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侠义英雄传-第六十一回 陈长策闲游遇奇士 王老太哭祷得良医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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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陈长策闲游遇奇士 王老太哭祷得良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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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王的笑道:“你不曾练过内家工夫,也不曾见练内家工夫的和外家动过手,当然不相信有这般玄妙,将来自有明白的一日。”

陈长策道:“我练武艺最喜和朋友研究,并没有争胜负的心思,输赢都不算一回事。

王先生不要生气,我不自量,想求王先生指教我几手内家的武艺,不知王先生的意思怎样?”

姓王的踌躇了一会说道:“我方才说了,我这种内家工夫,目的原不在和人打架,非到万不得已时,决不敢与人动手。因为拳脚无情,倘一个不留神,碰伤了什么地方,重则丧人生命,轻也使人成为残废,岂不问心难过!”

陈长策见姓王的这么说,更认做是故意说的这般吓人,好借此推诿,连连摇头说道:“话虽如此,只是练武艺的人,和人动手的时候,伤人不伤人,自己总应该有些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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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如我虽是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然无论和什么人动手,若不存心将人打伤,是决不至于伤人的。象我这样初学的外家工夫尚且如此,难道王先生的内家工夫,连这点儿把握也没有吗?”

姓王的道:“有把握的话难说。如果你也是和我一般的练内家,将皮肤筋骨都换过了,要动手玩玩也还容易,如今你是个练外家工夫的,筋骨都不免脆弱,在我是没存心将你打伤,无奈你受不了,随便碰碰就伤了,这如何好和你动手呢?也罢,你定要试试也使得,我仰卧在地下,你尽管施出平生的本领来,拳打脚踢都使得。”

说毕,起身就在地板上躺下,手脚都张开来。

陈长策心里十分不服他轻视外家工夫,恨不得尽量给点儿厉害他看,但是见他躺在地板上,心想这却不大好打,因为平日与人相打,总是对立着的,如今一个睡着,倒觉得有些不顺手,端详了姓王的几眼,心中已计算了一个打法,因仗着自己两膀的力量,安排一沾手便将姓王的拉了起来。他知道姓王的手指厉害,不敢朝他上身打去,以为向他下部打去,容易占得便宜。谁知一脚才踏近他身边,手还不曾打下,猛觉得脚背上,仿佛被钢锥戳了一下,比手腕被捏时,还痛加十倍,只痛得“哎呀”一声,身不由自主的蹲下地来,双手护着痛处,以为必是皮破血流的了。姓王的已跳了起来,问道:“怎么的,已经伤了么?”

陈长策一颠一跛的走近椅子坐下,脱了袜子看时,却是作怪,不但不曾破皮流血,并一点儿伤痕没有,抚摸了几下之后,便丝毫不觉痛了,这才心悦诚服的立起身来,对姓王的一躬到地说道:“内家工夫果是神妙,使我的手脚一点儿不能施展,真是连三五岁小孩都赶不上。我枉费了六七年的苦工夫,今日既遇着先生,无论如何得求先生把内家工夫传给我。”

说时双膝跪了下去,捣蒜也似的叩了几个头,慌得姓王的回礼不迭。

姓王的将陈长策搀扶起来,说道:“我在各处游行,固是要访求名师益友,然遇着资质好可以传授的人,也想替敝老师多收几个徒弟。不过我这工夫,学的时候比外家工夫容易得多,练起来却是为难。你此刻已娶了亲没有?”

陈长策把已有妻、妾的话说了,姓王的摇头道:“这就很难。凡练我这工夫的,第一要戒绝**。”

陈长策问道:“一生要戒绝呢,还是有个期限呢?”

