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风尘侠隐鹰爪王1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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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鹰爪王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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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提督握着拳头向公案上一捶道:“好言问你,决不肯招,来,把这四个贼党拉到帐外,每人先行打二百蟒鞭,本军门也不再问你们了,明日绑赴关口,砍了你们这群狗头,好安定人心。”军令如山,哪有人敢说个不字,过来八名小队子,就往外架。

华云峰霍的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军门,你这是要官逼民反!”

吴提督冷笑一声道:“你敢造反吗?”这句话没落声,猛听得帐篷顶子上,咯哧一声,从上面倏的掉下一人,恍惚像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子,往公案上一落,带得风很大,把公案旁两个戳灯全扑灭,亲兵及将官们愕然惊呼中,这人又腾身跃起,捷如飞鸟腾空,眨眼间踪迹不见。

从篷顶上垂下来那四对羊角灯,来回晃动。帐中亲兵将弁这才各亮兵刃,再看吴军门时,坐在椅子上目瞪神呆。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宝石顶戴,双眼花翎的大帽子,已不翼而飞,光着头顶,像木雕泥塑似的,中军官招呼了声:“军门!”

将弁们也全都提着兵刃围了过来,查看军门是否受伤。

吴剥皮被中军官一招呼,才缓过这口气来,“哎哟”了一声,两手往公案上一扑,抬头往上看了看,又向面前的兵弁们看了看,呆散失神的眸子,又复发出凶光。

这时有三营统领席家骤和中军官招呼道:“军门受惊!军门的顶戴掉在哪儿了?”

吴军门陡的站起,厉声叱道:“罢了,胆大的刺客,竟敢在警卫森严下摘去我的顶戴,我吴大业这条命算交给他了。”说到这立刻咬牙切齿的一捶公案道:“你们还不看守差事,捉拿刺客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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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统领跟中军官周得功等碰了这个钉子,立刻也觉到被变生不测的情形吓昏了,不赶紧看守差事,追缉刺客等什么!忽啦的立刻散开,由席统领分派一面调集帐外的小队子进帐,看守差事,一面令周得功传令阖营搜查刺客。

这一来大营里立时**起来,大帐中这群如狼如虎的小队子,是两人看守一股差事,两柄鬼头刀交错着搁在杨文焕等脖子上。

杨文焕等对于这种意外的变故也是十分惊骇,唯有华云峰看的明白,见恩师现身示警,自己当时意欲断锁随着师傅逃走,不料师傅匆遽间仍是示意阻止,不准妄动,华云峰虽不以为然.可是师门规戒至严,虽是受些折磨,也不敢违背师命,

华云峰原本向吴剥皮盛气顶撞,已经站起来的,乘着师傅摘了吴剥皮的顶戴,用“一鹤冲天”的轻功提纵术,腾身而起的当儿,自己反倒跪下,及至见吴提督吓了个发昏,把适才凌虐杨叔父的凶暴尽敛,阖帐中的将官,只知道趋奉军门大人,竟不知立刻追赶刺客,一群酒囊饭袋惶惑的神情,十分好笑,反是一名把总,不等吩咐,暗呼同伴拔刀看住了自己。

这时吴提督精神恢复,喝令看守差事,又添了两名小队子,把凉飕飕的鬼头刀搁在脖子上,华云峰只得低头忍受。

这时吴提督已经另换了一顶帽子戴上,离开公案,抬头细看了看帐篷顶子,已被刺客割裂一处,只有一尺五长一尺宽的破洞,只凭这么一个裂洞,竟能来去自如,自吴提督以下,莫不耸然惊惧,吴提督走下帐来,到了华云峰的面前,见华云峰在监视的犀利刀锋下跪伏俯首,驯若绵羊,吴提督冷笑一声招呼道:“华云峰,你抬头起来。”华云峰略把头抬了抬,仍是不撩眼皮。

吴提督冷然问道:“本军门误信告发人的诬告,开罪你们师徒,我非常抱愧!我又哪知道你们师徒全是游侠剑客一流的江湖异人,我不但误人,还险些自误,我这颗头颅承令师留情没给带走,我欣幸十分,我一定要开释你们,把告发人治以诬告之罪,令师现在那里?快快告诉我,教我早早会一会江湖异人,我想你们行侠仗义的人,一定能宽洪大量,原谅本军门也是被人蒙蔽吧?”

