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涡梗着脖子道:“一只龙狗!”
“可笑!公主的驸马,只能是本王!”房王大言不惭。
嫡公主怒道:“房王,你谋逆造反,逆天行道,如今和我有血海深仇,居然还痴心妄想?我若留在你身边一天,便一天想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房王仰头大笑,道:“公主,高辛国的皇子都成了我的刀下鬼,谁给你撑腰,让你把本王千刀万剐?你现在肯低头臣服,本王还能封你做个皇后。不然,也只能是本王的禁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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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贼!谁稀罕你的皇后之位。”
说话间,有几名士兵来到大殿内,手里牵着一只龙狗。那龙狗毛发黝黑,暴躁异常,龇牙咧嘴,士兵们用几根铁链从不同方向扯住它,才勉强控制住这只龙狗。
国师也随之进殿,对房王禀道:“房王殿下,将士们从皇宫内苑搜出了一只龙狗,大概是狩猎部前几年圈养下的。”
嫡公主愕然看向云涡:“高人,这龙狗正是我梦中所见。”
这下子,云涡也怔住了,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荒唐!一只狗还能当上驸马爷?”房王恶狠狠地盯着云涡:“你把昨天施的法术再施一遍,告诉公主,她的夫君是谁?”
云涡冷漠地别过目光。
房王往国师那边看了一眼。国师会意,趋步上前,坐在桂花仙的面前,开始运功。
桂花仙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你好狠毒!你要吸我元神!你有这个命享受吗?我第一好命,没修炼一天就成了仙,你有这个本事享受吗?”
国师理也不理,只认真运动。很快,桂花仙的胸口处就出现了一团泛着白光的透明球状物体,那是他的元神。
云涡扛不住了,忙制止道:“你放了他,我答应!”
房王向国师做了个手势,国师恋恋不舍地停止运动,于是那枚白光球消失在桂花仙的胸口。桂花仙含笑看向云涡:“你果然救了我,不枉我对你的这片心意……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云涡会立即从百宝袋里掏出一根针,将桂花仙的嘴巴缝上。
“你出言救他,这是答应我的一切要求了?”房王问。
云涡恭声道:“是,房王殿下想让本道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我要你在天下人面前演示你刚才的那一套法术,让他们相信驸马爷是我,我是天定之人!最好让公主乖乖听话。”房王狞笑道。
云涡佯装答应,从袖中掏出白蚕:“这个简单,我把白蚕幻境中的龙狗,替换成王爷就行了。”
房王眼神一亮:“这样也可以?”
“我修的是仙媒,自然可以凭我的喜好做媒。”云涡故意骗他。房王五大三粗,心眼却是没有多少,立即就信了云涡,松开她的捆绑,让她赶紧作法。
云涡像模像样地掏出白蚕,却虚晃一招,念出杀咒,掌心中立即飞出一道霹雳,击在房王胸口上。房王应声倒地,心口处冒出一股白烟。
“殿下!”国师惊叫,霍然起身,一身杀气滕然而起。
桂花仙嚷嚷道:“小涡涡,他要去杀你了,你千万别管我!就算你心如刀绞,生不如死,也不要救我,你要……”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国师一脚踩在他脸上,向云涡和嫡公主直逼而去!
云涡拉过嫡公主,将她藏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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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来护你周全!”云涡快速后退,站在嫡公主和景宸的前面,飞快地在地上划出一个结界,暂时阻挡了国师的攻击。国师攻击了两下,没有攻破结界,也无心恋战,只是蹲在地上扶起房王:“殿下,你怎么样?”
房王从地上坐起来,吐出一口鲜血:“我是天命之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笑话!”
他看向云涡他们,狰狞笑道:“大胆小贼!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国师,杀了他们!”