姓玉的道:“只要在三年之中完全戒绝,以后便无妨碍了。因为三年练成之后,泄与不泄,皆能自主。第二是要有恒,练外家工夫的,偶然停止几天不练,也不要紧。我这工夫就一天也不能停止,并得物色一对童男女,每日帮同锻炼,三年方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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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策道:“要练这种难得的大工夫,休说只戒绝三年**,便再长久些,也能做到。不过先生方才说,想替贵老师多收几个徒弟,这话怎么说?贵老师现在何处?我看先生的谈吐举动,不是山野粗俗之人,何至没有名字?初见面时不肯说出,此刻我既要求拜列门墙,想必可以说给我听了。”

姓王的道:“拜列门墙的话不敢当。敝老师订下的规矩,在他老人家未圆寂以前,不许我等公然收徒弟,只能以师兄弟的资格传授。你既决心要练我这工夫,我不妨将我的履历,略略说给你听。”

原来这姓王的,名润章,字德全,是梁山县的巨富。他母亲二十几岁守节,三房就共着润章这一个儿子。润章还不到二十岁,三房都替他娶了一个老婆,各人都希望生儿子。三个老婆轮流值宿,一夜也不得空闲,如此不到两年工夫,儿子一个不曾生得,王润章的身体却弄得枯瘦如柴,终日腰酸背痛,腿软筋疲,一到夜深,更觉骨子里发烧,白天又不断的咳嗽,俨然成了个肺痨病的神气。他母亲看了,只急得什么似的,忙不迭的延医服药。梁山县所有的名医,都延请遍了,服下去的药如水投石,不但丝毫没有效验,反见病症一天天的加重了。他母亲急得无可奈何,见人治不好,便一心一意的求神。梁山城外有个净土庵,平日香火极盛,一般人传说庵里的药签很灵。他母亲就去那庵里,伏在阿弥陀佛的神座下,虔诚祷祝,想到伤心的时候,不由得痛哭起来,求了药方回家,给王润章服了,仍是不见有效。然这王老太太的心理,认定惟一的生路,便是求神,不问有效与否,每逢初一、十五,必去庵里痛哭流涕的祷祝一番。这庵里的住持和尚空法大师,见她每逢初一、十五必来拜佛,拜下去必痛哭失声,料知必有重大的心事。这次王老太太痛哭祷祝完了,空法大师即上前合掌说道:“贫僧见女菩萨每次来烧香必痛哭一陈,不知有什么为难的事?贫僧出家人本不应问,不过见女菩萨来哭的次数太多了,实在觉得可怜,若是可以说给贫僧听的话,或者也能替女菩萨帮帮忙。”

王老太太见问,含着一副眼泪,将润章承继三房,尚无子嗣,及现在害着痨病,医药无效的话说了。空法大师当下问了一会润章的病情说道:“贫僧也略知医理,只可惜不曾见着少爷的面,不能悬揣还有救无救,女菩萨何妨把少爷带到这里来,给贫僧诊视一番?寻常医生治不好的,不见得便是不治之症。”

王老太太连忙称谢,次日就带了王润章到庵里来。空法大师仔细诊了脉,问了病情,说道:“这病已是非常沉重了,平常草根树皮的药饵,不问吃多少是治不好这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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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太听到这里,已忍不住放声哭起来。空法连连摇手笑道:“贫僧的话还没有说完。草根树皮治不好,贫僧却还有能治的方法,女菩萨不要性急,请听贫僧慢慢说来。”

王老太太一听说还有能治的方法,不由得立时转悲为喜。

空法道:“这病尚有一线生机,但是贫僧得先问女菩萨能舍不能舍?”

王老太太问:“怎么叫做能舍不能舍?”

空法道:“你这少爷的病,本来已到不可救药的时候了,如果再住在家中,不能静养,便是活菩萨临凡,也惟有束手叹息。如今要你少爷的病好,得把他舍给贫僧,就在这庵里住着,听凭贫僧如何施治,不能过问。至少三年之中,他夫妻不许见面,须待病好了,身体强壮了,方可回家。能这么办,贫僧包可治好。”

王老太太道:“小儿的病已如此沉重,一旦死了,怎由得我不舍。此刻蒙大师父的恩典。只要舍三年,病好后仍许回家,哪有不能舍之理!”