吴提督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华云峰却是窃笑他这番做作只能骗乡愚,自己岂肯轻轻被他诱了供去,遂也蔼声和气的答道:“军门恩施格外,笔下超生,小民不致含冤莫白,生生世世不忘军门的大德,小民的师傅,远在淮上,哪能来到关中,我师傅若是自己能来,还教小民千里迢迢来送信么?军门明察秋毫,不要多疑,小民感恩不尽。”

吴提督一声断喝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你要知道我吴大业出身行伍,江湖上一切秘密勾当,我见的多了,你师徒有本事尽管施展出来,我要教你师徒逃出我的掌握,我就算白在枪林箭雨里钻了,”说到这并不再往下问,扭头向一旁侍立的弁勇喝声:“把技勇营统带石灵壁唤来。”弁勇们答了声:“喳。”立刻出帐去请这位石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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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勇才转过大帐,只见石统带,带着一队技勇兵赶到,因为大帐发生变故,下令阖营查拿刺客,石统带正赶上请假从华阴县看望朋友,深夜赶回,惊闻这种惊报,自己是负保护军门安危重责,偏偏没在营中就出了这种事,军门若受了毫发之伤,自己怎对得起他,有什么脸再见他,遂不待传唤,调集了部下一队技勇兵,如飞赶来保护,正巧弁勇奉命传唤,石灵壁匆匆略问了弁勇出事情形,随令技勇兵分布在大帐四周,自己急急走进帐来,忙向吴提督面前请罪。

吴提督知道他没在营中,并不深责,忙说:“这里的事谅你听说了,本军门险些死在这群贼子的手中,你深悉江湖的一切,既往不究,这几股差事交给你,给我好好看管住了,逃脱了我唯你是问。”吴提督说罢转身出帐。

这石统带控背躬身送吴军门走出去,折转身来把面色一沉,向帐中留守的几位千总把总们看了看,这才走向杨文焕等面前,向这六个犯人身上瞥了一眼,随问道:“哪个是从淮上到潼关下书的华云峰?”

华云峰猛一抬头,答道:“小民就叫华云峰。”赶到眼光往石统带脸上一扫,心中暗说道:“难怪他竟混迹军中,居然得到吴提督的赏识,这真是怪事。”华云峰一见这石统带,吃了一惊。原来这石统带分明是江南道上有名的剧贼,后来改为枭匪,占山为寇。听说他投身发捻军中,自率一股捻匪,盘据苏常一带,**掳掠,顽抗官军,横行无忌,江湖称他为“断眉”石老么。师傅曾欲除治他,细摸过他的出身来历,历来的劣迹。不料正要动手时,他竟随着捻酋某窜入河南,从此便销声匿迹,遍访不见他的踪迹,有说他已死在匪军中,又有说他已经投入清军,传说各有异辞。

华云峰是因为淮上正在吃紧,发捻势正蔓延,师傅王道隆桑梓情殷,关心故里,遂赶紧赶回淮上清风堡绿竹塘,举办团练乡勇,焉想到断眉石老幺竟被吴提督收服,吴提督爱他有一身绝技,收他在身边,作自己的死土,所以竭力的保举他提拔他。

这断眉石老幺,也因为当年在江湖上积案如山,正好借着吴提督作了自己的护符,因为吴提督恩待,更是感恩知遇的作了吴提督的死士,不过这断眉石老幺的贼性难除,自从吴提督保举他作了技勇营统带之后,渐渐有些放纵骄恣,在潼关一带,不时作些枉法扰民的事,因是吴提督的亲信,更兼他擅飞行绝技,一身小巧的功夫,能够夜走千家盗百户,谁得罪了他,立刻就要用辣手报复,不是把官服顶戴丢了,就是把那公文部照烧毁。

这种事日子一常,渐渐全知道是他干的了,只是奈何他不得而已。当时华云峰一见这石老幺竟现身在大营中,当年虽只见过他一面,事隔多年,本不易辨识,只是他眉上的一道疤痕,足为铁证,华云峰哪得不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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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断眉石老爷一见华云峰答了话,不禁向脸上注视了半响,随又问道:“朋友,你原来是淮上大侠鹰爪王的高徒,我久仰令师徒的大名,如今朋友你竟来到关中,并且我听说令师也大驾光临敝营,我未能躬迎大驾,抱歉十分!只是令师竟如神龙,来去莫测,越发教我仰慕。朋友你既然跟在下见面,我定能竭诚相待。”

