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汉悠悠地醒来,他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辆囚车之中。两旁清一色的公差,手持长枪,明晃晃的长枪冒着翠绿的寒光,他见过这么大的仗势,却也是屈指可数。
裴云汉注视着四周,一个荒郊的野外。
阳光正毒辣地照射着大地,尽管众人已经汗流浃背,却丝毫没有见到卸甲休息的意思。裴云汉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他老老实实靠在囚车上,凹凸不平的道路使得囚车不停地摇晃着,人也跟着像一个不倒翁似的来回晃动。
也许是觉得这个凶犯过于凶悍,公差们也似乎不愿意太过招惹他,只要能够将此人完整地送达到牢房里,其余的一切似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是这样,裴云汉倒也有几分自在。
路上只有单调而略带节奏的响声,马蹄声、车轮滚动的响声、还有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远处不时还有几声老鸹的叫声,这些都令裴云汉感到一阵恍惚。
自己怎么就会被捕了呢,对于昨晚的记忆,他的脑袋中一片空白。队伍中并没有见到沙子,那么她又怎么样了?
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有太多勘不破的东西,裴云汉反而没有再去想那些毫无头绪的事情。他闭着眼睛,心里默念道:这一切总归有大白天下的时候。
他想尽量地伸展一下蜷缩的腿,使自己能够舒服一些,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上的几处重要的穴位都已经被封住了,但囚车也不是用来享受的,裴云汉苦笑了一下。开始暗运真气,尝试着冲开被封住的穴位。
大概是冲到一半的时候,裴云汉有一些欣喜,这时走来一个公差,又在他的穴位上戳了几下,重新将他封了起来,裴云汉瞪大了眼睛,心里想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冲开穴位了。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对方并不清楚他在冲开穴位,而是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封住他的穴道。
这一切似乎过于小心谨慎了,裴云汉心里一阵苦笑。见到这样的情形,只好不停地催动真气,加快解开被封的穴道,却不知觉着魔像,十种不同的执念带着十种可怕的内劲仿佛一下突破了他善念的引导。
他变得两眼通红,浑身散发着黑气,跟他在泉城的监狱里初次修炼十难魔功的情形如出一辙,那执念带着偏执,把裴云汉引入一个更加恐怖的境地,他的内力突然暴涨,迅速冲开玄关。只见他大喝一声,身上的绳子,坚固的囚车都被他挣脱的粉碎。
囚车附近的公差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的内力掀得四脚朝天。霎时,就有一队长枪对准裴云汉,像是万箭齐发一般的刺穿过来,却像是刺在铜墙铁壁之上,枪杆纷纷折断。
解魏门客的七人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七人纷纷现身,向着裴云汉蜂拥而至。
七人从不同的部位攻击着裴云汉,只要一处穴道被封,就能制服裴云汉,没想到裴云汉魔功大炽,穴位已经偏离。
七人的攻击对他来说并无半点的用处。
裴云汉一个“白鹤展翅”跳出众人的围堵,落入悄无声息的湖面,只见他在湖面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对岸。
平静的湖面似乎倒影出奇异的画面,魔功一出,祸降神州。
解魏门客的老大咬了咬牙,携手六人踏水而来。对他们而言,这不是捉拿凶犯,而是除魔卫道。
裴云汉浑身散发黑气,抬头仰望着天空,仿佛像是在召唤九天十地的恶魔。这诡异的画面让七人止步不前,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彻底的惊呆了。
黑气越来越浓,似乎蔓延到众人的周身,众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感到阵阵阴冷,仿佛像是地狱里传来的阴风。
终于有人抵挡不住这种阴冷,开始胡乱地向四周乱砍乱打。这一刀仿佛砍在无边无垠的深渊之上,透过刀锋带给他的只有更加寒意的恐惧。
那老大大喝一声,止住了那人的乱砍乱打。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使人感到当头棒喝:“即便是我们兄弟命丧于此,也要阻止其入魔。”