说罢,即拉着润章一同向空法叩头道谢。

空法搀起润章说道:“既是决定了住在这庵里治病,从今日起,就用不着回家去。

现在也用不着旁的东西,被褥床帐这里都有,将来要什么,再打发人去府上携取,是很便当的。”

王润章这病是因为年轻身体发育不健全,禁不起三个老婆包围着他下总攻击,房劳过度,便成了个痼疾。大凡害痨瘵的青年,越是病的厉害,越喜和妇人交接,直到把性命送掉,方肯罢休。空法和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肯放润章回家。润章这时一则碍着空法的面子,二则也要顾到自己性命,只得应允就在庵里住下来,他母亲独自回去。

润章初住在庵里的时候,空法并不向他提起治病的话,每日三餐都吃的是素菜,天方破晓的时分,空法就起来邀润章到附近草木茂盛的山林里去游逛,游得觉肚中饥了,才回庵早餐。是这般过了两个月,润章自觉精神好多了,空法便传他静坐的方法。他这种静坐,一不调息,二不守窍,只须盘膝坐着,断绝思虑。于是又过了四个月,不但所有的病象完全退去,身体比未病以前更壮实了。空法说道:“若但求治病,则你此刻已可算是无病之人了,不过你有三房家眷,各房都望你生育小儿,承接宗嗣,倘就这么回去,不到一年,又要成痨病了。我看你的根基还好,可以练得内家工夫,我打发人到你家去,叫你老太太雇两个清秀的童男女来,好帮助你练习。”

润章听说肯传他内家工夫,喜得连忙叩头拜师。

从这日起,空法就教润章把静坐的方法改变了。在静坐的时候,须存想丹田,吸时得在丹田略停,方始呼出。是这么做了一个月工夫,始将童男女雇到。空法每日要润章袒衣仰卧,教童男女用掌轻轻在腹部绕着脐眼顺摸。润章的心思跟随着摸处团转,腹部摸了两月之后,渐渐推到胸膛,推到两肋,又用布缝成一尺二三寸长、二寸对径的小口袋,用那种养水仙花的小圆石子,将口袋装满,装成和捣衣的木杵一样,给童男女拿着,一面推摸,一面捶打。煞是古怪,并不借助旁的力量,就这么每日锻炼,周身摸遍,周身捶遍,装石子的捶过之后,改用装铁砂的再捶。在初练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练成了才知道浑身可以任人捶打,不觉痛苦,便是遇着会擒拿手及会点穴的人,也不怕被人将穴道点闭。并且就这么练习,两膀能练成数百斤的活力,身上工夫练成了,继续不断的做坐功,肌肤筋骨都好象改换了一般,数九天能赤膊睡在冰雪中不觉寒冷,伏天能披裘行赤日中不觉炎热,十天半月不吃一点儿东西不觉饥饿,一次吃一斗米的饭也不觉饱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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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年过去,王润章的内家工夫,基础已经稳固了,空法和尚才放他回家。在家中住了两年,三房妻室都生了个儿子,他母亲却因润章病时忧愁过度,一病死了。王润章将他母亲的丧事办了之后,对他三个妻子说道:“我本来是一个病入膏肓、朝夕等死的人,蒙师父再造之恩,得以不死。我对家庭最重的责任,便是生儿子接续烟祀。如天之福,你们各人都生了一个儿子,我的责任算是尽了。此后,我本身的大事要紧,不能在家闲居着,须出门去访求名师,何时能回家来,不能预定。好在家中产业,各房都足温饱,无须我在家经营。”

他三房妻子听了他这番话,自然都留恋着,不愿他走,但是他一不要盘缠,二不要行李,就空手不辞而别的走了出来。在各省游历了几年,所遇的高人隐士很不少,他的工夫更有了进步。这回到宜昌,是打算回梁山去看看他师父,不料在茶棚里遇见陈长策,因喜陈长策生成一副好筋骨,谈话又非常爽直,加以性喜武艺,他认为是一个练内家工夫的好资质,不忍舍弃,存心出面与陈长策攀谈。此时将他自己这番履历,约略说给陈长策听了,说道:“我当日病的那么疲惫,敝老师初留我住净土庵的时候,我明知是生死关头,然心里仍十二分的不愿意,一到黄昏时际,就惦记着家中老婆,几番忍耐不住,想逃回家去和老婆睡睡再来。无如敝老师赛过看见我的心事,防闲得异常严密,经过两个多月的打熬,欲火方慢慢的停息。我那时是住在庵里,不能与老婆会面,所以制止欲火还容易些儿,如今你要练这工夫,住在自己公馆里,终日和家眷在一块儿纠缠着,恐怕你把持不住。”

陈长策摇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既决心练这工夫,自有应付敝内和小妾的方法。”

王润章点头道:“要有把握才好,最好在初练的时期中,每日只吃素菜,将荤腥葱蒜戒绝。”

陈长策道:“我正觉得先生在初进净土庵的时候,应该多吃好菜调养,不知为什么倒教先生吃素,难道练这工夫,是应吃素吗?”