国师见房王无事,心神稍定,并拢两根手指,口中默念咒语,然后将宽袍大袖往空中一挥,一柄利剑从他的袍袖中飞出,在半空中变幻成无数利剑。眨眼间,剑群向结界刺去。
云涡使出浑身法力,从手心射出光柱支撑结界。但是结界中要护着的人太多,她有些吃不消。
一柄利剑哗啦一声,在结界上刺出一个洞,其他利剑立即蜂拥而上,将结界整个划破。
“哈哈,阳关大道你不走,非要走一条死路。受死吧!”国师哈哈大笑。
云涡慌了,正要再做结界,身后却射出一道蓝光利刃,从国师胸口刺穿而过。国师脸色大变,身形迅速扭曲变形,居然变回了女子模样,只是那张绝美的脸布满了痛苦之情。
她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很快就变成了一只灰毛的九尾狐。那九尾狐心口淌血,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
房王震惊,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身边得力的狗腿子是狐妖。
“无耻妖孽,为非作歹,帮助将贼逆天而行!”一声怒斥从身后响起。
云涡回头,惊喜非常:“师兄!”
景宸目光如炬如电,已经从太师椅上站起。他念动御云咒,对云涡道:“你快带嫡公主到钟楼!这里我来善后。”
云涡重重地点头。
“一个都不许走!”房王吼道,“来人,把这几个妖孽给我拿下,救出公主!”
无数将士向云涡涌来,可是都在触碰到结界的时候飞离出去。一时间,大殿内哀嚎声此起彼伏。云涡搀着嫡公主,念动御风咒,从大殿里飞了出去。景宸则勾了勾手指,桂花仙便从地上飞起,落在了他的怀中。
“放箭!”房王大喝一声,却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云涡回头,看到那只龙狗死死地咬住房王的手腕。
因为景宸用结界护住她们,再多的利箭也奈何不了她们。云涡飞到钟楼顶端落下,俯瞰公主的寝宫,发现那里已是一片火海。
钟楼极高,站在顶端凭栏,只觉得衣风猎猎,巍峨帝宫尽在脚下。云涡极目望去,只见火海中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这边冲来!
她只眨了一下眼睛,脸颊边劲风掠耳,便见那身影到了身后。风云急速消散中,景宸带着桂花仙和龙狗飞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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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她失声道。
龙狗将桂花仙身上的缚仙绳咬断。桂花仙这才得以自由,笑眯眯地问景宸:“需要我做什么?”
“快将这金钟放下来,我要作法!”景宸道。
云涡抬头看到距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悬挂着一口雕刻着吉祥花纹的金钟。桂花仙应了,劈手使出一记杀招,正击在金钟和塔顶衔接的铜链上。那只龙狗“嗷呜”一声,正好在金钟坠落之际,钻进了金钟里。
嫡公主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景宸答道:“我要做法促成公主的正缘,大概需要半个时辰。”他看向云涡:“师妹,白蚕和红蚕一起交给我。”
云涡递过去,他就地坐下,将红蚕和白蚕合在掌心里,然后默念咒术。就在这时,一只火箭扑在云涡脚下,有嚣张的声音在喊:“快上去,抓活的!”
云涡往下一望,房王正指挥士兵们竖起绳梯,向钟楼上爬。无数铁钩飞旋着被抛上来,铿然一声挂在栏杆上。
身后,景宸坐在地上,定气凝神地将仙力从掌心里逼出,正源源不断地输入进金钟上。
“他们上来了!”嫡公主惊叫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刀,用力地割断铁钩上的绳索。云涡唤出傲来剑,将手腕粗的绳索一根根砍断。可是绳索太多,而且不断有铁钩被扔上来,还是有很多士兵猴子般敏捷地往上爬,眼看就要抵达钟楼顶部。
“抓活的,我赏黄金百两!”钟楼下依稀传来房王的呼喊。
云涡急得鼻尖都出了汗,斧柄将手心震麻,可是那些绳索怎么都砍不完,甚至还有一只铁钩差点砸在她的肩膀上。
“小心!”桂花仙惊呼。
云涡下意识回头,眼前一道黑影已至身前,刀刃寒光向她劈头砍下。
电光火石中,她只来得及暗骂一句:猢狲!敢情‘抓活的’这句命令,只针对嫡公主!
