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决-【第五章】高辛国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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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高辛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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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涡一晚上做了两次噩梦,醒来后汗衫子都湿透了。

这两个噩梦,一个是她跟在月老身后去仙宫,月老一转身,却变成了蓐收,吓得她连连惊叫。一个是一柄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往旁边一瞧,执刀之人正是景宸。

云涡冷不丁地醒来,看到头顶上方晴空万里。原来天色已然大亮,旁边传来鸟雀的啁啾。

她赶紧从八仙椅上爬起来,走到床边,推了推景宸:“师兄,醒醒!”

景宸呼吸匀细,慢慢睁开眼睛。云涡一喜,将他扶起来:“师兄,你可醒了,可有不适的感觉?”

“我怎么会在你房里?”景宸皱了皱眉头。

云涡脸上一热,胡乱编了个谎话:“你昨天突然感染风寒,痛苦异常,我把你抬到我房里照顾。”

景宸抬头看了看上方:“那屋顶呢?”

云涡无语,正抓耳挠腮地想个由头蒙混过去,忽听到桂花仙的声音:“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桂花仙从大槐树上飞到房梁上,笑嘻嘻地道:“昨日你感染风寒,身体忽冷忽热,是你说太闷了,将屋顶几掌打飞。你倒不记得了?”

景宸半信半疑地看向云涡,云涡忙点头:“师兄,你昨日那套拳法当真精妙!屋顶就这样没了。”

“是我鲁莽了。”景宸微垂眼睫,翻身下床。云涡忙道:“师兄,不怪你,是这风寒来得太突然了。”

他微微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自己手腕寸口上:“看脉搏,我已无大碍,不如我们现在开始准备,以免耽误了面圣。”

桂花仙打了个哈欠:“那我就不去了,等皇上设御宴请你们,你们可别忘了喊我。”

云涡和景宸双双迈出房门,正看到四名太监抬着轿子从远处迤逦而来。四人刚到跟前,忽听哗啦一声巨响,巨大尘土卷翻如浪,从身后席卷而来。云涡诧异,回头看到她和景宸所住的两间房,居然都坍塌了。

太监们怔怔地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房屋该修缮了,回头你们禀报一声。”云涡忙道。太监们这才恭声道:“让高人受惊了,可能是昨晚上狂风所致。”

景宸神色如常地走到轿前,吩咐抬轿的太监:“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是,是。”太监们将云涡也请上轿子,抬着他们晃悠悠地走出了国馆。云涡坐在轿中,时不时地看一眼景宸,可他只是闭目养神。

昨日种种,犹如孽火,在云涡心头燃烧不绝。她想到蓐收曾经告诉她,景宸想杀她,又想到昨天景宸想将她当做一只炉鼎,心里更加难受。

云涡脑子乱乱的,再也不想多说话,等到轿子停下,才回了神思。掀开轿帘,四名太监将他们领到御书房门口,才进去通报了。

“两位高人,皇上和福妃娘娘已在殿内等候,请吧。”太监捏着嗓子道。

云涡跟着景宸走进大殿,对皇帝跪地叩首。只听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落下:“两位高人,平身请起。”

云涡起身,偷偷抬了一下眼,这才发现皇帝就坐在不远处的龙塌上,两名御前侍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左侧是一名姿色妍丽的女子,病怏怏地歪在美人榻上,应该就是福妃无疑。在福妃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国师模样的瘦高男子,目光阴森。

皇上手里执着一卷书,道:“高人,福妃最近一两个月总是梦魇不断,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你们若是能妙手回春,朕必有重奖。”

福妃用手捂住嘴唇,轻声咳嗽两声,算是应景。

景宸问道:“福妃娘娘都梦到些什么?”

福妃答:“都是些电闪雷鸣,天摇地动之类的,哦,还有一只凶犬,尤为可怕!”

景宸哦了一声,道:“皇上,贫道这就为福妃娘娘诊脉。”

福妃的手腕上早已被宫女蒙上了一块锦帕。他趋步上前,躬身而立,将手按在福妃手腕寸口处,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云涡注意到,在景宸把脉之时,皇上诸人的脸色开始不耐烦起来。她莫名就记起了蓐收昨晚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对于她而言,此行必无善果,难不成就栽在这给妃子治病上?