王润章道:“一来师父是出家人,原是吃素的,二来荤腥葱蒜,都是增长欲火的毒药,一方要断绝色欲,却一方吃增长欲火的荤腥,岂不是背道而驰吗?我劝你在初练的时期中吃素,便是这个因由。”

陈长策求工夫的心切,就从这日与他妻、妾分房。因他睡的房间,与他妻、妾的房间只一墙之隔,还恐怕夜间忍耐不住,跑到妻、妾房间里去,特地买了两把锁来,交一把给他妻子,一到夜间,两边都把门锁了,就是他妻、妾熬不住想找他,也不能过来。

王润章依着空法和尚传给他的次序,传给陈长策,也雇用了两个童男女,不过王润章不能在陈公馆久住,只把方法传了,叮嘱陈长策遵着练习,他自己便动身回梁山去了,临行时对陈长策道:“我的行踪无定,你以后要找我是找不着的。你遵着我所传的方法,练到不能进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指点你,好接续用功。我现在没有旁的言语吩咐,你只牢牢的记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多少英雄好汉,在这把刀上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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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策此时正在十分勇往的练工夫,毫不在意的答应,请师兄尽管放心。王润章走后,陈长策认真练了四个月,不仅腹部充实,两边肋条骨缝都长满了,摸去就和两块铁板一样,无论如何用手指去按,也按不着肋条骨,两胁里面,仿佛塞上了两团棉絮,肩窝也平满了,周身要害之处,听凭有力量的人,拿枪去扎,他一点儿不鼓劲的承受着,连汗毛都不损伤。他正自觉着很得意,心想若不遇见王润章这种异人,传授了自己这样妙法,便是下一辈子苦功练武艺,也练不到这么一半工夫来,如此努力三年下去,不愁不和王润章一样。“

谁知事与愿违。这日他哥子忽然将他叫去说道:“你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一年,我屡次想替你谋一件临时的小差使,也可以弄几个钱做做零用,无如一向都没有好机会。凑巧近来有一件田土官司,两造都是阔人,都在出钱运动,用得着派委员前去勘查一下。

我想这倒是件好差使,正好派你去走一趟,已把委札填好了,你明日就带一个书记、四名亲兵,下乡去办理这件案子吧!”

陈长策听了,心里虽惦记着自己的工夫不能间断,然平日对于他哥子的话,是从来不敢违拗的,加以是公事,业经填好了委札,不能推辞不去。他哥子拿出委札来,他只好谢委下来,找着承办这案的书记,问这案情,那书记连忙向他道喜,说这案有极大的好处,下乡至少得两个月才能办理完结。陈长策见说要两个月才能办完,心里更着急了,然也不能对那书记说出什么来,只好暂时把雇用的童男女退了,次日即下乡去勘查田地。

在乡下办案的时候,一切起居饮食都很简率,又没有童男女在跟前,不仅不能加紧练工夫,就是静坐也多障碍,没奈何将工夫搁下。办理了两个多月案件回来,他自己心里对于这内家工夫,不知不觉的冷淡了,而他的妻室和姨太太,都整整熬了半年多,不曾沾着丈夫的气味,更是气得极力将王润章诋毁,说得内家工夫一钱不值。陈长策这时委实把持不住了,回衙门销差之后,便左拥右抱的继续未遇王润章以前的工作,事后心里虽不免懊悔,但是戒已破了,体已毁了,痛悔也是枉然。

