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何紫姑就是江月朦。
这句话,连坑三姑娘自己都觉得是个笑话。
她一个不思进取的半吊子小仙,怎么能跟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仙界奇女子,酒仙族江月朦,相提并论呢?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这个仙界这么大,大到没有尽头,仙人的生命那么长,长到每个人都会觉得寂寞,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关于薄云跟月城壁在麝月山发生的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薄云将月城壁引到麝月山,将他引入布在聚仙池周围的魔障中,那个魔障是辜河针对月城壁布下的,辜河修炼的是心魔,所以这个魔障能够无限大的引发人内心的心魔和欲望。
月城壁本就是半魔,坑三姑娘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抵抗住那些几乎是他本能的欲望幻像,逃出魔障,赶回郡城救她的。
驱使他战胜自己的是对她的爱意,可是当他那么拼命地赶回来之后,发现她已经被帝君救了,轻而易举地抹杀了他的努力,让他瞬间显得狼狈不堪。
所以他才会说:只要有炎景予在,我对你,永永远远都只是个外人。
流雾被帝君放了回来,薄云放不下流雾,也跌跌撞撞地从麝月山赶了过来,两个人跪在月城壁脚下瑟瑟发抖,等待着月城壁的发落。
“你们走吧。”月城壁闭着眼睛,似乎不想看到她们,声音也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们。”
本来以为等待她们的只有一死的两个人,均是一愣,互看了一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们在月城壁身边那么多年,自然最清楚他的品性,他绝对不是个善良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
“主人,你杀了我吧。”薄云膝行两步,来到他的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我宁愿死在主人手上,也不想主人从此不认识我。主人,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主人手上,薄云此生无憾。主人,主人,薄云宁愿死,也不想离开主人。”
流雾在一旁抓住薄云,惊慌地扯她的胳膊:“姐姐,你别这样,我们走吧,姐姐……”
“好。”月城壁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泪痕的薄云,这张脸他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觉得陌生,“心魔由心生,纵使是被人引诱,但你们内心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绝对不会被利用。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对三姑娘下手?她可曾得罪过你?”
“因为主人对她太好了,我嫉妒。”薄云抬起头,目光中还有隐隐的凶狠,“我和妹妹跟随主人几千年了,视主人为天地,主人却从来不曾对我们这般爱护过。我恨她。主人的一丝垂怜,对我来说都是天大的幸福。而她呢,被主人那样爱着,却不珍惜,还随意糟蹋主人的心意。她不配被主人爱护,她不配呆在主人身边。”
流云大概是怕月城壁生气,出手伤了薄云,慌忙膝行两步,接过话来说:“主人,姐姐只是太过爱慕主人了,她没什么错,错得是我,对三姑娘动手的也是我,不关姐姐的事。”
“你胡说什么?”薄云瞪了流雾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开始跟长公主接触的人是我,想要对三姑娘动手的人也是我,你只是帮我而已。流雾,你走吧,我们来生再续姐妹情。”
月城壁听她们两个吵闹,突然有些厌倦,他不等她们说完,就抬手施了个诀,将两个人扫出门外,疲惫地说:“你们都走吧,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剔除心魔,继续做纯良的仙者。跟着我对你们没有好处,仙和魔终归不能同路。”
送走了薄云和流雾,月城壁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隔壁房间的坑三姑娘也一样沉默。她还是不太相信,她就是江月朦。
首先她对江月朦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其次,按照仙界流传的故事版本,江月朦早已在三千年前,被帝君诛杀在诛仙台上,神魂俱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成了何紫姑?
她在客栈里发了几天的呆,百思不得其解。
客栈外的街道上近来尽是哭号之声,她跟客栈老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寄居在仙者身体里的灵兽精怪魂魄都被清理了,仙者真正的魂魄已被魔物蚕食,无法再回归,所以,仙者的家属集体举行了送葬仪式。
再加上近来市井里有传言说:辜河长公主为了修炼成魔仙才蚕食了这么多仙者的魂魄,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
有的仙者家属在别苑门前跪求帝君,希望帝君能严惩作恶的辜河,给死去的仙者一个交代。
帝君闭门不见。辜河也未被关押。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袒护。
有仙者闻之叹息:英雄难过美人关,帝君也难敌辜河长公主的似水深情。
听到窗外声声叹息,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月城壁走过来,温柔地给她披上外衣,他问:“为什么叹气?因为炎景予对辜河的袒护?”
