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旬不解,暗自凝了灵力在指尖,已有一个弟子举了手中长剑,厉声骂道:“无耻妖女贼人,勾结魔界,盗我宝物,杀我掌门,还不快快自裁谢罪。”
足有二十位弟子,坎坎将月初旬围在中间,瞧她白纱缚面,眉眼淡淡,不言不语,一众弟子更是恼怒,再不多言,长剑离手,齐齐朝月初旬刺去。
晨曦之初,流水光华似是一帘水幕,剑气直逼中间白衣女子。
月初旬足下凝力,身子早已跃出十丈之高,手中灵蝶蹁跹起舞,空中蓝色光芒闪了一闪,异香散漫山坳,万千蓝蝶已是四散而下,裹了邪魅戾气直逼各位弟子面门。
白色水幕逐渐凌乱,蓝光愈盛。
所幸这二十位弟子修为俱浅,月初旬在灵蝶上散了九转醍醐香,虽被晨风吹散许多,加之灵蝶邪魅之气,对方心魂早已混沌,手下攻势顿弱,月初旬轻易便出了包围圈。
只听有弟子骂骂咧咧:“邪魅法术,果真是妖女无异,同魔人勾结,人人得而诛之。”
月初旬本是一边控制灵蝶一边躲闪四处攻击,闻言,眉头微皱,淡淡道:“是不是妖女,与你何干?昨天救下你等性命,今日便无故作难,敖岸山果真皆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呸!”另一个弟子挥着长剑欺身而上,怒道,“云伤小贼盗我派宝物烟花三月,弑杀我派掌门,罪不可赦,现下他逃了出去,便拿你来祭我掌门之魂。”
他,盗了烟花三月,杀了独孤掌门?
月初旬嗤笑出声,却又不知是谁无辜冤枉了他。
月初旬手下灵蝶虽是邪魅,却无杀机,她知这是误会,若真伤了其中性命,只怕对云伤更是不利,自己不能御物,逃走断然抵不过对方御剑飞行,又一心念着等他回来,思索一番,终究没了逃的心思。
对方修为虽不足以一剑要了她命,毕竟寡不敌众,月初旬一味躲闪,不多时左臂已是血肉翻卷,后背亦挨了两道剑气,白衣尽染。
好似支撑了许久,久到眼前的敖岸山弟子越来越多,越来越模糊,久到她的血快要流尽,干涸,仍是没望见那一抹熟悉身影。
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
一个体无完肤的影子。
月初旬唇角一勾,自嘲一笑,只觉一股腥甜,已是喷出一口鲜血。
灵蝶尽散,身子欲坠,一个精瘦弟子瞅准时机,早已凝了全身仙力,手持仙剑,直直朝她颈部刺来。
远远的,听到一声急切:“不可!”
精瘦弟子兀自兴奋,哪曾听得远处半空急急呵斥声,即使听到了,也可假装未曾听到——杀了她,便可立了大功吧。
青左两眼冒火,悲愤至极,却又恼极,眼见已是阻挡不及。
烟花三月被盗,掌门被贼人掏心挖肺,割去头颅,薛长老,丹护教一路追赶,巧在山下望到云伤一手持承痕一手提了独孤头颅,脚下散落着烟花三月。众人大怒,齐攻而上,却不料斜刺刺飞来一妖媚的红衣女子,狐族媚术,除却几位修为定力高深者,其余弟子无不被她幻化出来的衣着露骨的女子所惑,被困幻境,那女子寻了个间隙,携了云伤抽身离去。
此前同为仙门子弟,青左与云伤接触数次,知他为人仗义,侠肝义胆,绝不会做此等作奸犯科之事,虽与月初旬仅两面之缘,心中不知为何却笃定她更不会参与此事,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青左的剑还在半空,那位精瘦弟子的剑却已刺进了她喉间……果真来不及了。
似有珠玉破裂之声,光芒一闪即逝,却生生将那弟子的剑震开了去。
月初旬已不觉疼痛,身上到处是被剑气所劈伤口,只那一低头间,瞥见蛊隐晶莹之处裂痕斑驳,心中酸涩异常。
蛊隐破裂,怕是再也不能行追踪之灵性。
突然没了泪,流了一夜,怕是早已流干,连血都不再喷涌,而是细细浸出体外。
一袭白衣,早已浸成一身红裳,艳艳灼目。
忽地忆起他的吻,他的浅笑,他的戏虐,他为她披上斗篷时的笨拙,他喊她“阿初”时的柔情,他拥抱她时的温暖,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那么美好,怎可能是幻梦一场,欺骗一场?