一日,忽接了一封邮局寄来的信,原来是王润章从上海寄给他的,信中说因有重要的事,到了上海,教陈长策接信后赶紧到上海来,不可迟误。陈长策因此到了上海,王润章见陈长策在工夫做得正好的时候破了色戒,只气得骂道:“我为的就是恐怕你在家把持不住,所以在我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在这‘色’字上注意,你好象很有把握的样子。你要知道,我们老师生平收徒弟异常慎重,他门下没有半途而废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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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逼着陈长策从新再练,陈长策这番有王润章监在旁边,又离开了家眷,能一心不乱的练习,进步比在宜昌时还迅速。王润章打听得杭州有一个高僧,已修炼有得了,王润章要去访他求参证,吩咐陈长策认真做工夫,自到杭州访道去了。

陈长策因听得朋友说,秦鹤岐也是一个做内家工夫的,他并不求人介绍,就凭着一张名片,去拜访秦鹤岐。一老一少见面之后,倒很说得投机,陈长策当面显出周身听凭人敲打的工夫来,秦鹤岐说这便是铁布衫法。

这日,陈长策正在家做坐功,秦鹤岐引着霍元甲、农劲荪到来。陈长策对于霍元甲的人品、武艺,早已听人说过,心中是很钦佩的,见面自不免有一番推崇向慕的话说,听说霍元甲要在上海摆擂台,直喜得陈长策拍掌赞叹,愿效奔走之劳。农、霍二人连忙称谢,彼此畅谈了一会,农,霍二人起身辞,秦鹤岐也一同出来。

霍元甲与农劲荪回到寓所,农劲荪乘着夜问没有来访的人客,拟好了擂台规则,及中西文字的广告,念给霍元甲听了,说道:“报纸鼓吹的力量极大,我们虽刊登了广告,然不及各报上有文字揄扬的使人容易兴起。我想办几席酒菜,请各报馆的新闻记者来,向他们说明已订约和奥比音比武及摆擂台的用意。我认定这种事,报纸上是乐于鼓吹的。”

霍元甲道:“农爷说应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不过我们都不是下江人,平日在上海没有声名,忽然请各报馆的新闻记者吃饭,还恐怕有不来的,不如请李九和彭庶自先介绍我们去拜会各报馆的主笔先生,等到擂台开张的前两天,方请他们吃饭,不知农爷的意思怎样?”

农劲荪点头道:“这也使得。”

次日彭、李二人都来回看,农劲荪把联络各报馆的话说了,彭庶白指着李九哈哈大笑道:“这事有他从场帮忙,联络各报馆的事,还要两位请求我们介绍吗?上海几家大报馆的主笔和访员,多与他有交情。方才我在他家,他正和我计议这事,由他出面请酒。

我同他出门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吩咐师爷发请帖,此时只怕已分送各报馆去了。”

霍元甲连忙起身向李九拱手谢道:“难得九爷这么肯出力替我帮忙,我只好口头道谢了。”

李九也拱手说道:“四爷这话说的太生分了,这哪里是四爷个人的事!凡是会武艺及有点爱国心的人,都应当对四爷这种举动表同情。”

农劲荪问道:“不知九爷定了哪日几点钟?我们好商量一篇宣传的文字,在各报上发表。”

彭庶白接着说道:“就在明天下午六点钟,一会儿便有请帖到这里来。”

霍元甲笑道:“我们这里还用得着请帖吗?情理上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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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庶白、李九和农劲荪大家商量一阵办事的手续,及登报的文字,因又来了拜访的客,彭、李二人方作辞回去。次日,农、霍二人带着刘震声按时赴宴,当时上海各大报馆的主笔访员多到了,经李九一一给农、霍二人介绍,席间各自有一番慷慨淋漓的演说。翌日,各报的本埠新闻栏内都载了出来,这且不去叙它。