她抬头,对他微笑,“不是。我叹气,是因为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带我回麝月山?这里明明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我想在麝月山立府,做我的厕神,忙的时候在人间管管闲事,不忙的时候就在山上过些隐居的悠闲日子,不好吗?”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不管她是不是江月朦,她都不想再跟帝君有什么瓜葛,上一世那一种锥心蚀骨的痛太骇人,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在等你想清楚。这一次是真心实意要跟我回麝月山,再不去找炎景予了吗?”月城壁问,他艳丽的眸中透着一份苍白的希翼。
“我已经想清楚了。”她点头。
“即便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把你当作姐姐看待,知道我对你的抱有怎样的欲望,也愿意跟我回去吗?”他蹲下身与她平视,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她点头。
“那你爱我吗?”他问。
她没有回答。她不想骗他。
他却不在意,只是摸摸她的头,温柔笑道:“我相信,我总会等到答案的。我们明天就回去。”
2
小白自然是要跟坑三姑娘一起走的,当天晚上,她去找云腓告别,颇有些伤感地说:“唉,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到现在都没能吃上你的肉呢?”
“你非要走吗?”云腓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不舍,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楚楚可怜,“跟我回阳天好不好?别跟着你姑姑了。”
“我跟你回阳天算怎么回事?”小白嘟着嘴,一脸不满,“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才不去。”
“算……”云腓努力地开动脑筋,突然眼前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算我的童养媳,这样可以了吧?”
“童养媳。亏你想得出来。”小白瞪了他一眼,紧接着想到什么,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云腓,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喜……喜欢你又怎么样?”云腓涨得满脸通红。
“不如这样。”小白摸着下巴凑到他跟前,一脸的贼相,“你如果真喜欢我,就让我咬一口,咬出来的伤疤只当是我们的定情信物,等我们长大了,凭着信物再相认好不好?”
“好,我让你咬。”云腓想都不想撸起胳膊,一脸的大无畏。
小白才不客气,张口在他胳膊上咬了下去。
香喷喷甜丝丝的神兽血液弥漫在口腔,那种对妖精有致命吸引力的香味,差一点就吞噬了小白的理智,她吸吮着他的血液,最后还是没忍心将整块肉都咬下来,只留下两排血淋淋的牙印。
云腓疼地直抽凉气。小白舔了舔嘴角一脸不满,“你太瘦了,回去好好吃饭。”说完转头就走,她怕她真忍不住把那条白嫩嫩的胳膊啃到见骨头。
云腓捂着滴血的手臂,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在她身后喊:“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忘的。”小白不转身,背对着他摆摆手,很快走远了。
云腓苦着脸,回到别苑将小白和坑三姑娘要走的事告诉了帝君,帝君若有所思,转身回了房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他最近一直在试着帮辜河长公主修炼,希望能帮她剔除魔性,回归仙道。既忙碌又疲惫,自然是没精力去管其他事的。可是,到了半夜,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别苑,等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坑三姑娘的床前。
**的女人睡得似乎不太踏实,一直皱着眉,拳头握得紧紧的,还抬脚踢掉了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宽松的丝质寝衣的裤腿卷得老高,两条白花花的小腿都露在外面,看着有些晃眼。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她的小腿上摩挲了两下,那柔滑的质感十分吸引人,他不受控制一样,手慢慢往上移……
手快要钻进她的寝衣时,他猛地惊觉,自己在做的事情似乎有一丝猥琐,于是愤怒地捞过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并且不悦道:“你这朵蠢菇怎么这么不矜持,露出条腿来给别人看,这是**裸的勾引。”
如果坑三姑娘此时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跳起来吐槽:帝君大人,大半夜跑来看人家睡觉的是你,猥琐地摸人家小腿的也是你,是你!自己做了猥琐的事,却反过来怪别人不矜持,帝君大人,您到底是什么逻辑啊?
