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录(《虎啸龙吟》)-第二十七回 雀选起风波恩仇了了 龙吟惊海窟奇事重重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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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雀选起风波恩仇了了 龙吟惊海窟奇事重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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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一瓢大笑道:“亏你练了一辈子,会问出这句话来。”

六指头陀大声笑道:“别人这样挖苦俺定不饶他!唯独你这怪物俺实在五体投地的佩服你,由你说得嘴响但俺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要说俺,就是我们这位张老兄同这位武功绝顶的贤侄女,也比你差得万倍。”

游一瓢不待他说下去慌笑道:“算了,算了,你请看我身上穿着这身银灰色的衣服身法略微比别人快一点,在月光下远看去便似一道白光。至于我赤手空拳同那群亡命玩了一回,无非用了几着空手入白刃的拳法,这是在座诸位都是精而又精的何足为奇。话虽如是,在俺心中以为无论何派拳法练的不外身眼手腰步,只要持之有恒总可练得出人头地。但是这样苦练,无论练得如何神妙逃不出一个技字,如要由技而进入道必须练心,也不只武术一道,僧释道三教的圣贤都是练出来的。人的这颗心实在有不可思议的功用,只要你运用得法,真可以说遇千千敌遇万万敌,但非从内功入手不可。所谓内功又非仅仅懂得运气贯劲就算,必须达到心之所至百体从令,指顾之间皆可摧敌,才算内功正宗。可是练习内功却非人人可学,必须秉赋特殊得天独厚的人方可问津。此刻俺同艾天翮略一接触便知道这人倒是个可造之材,怪不得张老英雄巨眼赏识,可惜踏入歧途愈趋愈远了。”

这一番话听得三人连连点头,尤其纫兰如醍醐灌顶暗暗会心,不禁秋波凝注一往情深,恨不得立时拜他为师学习内功正宗。张长公却不理会这些,只听得游一瓢也称赞艾天翮资质不错,说自己老眼无花,顿时满心舒畅有道不出的一种舒服,因此格外把游一瓢当作神圣看待。只六指头陀心头横梗着作媒的成见,总不以游一瓢赞扬艾天翮为然,误会游一瓢故意这样说,宽慰张老头儿罢了,光头一摇长须乱飐正想开口,忽见游一瓢猛一转身面向窗外喝道:“败军之将还不心服又来作甚?”

喝声未绝,飕飕几道白光从窗孔里直向游一瓢上中下三盘射来,游一瓢一动不动,只听得一阵叮噹声响,有二支争光耀目的钢镖一齐跌落地上,还有一支却正正插在游一瓢口中,六指头陀同张长公纫兰大吃一惊,以为游一瓢遭了毒手。六指头陀正想飞身出去,忽的又是一道镖光,直射进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游一瓢鼻孔里哼的一声霍的张嘴一吐,口中一支镖比电还疾向外射去,巧不过正迎着来镖,两镖一碰,铮的一声奇响火花四射把来镖反击过去,又是的答两声,两支镖并肩插在窗棂上。却听得窗外怪声喝道:“好厉害的镖!俺艾天翮也不是好惹的,终有一天洗此羞辱!”

房内游一瓢大笑道:“好!俺希望你有此志气!此刻再宽容你一次便了。”

游一瓢说罢,窗外声音寂然,知艾天翮已去远。回头一看,**张长公已面色大变气息仅存,纫兰同六指头陀已趋近榻边极力叫唤,张长公兀自答不出声来。因为艾天翮一来一去,张长公原已十分痛苦万分难受,等到艾天翮二次暗箭伤人又被游一瓢吓退,张长公格外伤心到极点,一时逆痰上涌竟自气厥过去。好容易被六指头陀抚摩了一阵救活过来,更加奄奄一息病体重了十倍,纫兰看得老父如是,只哭得格外凄惨欲绝。六指头陀同游一瓢暗地一商量,知张长公人已绝望,不如送回桃花坞落个寿终正寝。一面打发急促,把大姑奶奶纫秋同大姑爷吕元接来料理身后。张长公经过气厥以后,自己也明白不久人世,急欲回转自己家中。第二天,六指头陀亲自把张长公纫兰护送到苏州桃花坞,游一瓢却又飘然云游别处去了。