单说酒席散后,各人都分途回家去了,惟有彭庶白因要去五马路访一个朋友,独自从酒馆出来,向五马路行走。这日下了一天的雪,到黄昏时分方止,马路上的雪足有二三寸深,行路的人一溜一滑的极不自在。彭庶白刚走近棋盘街口,此时这一条马路的行人很少,两旁店铺都上了板门,忽见前面马路中间,围了一大堆的人,好象是打架的样子。彭庶白边走边朝那人丛中望去,足见一个穿西装的少年,被许多流氓似的人围着丛殴。再看那少年,虽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身体象很瘦弱,和许多流氓动手打起来,手脚身法倒十分利落,神气也异常从容,简直不把那些流氓看在眼里的模样。彭庶白在上海居住了多年,知道上海流氓是不好惹的,每每因一言不合,纠集数十百个流氓,携带利斧短刀,与人拚命,逆料这少年多半是外省初到上海的人,不知为什么事与这些流氓动手,存心想上前替那少年解围。但是看那少年,笑容满面的一拳一个,把流氓打的东歪西倒,左右前后的流氓,不近他的身便罢,近身就得跌倒。这些流氓也都打红了眼睛,跌下去爬起来,又冲上前去,也有抓着雪向少年打去的。

彭庶白看得有趣,料知那少年有这般好身手,是决不至吃亏的,乐得在旁边看看少年的能耐。只见那些流氓,欺少年是单身一人,手中又没有武器,仗着自己人多,越打越勇敢。两面街口都有巡捕站岗,然巡捕对于流氓打架,从来是装着没有看见的,非到双方打伤了人,或是闹的乱子太大了,断不过问。此时附近的巡捕,仍照例不来理会,所以这些流氓胆敢与那少年拼命。那少年见流氓打不退,仿佛不耐烦多纠缠了,只将双手一伸,一手扭住一个流氓的顶心发,一开一合的使流氓头碰头。在打的时候,流氓和少年都咬紧牙关不说话,禁不起少年将两个流氓的头这么一碰,却痛得忍不住,只叫哎呀。在旁的流氓趁少年腾不出手来,想从背后将少年拦腰抱住,谁知少年身法真快,就把手中的两个流氓当兵器,只几下便横扫得那些流氓,没一个敢近身了。直到此时,少年才叱了一声:“去吧!”

随即双手一松,这两个碰头的流氓,都跌倒在一丈开外。

少年行所无事的拍了拍衣上的雪,头也不回的举步便走。

众流氓确实被打得都害怕了,一个个横眉怒目的,望着少年大摇大摆的走去,谁也不敢追赶,却羡慕煞了旁观的彭庶白,忍不住上前问问少年的姓名来历,究竟为什么和流氓打起架来。跟上去才走数十步远近,只见那少年走进一个弄堂,彭庶白忙紧走了几步,赶过少年前面,对他拱了拱手说道:“方才见老哥打那些流氓,显得一身好本领,兄弟从旁看了,委实钦佩之至,因此不揣冒昧,妄想结识老哥这种人物。请问尊姓大名,因何与那些流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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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就彭庶白打量了两眼,忙陪笑拱手答道:“见笑见笑!这地方的光棍,真不睁眼,兄弟在一家烟纸店里买香烟,因不曾留神,露出坎肩上佩带的赤金表链来,被旁边的几个光棍看见了,大概是欺兄弟生得文弱,居然跟在背后走,一到这行人稀少之处,就动手强抢起来,幸亏来的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已被兄弟打开了。谁知这一带此类光棍极多,转眼之间竟围上来二三十个,可恶那些巡捕,简直象没有眼的一样,若换一个真的文弱书生,今夜岂不糟透了吗?”

彭庶白见这少年相貌生得十分英俊,说活又极爽利,不由得心里爱慕,恐怕错过了机会,以后就不容易见面,因弄堂里不便多谈,只得问道:“老哥就住在这弄堂里呢,还是到这里瞧朋友呢?”

少年随手指着前面一个石库门说道:“我便住在这里面。兄弟是湖南人,初次到上海来,没多的熟朋友,只好住在这湖南客栈里。”

彭庶白看那石库门上有“一新商号”四字,遂说道:“兄弟很想和老哥多谈谈,虽自觉冒昧得很,然实因心中爱慕,情不自禁,去客栈里坐坐不妨么?”

少年似乎也觉得彭庶白这人气宇非凡,绝不踌躇的表示欢迎,引彭庶白进里面攀谈。

原来这少年姓柳名惕安,也是当世一个了不得的侠义英雄。他这时的年龄,虽还只有二十岁,然他的工夫极不寻常。不知彭庶白说出什么话来,且俟第六十二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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