可是她听不到,或者故意装作听不到。
帝君看着她渐渐平静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是朦儿,真让人无法相信。朦儿虽说不是天下无敌,但是打起架来也是很强的,一般的仙者根本近不了身,怎么转世之后变得这么废柴?可你若不是朦儿,我怎么从一开始见你,就特别想逗你?看到你就觉得开心,每天被气得半死也甘之如饴,到最后甚至有些离不开,时时刻刻只想让你存在在我的视线中。真是见鬼了。”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又道:“不过,现在回麝月山也好,离郡城远远的,离我远远的,明天的事就不会波及你。”
他说完,又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这才转身走了。
坑三姑娘在他把她裹成粽子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不敢睁开眼睛,任由他在一旁说话,他转身离开后,她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明天的事……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她再也睡不着了,心似乎都跟着那个清俊的身影走了一般,六神无主,最终还是没忍住,跟着他出了客栈。
前方的帝君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还是不舒服,身形有些摇晃,而且瞬移的法术也只将他送到街上,并未将他送回别苑。他显出身形,脚步有些踉跄,不得不停下,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坑三姑娘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他很不对劲,但又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跟着。
这时候街边闪过一抹黑色雾气,一个黑色斗篷的男人从雾气从走出来,一步一步靠近虚弱的帝君。
帝君抬头看到那个男人倒不惊慌,只是冷笑一声说:“辜河果然在说谎,她和帮助她修炼魔仙的魔族人一直有联系,而你就是那个魔族人。在辜河身下做手脚,让我在帮她修炼时中毒,这么狠毒的主意也是你出得吧?”
那男人的整张脸都藏在斗篷里,看不清长相,声音粗哑难听,让人心生厌烦:“帝君真聪明,可惜已经晚了,这心毒是从我的身体里提炼出来的,入心入体,无人能解。”
“是吗?”帝君抬头挑衅:“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杀了本君?快说出来你的计划吓吓本君。”
“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了你,你可是我搭档的爱人,将你魔化,跟辜河配成一对,我想她会很开心,更加对我言听计从。”那男人“赫赫”发笑,抬手幻出一个法器,朝帝君身上挥去。
坑三姑娘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想都不想就冲了过去,挡在帝君面前。
那个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到坑三姑娘,阴冷地笑了一下,道:“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法器释放出来,头顶上仿佛多了一个黑洞洞的无尽空间,空间蔓延着要将帝君和坑三姑娘吞噬。
被黑暗完全笼罩的那瞬间,坑三姑娘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是一张跟月城壁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笑容和眸子里尽是阴冷,全无了狡黠和无害,眉心仿佛跳动着一抹黑气,看起来像是完全黑化了的月城壁。
不容坑三姑娘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黑暗就将她吞噬,她承受不住那种从身到心的压力,痛苦地捂着头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抱住,那个怀抱很温暖,她伸出双手紧紧攀附着那丝温暖,然后就没了知觉。
3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洞穴内,光线从头顶上的几个窟窿里照进来,倒不显得黑暗。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正趴在一块大石头上,那块石头不算硬,还有些温暖,趴在上面十分舒服。她忍不住在石头上蹭了两下。
这时,身下的石头突然说话了:“该减肥了,蠢菇。”
坑三姑娘吓了一跳,往下一看,才发现身下的那块大石头原来是帝君,而自己就像条八爪鱼一样,双手双腿紧紧缠着帝君的脖子和腰身。
她大窘,慌忙松开手脚,从帝君身上跳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刚才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见。”坑三姑娘替自己辩解,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丢脸的行为,就羞愤得想死,也不敢看帝君的脸。
摆脱了“八爪鱼”,帝君才坐起身来,看着蹲在一旁低头对手指中的某人,叹气道:“虽然我差点被你压断气,但是现在先别管这些,你四处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她听话地四处看了看,可是这个洞似乎就是一个茧,四周全是漆黑的巨石墙壁,没有任何缝隙,除了头顶上送来亮光和空气的窟窿,没有任何跟外界连通的地方。
坑三姑娘沮丧:“没有出口,我们怎么出去?”
帝君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不动,垂首敛目道:“你让我想想。你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顺便闭上嘴巴。菇就要安静长在墙角。”
她这才注意到帝君异样。
平日里的帝君,总是一副傲然的绝妙仙人模样,表情总是淡淡的,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欠扁劲。可眼下却有些浮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短促且粗重,眉心发黑,唇色却透出诡异的艳红。
她想起来抓他们进来的魔族人,说帝君中了心毒,这个心毒难道真有这么厉害?让帝君难受成那样。
<!--PAGE 5-->
“你中毒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出去……”坑三姑娘急了,靠过去想替他擦擦汗,却被他一把推开。
“说了让你不要过来,你的耳朵是用来喘气的?”帝君将她推开,自己挪到了墙角边上打坐,抬头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里带着异常的暴躁和火热,似要将她吞噬干净。他立刻运气打坐,强行将心里的冲动压制下去。
坑三姑娘明知道他中毒了,但是猛地被推开,心里还是有一瞬间的失落,她找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嘟囔道:“我就是想给你擦擦汗,又不干什么,干嘛搞得像我要非礼你一样?”