张长公回到苏州,吕元同纫秋夫妇俩也从太湖闻信赶到,两女一婿,昼夜服侍几天,张长公竟自一瞑不视,临死的时候兀自把艾天翮三字叨念了几遍,看他神气到死还想见他一面,也算情有独钟了。等到丧事终了吕元先回太湖,纫秋恐怕妹子独处伤心,暂留桃花坞陪伴。

纫兰自从父亲死后芳心寸碎笑音全无,时时支颐深思眉头百结。在纫秋总以为妹子思念先父,只有百端劝慰。她们两姊妹本是一床同卧,有一天纫秋半夜醒来偶尔下床小解,忽见里床睡的纫兰不见,四面一看并无踪影,觉得奇怪,一眼瞥见几上灯盏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慌把灯花一弹,油灯骤亮,取出字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字条上写着:“人生不过百年,学业却无止境,妹将浪迹天涯以遂素志,琐琐家务请姊决之。他日有缘当趋太湖一晤也。妹纫兰留言”表面上看好象外出访师求友的意思,但是何必深夜偷行弃家面去?纫秋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虽知道写着的几行字未必真意,却想不出其中奥妙,而且深知自己妹子平日贞烈谨慎绝不致走入邪途,此次不别而行必定另有用意。又想到纫兰武功比自己高强足可保身,倒也无用十分挂虑。只好把家中大小事务整理清楚,仍旧托那苍头看守。如果二小姐三年不回,再作道理。嘱咐已毕,便也自回太湖同吕元一商量,就面托江湖朋友随时留意纫兰行踪以便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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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纫兰出走,却因为父亲丧葬当日六指头陀也赶来执绋,等父葬事告竣,六指头陀于无人处私下同纫兰说道:“贤侄女巾帼英雄天姿高超,应该扫除庸俗女子态度,求一终身归宿才好。游一瓢这入贤侄女也是钦服非凡,现在他在雁**最高峰结庐修道,愿得终身伴侣之人。临走时曾托俺致意贤侄女,如有同志请贤侄女屈驾到雁**相会,却须秘密行事,免得被人知道,妨碍两位偕隐之愿。”

六指头陀说完这番话就回扬州开元寺。纫兰在当时也不置可否,等到葬务告毕,自己把这桩切身大事足足琢磨了许多天,才决定于深夜不别而行。故意留着几句寻师访友的话,让纫秋猜不出自己的行踪。自从半夜出走,只携带一包袱同几十两碎银昼夜不停赶到雁**,居然被她在雁**山最高峰顶的雁湖边寻着游一瓢,两人就在雁湖边结庐隐居起来。这样一男一女,在这入迹罕至处所高隐,真象世外桃源深山仙侣,而且两人只凭六指头陀一句话就此草草结合,在那时礼法束缚时代也是常人所办不到的。纫兰方面还是移樽就教,在世俗眼光看起来同私奔也差不多,可是讲起实际来,纫兰同游一瓢与其说他们是夫妻还不如说他们是师友比较为贴切,因为纫兰肯这里屈身相从离家别姊,完全为的是想跟游一瓢学内功正宗,作一个巾帼特出英雄。在游一瓢忽然同纫兰结合起来,却因为一见纫兰慧质天成一身秀骨,极可传授内功正宗的资格,既可作为修道良侣,将来也可帮助自己一派的道技,而且还存着待时而恢复汉室的深思,这几层一凑合,两人就缔结同心了。

