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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满面愁容地望了望天空:“为了防止你再惹事是非,这次你们带上桂花仙去好了。”
桂花仙正在半空中飞舞,听到月老的话,转身俯冲到了地面。他俊俏的脸上堆满笑意:“本小仙正有此意。”
“我没有此意。”云涡没好气。
“说定了,明日我跟你们一同上路。”桂花仙笑得奸诈,轻飘飘地钻到桂树树冠里去。
入夜,云涡睡得很不踏实。她一会儿想起花薛恶毒的眼神,一会儿想起花树之下的蓐收,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微明才沉沉睡去。
她睡了一会儿,忽然嗅到一股似有还无的香味,茫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桂花仙那张贱兮兮的笑脸。
“小涡涡,你醒啦?”
云涡二话不说,一拳砸了过去。桂花仙歪头一躲,惨叫道:“小涡涡,我刚进来,不该看的没看,不该碰的没碰,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桂花仙知趣地转过身去:“我这不是怕你不打招呼就提前走了吗?你要是嫌我烦,那我就化为一缕香气跟着你们得了。”
他往那床头的包袱上投去,转眼消失不见。云涡试着将包袱拿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一嗅,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桂花仙应该就附身在上面。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云涡穿戴整齐,将头发梳成双髫,在上面簪了一串淡雅可人的禾雀花,背上包袱走出房门。景宸已经在门口等待,见她出来,淡声道:“师妹,吉时快到,我们该准备上路去高辛国了。”
“不用准备,我都已经促成了九千九百九十八件正缘了,熟能生巧,定不会给师父丢脸!”
景宸淡淡地反问道:“是吗?也不知道去年,是谁把两个女人用红丝牵到一起的?”
云涡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去年乞巧节,街上挤满了未婚男女,她和师兄光牵红丝就牵了一晚上。那些郎才女貌的,牵;那些门当户对的,牵;那些擦身而过的,牵!
结果回来一查司情簿,月老发现居然有两个女人被红丝绑在一起了。云涡想了好久才记起,这其中一名女子是女扮男装,却被她当做了男子。
最后,她不得不偷偷潜入这两名女子各自的闺房里,用断情剪断了两人手腕上的红丝。
这乌龙被师兄笑话了一年,现在提起来,云涡还忍不住脸红。
“是我眼拙,是我识人不清,行了吧?我这就去蚕房准备。”云涡翻了翻白眼。景宸适时喊住她,道:“这次是要给高辛国公主促姻缘,所以你务必挑出两只白蚕出来。”
云涡一怔。
原来是给皇家公主牵姻缘,这水可就深了。公主若是去和亲,可定国安邦几十年;若是下嫁贤臣,可激励文官谏言;若是嫁予外戚,恐会生内祸之乱。所以给公主牵姻缘,要么造福人间,要么是埋下祸根。不像民间的平常男女,婚姻嫁娶无非是看一看性情是否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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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其中还牵涉了天定姻缘,若是测算有误差,不但不能增加仙缘,还会给人间惹来祸端。
“谨遵师兄之命。”云涡正色道。
她到了蚕房,进门就听到蚕在沙沙地吃着桂花。
月老养的蚕,不吃桑叶吃桂花。那桂花白天吸收日精,晚上吸收月华,养出的蚕会吐出两种不同的丝。红蚕吐出红丝,用来牵姻缘。白蚕吐出白丝,则用来探知对方的正缘。
云涡挑了两只已经成熟的红蚕,又在白蚕的竹匾前琢磨了很久,才挑出两只又大又白的白蚕。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们可要给公主挑一个如意郎君。”云涡将白蚕托在手心里,煞有其事地嘱咐。
带上红蚕和白蚕,云涡和景宸御风飞行,很快就到了高辛国。因为他们不能暴露修士的身份,所以从进城门开始,他们就换了步行,装作普通修道人。
两人来到皇宫外,只见城墙上贴着皇榜,许多百姓聚在榜下议论纷纷。
“没想到皇家还出这样的事,真是想不到啊。”
“高人多得是,说不定哪天来个云游道人,就能把娘娘的病给治好了呢。”
“这太医都束手无策,该是什么样的病呢?”