他强行以内力驱散黑气,却不想黑气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滚滚而来大片大片的黑气似乌云压顶。霎时,天色变得更加阴沉。其他六人也心领神会,分别把内力注入到那老大身上,共同驱散这片黑气。
仿佛阳光破开乌云一样,他们在黑气的深处终于看到那着魔的裴云汉。
七人与手里的兵器合二为一,仿佛化作七只利箭射向裴云汉。湖对面的人仿佛就像是见到乌云深处的电闪雷鸣,一阵火光十射,八个人都已是东倒西歪的,再也动弹不得。
解魏门客的老大嘴角溢出血丝,他仿佛看到了一些恐怖的事情。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手持长剑,说道:“我即便是拼着自己的老命不要,也不能让你活着为祸人间。”
他跌跌撞撞走着,裴云汉已经不能在动弹了。
青涩的面孔,这本是他最好的年华;
就在解魏门客的老大出剑要刺向裴云汉的时候,突然却变得于心不忍,也许是含苞待放不忍它就此凋零,也许是见惯了太多可怜之事让其动了恻隐之心。总之,在最后的一刻,他制止了自己心里头的杀念。
“没有人一开始就愿意当一个恶人,他的年纪还那么小,难道就不能回头吗?”想到这里,那老大反手一掌将裴云汉击晕。
之后,他长长地吁一口气。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将来如何,他从未后悔过今天的选择。
黑色的浓雾渐渐地散开,那些假公差也已经渡水而来。他们想把裴云汉再次捆绑起来,拘押止衙门,不料看道解魏门客的老大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倒不是他愿意放过裴云汉,而是担心他醒来之后,没能压制住对方的魔功导致更多的生灵涂炭。
裴云汉醒来之后,发现边上坐着七个面色蜡黄之人,他们在打坐调息,仿佛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
“是你们救了我?”
听到裴云汉的声音,那七人才微微睁开了眼,旋即又开始调理了起来。集合七人的力量,他们终于抑制住了裴云汉身上的魔性,但他们所受到的冲击也是前所未有。
裴云汉等了好久,那个功力最为深厚的老大停止了打坐。
“你为什么不走呢?”
他看着裴云汉,他对眼前这个少年的举动也带有一阵诧异。
“你们不是要押送我到衙门吗?”
裴云汉一贯的诚实让那人感到了一阵满意,他略带微笑地说:“可要是其他人早就逃离了。”
裴云汉沉声道:“我不会让救我的人感到为难。”
那人也注视着裴云汉,裴云汉出乎寻常的举动让他一阵欣喜,似乎像是在重新审视人生。他眯着眼,点起一杆烟,吧嗒吧嗒地抽着。
烟雾霎时弥漫在空中。
“你们又为什么救我这个犯人呢?”裴云汉轻声地问道。
那人将抽完的烟杆对着鞋底敲了敲,将烟杆之内的烟灰全部弄出,饶有深意地说道:“我们以前都是为了悬赏做事,如今就是想做一件心里想做的事情。”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放飞自我,活了自己一回。
其实,凭借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以及阅人无数让他确定裴云汉并非那个真正的凶手,所以他才打算救一回裴云汉。
看到裴云汉一脸的懵懂,那人又轻声地笑了笑,似乎又在故弄玄虚,说道:“到了一定的阶段,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裴云汉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对那人表示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并对当天晚上的事情询问了一翻。那人也爽快,并不藏着掖着,就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完他们的整个行动之后,裴云汉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衣无缝。
“有些事情,得学习一辈子。”
这是裴云汉事后的感叹,不过当他问到与自己同行的沙子时,那人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又说道:那女子并非犯人,我们也不敢得罪绿竹教。当时迷倒了对方之后,我们便给她服下了解药,也许她此刻正在找你也说不定。
显然对于沙子的处理比较糟糕,那人故意用了玩笑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而裴云汉的心却冷了下来,他明白沙子的能耐,若是她已经醒来,必然能够找到自己。而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对方竟然还没有找到自己,裴云汉没有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