果然纫兰教一知十,在雁**仅居了十几年,非但武功大进迥异从前,而且竿头日进,渐窥练心养气之奥驻颜辟谷之术,几乎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两夫妻这样在雁**隐居了十几年,游一瓢忽动游兴,想同纫兰云游四海物色几个佳徒,可以广大门户,纫兰也非常赞同。两人略事整束就飘然下山,游历天下。哪知这一下山,夫妻间生出极大风波,波谲云诡之际,竟将一对绝无仅有的情侣生生拆散。其实说来说去无非为一个情字!古今来让他一等一的英雄豪杰有几个能打破这情字的一关?游一瓢纫兰这样的超人也脱不了情字的束缚,所以连虚无缥缈的大罗神仙也尽有许多艳迹浓情,在人间传述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闲话休叙,且听在下慢慢道来。且说游一瓢同纫兰从雁**天台转到浙江上流金华、衢州一带,每日游山玩水,渐渐走出浙江境界来到福建省的霞浦山福宁湾沿海一带。这一带大小岛屿星罗棋布,沿海居民都是渔户,无论男女,个个扬帆挂网象鱼一般在海涛起伏中随意出没,倒也别有乐趣。有一天夫妻二人从霞浦山走上望海岭,渐渐人烟稀少风景却渐渐优胜。这条长岭,横亘海岸,一面是海一面万嶂如屏,千岩竞秀,比较天台、雁**别具一种空灵之胜。岭上万松夹道丘壑神奇,远眺南海空阔无边渔帆隐没翩如白羽。纫兰大乐,边走边摄口作声划然长啸响遏行云,隐隐与潮音和答。游一瓢一笑道:“你知道古人发啸大有学问,象孙登一啸能作龙吟虎啸,尚是次等功夫,最高的能一啸风云变色海波飞立,其实也是从练内功而来,由丹田聚气而出,你此刻长啸虽能鼓气行远,却无迂回绕梁之音,一呼而出,并无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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纫兰笑道:“这样说来你定然当行出色的了,何妨一试呢?”

游一瓢微微一笑并不即时发啸,恰值这时两人已走上最高岭巅,游一瓢四面一看,看见相近一株合抱长松虬枝四出荫及亩许,是百年以上之物,游一瓢一矮身两袖一展,便象白鹤一般飞上松巅。恰好松上枝干盘错处足可容身,便在枝上安坐下来,纫兰在下面也技痒起来,金莲一顿的也飞身而上,择了一枝擎出的巨干半倚半卧的同游一瓢左右相对,四面一看,万山奔赴一览无遗,山风徐来襟袂欲飞,宛如步虚蹑云飘飘欲仙。游一瓢闭目危坐调息宁神起来。半晌,忽见他嘴唇微动,似乎听得有一种极微极幽的声音摇曳而出,音细而清,宛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一忽儿渐高渐远,好象半空中发出笙磐之乐,猛可里张口一呼万山响应,竟象千军赴敌万马奔腾,加以松涛怒吼狂风骤起,远近山麓无数鸷禽猛兽狂窜四逸,远远海波也象随着震**声浪如山。纫兰细细辨认,明知音从口发却象从天而下,正在不解,忽又听得各种声音渐远渐没,顿又波平风止松静山闲起来,这当口这种余音未绝,蓦地又听到远处山坳内百鸟齐鸣箫管并奏,衬着山谷回响异常悦耳,不一时又变为哀怨凄绝之音如泣如诉凄绝异常,听得纫兰神郁不扬,游一瓢也暗暗诧异。忽又听得声调又变一派靡曼之音,随风飘**倏高倏低,竟听不出声从何处发出。游一瓢同纫兰凭高四眺半晌,才看出侧面山岩半腰里炊烟几缕穿林而出,隐隐似有村舍模样,各种异声也象自其中发出来的。这当口异声顿寂,却另有一阵小儿鼓噪之声,游一瓢笑道:“那面山腰中定有奇境,我们何妨过去一看。大约也不过几里路,顺便也可一探听到的各种声音从何而来。”