刀刃带着犀利杀气冲向她的天灵盖,就在这避无可避的时刻,桂花仙扑在她面前。只听“扑”的一声,刀入血肉的声音,桂花仙顿时满脸痛苦。
“桂花仙!”云涡越过桂花仙的肩膀,看到那士兵在身后。她料到桂花仙可能中刀,心痛如裂,就要唤出霹雳。那士兵却僵硬着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桂花仙!”云涡低头一看,刀身从桂花仙的腰部贯穿而出,顿时心痛异常。那士兵猛然抽刀,还想去拨开桂花仙,要杀向云涡。
桂花仙死死地挡在云涡身前,半寸缝隙都不让,于是那士兵又往他肩膀上砍了一刀。
刀刃没入桂花仙的肩膀,鲜血淋漓而下。桂花仙脸色一变,嘴角淌出鲜血。云涡忙拔出傲来剑,往那士兵刺去。士兵拔刀避剑,桂花仙这才得以解脱,软软地倒在地上。
云涡红了眼,将那士兵击退几分。可是恨归恨,她仍然下不了杀手。虽然她占在上风,可是随着登台的士兵越来越多,云涡开始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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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云涡眼前闪过一道刀影,耳旁是桂花仙的乍喝。
这一刀,瞬间落下,快得应该来不及念任何护体的仙咒。
云涡周身一寒,心道不好,可是那刀刃并没有砍在自己身上,反而是“叮”的一声怪声传来,那士兵已经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飞出钟楼的栏杆,直直向楼下坠去。
云涡被这偷袭弄得有些发晕,定下神思时,白色衣袂的一角正拂在她的脸颊上,带着皂角微微的香气。她第一次觉得这寻常气味是那样好闻。
蓐收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着一柄长刀,勾唇笑问:“反应这么慢,仗着我总会来救你?”
夜色中,他的眼睛看牢她,那样黑那样深的瞳仁,却在她心里搅起了一场惊涛骇浪。她刚想说什么,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又有两名士兵爬上来,两个字便脱口而出:“后面!”
蓐收连回头都没回头,长刀在半空一轮,一股杀气迸射而出,两名士兵惨叫着跌下栏杆。
他皱眉:“烦,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云涡只觉眼前一晃,耳边风声飒然作响,蓐收就不见了。她探头向栏杆外望去,只见蓐收的矫健身姿在半空中行得飞快,提着长刀,绕着那钟楼飞快地绕了一圈。刀尖在楼墙上擦出连续炸开的火花,汇成一圈金光,接着无数绳索向地面坠去,惨叫声连绵不绝。
他竟是一瞬间割开了所有绳索。
跌下去的士兵砸到了绳梯上的人,许多绳梯向后仰去,又砸到了地面上支援的士兵,巨大烟浪滕然升起。一连串的打击如摧古拉朽般,让房王手下的士兵暂时没了攻击的力量。
蓐收飞回原地,拍了拍手道:“这下子可清净了。”
桂花仙躺在地上,艰难地咧嘴笑了笑:“真想不到名动天下的蓐收殿下,有一天也会亲自上阵杀敌。”
“我倒是想唤来我的战将,但总觉得是牛刀小用。”蓐收低头看了看桂花仙,“伤得挺重啊。”
“桂桂,你别多说话。”云涡眼泪吧唧地跪到桂花仙身边,捂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你挺住,我这就给你疗伤!”
“桂桂,好名字,比讨嫌桂好听。”桂花仙笑得清雅戏谑,“但是为我疗伤,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你的伤这样重。”云涡抬手就要运行仙术。
蓐收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拨到一边:“不要为他疗伤。”
“为什么?”云涡不解。
“他天生好命,没修炼一天就当了散仙。但是要想当上仙,该历的劫还是要经历的。”
云涡恍然大悟:“历劫?你执意要跟着我,就是为了历劫?”