……
云涡凑上前一看,皇榜大致意思是,福妃生了怪病,皇帝召天下能人志士进宫治病,若能治愈福妃的病,加官进爵不说,还会赏银千两。
赏钱无所谓,关键是能进皇宫,这可是接近公主的大好机会。云涡用胳膊肘捅了捅景宸:“师兄,揭?”
“揭。”
云涡上前就要揭皇榜,却被周围的百姓给拦下:“我说小道姑,你这是要干嘛?”
“揭皇榜。”
一个戴灰色头巾的中年男子煞有其事地道:“小道姑,这皇榜可不是好揭的,听闻有五个僧人进宫,不但没能治好福妃的病,反而送了性命。”
“还有两个道人,扬言自己的道号天下闻名,也被砍了头。”
“这揭皇榜可要慎之又慎啊!”
众人苦劝,直把云涡说得心生犹豫。他们是月老门下的徒弟,修的是仙媒,不是仙医,能治好福妃的病吗?
云涡迟疑地望向景宸。宽大的帽檐将他的脸部遮去大半,只能看到他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这些无能鼠辈,与我何干?”他的声音冰冷如霜,不带一丝温度。众人好心的劝谏顿时低落下来。有人赌气道:“别管这两人了,让他们去进宫,最后没命出来才好呢!”
景宸不搭理这些闲言碎语,只向云涡命令道:“揭!”
云涡忙不迭地点头,伸手将皇榜揭了下来。立即有两名皇城守将走过来,问:“可是确定揭了皇榜了?”
“是。”
“若是确定,这就先去国馆里歇下,等明日一早觐见皇上。”
事已至此,只能行一步看一步了。云涡硬着头皮跟在守将身后入了宫,一路走到国馆。国馆是专门招待别国或者藩属地使臣的地方,位于皇宫一角,倒也清静雅致。两名守将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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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风袭来,将国馆庭院的一棵大槐树吹得飒飒作响。景宸抬头看那树看了半晌,忽然道:“云涡,把白蚕和红蚕拿出来。”
云涡不解其意,但还是将两只蚕从袖中掏了出来。景宸掏出一张泛黄的道纸,用手写了个符,将两蚕包起来后还给她:“初来乍到,凡事都要小心为上,先封了仙蚕的神息吧。”
云涡点头,略一盘算,问:“师兄,我们入夜是不是先刺探一下公主寝宫?”
“不用。”
“那怎么见到公主?”
“按照安排,明日去给福妃诊病。”景宸说完,便回了房,一把将房门关上。云涡目瞪口呆地看着禁闭的房门,跺了跺脚:“可我们是来给公主促正缘的,找福妃有什么用!”
房内寂静无声。
云涡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往床榻上一躺,望着屋顶发呆。半晌,有太监敲门:“两位高人,这是今晚的饭菜。”
“有劳公公。”云涡懒洋洋地接下菜盘,打开一看色香味俱佳,都是上等的素菜。
云涡和师兄都已辟谷,几天不吃不喝不睡也对身体无碍,吃饭也不过是日常调剂。不过她看到一碗盛在玉碗里的汤水,看上去清亮爽口,忍不住拿起来就喝。可是嘴唇还未沾到碗沿,斜刺里就伸来一只手,将那汤水夺了过去。
桂花仙将汤水咕嘟嘟地饮了一大口:“赶了这么久的路,渴坏我了。”云涡大怒,劈手将汤碗夺回来:“你应该去和景宸相处一室!”
“你又不知道他那张冰块脸,瞅一眼能冰冻三尺,我才不愿意看呢!”
“那你去槐树上过一夜。”
“等我歇过乏。”
“歇乏就歇乏,别整这些香味了,呛死人了!”