纫兰恰也好奇,原想一探究竟,两人意思相同,立即一齐飘身下树,从侧面羊肠小径走下岭来。

岭下面尽是一层层的山田,越过山田又是几层峥嵘石嶂,绕尽石嶂地稍平坦,露出一片松林。林外溪流潺潺,几只悠然鸭子在溪中浮拍自如。两人一看到鸭子,知已走近山村,忙穿过森林沿溪走去,曲曲折折走不到二里路,面前奇峰陡起层峦环抱,那支溪流,正从面前山脚底下汩汩流出,两人越过溪流,向一座岗峦脚下转去。不料绕出岗峦,景象大变。当前一座十余丈高的碉楼锁住山口,碉栅严闭寂无人影,两旁整整齐齐的砌着丈许高虎皮石的女墙,连山而起势如长龙。只望到碉后峰尖乱拥古木参天,却不知碉内是何景象。纫兰诧异道:“这儿还有这样雄壮的碉垒,却非意料所及,想必山中居民很是丰富哩!但是俺们在对面岭上,怎会见不到这座碉楼呢?”

游一瓢笑道:“这何足奇,你此刻立在碉前也见不到那岭上,因为中间还隔着几层石嶂哩。看来此地藏风聚气形势天成,倒是个好所在。可借隐隐蕴藏着肃杀之气,其中虽有几个豪杰恐也非光明正大之辈,大约碉内并非良民。此地近海,或者是海盗首领占据之地也未可知。河水不犯并水,我们也不必流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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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未毕,忽听得碉内角声大鸣夹着步履吆喝之音,游一瓢微一沉思,忽向岗脚几株合抱长松一指道:“俺们且到那树上暗探一下,碉栅内角声大起,定必有人出来,不是合围行猎就是操练娄卒,且看看是何人物再作道理。”

说话之际碉内人声已渐近,似有无数人马涌出碉来。游一瓢一挥手,纫兰会意,两人同时略一飞腾,宛似一双点水蜻蜓,几个一起一伏便已到岗脚,直上松顶稳住身子,仔细向碉前窥探。半晌猛又听得噹噹锣响一阵吆喝,顿时碉栅大开,象潮水般涌出五颜六色一队队的人来。头一队排着十几个峥嵘壮汉,一色紫花布窄袖短衫红帕包头皂布裹腿,前面两个高举一对画角吹着呜呜怪响,其余荷着一对对的豹尾枪如风趋前。壮汉背后却涌出一队队尽是山精般的脚村婆,居然也包头扎腿腰挎蛮刀,鬓脚边还都插着一朵血红的山茶花,个个腆胸瞪目而出。远看去这群村婆足有二三十人,都不过二十左右。这当儿泼剌剌跑出四匹雕鞍鲜明的白马,骑着四个俏丽女郎,一律穿着一身菜绿的窄袖密扣裤袄,头上刘海齐眉,头发分梳两辫压着两个红绢蝴蝶大结,眉目如画。扬鞭出碉,同前队村婆相映成趣。

纫兰在树上正猜想这般不伦不类的人是何路道?忽见涌出碉外的一股人马倏的左右一分相对立住,中间让出一条甬道,猛的碉内又是一阵犬吠,呼的奔出无数凶猛高大的猎狗出来,后面紧跟着两匹赤炭似的骏马,头一匹却无人骑,只马背上踞着两只铁啄钢爪的巨鹰,后面一匹才驮着一个仪态非常、容光夺目的佳人,锦帕抹额翠当贴鬓,披一件紫缎贴金一口镜,微露窄窄蛮靴稳踏镫上,据鞍顾盼秋波流射,好不雍容气概。一出碉前略一指挥,便率领着四个俊俏女郎直趋队首,那群猛犬便在她马前马后摇尾追随等候号令一般。只见她樱唇微撮便发出一种尖锐峭利之音,余音未绝,丝缰一带,泼剌剌一马当先转过山脚,向溪边跑去。马后四个女郎带着鹰犬紧紧跟随,最后村婆壮汉轰雷似的一声激应又复合疾趋。霎时这一大队人马如卷残云般滚滚没入树烟岚影之中。