桂花仙艰难地点了点头。
历劫,是每个仙人都要经历的劫数。历劫结束,仙法功力上才能有所提升。所谓历劫也分为两种:情劫和身劫。桂花仙受伤,这应该是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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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云涡这才稍稍放心,只是叮嘱道:“桂桂,万一你扛不住这伤势,一定记得吱一声,我用仙法为你疗伤。”
“不吱,不吱。你和景宸将来都要做上仙,我也要历劫成仙,这辈子就跟定你们了!”桂花仙苦笑。
这时,景宸仍然对着金钟作法,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似乎在忍受巨大的压力。
金钟蓦然发出一声钟声,竟是不撞自鸣。
云涡被震得耳膜发颤,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只见那金钟散发出一片金光,愈来愈强,光影中依稀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景宸这才收了法力,已是筋疲力尽。他强撑着身子起身,却是虚弱至极,一仰脖便吐出一口鲜血。
云涡惊叫:“师兄!”她上前将他一把扶住。
景宸抬手抹去嘴角一缕鲜血,苦笑道:“你不怪师兄独占功劳?这促成嫡公主的正缘,功劳本是咱们两人的。”
云涡微怔:“那我也不能看着你受这样的伤痛。”
他淡笑,将她轻轻推开。
云涡心中剧痛,眼前却赫然劈下一柄刃口向上的长刀。刀身雪亮,映出她惊愕的面孔。
她侧脸,看到蓐收手执长刀,懒洋洋地对他们道:“你们是同门师兄妹,可以保持点距离吗?”
云涡松开景宸,愤恨地瞪着他。蓐收这才收起长刀,道:“嫡公主都吓坏了,你们也不去瞧瞧。这龙狗化人,对咱们是常事,对她是头一遭啊。”
经提醒,她这才记起嫡公主。
嫡公主瘫坐在一角,浑身发抖地看着原本金钟的位置上,坐着的那名男子。男子身穿金色盔甲,俊美如同天神,发丝如墨绢般在风中散开。
景宸踉跄走过去,推了推男子:“醒醒,醒醒。”
男子这才醒来,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嫡公主。嫡公主浑身颤抖,惊叫出声:“别过来!”
“公主莫怕,我已经向司命仙君查证过,这龙狗是帝星下凡,凡名叫做天尧。”景宸道,“他和嫡公主有一段姻缘,能够振兴高辛国。可惜皇帝登基前弑父杀兄,还戕害百姓,要受剜心剜肉的报应。但天尧对公主有情,不忍公主目睹父亲惨状,才主动担下报应,从人形化为龙狗,受十几年囚禁之苦。如今皇帝被杀,死前并没有过多的痛苦,全赖天尧当初主动担责。”
嫡公主满脸是泪,咬唇恨道:“一派胡言乱语,亏我之前还相信你们是治世高人!父皇怎么会弑父杀兄,戕害百姓!我皇祖父是病死,我皇叔是战死!这龙狗明明就是妖孽,妖孽!”
蓐收哼了一声,手中长刀抡向椒房殿的方向:“公主,皇后就囚在椒房殿,你若不信,问她便是!”
嫡公主摇头:“我皇祖父仙去时,我还年幼,并不知其中缘由……就算你们这一点说的是真的,但是父皇十几载爱民如子,这我是看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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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民如子?”云涡愤慨。
她从袖中掏出那截白骨,扔在嫡公主面前:“公主好好看看清楚,这是我从天牢里挖出来的。你父皇为了让国师在天牢布下森严道局,害了多少童男童女。”
嫡公主如石化一般怔住。
“行了,你们得让公主慢慢接受。”天尧突然开口,转而向景宸拱手道,“多谢仙人,化去我背下多年的孽债,还用金钟做我的铠甲,在这里请受我一礼。”
他跪地,将额头贴在地面上,行了一个大礼。
景宸漠然道:“不用谢我,我也只是为了修一个仙身罢了。”
天尧又向蓐收行礼,“还有这位神君,也请受我一拜!”
“得了得了,你也算我半个同僚,这点小忙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我也不是为了你。”蓐收意态悠闲地将长刀变成一根小蕤草,放在手里来回把玩。
“既然神君慷慨帮忙,那可否再助我一臂之力?”