说到这里,目露凶光,一回身向随他身旁的亲信弁勇低声细语,不知他说了两句什么话,那弁勇急急走出帐去,工夫不大,从外面进来四名弁勇,手提着四付脚镣,哗啦一声放在地上。

石统带一声断喝道:“姓华的朋友,官司落在身上,可别教好朋友为难。这是朝廷的王法,朋友你要是不识高低,可别怨我对不起明友了!”又向弁勇们喝声:“来呀,给他哥几个砸上。

华云锋心里早拿好了主意,为了遵守师傅的训戒,只有俯首听命。一副脚镣,岂能挡得住我们师徒?只是他若用木狗子、老弦,或是挑懒筋,那就顾不了许多,只好立时跟他一较身手了。想到这抬头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就随便吧!咱们全是同道中人,不用多说,你怎么撂,我怎么搂好啦!”说到这一转身坐在地下,把两腿一伸道:“来吧,拣重镣给我砸上,好教朋友放心。”

石统带微笑着点头道:“倒是名师的门下,处处够朋友!”说话间弁勇把铁砧子放好,叮叮当当的把华云峰、杨文焕、彦文渊、杨文安四人全砸上镣,立刻吩咐技勇兵进得帐来,四名技勇兵一起办事,石统带亲自监视着,只有杨文焕的两个儿子,算是开恩没给砸镣。

出了大帐,华云峰留神帐外的情形,只见一出帐门,两边换了技勇兵把守,分两行东西峙立,全是青布包头,青色短装,打裹腿,穿鱼鳞沙鞋,一半持短刀,一半是握弓箭,密布在两旁。阖营仍在搜查中,不闻人声,只听见各处履步橐橐。这种森严警卫,华云峰也自动心!遂由军兵引着往后走,军兵往来好似穿梭,直越过两排大帐,见面前是大营扎营的最后营房,相隔一箭地外就是华山,虽在夜间,也能辨出山形。

华云峰见前面也是三座大帐,不过在帐篷东西两边,比前面各添了两排木板的厂房,在东厂房旁,单有两间长的木板屋,建筑得十分坚固。那技勇兵直排到小木房子的门前,华云峰等被领到门前,早有弁勇,把一扇木板拉开,华云雉著随着走进了里面。只见木屋中四壁萧然,只靠后山墙铺着些稻草,在沿着东西山墙,各竖着四根木桩,木桩上有大铁环子,木桩下也铺着稻草,华云峰看着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石统带随了进来,向华云峰道:“大营中没有预备囚牢监所,只好用这约束军兵的所在,暂屈朋友你了!”说到这随向弁勇们一挥手,弁勇们遂把华云锋,杨文焕,彦文渊,杨文安全锁在木桩上,一挂长练子从那项练跟手铐子里穿过去,锁在木桩上的铁环子上,只能坐在木桩下,连躺下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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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云峰哈哈一笑道:“石大老爷,多谢你的照应,我们师徒只要有三寸气在,必报此恩!”华云峰说这话时,厉声变色。

那石统带一声狂笑道:“令师徒如肯垂青到石某身上,是我毕生之幸,华朋友,我实告诉你吧,自从令师徒到苏常访我,已令我石老……”说到这里紧看了看身后的亲随弁勇,见内中没有外人,才接着说到:“令我石老幺耿耿难忘,早想到清风堡绿竹塘登门叩谢,只是被这顶“翅子顶罗”(唇典谓官帽子)绊住了,不能脱身,如今你令师徒居然全到了关中,石某决不教你们师徒空回,华朋友,你就擎好吧!”说到这里,立刻回身又看了看杨文焕的两个儿子,缩在迎面稻草上,连动也不敢动。

石统带向外面招呼的声:“张开甲。”门外答了声:“有。”

立刻走进一个黑大个的把总,垂手侍立的说道:“统带有什么事吩咐?”

