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侠义英雄传-第十三回 狭路相逢窑师傅吃屎 兄也不谅好徒弟悬梁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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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狭路相逢窑师傅吃屎 兄也不谅好徒弟悬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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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当时窑师傅,遭了凤阳女子的毒手,因吃了三碗陈大粪,才得死里重生。象这种稀奇的事,好事的人最喜欢传说,不过十天半月工夫,这消息早传遍了婺源,便有三山五岳的许多武术界中好手,存心钦仰王老头是个奇特的人物,特地前来拜访。王老头却是淡泊得很,绝没有好名的念头。有几家镖局,卑词厚币来请王老头去帮忙,王老头概以年老推诿,不肯应聘。就中惟有会友镖局派来的人,词意诚恳,非得王老头同去北京一趟,不肯回京复命。王老头无辞可却,又因王子斌是个有名的侠士,和寻常以保镖为业的不同,遂陪同来人到了北京。王子斌不待说是以上宾款待。

王老头在会友镖局盘桓了两月,因平生清静惯了,住不惯北京那种尘嚣之地,向王子斌力辞,仍回到婺源,住居窑师傅家里。

李富东也是久慕其名,曾打发摩霸到婺源,迎接了好几次。王老头只是说路途太远,年老的人往返不易,不肯到李家来。这回因听说有个后起的大人物霍俊清,约了正月初三到李家来,心里也想见识见识,方肯随摩霸来天津,在李富东家里过年。和李富东谈起武艺。李富东也很表示相当钦佩之意。只因王老头做的是内家工夫,李富东是外家工夫,二人不同道,王老头又没有求名的念头,所以二人不曾动手较量。

李富东对王老头说出王子斌夸赞霍俊清的话来,并说了自己不服气的意思。王老头既是做内家工夫的人,对于做外家工夫的,照例不甚恭维。内家常以铁拒盛玻璃的比喻,形容挖苦做外家的,这是武术界的天然界线,经历多少年不能泯除的。这譬喻的用意,就是说做外家工夫的人,从皮肤上用工,脏腑是不过问的,纵然练到了绝顶,也不过将皮肤练得和铁柜一样,而五脏六腑如玻璃一般脆弱,有时和人相打起来,皮肤虽能保的不破,脏腑受伤是免不了的。王老头抱着这般见解,自然也存着几分轻视霍俊清的心思,但他轻视霍俊清并不是和李富东同样的,不服气王子斌推崇的话,为的是彼此不同道,哪怕霍俊清的本领固是天下无敌,在王老头的见解中,也是不佩服的。

李富东将自己平生独到的本领,使给王老头看,王老头也只微微的笑着点头,没半句称许的话。李富东故意请求王老头指示,王老头笑道:“工夫做到了老先生这样,可说是无以复加了,只可惜当初走错了道路,外家到了这一步,已将近到绝顶,不能更进了。若当时是向了内家的道路,怕不成了一个金刚不坏的身体吗?”

李富东起初见王老头绝无半语称许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气忿,及听了这派言语,知道做内家工夫的人,都相信工夫做到绝顶,可以成仙了道,不堕轮回,其轻视外家是当然的,遂不和王老头争论。

这日霍俊清来了,所以王老头见面就说出那些不伦不类的话来。好在霍俊清的襟怀阔达,听了不甚在意,后来谈得投契,霍俊清也很佩服王老头的工夫,不是做外家工夫的人可以和他较量的。霍俊清在李家住了两日,第三日,李富东办了一席盛馔,款待霍俊清和王老头。席终,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李富东一时高兴起来,笑向霍俊清道:“尊府的迷踪艺是海内有名的,而四爷又是练迷踪艺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我如今得听着四爷的言论和见着四爷的丰采,不能不说是三生有幸,不过我生长了七十多年,只闻得迷踪艺的名,那一拳一腿都不曾见识过,难得四爷肯赏脸到寒舍来,倒想求四爷指教我几手,不知四爷的尊意怎样?”

霍俊清连忙立起,躬身答道:“老前辈说哪里话!老前辈教元甲怎样,元甲怎敢违拗。只求老前辈手下留点儿情,不教元甲过于丢人就得了。”

王老头见霍俊清这般说,也立起身来笑道:“说得好漂亮的话儿,你们老配少的打起来,不论怎样,总是我的两只老眼走运。”

李富东先向王老头拱手笑道:“多年不玩这个了,拳脚生疏的地方,老英雄千万不要见笑。”

霍俊清卸下身上穿的皮袍,刘震声即上前接了。摩霸也走到李富东跟前,等李富东卸衣。李富东笑着摇头道:“我并不跟四爷争胜负,只随意走两路,领教领教迷踪艺的手法,用不着穿呀脱的麻烦。”

霍俊清听了李富东的话,觉得自己卸衣过于鲁莽,打算从刘震声手里接过来再穿上,回头见刘震声站立得很远。王老头已看出霍俊清的意思,即望着霍俊清说道:“他没有脱的就用不着脱,你已经脱了的,更用不着再穿了,就这么一老一少、一长一短的玩玩吧!”