蓐收停了动作,小蕤草从手指上弯下头来。他慢慢看向天尧,眯了眯眼睛:“你倒是很会卖乖。”
“大丈夫审时度势,能伸能屈,没什么卖乖不卖乖的。”
“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蓐收问。
天尧一指钟楼下的房王士兵,慨然道:“这群乱臣贼子谋逆作乱,求神君借我一臂之力,肃清朝纲,还我高辛河清海晏!”
蓐收晃了晃手中的小蕤草,叹气道:“罢了罢了,帮你还不成吗?本战神别的没有,就兵器多。”
他将小蕤草扔到天尧手中。只见金光一闪,小蕤草便幻化成一张金光闪闪的神弓,上面已经搭好了一支锋利的羽箭。
“这弓箭足足有两百石,能不能拉开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天尧谢过蓐收,起身走到栏杆处。只见房王开始集结军队,已经竖起强弩,排上弩箭,打算向钟楼进攻。无数火把纷纷亮起,像一条火龙盘踞在钟楼脚下。
他拉弓上箭,瞄准之后放手,羽箭如流光飞焰,铿然刺入房王的胸膛。方才还在叫嚣的房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箭羽,跌下了马背。
“房王死了!”士兵们发出一声绝望的嚷叫。有人开始疯狂,有人陷入崩溃,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决定浑水摸鱼。
就在这危急时刻,天尧忽然朗声喝道:“高辛的将士们,都听好了——”
这一喝震天动地,如乌云压境般有雷霆万钧之势,钟楼下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天尧回过头,向嫡公主伸出手来:“公主,请来这边。”
不是他走过去,而是让她过来。
哪怕曾有卑贱到泥淖的身躯,哪怕是面对高贵隔云端的公主,天尧也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云涡看得呆住,心头那份对天尧由狗化人的芥蒂,渐渐消散了。果然,嫡公主也已经平静下来,慢慢走到天尧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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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国嫡公主在此,承诺将士们若是缴械投降,便可不追究任何罪责!”天尧喊道。
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也在分析这话中有几分真假。
嫡公主定了定神,高声道:“将士们,我高辛国百年根基在此,怎会是房王此等逆贼可以动摇!今日天赐神将为本宫平定反贼,是我高辛之幸!还望将士们弃暗投明,保我高辛国运恒昌!本宫以高辛国列祖列宗起誓,若归顺我朝,必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这一次,士兵们终于有所松动,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之后,有人放下手中兵械。起初是三两人,后来便是许多人纷纷弃械。
“公主万岁,公主万岁!”
钟楼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山呼。
这便是所谓的皇家威严,于无声处听惊雷,眼神与言辞都能化为利刃,唤起骨子里的奴性,使人膝盖发软,甘愿伏首跪下。
这一场惊变,终于在血洗皇宫,房王暴毙之后落幕。嫡公主眼角带泪,看向天尧:“多谢神将。”
天尧右手拥住她的肩膀,道:“公主,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共同治理高辛,不用如此客气。”
景宸咳嗽了两声,伸开掌心。之前的白蚕和红蚕已经化为红丝,他走到天尧和嫡公主面前,用红丝将他们的手腕缠在一起。
“你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本不用牵缘,但这月老红线就当给两位的祝福吧。”景宸道。
蓐收眯了眯凤眸,看向钟楼底下跪着的人群,道:“天尧,你信不信,叛乱可以镇压,但是叛心却不容易剿灭。”
天尧道:“还请神君明示。”
“他们送你锦绣姻缘,我就送你坐稳这江山万里。”蓐收伸出手掌,运行真气,天空中突然铅云低垂,似有巨大漩涡。钟楼底下的人们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议论纷纷。
蓐收飞快转身,化为一只白皮黑纹吊睛的巨虎,向那铅云漩涡的中心跃去。他身姿矫健,英姿勃发地跃入漩涡中后,天空中传来振聋发聩的一声虎啸。
这虎啸声势浩大,云涡赶紧堵住耳朵。
虎啸之后,蓐收清朗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尔等罪臣听令,今有高辛,承蒙天佑,尔等若再犯以下犯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本神君自当替天行道,锄奸惩恶!”