她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就该来个夜探公主寝宫,先搞清楚公主的正缘再说。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景宸才收手,问:“敢问福妃娘娘,可记得这初病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春暮吧。”福妃怔了怔,回答。

景宸了然一笑,起身向皇帝禀道:“回皇上,福妃娘娘无病!”

此言一出,房内诸人脸色都变了一变。国师怒斥一声:“大胆狂徒,没有真才实学就敢入宫蒙混!”

皇帝脸色阴沉不定,道:“你说福妃无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涡凑到景宸身旁,用传音术道:“师兄,事办砸了,咱们不如等下逃了吧!”

“修道之事,自有命数机缘安排,怎能擅用仙术?”景宸用传音术苛责了回去,然后对皇帝朗声道:“皇上,福妃娘娘之病,在于每日所做的噩梦,而不在肌体。”

“此话怎讲?”

“每日梦到电闪雷鸣,天摇地动,此为社稷动**之兆,乃凶兆。然而娘娘还梦到一只凶犬,这就得详细问问娘娘,才能辨得是凶是吉。”他说完,转身看向福妃,“娘娘,那凶犬长什么样,可还记得?”

“这……”福妃语塞,“凶犬不就是那样,张牙舞爪……”

景宸一笑,复而看向皇帝:“皇上,娘娘支支吾吾,看来并不是做噩梦之人。这得病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云涡心惊胆战地听完,细品之下,才恍然大悟。方才福妃说春暮就病了,皇帝说病了一两个月,如今已是八月,这说明病的人分明不是福妃!

正恍惚着,她忽听皇帝笑道:“高人真是料事如神!不错,病的人不是福妃,而是朕最宠爱的嫡公主。来人,让他们去往偏殿等候,传皇后和公主!”

“谢吾皇,贫道先告退。”景宸起身,向云涡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跟着太监向外走去。云涡草草谢过皇帝,跟上去问:“师兄,你真是高明!”

景宸脸上这才浮起一丝笑意:“这世间万事各有机缘,各有契机,不用强求,也强求不得。你看,我们不用主动去寻公主,顺其自然,就能见到公主。云涡,以后你要多学着点。”

云涡乖乖巧巧地回答:“是。”

到了偏殿,太监们也贴上一层笑脸,给冲上香茶:“两位高人慢用,等下还要为皇上效力呢。”

云涡一怔,莫名就记起了昨晚上那晚放了听话药的汤。

景宸冷笑:“贫道喝不起这茶,这茶里放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太监闻言,脸色一僵:“高人这话可从何说起呢?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脚不是。”

“你不敢,可有人吃了熊胆,他敢!”景宸撂下一句话,震慑得太监诺诺地告退。门外忽然刮过一阵清风,国师从外面踱步进来,笑道:“怎么,是宫人招待不周,惹高人不快了?”

国师头上戴着一束抹额,只是那抹额足足有手腕粗,看上去滑稽无比。云涡想笑,努力憋住。她往旁边偷偷一瞄,发现景宸只是静坐,闭目不言。

云涡知晓自家师兄的性子,总嫌弃说话费劲,能不多说就不多说。她道:“这位就是国师?”

“在下正是。”

“我等受不起这样好的香茶,还请撤了吧。”

国师捻了捻小胡子,道:“既然两位都是聪明人,那我就敞开了说罢!这香茶里确实放了听话药,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两位说几句聪明话。”

云涡听愣了,懵懂地看向景宸。景宸依旧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她只好说:“他是聪明人,我不是,你直说便是。”

国师翻了个白眼,道:“做噩梦的人是公主,你们等下就说,公主是邪祟侵体,当朝房王威震四方,公主嫁给他,必能得阳刚扶持,安枕无忧。”

云涡眨巴了两下眼睛:“那前面几个揭皇榜的人,都没听你的吗……”

“这你就别问了,总之你按照我说的办,大大有赏。”国师笑得奸诈,“顺便提一句,房王殿下拥兵无数,权势倾朝,可让人富贵泼天,也可让人锒铛下狱。”

话至此处,已经很清楚了——这位国师殿下就是房王的狗腿子,先礼后兵当说客来了。云涡忍住一颗想要打狗的心思,点了下头。

反正等下说什么做什么,这国师也管不着。他们是要修仙的,怎么会被这些凡夫俗子绊住脚呢?