桂花仙正色道:“我早就将香味收起来了。”
“那怎么……”云涡抽了抽鼻子,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劲起来,“这不是桂花香!”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窗外看去。雕花木质的窗户上,闪过一个妩媚窈窕的美人身影。那身影未作停留,一闪而过。
云涡打了个激灵,追出房门,只看到那美人推开景宸的房门,将门轻轻阖上。此时正是日暮时分,长廊下悬挂的八角流苏宫灯将美人的影子映在地上,居然是一道狐尾。
“狐妖。”桂花仙飞快地说。
云涡心头一紧,忙过去就去推那房门。可是那房门被狐妖关上以后就严丝合缝,半分也推动不得。
这是上乘的结界。
桂花仙拧起眉头,捻出窥境决,双手往房门上奋力一推。只见那扇房门渐渐变得透明,显现出内里的情景来。
只见景宸坐在**入定,身遭笼罩着一股幽蓝色的淡淡荧光,是防止妖孽入侵的结界。除此以外,室内摆设十分平常,并没有其他人。
“奇怪,我明明看到狐妖进去了。”云涡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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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景宸的肩膀上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那手美若柔荑,灵蛇般地摸来摸去,直往他衣襟里探去。
景宸微微蹙眉,一伸手将那只手抓住,想要将身后人扯出来。可是那只手纹丝不动,仍然嚣张地摸上了他的脖子。
“公子,我没有恶意的,只是看你太过寂寞……”一张美人脸从他背后伸出来。那张脸绝美无比,微微上挑的美目里蓄着一汪春水,鼻翼小巧秀挺,樱珠般的嘴唇充满了**。
景宸缓缓睁开眼睛,恨声道:“滚。”
“往哪里滚,公子怀里吗?”狐妖一挥手将四周的结界化去,红唇往他耳垂上亲去。
景宸皱了皱眉头,身体周围的结界居然瞬间破碎!
狐擅用香,以香助色,以色诱人。狐妖爱美色,遇上那皮相好的男子,与之春风一度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修为不错的男修,就算皮相再好,也得吸走大半的修为!
桂花仙一个撑不住,决力消散,房门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云涡急了,上前使劲拍门:“师兄,师兄!”可是门内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到。
桂花仙晃悠悠地走到她身后:“没用的,他听不到。这狐妖道行比你我都高,说不定是你师兄自己招来的,咱们别去自讨没趣了。”
云涡怒目相视:“你胡说!”
“我倒是宁愿我是胡说。”桂花仙晃悠悠地走到大槐树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你倒是出手相救啊!”
桂花仙朝她挤了挤眼睛:“我救他,他把我做成画舫怎么办?再说了,我也救不了他。”
说完,他往那槐树上飘去,竟是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开始做起春秋大梦来。
云涡懊恼地跺了跺脚。
她宁愿房内传来打斗声,也好比如今的寂静无声,让人遐思万千,胡思乱想。云涡使劲摇头,赶走脑海里的一连串**画面,将仙力集于掌心,用力一击!
轰——
仙力冲到房门上,却立即散去。那房门依旧立在那里,无声无息。
云涡头皮发麻,正要再凝聚仙力,低头却看到掌心的金符开始发光。这是蓐收给她画的金符,承诺他可以帮忙,救难于水火。
想起在正殿里的乌龙,他的唇印在自己唇上,云涡就觉得脸颊发烧。可是时刻紧急,她也没办法在所做思索,只得轻轻地拍了拍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声扫起落叶的声音。
云涡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没有来,没有赴约,这让她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想什么呢?”
那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让云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扭头看去,发现来人居然是蓐收。
他依旧是白衣胜雪,不过这次腰中束着一根金丝腰带,肩膀上戴着两副青铜肩甲,给他添了不少英武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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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蓐收殿下,”云涡急声道,“狐妖出现了,我……”
蓐收扫了她一眼,抬手一击,那房门便应声而碎。云涡冲进去,看到景宸已经昏倒在床榻之上,狐妖正妖妖调调地伏在他身体的上方,微张的樱桃小口中酝酿着一团白光球。
这正是吸男修道行的秘法!
听到响声,狐妖猛然抬头:“谁?”在床架周围,有一层散发着白光的结界,应该是狐妖设下的。
云涡恨得心头滴血,从百宝袋里掏出一枚仙器,吹一口气,那仙器顿时变幻成了一柄傲来剑。
她想执剑刺去,不想蓐收蓦然伸手将那剑身按下,道:“她都不值得你脏了傲来剑。”
狐妖知道来者不善,将景宸一把搂在怀里,一寸长的指甲按上他的脖子:“你们非要过来的话,他可就没命了。”
“落在你手里的话,他不照样没命?”桂花仙幽幽地说了一句。
“他是心甘情愿做风流鬼。不过这样看来,我真的有点舍不得杀他了。”狐妖低眸看景宸,手指抚摸他的脸庞。
云涡气结:“谁心甘情愿了?明明是你蓄意谋害!”