这一吼震天撼地,钟楼下跪着的士兵们将头磕在地上,无人敢抬头。
天尧激动,向半空中的漩涡一拱手:“多谢神君主持公道!”
那巨大漩涡渐渐收起,最后消失不见,夜空一片宁静,明月又当空照耀大地。
蓐收总算离去了,云涡大大舒了一口气,转身对天尧道:“天牢里还埋着许多孩子的遗体,怨气冲天。我想为他们超度,不知道可行否?”
“两位高人高义,天尧敬佩,愿尽绵薄之力。”天尧躬身一礼。嫡公主也红了眼眶:“本宫惭愧,愿为高人和神君提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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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念动御云咒,带上天尧和嫡公主,一同从钟楼顶端降下。士兵们亲眼目睹先前仙虎升空,如今四人居然腾云驾雾,对天命一说更是深信不疑,当晚便拥立嫡公主为女皇,天尧为摄政王。
房王死不瞑目,被倒吊在城墙外鞭尸三日。而国师则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狐狸精,修炼了大概三百年,心智贪婪无比,道行尚浅就急不可耐地出来祸害人间了。
除了这些,天尧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将天牢翻了个底朝天,挖出许多森森白骨。云涡忍不住扼腕叹息,作法为亡灵念动《元始天尊救苦救难超度经》。
经书念完,不少白骨开始化为烟尘,飘散消失在半空中。还有一些白骨,则化为白莹莹的小光点,虚浮在半空中。
奇怪的是,无论云涡念了多少遍经书,那些小光点仍然不肯散去,围绕在云涡左右。
“这是怨气未消?”云涡挠了挠后脑勺,“可是应该不会啊……”
“这是怨灵在向你示好。他们对你感激不尽,心甘情愿做你的小童。你可以收留他们。”
云涡恍然大悟,忙对小光点道:“你们去投胎吧,不用感激我,我修炼很苦的,你们也会很苦。”
小光点们仍然没有散去。
景宸开口道:“云涡,不如你将他们留下做小童子吧,正好月老阁也缺童子吸收日精月华。”
云涡想了一下,笑道:“师兄,我听你的。”语毕,她拉开袖口,让那些小白光点飞了进去。
“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师兄。”
“我们?”景宸反问一句,立在风中如同一棵瘦竹。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那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师妹,桃花如面绕指娇柔,投向他的眼神里透着无限的信赖。
哪怕他撇下过她,让她一人面对雷霆巨浪,她的心依然努力向他靠拢。
景宸莫名就心软了几分,道:“师妹,这次我临到跟前,才发现事情有些复杂,于是立即神游去找司命仙君查证。留你一人在宫里,是我的不对……”
“师兄,你不必解释。”云涡笑吟吟的,“我不生气的。”
景宸还想解释什么,她已经转身向御书房走去。“师兄,咱们该去和天尧告别了,师父在家等我们也该急了。”
少女的步伐有些局促,似乎急于转换这个令他尴尬的话题。大抵每一个爱着的女子,都会无条件地为心上人留下余地。
身后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
云涡回头,看到桂花仙跟上来。他难得正经,认真地对她道:“你放弃吧,景宸不适合你。”
她眼中含泪,摇了摇头。
桂花仙叹气,轻轻将她搂住:“说真的,你不愿意考虑考虑我吗?”
云涡破涕为笑,道:“桂桂,你是为了历情劫吧?”
桂花仙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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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涡一边笑,一边将泪痕抹去:“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真喜欢我呢,一心想要把你往外推。桂桂,你要是为了历情劫才选择我,就早说啊,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她拍了拍桂花仙的肩膀:“至于师兄,我是不可能放下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往宫廷深处渐行渐远。桂花仙默默站立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最终融入到黑暗中。
夜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扑到桂花仙的脚边,像书页翻卷的声音。桂花仙露出苦笑。
“说什么呢……”他语气里一片寥落,“我可不是为了历情劫才找你,我是真喜欢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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