国师以为她同意了,满意离去。不多时,两名太监又进来:“两位高人,圣上有请。”

景宸依旧不言不语,纹丝不动地端坐着。云涡心生不妙,一推他,他居然稳若磐石,半分也推不动。一名绛衣太监问:“这是怎么了?”

云涡强笑道:“我师兄打坐太过入神,这许是要候上几个时辰吧。”

“那怎么行,皇上还等着呢,不如你跟我们走一趟。”

云涡有些心焦,再推景宸,还是推不动。她有些怀疑是九尾狐作祟,可是想到昨天蓐收那一击已经给景宸造成了重创,所以稍稍放下心来,只当景宸是突然起了机缘,需要入定打坐。

她硬着头皮跟太监们重回了御书房,将借口又说了一回。好在皇帝也不在意,道:“无妨,许是你师兄累了。高人,公主在此,现在就为她诊一诊吧。”

“谨遵圣命。”

御书房里已经多了两名女子,一名穿华丽后服,发髻上黄金凤首衔着一颗夜明珠,灼目无比,应是皇后。旁边坐着的应该是嫡公主,约莫十三四岁,姿容清丽,双目犹如深潭般沉静。

云涡忍不住好奇,问:“公主夜夜都做噩梦,可还记得都梦到什么?”

嫡公主点头,道:“噩梦中总能梦到山摇地动,无数巨石从山上滚下,将百姓掩埋。有好几次,那巨石都快要砸到我了,可是身后总是能冲出一只大犬,将巨石挡住,护我周全。”

云涡心道,那是自然,自己做梦还能把自己做死了不成?她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问:“那为何不直接说公主有恙,而说做噩梦的是福妃呢?”

皇后道:“高人,公主出生时,皇宫霞光四射,国师说这是祥瑞之兆,预测公主将来所嫁之人,必定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如今公主尚未出嫁,就患上这种怪病,不将福妃搬出来,难道要实话实说,损害公主名声吗?”

云涡点头,算是明白了房王为何要娶公主为妻了。这是嫡出的公主,又有玄乎的传说加身,若是真的当了驸马爷,那可真是得尽天下人心,说不定很快就能黄袍加身了。

她掐指一算,心头顿时惊雷滚滚。从方术之言中得知,要解公主的噩梦,只能用姻缘来解。

果真如景宸所说,这世间万事各有机缘,各有契机,不用强求,也强求不得。她是来促成嫡公主正缘的,不料是用这种方式来成全。

云涡道:“回皇上,皇后,公主夜夜噩梦并非怪病,而是一种姻缘之兆。只要草民寻得公主的正缘,婚事一办,公主自然能不药而愈。”

皇后大喜,和皇上互视一眼,催促道:“那就快做法吧!”

云涡从袖中掏出白蚕,将景宸的道符撕掉,手指灵活地在半空中划了个灵符,那白蚕便渐渐变得透明,隐约可见内里有一只虫子在扭动吐丝。她再用手搓了搓白蚕的顶端,一根白丝便抽了出来。

她将白丝绑在嫡公主的手腕上,然后口中默念咒语。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幻境。

云涡已经做这法术做了几千遍了,上手熟稔。她知道,这幻境中出现的人,就是公主命中的良配。

可千万别是房王啊……

她努力睁眼往幻境里看去,一团矮矮的黑影越来越清晰,没有佩刀和华服,应该不是房王。可那黑影越来越清晰之后,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居然是一条龙狗!

龙狗,传说中生在极西的西域,凶猛残忍,中原大地难道一见。

云涡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那不是一个人,是一只狗。

她彻底傻掉了。

“高人,高人?”幻境消失后,皇后等不及了,开始唤她,“可知道公主未来的驸马爷长什么样?”