狐妖不以为然地笑起来:“他在自己衣服上设了香阵,是一种极强的**。还说不是心甘情愿?”
**?
云涡怔住,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桂花仙。桂花仙轻咳一声,一脸不自然的表情。
蓐收冷笑一声,隔空推出一掌,掌心一道霹雳正中狐妖眉心。狐妖没想到自己布下的结界全无作用,惨叫一声,往后倒在**。
云涡扑过去,推开狐妖,将景宸扶起:“师兄,师兄!”
蓐收一把将她的手腕攥住:“别碰他!”
“你放开我!师兄,你怎么了,醒醒呀!”云涡将手抽回来,将景宸抱得更紧。景宸在摇晃中醒来,目光迷离茫然。
云涡一喜,正要将他扶起来,景宸忽然伸手一推,居然将她压在身下亲戚来。暖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上,云涡一边挣扎,一边惊叫:“师兄,你怎么了?”
景宸理也不理,胡乱地在她脸上亲来亲去。云涡奋力抵抗,忽觉身上一松,竟是蓐收将景宸打晕,拎了出来。
“让你不要碰,你偏要碰!我这就帮你处理了这个登徒子!”蓐收眼中杀气腾腾,将景宸往屋外拉去。云涡忙问:“你要带他去哪里?”
“上神止步。”桂花仙笑嘻嘻地挡住了蓐收的去路,“是生是死,你好歹给个说法。”
蓐收凛然道:“他心有歹念,我要立即取了他的元神,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云涡脸色大变。元神被吸出体外,会对修士造成巨大的伤害,可能终身都无法痊愈。
她没多想,只想着把景宸就下来,执剑冲过去就往蓐收身上刺去。
“小涡涡!”桂花仙惊叫,“他的结界有反噬的力量,你不能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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蓐收眉心一拧,忙将周身的结界收起,躲避已经来不及,剑尖瞬时没入他的肩膀。
云涡惊讶地抬头看蓐收:“你、你把结界收起来了?”
蓐收低头看了看剑尖,面色肃然。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身,将利剑拔出肩膀。云涡无措地后退两步,低头看滴血的剑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竟然为了不伤她,将结界收起……
就在这怔愣之间,景宸忽然暴起,一把推开蓐收,抱住云涡。他周身卷起一阵狂风,将室内所有什物吹得一片狼藉。云涡发丝飞扬,抬头看屋顶居然已经飞去老高,吓得尖叫一声。
景宸动作迅速,一跃就升上半空。
“师兄,你醒醒!”云涡在他怀里挣扎。
景宸浑身滚烫,将她拥得更紧,嘴唇贴上她脸颊:“就当这是梦好了……云涡,你不是喜欢我吗?随我去做一对神仙眷侣怎么样?”
云涡使劲将他推开一点:“师兄,你中了**,快念清心咒!”
“清什么心,我只要你的心。”景宸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右手摸上她的脖子,像爱抚一件美玉般地来回抚摸。
云涡急了,她虽然爱慕景宸,可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委身于他。她口中念动定身咒,可是没用,那股劲风依旧卷着她冲上九霄。
“师妹,别挣扎了,你我修什么仙,还是找个地方逍遥自在去。”
云涡摇头:“不,景宸,这不是你,你快醒醒。”
景宸眸光一冷,将她抱得更紧,语气暧昧:“不是我,那是谁?你心里的情郎,不会还有别人吧?”
越说越放肆,云涡堵住耳朵,不想再听。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气吞山河的虎啸。
云涡听到几分,忙回头望去,于云雾迷离中,隐约看到一只白色黑纹的猛虎在风眼中奔腾,外露的白色獠牙威猛无比。蓦然,它张开血盆大口,再一次发出震彻天地的吼声。
“蓐收殿下!”云涡失声喊了一声。
猛虎凭借这声喊叫,已经确定方位,纵身扑了过来,一掌就将景宸甩去老远。接着猛虎化回人形,蓐收将云涡单手抱住,飞旋几个回合,稳稳地落在云端。
景宸在云端上稳住身形,咬牙起身,吼道:“把她还给我!”