李富东笑道:“巳经脱了还不好吗?”

随将两手一拱,请霍俊清居先。

霍浚清存着几分客气的心思。二人一来一往的,走了五六十个照面。霍俊清不曾攻出一手,李富东知道他是客气,想趁他的疏忽猛力出几手。又走了二、三十个回合,霍俊清见来势凶猛,改变了路数,便已看出李富东的心思来,因思自己是初立名的人,以三十多岁的壮夫和七十多岁的老头动手,自己还是短衣窄袖,老头的长袍拖地,实在是只能胜不能败。若不小心被这老头打败下来了,有碍自己的名誉还在其次,霍家迷踪艺的声威就从此扫地了。这一架的关系有如此其重,哪里敢怠慢呢!

李富东一步紧似一步,霍俊清也一步紧似一步。穿长袍的毕竟吃亏,转折略笨了些儿,被霍俊清抢了上风,步步逼紧过来,李富东只得步步往后退。霍俊清的弹腿,在当时可称得盖世无双,见李富东后退,就乘势飞起一腿。李富东知道不好,急使出霸王卸甲的身手,竭力向后一挫,原打算挫七、八尺远近,好将长袍卸下。重整精神和霍俊清斗个你死我活的。没想到已向后退了好几步。背后有个土坑相离不过五、六尺,这一退用力过猛。下盘抵住了土坑,没有消步的余地,上盘便收勒不住,仰面一交,跌倒在土坑上面。土坑承受不起,同时塌下半边。还亏得李富东的工夫老到,跃起得快,不曾陷进土坑的缺口里,若在旁人陷了下去,怕不碰得骨断筋折吗!但是,李富东虽然跃了起来,无奈上了年纪的人,禁不起这般的蹉跌,已跌得心虚胆怯。勇气全无,不能再动手了。

霍俊清见他一跃而起,以为尚不肯罢休,仍逼紧过去。李富东只得拱手喊道:“罢了!名不虚传,固是少年豪杰!”

霍俊清这才停了步,也拱手谢罪道:“冲撞了老前辈。”

王老头哈哈大笑道:“好一场恶斗。我的眼睛走运,这个土坑倒运。”

说得李富东、霍俊清都笑了。

李富东这回虽是败在霍俊清手里,然心中并不记恨,倒很佩服霍俊清,说王五爷所夸赞的,确是不错,定要挽留霍氏师徒多住几日。霍俊清见李富东一片诚心,又在新正闲暇的分上,不便执意要走,遂住下来,又住了三日。

第四日早,霍俊清还睡在**,不曾起来,忽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来了,侧耳听去,只听得李富东的声音,在外面大声说道:“这是从哪里说起!快解下来救一救试试看。”

接连就听得唉声叹气,不觉吃了一惊,心里暗忖道:他家有什么人寻了短见吗,不然怎么说解下来救一救呢?一面忖想,一面翻身坐起来,看刘震声已不知何时起去了,遂披衣下床,才走到房门口,即见刘震声面色惊慌的走了进来。霍俊清连忙问道:“外面什么事是这么闹?”

刘震声不待霍俊清问下去,即双膝往地下一跪,两眼泪如泉涌的哭道:“弟子该死。摩霸大哥死在弟子手里了。”

霍俊清陡然听得这么说,心里大吃一惊:以为刘震声私自和摩霸较量拳脚,将摩霸打死了,不由得大怒骂道:“你这东西的胆量真不小!我带你在人家作客,你怎敢瞒着我去和人动手。这还了得!”

刘震声忙分辩道:“不是弟子打死他的,是他自己悬梁自尽的,弟子并不曾和他动过手。去年他来天津请师傅的时候,他要和弟子赌赛,看师傅和李爷较量,谁胜谁负。他说李爷胜,我说师傅胜,他便要和我赌彩。他说有一所房屋,可拿来做赌,弟子也只得拿房屋和他赌。不料这回李爷不曾胜,他对弟子说,三日内交割房屋。弟子说这不过赌了玩的,岂真个要交割房屋吗?他说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哪有说了当玩的,三日内必交割房屋给你。他说完就出门去了。直到昨日才回来,神气颓丧的将弟子拉到僻静的地方说道;‘我对不住你。我哥子不肯给我做脸,说祖宗传下来的产业。不能由我一个人作主,拿了和人做赌赛的东西。我向他叩头,求他曲全了我这一次的颜面,以后不敢这么了。他只是不肯,说只得这一所房屋,输给人家就没有了,我不能住在露天里,给你全颜面。听凭我如何哀求,他不但不肯,后来反要动手打我,我只得忍气吞声的回来,我实在对不起你,欠了你这笔债,只好来生变牛马来偿还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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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当时见他这么认真的说,便用许多言语安慰他,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弟子实没有想到他就此要寻短见,虽说不是弟子打死了他,也不是弟子逼死了他,他和弟子赌赛,总得算是死在弟子手里,想起来心里实在难过。”

说罢,伏在地下痛哭。不知霍俊清怎生说法,且俟第十四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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