云涡在心里暗暗叫苦。修仙之人为什么不可以说谎啊……

她声如蚊蚋:“回皇后,未来的驸马爷……是一只龙狗。”

“咣当”一声,皇上手里的茶碗被生生捏碎。他一拍桌案,遽然喝道:“大胆!”

皇后面白如纸:“高人,你、你可是说错了?”

“千真万确。”

皇后一言不发地晕了过去。皇上龙颜大怒,将手边的翡翠手串砸在她脸上:“大胆狂徒!竟然污蔑公主!来人,给我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好汉不吃眼前亏。

云涡忙念了个遁地咒,向地面投去,想要逃走。可是那地面坚硬如铁,她的额头被撞得生疼。

“糟糕!”云涡没想到这地面下竟然设了很厉害的道局,想要再念一个隐身咒,可是已经晚了。宫人上前,将她的胳膊往后一弯,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云涡动弹不得,眼角余光看到国师站在门外,笑得奸诈。一阵风吹来,国师头上那束宽得咋舌的抹额,突然松垮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于是,国师的额头露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黑色疤痕来。

云涡顿时心惊肉跳。

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天蓐收攻击九尾狐的霹雳,就打在额头正中心。

国师,就是九尾狐?

天牢阴森恐怖,逼仄憋闷的牢房里,只有头顶上方很高的地方才有一扇气窗。

“是个穷小道,真晦气,一点油水也没有!”狱卒将云涡使劲推搡进去,然后用大铜锁将牢门锁上。

云涡抓住两根铁栏杆,问:“两位大哥行行好,能让我见见我师兄吗?他关在哪个地方?”

狱卒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你师兄是不是那个不吭不哈,一直坐着的木头?他应该比你先上路。我听上头说,皇上见他不言不语,当场就要杀了他呢!”

云涡脑子里嗡的一声懵了。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师兄不可能死!”

狱卒哼笑一声,离开了。

她急不可耐,当下便伸出两根指头,念出一个穿墙咒,然后使劲向墙上撞去。可是额头被撞得生疼,她依然没有走出这间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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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墙咒失效了?

“你们别杀我师兄,我要见皇上!”云涡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向着天牢深处凄厉地呐喊。可是并没有人来回应,只有诡异的回声在来回**漾。

一想到国师就是九尾狐,可能会对景宸不利,云涡就心急如焚。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双手一拍,一道金光便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这么快就想我了?”

云涡打了个激灵,循声望去,只见蓐收以手支额,斜躺在她身后的草席上,一只穿着金线靴的脚,正踢着酒壶玩。那酒壶在他脚尖上上下下,每次都会稳稳地被他接住。

他看了看四周,哼笑:“你跟着你师兄,真是越混越落魄了,居然都能混到牢房里。传出去不得被修真界笑死?”

“蓐收殿下!”云涡顾不上害怕了,噗通一声跪下,“我求你救救我师兄,他可能被九尾狐迷了心窍!”

蓐收横了她一眼:“救你出去可以,救他可就算了。”

云涡心急,拉住他,哀求道:“九尾狐就是国师,国师定会对师兄不利的!蓐收殿下,你救人救到底,好不好?”

蓐收没说话,只是看向别处,俊美的侧脸透着一股冷漠。

云涡知道他的脾性,后退一步,将袖口撸起。那枚虎形印记在白皙的胳膊上灼目无比。

她咬了咬牙,从腰中掏出刀子,就往那块有虎形印记的皮肤上削去。蓐收怒道:“你干什么?”

云涡心里绝望,一字一句地道:“你若不救景宸,我也要食言,昨天答应你的事情我一概收回!所以就算是削肉见骨,我也要把这印记给弄掉!”

她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同时手上用力,刀刃切入皮肤,渗出的鲜血顺着胳膊一滴滴地流在地上。

蓐收知道她下了决心,目光渐渐变得柔软,最终道:“你师兄不用救。”

“怎么会?”云涡有些激动,“你骗我!”

蓐收道:“你师兄根本就没事,他现在使出金刚不坏之咒,就算皇帝想杀他,也得看看有没有不断的刀!何况,他身上的**香已经去掉,九尾狐也奈何他不得!”

云涡不懂他什么意思,茫然问:“师兄为什么要用金刚不坏之咒?”

