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花疼痛地呻吟一声,道:“等一下。”
张敬业停下脚步,对背上的刘白花道:“你再忍忍,很快就到。”
刘白花的声音很微弱,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敬业道:“峨眉山下的峨山城。那里有位治骨的神医,叫葛天丹。”
刘白花道:“我的脚怎么了?”
张敬业犹豫了一下,道:“你脚踝处关节骨错位,我不会接骨,只有去寻找当世名医。”
刘白花苦笑道:“你不用骗我,若只是关节骨错位,又何必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寻找神医。”
张敬业道:“放心,我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刘白花的声音细不可闻,道:“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就算永远治不好也没关系。”
张敬业道:“不会的,那酒鬼说道,葛天丹有续筋换骨之能,有华佗再世的美称,估计天下只有葛天丹一人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刘白花趴在他背上,似乎已疼得晕过去,隔了半晌,缓缓醒转,道:“那酒鬼后来怎么样了?”
张敬业将刘白花轻轻放在山道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伸掌按住她的胸口,一股真气输入进去,护住她的心脉,减轻她的疼痛,道:“那天我赶到那山洞的时候,那酒鬼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那天你被贪玩鬼带走后,发生了什么?酒鬼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吗?怎么反而会救你?后来竟然还告诉我葛天丹的存在。”
刘白花道:“那天我按照你事先跟我说的:假如我和你分开了,就想尽办法让那碧绿的小木片燃烧起来,你便能根据那檀香的气味找到我,果然后来你找到了我。”
张敬业道:“其实即使你不燃烧那碧木片,我也能找到你,那贪玩鬼背着你逃入深山,却在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我循着脚印,便找到了你。”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还是来迟了。”
刘白花摇摇头,道:“不,你没有来迟,假如你来迟,便不可能把我救下来。”当下她将自己被贪玩鬼挟持后进入山洞,以及后来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张敬业听。
张敬业听完,道:“如此说来,那四大鬼以前并非恶人,他们对鬼门有特殊的感情,不愿意离开这个自己亲自参与创建的门派,后来又迫于鬼王的威胁,才做了一些违背良心的事。而那贪玩鬼,就是鬼王安插在他们身边防止他们叛变的杀手。想不到鬼王如此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刘白花道:“你将那贪玩鬼杀了?”
张敬业摇摇头,道:“没有,我放了他。”
刘白花急道:“你怎么可以放了他?”
张敬业道:“当时他跪下来求我放了他,我便下不去手。”
刘白花道:“你太仁慈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你怎么不雇辆马车?”
张敬业道:“峨山城在峨眉山脚下,此地到峨眉山,马车至少要走七八天,我背着你施展轻功,比马车快多了,估计三天便能到。”
刘白花道:“你这样背着我奔跑,岂不是会累坏?”
张敬业道:“不会的,我身体的能量几乎不会用完,你放心吧。”
刘白花哪里肯相信,心念一动,努力提高声音道:“可是我饿了,现在就要吃饭。”说完这句话,她的头便抬不起来,靠在张敬业肩上,呼呼喘气。
张敬业听她说得这么决绝,只有背着她来到客栈吃饭。
张敬业左手搂着她,右手汤勺一口一口将稀饭喂入她口中,见她细嚼慢咽,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便用衣袖帮她擦干。
一碗粥足足花了三顿饭的时间才吃完。
刘白花道:“我们坐一下再走吧。”
张敬业知道她怕自己太过劳累,所以才这么说,但治伤要紧,岂可耽搁?他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俯身背起她走出客栈,辨明方向,向峨山城方向飞奔而去。
路人看到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姑娘快速地在街上奔驰,皆驻足观看,但一眨眼间,他们便去得远了。
刘白花心道:被他背着虽然安稳又舒适,但他毕竟只是凡夫俗子,身体只是血肉之躯,我怎么可以让他如此辛劳,当下又唤他停下,见他满脸通红,认定他内力已使用过度,气血翻涌才会导致脸色红润,故作扭捏道:“老实说,被你背着,我一点也不舒服,我们还是雇一辆马车吧。”
其实她不知道,张敬业自从修炼了白鹤仙人的《一飞冲天》轻功秘籍,对于身体运气使气,已有更深的领悟,再加上仙鹤神功吸收大自然能量为己所用,体内的真气当真是享用不尽。他奔了两百公里,不仅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脚下更加轻健,身体充满动力,他脸色光彩红润,乃精元充沛之状。
张敬业听她这么说,信以为真,便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地图一看,道:“这里荒郊野岭没有人烟,需向前再奔一百公里,前面才有卖马车的地方。不过……
刘白花虚弱道:“不过什么?”
张敬业道:“不过我已经没有足够的银两买马车了,还是让我背着你吧,你将就一下。”
刘白花道:“若不是那晚我的金钗被偷,此刻将它当了肯定可以换不少银子,也不愁没马车了。”
张敬业道:“你那金钗花多少钱买的?”
刘白花想了想,微笑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张敬业道:“前面五十公里处,有一条小溪,我们到那里再休息吧。”说着背着她飞快向前奔去。
两人在小溪边喝了点水,刘白花道:“你看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天亮再赶路?”
张敬业见夜幕已经降临,本想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但见她额上冒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皮难以抬起,想必已虚弱不堪。当下出指点中她的昏睡穴,再次背起她,展开轻功向前狂奔。
三个时辰后,昏睡穴自动解开。
张敬业见她缓缓醒转,心想她肚子也该饿了,见她无力饮食,便只有将干粮放入自己口中嚼碎,再嘴对嘴送入她口中,又抿了一口清水,送入她嘴里。喂了几口清水后,才背起她继续赶路。
刘白花见张敬业张嘴喂食,心中羞怯,但已无力躲避,只有闭上眼睛。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当那清澈的溪水进入她口中时,她觉得溪水仿佛变得十分香甜,脚踝处的痛楚,似乎也减少了许多。
张敬业背着她,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天黄昏时分,来到峨眉山脚下的峨山城。
峨山城中知道神医葛天丹的人不少,一路询问,问到第三个人,便知道葛天丹的准确住处。
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脚下,有三四间破旧的茅草屋。茅屋左边种着三四棵合欢树,树枝光秃秃,树叶皆已落光。几盆不知名的花草随意摆在门边,花没有盛开,只剩残枝。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黄木小桥,桥底下的水流早已干枯。
张敬业对背上的刘白花道:“我们到了。”
刘白花似乎已经睡着,安静地靠在他背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张敬业见东侧一间房屋木门虚掩,便走过去轻叩木门,没过多久,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内,她一身灰色布杉,身材臃肿,一头灰白的鬓发,脸上长了许多脓包消肿后留下的环状疤痕,她的嘴唇有点歪斜、鼻子微微塌陷、眼皮浮肿,眉宇常紧锁,似乎带有一丝无法消解的戾气。
张敬业恭敬地道:“前辈可是葛天丹葛神医?”
那妇女看了一眼张敬业,又扫了一眼他背上的刘白花,操着低沉的声音,道:“我便是葛天丹,这位小姑娘伤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