纫兰在树上看得出了神兀自猜不出是何路道,向游一瓢一招手先自飞身而下追向前去,游一瓢本想入碉一探,不料纫兰意在马上女子,只得也自飘身下来一同追去。两人脚下何等飞快,不一时已见前面人马左旋右转,趋入密林深谷之内,远望去丰草没胫怪石遮云形颇幽险,纫兰止步悄悄说道:“我们跟在后面易被他们觉察,不如从侧面岗上盘旋过去居高临下可以看个明白。”

两人商量停当,一伏身从近身山脚飞越而上。可是并无路径,满山尽是荆棘,好在二人凭着绝顶轻身功夫,毫不犹豫裱襟一撩,飕,飕,飕!一口气飞出一片荆棘,才寻出一条窄窄的小径。从小径迂回曲折又越过几重岗峦,走上一座巉岩,岩上长松蔽日藤蔓引风,百鸟啾啁如隔尘世。两人流连一回向前一看,岩外一层峭壁拔地而起,不下二三十丈,与这边相离丈许,并不相连。走近岩边俯身一看,下临绝壑,形似夹巷,借着一线天光照向壑底,却正见那队人马宛如蚂蚁蠕蠕而动,又象一字长蛇蜿蜒走出。纫兰道:“这般人带着鹰犬,当然是出来合围打猎,但是到此绝壑里边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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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一瓢摇头道:“我们地理生疏不必妄猜,且看他们走向何处。”

两人一声不响看了半天,只见下面一群人马向绝壑深处走了一程,忽然向左一转,一个个连人带马竟从峭壁里面卷将进去。这一来把二人看得诧异非常!心想这般人是山精海怪不成,怎能穿壁而入?纫兰道:“我们既然到此,总须探个水落石出。不如我们飞渡到峭壁上面再看那边是何景象。”

游一瓢抬头向壁顶上一打量,距离不过一丈远近,可是那边峭壁顶峰比这边还要高出好几丈,从顶至底天然如削,毫无借力攀援之处。两人沿着崖顶周围探了一遍,忽见对面壁上有一处倒挂着一株千年奇松,形如苍龙攫海丹凤朝阳,满身蟠着枝藤。藤梢枝枝下垂,又象龙髯凤尾随风飘拂竟**漾到这边来。游一瓢大喜道:“有此飞梁便不必多费气力!”

说罢略一整束,便腾身而起,直向那株崖松飞去,将近松树两手向上一撩便握住枝藤,即趁**漾之势直上松背。两手一放身形一矮,恰正轻轻立住。再向上一看,距悬崖顶还整有两丈多高。游一瓢更不停留,两臂一分,双足点处一个旱地拔葱早已飘飘然立在崖上。低头一看,纫兰已按照自己的转法**秋千似的**上松背,转眼也飞到身边。

两人这样飞渡千仞绝壁,满以为居高临下可以俯瞰一切了。哪知一到崖顶,面前奇峰无数层层遮风蔽日,比立着的绝壁还要高过几倍,依然望不到碉内情形。两人一转身向崖上打量,尽是嵯峨怪石,除去那株奇松别无一草一木。两人从怪石上面飞越过去,却见里面崖下景象又是不同。层层的小山峰都是直上直下曲曲折折,仿佛重门垒户,半腰里都凿成盘旋登道钉着核桃粗的扶手铁链,向内的崖壁也一样凿着一级级的石凳。两人拾级而下,约到半崖忽听得崖下一片人声夹着山谷回响就象千军万马一般。两人慌缩住腿,俯身四面窥探。只见前面峰脚下现出一个天然巨洞,那般人马都从洞内飞奔出来,洞口满是倒挂藤萝,如果没有人马出现,不到洞口却不易看见。游一瓢低声说道:“俺们少见多怪。原来峭壁底下有这样深邃古洞可以出入,俺们初次从上看下竟疑心他们是山精海怪,岂不可笑。其实近海的山峰都有玲珑剔透的洞穴,俺们常游的天台黄岩一带都是如此。想必这种地方在上古都是海底,石质含沙易被海水穿透,到后来沧海桑田陵谷变迁,便成为绝壑古洞。许多海盗恶霸还借此聚赃亡命谋为不轨哩。”