蓐收问:“那是因为他掐指一算,算到公主的驸马异于常人,所以才会临时做了这样的决定。我问你,你可还记得皇后和你说了什么?”

皇后?

云涡回忆了一会儿,才道:“也没说什么,她说公主出生时,皇宫霞光四射……”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头突突跳了起来。

公主出生时有异象,又被国师下了祥瑞的判语,这样不同寻常的命数,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她未来的夫君不太寻常。

可恨她粗心大意,还以为未来的驸马爷再不寻常,也无非是身份特殊,是个云游仙人籁头和尚什么的,再不济无非是丑老病弱,谁能想到居然是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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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兄真精明,从进入高辛国,就开始掐算凶吉。等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就地打坐,使出金刚不坏咒,让自己的元魂漫游出去,让你去当那个冤大头。所以啊,为什么之前那些道人都被杀了?那是因为他们不是被国师杀了,就是被皇上杀了。”蓐收将酒壶捡起来,放在手上转着,“你若说驸马爷是房王,皇上会动杀心,因为把公主嫁给房王,差不多等于把江山拱手让人。若说驸马爷若是其他人,房王会下毒手!不过,你倒是第一个说驸马爷是狗的人。”

云涡两眼发直:“你是说,师兄现在元魂不在这儿了?”

“估计去四处查探,驸马爷为什么会是一只龙狗了吧。”蓐收语气随意,将酒壶捡起来喝了一口,“我说景宸想杀你,你还不信。你看,他没有给你警示,也没帮你,让你生生办砸了这件事。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他一副洞悉天下事的姿态,只管自己说得痛快,丝毫没有顾及云涡感受。等到他回眼一看,才看到云涡满脸泪水,不由得愣住了。

云涡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在她的日知录绢书里,记录着这样一件事——

很小的时候习课,月老给他们讲解《百家姓》,讲解完让他们在白纸上把所学的东西都写下来。云涡当时写到一半,忽然记不起下文了,于是偷偷问景宸,师兄,马庙凤的下面,是什么来着?

他抬头,好看的眼睛向她看过来,回答,是花。

彼时,一枝桃花从窗外斜进来,在他头顶上方开得灼灼。

云涡每次翻看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心里笑自己笨,为什么不懂得去看那桃花,却偏要来问他。

可是就算时光倒流,再来一遍,她依然会偷偷问景宸的。喜欢一个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戳一戳他,看他是不是会理我,是不是会依着我。

在她心里,景宸像磐石,像高山,会一直保护他。可是现在好了,现实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给了她一个透心凉。

景宸算出驸马爷的情况不对劲,也不说;待到她被抓起来,更是不见人影。云涡心里难受极了,泪珠儿止不住地往下掉,索性将头埋进臂弯里,哭了一个痛快。

眼泪一滴滴地浸入衣料,晕成一块泪渍。

蓐收看着那泪渍,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味道不错。”

云涡愕然,抬眼看他。

“我是说酒,不是说眼泪。”蓐收忙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可是两人却同时想起了在战神宫里,伪装成宝镜的她被砸得眼冒金星,眼泪直流,而他则投去了温柔一吻,用舌尖将泪水吻去。

她只记得唇上温热濡湿的触感,他的脸庞近在咫尺。那一霎不堪细想,每一瞬都让人脸热心跳。

云涡面红耳赤,扭头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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蓐收却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靠近她问:“我觉得味道不错,你呢?”

云涡脸红得恨不得滴出血来,嘴上却是无情:“殿下应该记得我的怪病,再深刻的记忆,过了一年之期,我也记不得了!所以殿下此问实在是多此一举。”

蓐收碰了个钉子,兴致一扫而空。

他起身,道:“我带你出去吧。”

云涡不想受他恩惠,摇头道:“师兄说,这世间万事各有机缘,各有契机,不用强求,也强求不得。你现在救我,就等于坏了机缘。所以就让我待在这监牢里好了!”

“你还信你师兄的话?”蓐收将她一把捞起,“别拗了,跟我出去!”

“我不!”云涡后退数步,眼神戒备。

蓐收冷哼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不信我,总有一天会吃景宸的亏!”