石老幺道:“这几股差事严加看管,他们如敢脱逃,格杀勿论!”石统带吩咐完了,转身出了木板屋,令自己所部的技勇兵,只在外面留下四名,把守着临时监所的木板门。其余的一队健儿,全密布四周,手底下尽是强弓硬弩,羽箭,飞镖。石统带向随在身旁的亲信头司把总张开甲及全队技勇兵授意:只要暗中窥见里边差事图逃,或是外来的救援,一面用响箭向我暗中报警,一面用暗器挟攻,当场格杀,有我作主。技勇兵领令,由技勇营的头司把总张开甲分布技勇兵潜伏之地。

这位石统带见布置的十分周密,遂折向后帐右首两间木板屋前查看,这里也是由他统带的技勇营二司把总蓝震率一小队技勇兵把守,断眉石老幺统带见蓝震紧把着门口,来回溜达,门左右一边两名提双手砍带刀的技勇兵卫,把总蓝震见统带到来,遂过来请安,石统带一推门进了屋中。这一来,巨贼惊艳,顿起**心,纤掌一挥,**徒丧胆。

第四回 杨风梅纤掌警奸

石统带走进屋中,没看见人,先听见低低哭泣之声;借着板壁上挂的纸灯的微光,看出是一个中年妇人跟一个素服的少妇,坐在一条木凳上挽着手儿痛哭。石统带当门这一站,立刻吓得立止悲声,以巾拭泪,在东板墙下坐着七八名老少妇女,哄着两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惊惶失措得全低头不敢看来人,石统带信手把壁缝插的纸灯笼拔了下来,提着灯笼向这班妇女面前走来。先向那哭泣的两个妇女照了照,那素服的少妇羞得把脸扭冲墙里,不敢回头。那中年妇人倒还镇定。

石统带挨次的用灯笼照了照,向这班女眷发话道:“你们那个是杨文焕的妻室?”

那中年妇人站起来道:“我是杨文焕的妻室柴氏,老爷有什么吩咐!”

石统带向这妇人细盯了一眼,见这位柴氏夫人仪态端庄,果然是大家妇女的风范。遂问道:“哦,你就是杨文焕之妻,你一定是一家的主妇了,这些人全是你家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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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氏夫人一一答对了。女眷中连小孩一共十一名,计有柴氏夫人的婶母杨温氏,已是六十岁的孀妇,柴夫人的嫂嫂贺夫人,还有侄妇林氏少奶奶,是杨大奶奶贺氏夫人的儿媳,不幸少年居孀,就是那素服少妇,女儿凤梅,芳龄十九,尚在待字闺中(当代大侠碧竹庵慈云大师的弟子);还有一个六岁的侄女贞浓,跟七岁的的侄儿宠生,此外就是一个乳娘,两个女仆,一个丫环,一共是十一口。柴氏夫人一一指点着向石统带报了名。

石统带见柴氏夫人指到她女儿凤梅小姐,石统带不禁惊异!这位姑娘好俊的相貌,细眉凤目,隆准丰颐,身材袅娜多姿,坐在那俯首低眉,纹丝不动,像一尊玉琢的南海观音大士像似的。

石统带是个好色之徒,见了这种绝色女子,不禁怦然心动,脚下不由自主的到了凤梅姑娘面前,不住的上下看了几眼.向前说道:“喂,姑娘,你就是杨文焕杨二老爷的小姐么。唉!你父亲交友不慎,带累的你们母女跟着抛头露面。你们不要骇怕,等着我在军门前,替你们疏通疏通,先放你们回家安生度日,他们的事,要慢慢的摘落,姑娘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凤梅姑娘在石统带说这篇买好示恩的话时,连眼皮也没撩,连动也没动,这时抬头,柳眉紧蹙,凤目圆睁,向石统带瞥了一眼,寒着脸说道:“这位老爷的恩典,我们阖家感恩不尽!我父亲突遭这场横祸,冤抑难伸!不过我们这班女流,死生不足介意,我们被查抄满门时,已决意不再偷生苟活,老爷你要是真怜悯我们冤枉,求你先为我父兄开一条生路,我们母女纵然不能生返家门,也感你老爷的大恩不尽了!”

凤梅姑娘正颜厉色,侃侃而谈,对于石统带问的年岁几许,并不答说。

石统带笑吟吟点头说道:“姑娘你这份孝心,越发令人可敬了,我必定成全你这番孝心。我最喜爱落落大方的女子,那种腼腆的女流,绝不会入本统带之目,姑娘你今年大概有十八九岁了,你倒是多大呢?”