纫兰道:“俺们初在望海岭浏览四面景物还有点优胜之概,此刻一看这种穷山险谷实在一无可取。但是这般人不伦不类究系何等样人?而且此地亦非游猎之地,这般人到此又来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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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犹未了游一瓢忽把纫兰衣襟一拉,低声道:“莫作声,你看他们演起阵法来了。”

纫兰急俯身举目看去,只见下面一群村婆一齐拔出腰刀,壮汉们拿着豹尾枪向四面散开,个个鹭行鹤伏分榛披莽,朝那重门垒户危岩砂石脚下步步走去。几十头巨犬也昂首四嗅如有所闻。这时那马上佳人已脱去外氅,露出一身艳丽俐落的行猎服装,腰中一条妃红色汗巾挂着一把长剑,背上又斜系一条皮制腰带插着十几把亮晶晶的柳叶飞刀,玉掌连挥东指西点,似乎命令那般壮汉村婆依令行事。还有四个俊俏女郎,一个个手挟弹弓卓立马背,紧紧护着马上佳人看风行事。这一大队人马除去马上佳人娇喉呖呖指挥一切,其余都鸦雀无声如临大敌。游一瓢、纫兰立的所在正在这般人背后,相距虽只一箭之路,高出约有十余丈,却看不透下面这般人嘴内捣着什么鬼?虽然是打猎光景,但除出前面怪峰脚下重门垒户的一条曲折窄径,其余四面都是直上直下的危岩陡壁,有何野兽飞禽可猎?正在看得不懂,猛听得窄径上面半腰陡峭处突然一声巨震,一块砂砖般的磨盘巨石骨碌碌崩下一块来。

一块方下,接着大块小块象冰雹般抛下山来,同时黄土如雨随石而下弥漫山谷,宛如石雨之中又起了一阵烟雾。下面一般村婆壮汉发声大喊,从烟雾中拼命向后奔逃。一时犬吠马嘶狂喊惊呼,夹着山石抛下轰隆不绝之声四面山谷回响,格外石破天惊地摇山动,便象前几座高峰一时崩陷一般,连游一瓢、纫兰也吃了一惊。却又听得对面山腰一阵(口桀)(口桀)怪笑声如裂帛绝非人音,便知有异。再低头一看,下面那卓立马背的四个女郎已发弹象雨点般向崩石象连珠打去,那马上佳人也从鞍上摘下硬弓羽箭帮同射击,顿时弦镝争鸣呼呼怪响。经这样一阵箭射弹打,对面山腰中怪音顿寂飞石亦止,崩土变成烟雾也渐渐清爽起来。却看清峰脚径口横七竖八鲜血淋漓被石子压死了好几个村婆壮汉,有一只巨犬奔避不迭,也被石块打得半死不活倒在榛棘丛中。马上佳人看得死了这许多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铮的一声掣剑在手,一马当先直趋窄径。