“非礼我?你倒是敢。”帝君抬头瞪了她一眼,语气很暴躁。接着连连深吸几口气,才缓和了语气问她:“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谁?那个魔族人?”她反问。
帝君点头。
坑三姑娘回忆着那个魔族人的长相,皱起眉头来,古怪道:“看到了,只是觉得很奇怪,他长得怎么跟阿壁一模一样?不会是阿壁的双胞胎兄弟吧?”
“阿壁?叫得真亲热。也不见你叫我一声‘予郎’来听听。”帝君冷哼,随后又道:“他就是月城壁。”
“你胡说。”坑三姑娘激动地站了起来,瞪着帝君怒道:“阿壁怎么可能抓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怎么可能帮长公主修炼魔仙,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激动什么?”帝君的目光投过来,满是不满,“他是月城壁,也不是月城壁。严格一点来说,他是月城壁身体内的魔性,也可以称之为魔魂。”
坑三姑娘惊诧,“他的魔性不是已经被酒仙封印了吗?况且魔性怎么能够实体化?”
而且是拼掉一条性命才封印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她不相信会没有用。
“朦儿确实将魔性封印了,可是世界上没有无解的封印,那封印在月城壁的心里,他若是自己想解开,别人也没有办法。普通人的魔性确实无法实体化,但是月城壁是仙魔后人,是个极端特别的例子,他身体里的仙魂和魔魂都非常强大,两种矛盾的灵魂争夺一个身体,最后在朦儿的帮助下仙魂得胜,魔魂被封印。现在封印解开,魔魂修炼出实体,已经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了。”帝君幽幽叹了口气。“若朦儿知道自己拼掉性命才封印的魔性,这么容易就被他自己释放出来了,你说,她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为他那样的牺牲?不过对待月城壁这方面,她蠢得程度跟你有一拼,不愧是她的转世。”
她早被毒舌习惯了,只是诧异:“阿壁自己解开的封印?我不相信。”
“不是说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所谓你相不相信。”帝君垂下眼睑,“我想啊,大概是你的死……哦,或者说朦儿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承受不住,心防才那么容易被攻破。”
<!--PAGE 6-->
坑三姑娘想起刚刚见月城壁时,他请她帮忙,给红泥和他写婚书。就是因为,江月朦死去,他太痛苦,而红泥变成了江月朦的样子陪着他,安慰他,他欠她一份情。
那个时候,他的痛苦她不知道,但是隐约可以想象到,他失去了自我,心如死灰,时时刻刻锥心蚀骨,那该有多难熬。
她叹了一口气,不敢再想,就换了一个话题,对帝君说:“你一口一个朦儿,既然对她有情,当初为什么还要亲手杀了她?”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徘徊了许久,她始终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江月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人间做她的夫君时,就冷眼旁观常氏将她掐死,如果上一世她还是江月朦时,也是他亲手将自己诛杀,那么自己也未免太过于悲哀了。
然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即便一世又一世都死在他手上,再相遇时,她还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可是帝君却说:“朦儿是我杀的,但是我杀她是为了救她。”
他抬头看她:“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她做过什么,她都是我的妻子。”
他的目光火热而痴缠,仿佛一团烈焰,而他还在拼命压抑隐忍,不想让火焰灼烧到她,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再一次触动了她的心,她感觉到心中有丝柔软的希翼轻轻颤了颤,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整个仙界的人都知道,是你将她诛杀在诛仙台上的。”
“我说过我杀她,是为了救她。她救月城壁,本就被仙界不容,为了掩人耳目,只有让整个仙界都以为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帝君轻轻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但是很快他便痛苦地摇了摇头,“只不过,后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将她安置到哪里去了,又或者是她自己躲了起来。你说我在人间曾经是你的夫君,我也一点都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在酒醉时,才会喃喃着呼唤朦儿,让她别躲了。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再次遇见,才能换个样子,冷起脸来做她的教习仙长?
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能解释一切吗?
她觉得好笑。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让她念念不忘的情意和欢愉,让她痛不欲生的背弃,还有止不住心动的温柔,又都算什么?
她突然有些怒不可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竟然冲过去,使劲掐住了他的脖子,“什么都不记得,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上一世我就是这样被掐死在茅厕里的,而你在茅厕外一直看着也不来救我。”
“我不记得了,但是……”帝君被她掐的恍惚:“男人进女茅厕那是耍流氓?”
“滚,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坑三姑娘被气快神经失常了。
她掐他几下,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自己的脖子,眼圈红通通地,带着哭腔嚷:“你看,你看,这里是不是还有勒痕?那种痛苦,再轮回几世我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