凤梅姑娘把面色一沉说道:“民女的年龄姓氏,在被抄家时已经那一位老爷详细写去。老爷你可以去看,何必再问民女?”

石统带碰了这么个软钉子,怒容陡现,倏的又换了笑容,向凤梅姑娘道:“姑娘,你不要错会了意,本统带问你年龄,正因为怜你是个孝女,想给你开脱,才这么细细问你,怎么倒这么给人难堪,这幸亏是遇上了我这饱经忧患,怜惜孝子贤孙的人。若是这么对付军门,只怕当时就要给你些颜色看。姑娘你有救父兄之心,不要学小家气,来,随我到帐中,我给你想法子。营救你全家要紧!”

凤梅姑娘霍的站起,尚没发言。柴氏夫人突的过来向石统带道:“这位老爷,你有救我们全家之心,我们感恩不尽。只是你老爷要知道,我们杨家是簪缨世族,家教太严,不容儿女们稍背家教,小女是未出闺门的女孩子,天大的事也不能教她来管,老爷若是有救我们之意,有什么事民妇可以承教,小女绝不敢随老爷去。这还请老爷原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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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统带见柴夫人辞严义正。凤梅姑娘艳如桃李,凛若冷霜,知道再逼紧了定要出事,遂冷笑一声道:“我一片好心,想成全你们,不想你们倒想左了,你要知道,本统带若是有别意,你们已落在我掌握中。我何用跟你母女商量。好吧,我石灵壁既具成全你们之心,决不肯这么放手;到时候我自会教姑娘你到我面前。到那时你们就认识我这个统带的手段如何了!”说到这,嘻嘻笑了两声,两眼仍不少瞬的盯着凤梅姑娘。

凤梅姑娘勃然大怒,厉声说道:“石老爷,你不用威胁利诱,杨凤梅宁死刀头,不受凌辱!我们已入网罟,死生二字早已置之度外,石老爷,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为,我杨凤梅绝不皱一皱眉头!”

断眉石老幺统带,突把半转的身躯扭转来,桀桀长笑,声若袅鸣;向这位凤梅姑娘点点头,复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杨小姐,你不要这么张狂任性,我一番善意,反换得你母女冷语相加,妄以恶人目我,姑娘,你要逼得你统带老爷真用恶人手段时,只怕姑娘你未必接得住吧?”

断眉石老幺石统带说着话,竟又凑到凤梅姑娘的面前,一伸手,说声:“姑娘你要听从我的话,有你的大便宜!”竟向凤梅姑娘肩上搭来。

姑娘一声轻叱,喝声:“你敢无礼!”倏的玉腕轻翻,用左右掌往外一拨石统带的脉门,右掌骈食中二指,向石统带的右肩头的“肩井穴”点来。

断眉石老幺识得这种手法厉害,这是属于“卸骨分筋手”里最重手法。忙往右侧一斜身,借拧身换掌之力,飕的窜出丈余远来,已到了板房的门口,返身回头,嘿嘿冷笑一声道:“原来姑娘还具这等好身手,这倒失敬得很!好,杨小姐,咱们回头再见。”说到这里匆匆出门。

杨凤梅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母亲,不禁惨然苦笑了一声道:“母亲,我们想不到落到难中,还遇到这种强暴!真使人有些难忍了。”

这时柴氏夫人看着爱女险些受辱,不禁忍着痛泪安慰道:“好孩子,你师傅怎么嘱咐你,教你遇事须要镇定,不要妄动无名之火,好在你有一身本领,还怕狗贼怎样我们不成么?你父亲一生忠诚报国,本想多为国家效些力,稍报雨露之恩。只为看透了宦途风险太多,恐怕稍一失足,就有噬脐之险,这才退隐林泉,想要做个安善良民,以保天年。没想到祸从天降,竟有这场飞灾横祸临头,我想我们一向心善,没做过稍伤阴骘的事,早晚定能昭雪沉冤。并且你师傅早晚知道你遭这种大难,定然来设法搭救你,你千万不要作出激烈的事来,免得为你父亲一生之玷。”