不料同时窄径深暗处又是一声怪吼,突然现出一个身长丈余通体雪白的大怪物来,望见那怪物头有巴斗长发披肩,两只碧荧荧怪眼宛如两盏明灯青光四射,衬着血盆大嘴,啮牙一咧嘴奇凶极丑,竟高视阔步走将出来。这般村婆壮汉看到这样奇形怪物,只吓得往后倒躲,几十头猎犬、几匹骏马也吓得骨软筋酥动弹不得。那马上佳人一看情形不对,慌忙指挥四个女郎同自己一一跃离雕鞍跳在地上,一面口中命四女郎约束村婆壮汉退向原进洞口,一面早已把背上飞刀拔在手内。一看怪物却也狡猾,踱到山径路口便昂然立定负嵎自固,只两只碧绿怪眼荧荧注着吓软的犬马咧嘴傻笑,腥涎四垂形状非常难看。佳人恨极一声娇喝觑准怪物的胸腹飕的一飞刀掷将过去。哪知怪物真够凶恶,它也不识飞刀是何物,只伸出巨灵般的茸茸爪毛向空一抓,便把一把飞刀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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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大惊!慌一退步,使出全副本领把背上十几把飞刀左右开弓连珠并发,向怪物上下要害猛掷。不料怪物连连怪吼,两只雪白毛手一阵乱抓,竟把它一连抓住几把,有几把明明中在身上,无奈毛厚皮坚竟一齐滑落难伤分毫。最奇那怪物还善于模仿,它看得对方把一把争光耀目的东西流星似的掷将过来,非常好玩,竟也投桃报李,把手上抓的飞刀照样还掷过来。它这样一还掷虽没有准头,可是力大劲足,飒飒有声,万一被它掷中,立时一个透过窟窿。幸那佳人功夫不弱,施展纵跃巧小功夫一一用手接住。本来背上飞刀一齐发罄,万不料怪物会还发过来,趁此随接随发总想制住怪物。谁知她接得快发得忙,它也两爪不停接着便发,这样一来一往,一个佳人,一个怪物,在那穷山荒谷中耍起飞刀来,而且越来越疾,宛如两串银梭半空交织,倒是绝世难逢的奇景。非但后面村婆壮汉看得目瞪口呆,连崖上游一瓢、纫兰也看得几乎喝起采来。

纫兰仔细观察,佳人已有点身法散乱应接不暇起来,意欲下去助她一臂,却看不出那怪物究竟何种怪物?恰好游一瓢已明白夫人意思,回头悄悄嘱咐道:“那怪物是积年人熊一类。力大无穷,比狮象还凶猛百倍,只可智取不能力敌。”

两人说话之间,那位佳人已象力尽神疲步步往后倒退。那怪物却一声大吼蹒跚而出,一出峰前便先把相近的一匹骏马攫在手中,两爪左右一分立刻鲜血淋漓撕成两片,张开血盆大口一阵大嚼啯啯有声,刹时把一匹千里良驹连鞍带骨吃在肚内。一抹大嘴昂首怪叫长毛飞立,便向那佳人追来。那般人吓得抱头乱窜,没命的往洞内钻去。那佳人同四个女郎也心胆俱裂勇气全无,只想寻路逃命。偏偏洞小人多,被那般村婆壮汉争先一挤,急切难以人洞,想飞上危崖栈道,怎奈距离尚远,怪物业已舞爪追来。正危急间,忽听得一阵风响半崖上飘然飞下两个人来,一落地现出丰姿绝世的一男一女正挡住怪物来路,那两人一落地竟赤手空拳迎上前去。怪物看见有人送上口来,一阵嗥嗥怪笑,两手乱舞便来拥抱。一男一女未等毛爪近身,霍的左右一分,一矮身各人拿住一只毛腿齐喝一声:“倒下!”

只听得訇然一声巨响,怪物四爪临空倒在地上,怪物一倒两人早已远远跳开。那怪物这一跌跌得不轻,身体又笨重异常,扎手舞了好半晌才一骨碌滚过身来一跳而起,全身一抖,震天动地的一声大吼野性勃发,把身边磊磊大石手抛足踢满天飞舞。有几块磨盘巨石反跌下来打在怪物自己头上,益发震得它怒火千丈连连怪吼,竟把大小石块送到嘴上乱咬乱啃,经它巉巉獠牙一嚼立时粉碎!愈嚼愈怒乱蹦乱跳,沙石飞扬,立的所在跳成坑穴,兀自无休无息跳**不止。这时一男一女又飞上岩腰含笑静观,一面向那佳人挥手示意叫她们远远避开,免被飞石击伤。那怪物自己跳**得顿饭时光似乎也有倦意,渐渐两眼惺忪蹲在坑穴内休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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