蓐收冷眼看着他:“你已经迷了心智,留不得了。”说话间,他手中已经凝聚仙力,夺命霹雳呼之欲出。
云涡一悚:“神君,你别杀师兄,他只是一时半会被**迷倒而已。”
“而已?”蓐收冷笑,“他方才想拿你做炉鼎,我若是迟到一时半会,他就对你下手了!”
桂花仙气喘吁吁地赶上来:“神君,你就放了景宸一马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真的没什么坏心眼!”
“你说他没有坏心眼?景宸身上的那股香味,就是证明!”蓐收嘴上强硬,手上却将夺命霹雳收起,杀气也随之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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蓐收放开云涡,纵身飞到景宸身边,一掌将他定住,然后从腰中掏出一枚药丸给景宸服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景宸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殿下!”云涡担忧。
“放心,他没事,这颗药丸是解**之毒的。”
药丸很快见效,景宸随即晕倒,从云端一头栽了下去。桂花仙忙飞过去把景宸接住,啧啧道:“这么好看的脸,要是头先着地可就可惜了。”
云涡心事重重,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中的百宝袋,隔着布料触碰到一束柔软的事物,顿时福至心灵。
那是司命仙君的胡须,当时被蓐收拿走了一束。这起死回生的宝贝,是景宸一直想要的。云涡当时好奇,闯了正殿拿走了胡须……
难道?
桂花仙抱着景宸,飞到她跟前,低声地道:“小涡涡,你怎么还不明白,那香阵就是战神宫布下的,你师兄偷偷去了战神宫。”
云涡心头有惊雷滚过,终于想起,景宸身上的那股异香,和她在战神宫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景宸那样想要司命仙君的胡须,上次提前离开瑶池,可能就是去战神宫偷宝贝了。
“神君,你屏风上的虫子,还有枕头下的虫子,都是我放的,和景宸无关。”云涡硬着头皮说。她可怜兮兮地从百宝袋里掏出那把胡须:“神君,还有这把胡须物归原主。你要罚,就罚我吧!”
蓐收根本没有理睬,伸出右手,一道仙光飞渡而来,准确地落在景宸额头上,开始吸他的元神。
云涡心一横:“神君,只要你放了景宸,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取我的元神也好,杀了我也罢,只要别杀景宸,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说完,视线便被泪水晕得模糊一片。
桂花仙跺脚道:“上神,只要你放过我这两个小娘子,我也什么都答应你!我有八百年道行,送你也可以!”
蓐收斜看他一眼,凉凉地道:“两个,小娘子?”
“两个朋友!”桂花仙忙改口,“谁让我那么喜欢他们呢……算了,只要放过景宸,你让我做什么也都可以!”
劲风袭来,蓐收的黑色披风如黑云巨浪,席卷而来。云涡和桂花仙忙念稳身咒,闭上眼睛。只听蓐收的声音响起:“一言为定,你们要答应我做任何事!”
风太猛烈,云涡开不了口,只能点头。
接着,蓐收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次是凑在云涡的耳畔说的。“下次,景宸再有异常出现,别忘了用金符唤我。”
云涡闻言,差点飙出眼泪。
大神雷厉风行,差点夺人性命,她下次怎么敢随便唤出他来!
风速渐渐慢下来,云涡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蓐收已经不知去向,自己仍然悬浮着,脚下是万丈高空。
“小涡涡,你真有胆量,居然去刺蓐收殿下。”桂花仙责怪她道,“你知不知道他有个称号,叫做‘嗜血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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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云涡摇头,“没听说过。”
“两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蓐收殿下斩魔万千,魔族损失严重,这个称号就是那时候来的。”桂花仙一边说一边回忆,“我也是听说,据说蓐收殿下率领千军万马抵达战场,第一件事不是布兵下令,而是挑块舒坦的,地势高的石头坐了,在上面吹那管玉笛。”
云涡有些凌乱:“吹笛子干什么?”