他从来未曾介意过她脸上印记,昨晚他只是被吓坏了,他让她等,她便他,等他回来,一切也许便能回到当初。
这般想着,淡然眉眼忽地冷如冰霜,杀意浓浓。
在未曾等到他之前,她怎可能死去?
她活,便只有他们死。
煞气弥漫,双眸赤红,精瘦弟子只望了她一眼,手中长剑再不前进分毫,身子一顿,竟是从半空直直跌落下去。
那是何种威慑眼眸,邪魅狰狞,不可睥睨,傲然如天神,又阴煞似魔鬼。
精瘦弟子被其他师兄弟拦腰抱住,心魂未定下,再抬头瞧去,只见那女子一双眼眸漆黑若墨,唯有无尽寒意,揉一揉眼,全然不见方才那股摄人之气,愈加恍惚起来,更是不知自己方才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其他弟子并未发觉异常,进攻更是迅猛,青左刚替她挑开一柄击向她后背的剑,只听半空一声怒吼,团团烈焰喷涌而下。
众人一骇,齐齐抬头望去,只见一头两足凶兽,虎身鹿角,无尾,浑身金黄,毛发长而密,身有两翅,正凌立空中,振翅扑闪,口喷烈火。
“火幽。”青左惊呼出声。
据闻,火幽乃上古灵兽,极通灵性,可日行千里,可御火攻敌,威不可挡,世人只知凤凰御火重生,却不知火幽乃需御冰重生,一旦重生,烈火可抵真火,卓卓不可视。
仙门子弟对灵兽极为熟识,听青左惊呼,心下皆是一骇,不知何处跑来这样一个灵兽与之作对,再不敢大意,浑身布了仙力将自己团团围住。
月初旬方才只觉眉角印记处刺痛不已,再一眨眼,山坳已成火海,敖岸山弟子皆是自顾不暇的在半空躲避烈焰,偶有惨叫,立马捏了灭火诀将身上火焰熄灭。
火幽见一众人被它攻的狼狈不堪,仰头嗷嗷叫了几声,飞至月初旬身侧,围着她转了几圈,不肯离去。
月初旬凝神戒备,见它一双幽绿大眼朝自己眨巴眨巴的并无半分恶意,心中兀自忐忑,突听有人密语传音给她。
“月姑娘,火幽是灵兽,极通灵性,此番必定是前来救你,你快快随它离去。”
月初旬朝青左望了一眼,见他眼中悲恸十分,却闪着笑意,知道他相信师父并非是被她和云伤所害,心中一阵感激。
又望一眼火幽,忍着痛,笑道:“大家伙,你是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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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幽眼珠骨碌碌一转,使劲点了点头,飞至她身前,腰身俯了下去。
月初旬一怔,迟疑道:“你是……要背我?”
火幽又使劲点了点头,翅膀扑闪了两下。
月初旬放下心来,身子一晃,凌立在它背上,一手轻抚了它头上角,轻轻道:“委屈你了。”
火幽双翅一展,欲要冲天而去,岂料头顶一道紫光疾闪而来,竟是被追至此处的薛长老和丹护教布了结界,拦了去路。
青左刚替月初旬辩解了几句,被二人好一顿斥责,硬生生被其他弟子拉走了去。
火幽口喷烈火,左冲右撞,岂料结界仙芒大作,竟是不能松动丝毫,正恼怒之际,忽有一道黑影直直击来,破了结界,火幽嗷嗷两声,翅膀一展,疾飞而去。
月初旬伏在火幽背上,回头望着那个一身黑衣,黑纱敷面,眼眸冰冷的女子,道了一声“多谢”,再也顾不得身后作乱之声,穿云离去。
九尾银狐,玖瑶姬,何以会出手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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