他一卷袍袖,倏地化为一道闪光穿墙而过,留下怔忪的云涡。她低头,看到蓐收的酒壶还躺在地上。

打开红布酒封,一股醉人的酒香飘了出来,是上好的琼玉酿。云涡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赌气道:“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我偏不信邪,偏不信我闯不过这一关!”

喝得尽兴,她将酒壶往地上一砸,余酒汩汩地浸入天牢的泥土里。

琼玉酿很是醉人,云涡迷迷糊糊地歪在地上,沉沉地睡去。等她醒来,已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辉从气窗洒下,照亮了一小块地面。

云涡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忽然注意到月光照亮的地面上,居然露出了一小截白骨。

她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小心地将那白骨周围的泥土拨开,一只手掌顿时露了出来。看大小形状,白骨的主人应该是一名男童。

身体被深埋地下,手却直指地面,像是生生被活埋。

难怪这天牢的道局那样厉害,以童男布阵,起码能困住她这样没有仙身的道人。

可是在她记忆里,白天这块地方还没出现白骨。日属阳,月属阴,难道月光照过的地方,白骨就会自行生长,露出地面?

白骨手掌直直向上,似乎还在祈求着一线生机。也不知道这整个天牢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童男童女。云涡有些难过,默然许久,从那只手掌上取下一截手指,用符纸包好。

“我知道你不甘,你冤屈,所以姐姐会替你们超度。”云涡用树枝往旁边再挖,却再也不见白骨。

就在这时,天牢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云涡悚然,只见一队士兵拥着个身穿青铜战甲的黑脸大汉向这边走来。到了牢门外,黑脸大汉看了一眼云涡:“你就是给公主测算姻缘的道人?”

“还不快快见过房王殿下!”旁边的狱卒催促道。

云涡扭头不理。

房王露出骇人一笑,下令:“臭小道,还挺倔。将她带走!”然后便转身离去。两名狱卒上前,一左一右将云涡抓住,将她拖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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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出了这天牢的童男阵,用仙术将你们都打趴下!云涡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盘算。

天牢外凉风习习,云涡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甜腥味,像是鲜血的味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柄钢刀就抵上了她的脖子。

刀光森寒,和着月光照亮了房王的脸庞。他冲云涡咧嘴一笑:“小道姑,等下见了公主,你知道怎么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

“之前说的那些鬼话,你可以收起来了。你要说当朝的驸马爷,是我!”房王森然道,“你以后还要用幻术帮我造势,告诉天下人,我就是真龙天子!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涡冷笑一声,将视线挪开。可是这一看,心头滚过雷霆万钧。在房王身后,站着许多手拿火把的士兵,每一个人身上都溅满了鲜血,像是一群嗜血罗刹。不远处,依稀可见残肢和血泊。

她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房王造反了。

“押走她!我不信她见到公主时,不会改变主意。”房王得意地命令手下。云涡边走边看,惊恐地发现昨日还金碧辉煌的皇宫,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路上血流成河,尸体遍地,触目皆是不忍目睹的惨状。

“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宫人,你何必夺他们性命?”云涡怒火中烧,大声质问。

房王冷然一笑:“帝王脚下踏白骨,你不听话,也是同样的下场。”

到了一处宫室,房王大步走进去,云涡被两名侍卫押着,也踉跄进了大殿。嫡公主坐在殿内的一张软椅上,眼角含泪,面容悲愤。

云涡一眼就看到,景宸端坐嫡公主身后的一张太师椅上,闭目不言不语。而桂花仙则被一根缚仙绳捆得像根麻花,无力地躺在地上。

“师兄!”她大声喊。可是景宸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元魄神游还未归位。

躺在地上的桂花仙委屈地道:“小涡涡,你好伤我的心!景宸他好好的,我被绑了都两个时辰了,你一进来就只知道关心景宸。”

“你怎么样?”

“被你关心了一下,好多了。”桂花仙笑得妩媚多情。

云涡心里暗自叹气。如今指望桂花仙来救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毕竟这个懒仙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房王将云涡的衣领一揪,问:“你老实再为公主算一遍姻缘,她命中的天子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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