“笛声驱兵,好过直接下军令。这样魔族猜不到仙族的作战计划,加上蓐收麾下都是虎狼之师,死伤无数。一天下来,那战场惨不忍睹,肢体残缺,触目都是血红。蓐收吹完笛子,往战场上瞄了一眼,说了句‘真漂亮’,就带着战将们扬长而去。从始至终,他身上那件衣服始终洁白如雪,沾染不上半点血迹。”
“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魔族负隅顽抗,保存血脉。对了,魔族还有一支精纯血脉留存,但是谁都找不到藏在哪里了。”桂花仙看了看东边天际。那里已经升起了一颗启明星。
云涡想象了下蓐收战魔的画面,只觉得肠胃不适,精神萎靡。景宸居然惹上这样可怕的一个杀神,前景实在堪忧。
“天快亮了,咱们快回去吧。”桂花仙催促。
云涡和桂花仙急匆匆地返回到国宾馆,发现屋顶飞得不知去向,屋内摆设一片狼藉。她帮桂花仙把景宸扶到**,安顿好之后才觉出后怕。
那只狐妖也不见了,大概是他们在天上纠缠的时候逃走了。
云涡盘点了下行李,没发现丢了什么,松了一口气。精神放松后,她才感觉到疲乏劳累。
桂花仙给景宸整理好被褥,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伸出两根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他失忆了。”
云涡原本累得瘫在椅子上,闻言一跃而起。
“放心,只是**发作后的这段记忆。”桂花仙猜测说,“应该是蓐收那枚药丸的作用。”
云涡这才放心下来。失忆了……这样也好,她和景宸不用那么尴尬。
她将衣袖撩起,发现胳膊上多了一块黑色的虎形印记,愕然了一下,才记起缘由。
“这是蓐收殿下留下的?”
桂花仙忙将自己的袖子也撩起来,在看到同样的一块虎形印记后,跺脚道:“这个蓐收,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怎么了?”
“这可是上古秘法!咱们不是答应了他,放过景宸就答应他任何事吗?只要咱们违誓,这个秘法就能要了咱们的命!”
云涡惊得差点厥倒:“这么厉害?”
桂花仙唉声叹气,上前勾起了云涡的下巴:“小涡涡,咱们可能命不久矣,不如及时行乐,别让你师兄知道……”
他男生女相,俊美非凡,这一娇嗔更是添足了妩媚多情,能够勾魂摄魄,让人心魂摇**。
云涡对桂花仙这番媚态无动于衷。她方才还为这上古秘法胆战心惊,现在看着桂花仙毫不在乎地****,顿时觉得上古秘法没那么可怕,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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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展开笑颜,娇俏可人:“好呀,你说怎么行乐?”
桂花仙没想到云涡会答应,惊喜道:“陪我喝酒赏花,再陪我……”
他没说下去,因为云涡一把抓住他勾自己下巴的手,用力一折。桂花仙惨叫连连,跃到一旁:“小涡涡,你好狠心!”
“再不正经,掰断的不是手指了。”
桂花仙一愣,默默地低头看自己身下。浑身上下,能像手指一样掰断的就只有……
云涡烦躁起来:“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你也别要了。”
“行行行,我去睡觉,总没事了吧?”桂花仙白了她一眼,扭着腰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云涡:“你说你去战神宫,放了咒虫,还拿了司命的胡须?”
云涡点头。
“那为什么你身上没有**?”
云涡也觉得诧异。她刚才忙着救景宸,都忘记了这个问题。
“这一旦入了香阵,沾染上香气,**香就不会消散。除非——”桂花仙拉长了声音,“除非战神宫的主人碰过你!不然啊,过个十天半月,就得吃解药才能把**去掉了。”
云涡想起了自己变成镜子后,蓐收轻轻给自己的那个吻。这解开香阵,就是在那时?
“他什么时候碰过你?”桂花仙凑过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云涡没来由一阵心虚。她将桂花仙一把推到门外,将房门哐啷一声关上:“睡你的觉!”
桂花仙在门外叹息一声,刺溜一声飞上院子里的大槐树,很快就有鼾声传来。云涡抬头望向上方,那里没了屋顶的隔挡,漫天星子尽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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