天高云忽然对她示好,送她纸鸢,是不是也别有目的,这样的话,蓁姐姐这件事,是不是……也跟她有什么关系?
亓蓁听出她的心事,轻轻道:“掳走我的人不是高云,逝川找他麻烦也是因为别的事。”顿了顿,“虽然高云没有直接参与,可绫罗,高云那个人,你还是远离为好。”
说到掳走她的人,亓蓁有些疑惑,那人着黑衣,且蒙着面,看不出是谁,然而他的目光,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不多久,她猛然想起来,那黑衣人……与消失了的尧山派掌门很像!
亓蓁说的似是而非,让项绫罗理不清楚,到底是有关还是没关,听着表面意思,没有关系占大半可能,心里没了负担,项绫罗忽然就笑了,开怀地道:“爹爹也跟我说过,不要跟高云哥哥走太近,可是我看他待我也挺好,不过既然蓁姐姐你也这样说了,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
阿炎敲了敲门,道水已经烧好,项绫罗知道亓蓁不想外人进来,就让阿炎将热水放在门口,等阿炎离开了她再出去搬。
打从心底,项绫罗将亓蓁视为姐姐,亓蓁有事,她自然要尽心尽力照顾。添了热水之后,不等亓蓁再说什么,她赶紧跑到屏风后面,“我只负责倒水,蓁姐姐,其他的我不会干的。”
这话说得怎么这样奇怪,亓蓁笑着摇摇头,不去理会她的花花心思。
搬了一大盆热水,心事也已经解开,项绫罗一沾到躺椅就觉有些困,她使劲揉揉眼,强撑着精神,继续跟亓蓁聊天,“蓁姐姐,我发现,逝川哥哥好像很喜欢你。”
“是么。”亓蓁淡淡道,并没太大意外。
“当然了!”项绫罗打了个哈欠,又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以前感觉他很不正经,说的话都像是在游戏,没太在意,可是今天,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忽然发现,逝川哥哥好像很喜欢很喜欢你。”
项绫罗找不到其他词,只能连续用两个“很喜欢”来代替。
“或许吧。”亓蓁淡淡的笑着。
逝川与荆凡对视一眼,也不多废话,逝川径直问道:“凤鸣公主远嫁西域之前,在啻陵,究竟发生了什么?”
屈镜如叹了一声,无奈又自嘲地笑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荆凡道:“如果尊主不愿说 可以……”
屈镜如摆摆手,“你们已经查到这儿,早晚有一天也能查出来,我也不想你们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一醉楼的事我虽全权交与蓁儿,可没想到它还牵扯到朝廷和西域,时间刻不容缓,我透出一点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逝川不禁想,屈镜如此生,只怕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为了天下,不惜牺牲儿女私情。
即使身为尊主,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那么,在这江湖之中,屈镜如,也就是‘阿琰’最快乐的时光只怕是在都城与凤鸣公主肆意把酒言欢的那段日子了。凤鸣公主如约嫁到西域,他与凤鸣公主的最后一面又发生了什么。
这接下来的故事里,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惊心动魄?
凤鸣公主自请去西域和亲,的确是为了屈镜如,她故意昭告天下说是自己自愿,又故意大摇大摆地出宫游玩,仪仗虽简单,可每到一地,她都会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是凤鸣公主到了那儿。为的就是让屈镜如随时知道她到了哪儿,逼他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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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时已经知道凤鸣公主的身份?”逝川奇怪地问。
屈镜如并不介意逝川打断他的话,点头道:“我伤了她之后,金荣告诉我小风就是当朝的凤鸣公主。”
“金荣还真是见多识广啊。”逝川似笑非笑道,凤鸣公主的真实身份,也只有在四皇子去了之后才大白于众武林人士,没告诉屈镜如之前,凤鸣公主应该不会先告知别人她的身份吧,毕竟亲疏有别。
“那你可知,金荣曾冒用你的名讳为凤鸣公主画了一幅画像,准确点说,是画了很多画像。”再准确点说,应该是每天一幅画像。对凤鸣公主那样用心的人,却与别人有了孩子,逝川只觉这是讥讽。
或许那不是真的喜欢,只是习惯了那种证明自己还喜欢着的感觉。自欺欺人,是作为人最容易陷进去的一件事。
“知道。”荆凡将画像拿给他的那一刻,他就一切都明白了。
他的知己好友早已知晓小风是位女子,依他的聪明,也察觉到小风的真实身份,而且倾慕多时。
只是,当初的屈镜如亲自参加了金荣的成亲宴席,有了嫂子,所以,他根本未往那方面想过。如今十几年已过,嫂子也入土为安,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后来,你妥协了,去见了凤鸣公主?”逝川猜道。
“是的。”屈镜如点头。
跟凤鸣公主相处那么久,他虽后知后觉未发现她女子的身份,可对她的脾性还是了解一二,知道凤鸣公主想用这种方法找到他,如果他不去的话,她一定不会停止自己的行为。
凤鸣公主不知道他的位置,却能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
身在江湖,在众人言语之下,屈镜如听说了凤鸣公主要远嫁西域的事。又听她游玩各地的所作所为,知道她的目的,于是他在凤鸣公主抵达啻陵城时随即到了啻陵。
两人见面的地点,在一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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