凤梅姑娘听母亲这番话,心中虽不谓然,但是不肯使慈母担心,遂含糊答应道:“娘请放心,女儿绝不敢肆意妄行,致累爹娘跟着牵肠挂肚。我师傅远隔千里,哪又知道这苦命的徒儿落在奸人掌握呢?唉!我们全家命付与天,唯有听天由命而已。”这母女低声细语时,焉想到外面已竟无形中密布了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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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眉石老幺石统带,被凤梅姑娘略展碧竹庵慈云师太亲传的“卸骨分筋法”的手法,惊退出来,更加了一层恶念--误认凤梅姑娘也是淮阳派王道隆的门下。出得木板屋,立刻严叱手下的二司把总蓝震,把这里的一干女眷也得严加看管,把这两间木板屋围起来,尤其对于杨文焕的爱女凤梅姑娘,暗中戒备,别教她乘隙逃脱了。二司把总蓝震领命,把这一小队技勇兵分做两队,一拨明守,一拨暗防。

石统带看着把总蓝震布置好了,这才赶奔前面。面见吴提督,把自己当年在江湖道上的行为,全扣到鹰爪王师徒身上。且说:“鹰爪王师徒全是江洋大盗。来去无踪的飞贼,跟发捻又勾结上,实是江南道上一大害。

因为发捻闹得兵连祸结,地方官哪还有余力管别的闲事,他师徒与手下羽党,竟得逍遥法外,横行江湖。这次竟来到潼关地面。

据卑职推测,他师徒定要在这一带做案,做发捻的内应,幸而鹰爪王的徒弟,无心落在咱们手中,这是他师徒恶贯满盈,华阴这一带的富户巨绅不该遭劫。不过这姓华的在先不过想借这被捕的机会,一觇大营的虚实,临完断锁一逃。

他怎么也没想到卑职在军门麾下效力,他再想走可不大容易了。只是姓华的这一逃不出手去,他师傅鹰爪王岂肯甘心,定要前来劫取他徒弟跟他好友。军门也很知道江湖道的一切,这路飞贼巨盗,不比官兵的征杀战守,这是江湖道上另一路功夫。

卑职的出身,军门是知道的,卑职尚能对付他师徒。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住人多。此次既须看管犯人,又须抵御贼党,并且这种巨盗,历来愍不畏法,保护大人的安全更是重要,卑职一人,实感顾此失彼。卑职想约几位武林中能手,帮着卑职;索性拿他徒弟作为香饵,引鹰爪王前来,把他师徒羽党一网打尽,为地方除害,商民们也感军门大德,请示军门是否可行,静候军门的示下。”

吴提督听了,点点头道:“你这办法很好,我还正为这事顾虑,杨文焕是华阴县的富绅,并且为官多年,地方上很有人缘,我怕地方上联合起来公保他,我就凭那一封书信,怕压不住口风。要是有他交结匪类的实据就好了。他罪有应得,咎由自作。

好,你赶紧约请能人布置好了,我还要取这群贼子的实供,我们还得提防着杨文焕有人情送到将军那里。万一查问下来,咱得把脚步站住,你也知道将军身旁粮饷处总办老姜那小子跟我死不对头,他绝不给咱们说好话。好在我们有兵权在手,他也把咱怎样不了,你赶紧约人去吧;不过你约人的事,也要严密一点,凭咱堂堂统兵大员,办一个毛贼劣绅全不行,太教人笑咱胆小无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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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统带诺诺连声的答应退了下来,断眉石老幺这一讨了吴提督的口风,立刻有了凭藉。回到自己本营,把亲信的弁勇叫到面前,低声嘱咐了一番话,每人领一枝“绿竹箭”,附了份柬帖,所约请是他两个师兄,一位师伯,两位是本帮的至友。柬帖上不叙请人的原由,只是几句空洞的话,对本门的师兄师伯说是:现有急难!请念同门之情,一为援手。对同帮的,只说是:现因势孤力弱,受辱于旁门异派,事关全帮威名,谨依帮规速驾,万急!再说绿林箭,尤其是江湖道上一种信义之物,不论交情深浅,不论亲疏,全得立刻赶到应援。不怕到了以后,看见所发生的事情于理不合,或者对手的人跟自己有牵连,自己撤身退出来,那倒不算背叛江湖道的门规了。

断眉石老幺传绿林箭之后,一看天色,已快亮了,遂带了两名亲信的兄弟,步出技勇营,见各营中灯火虽是依然很盛,但是必竟安静多了,因为奉命搜捕刺客,不过白闹了一阵,任什么也没查出来,全各归各营,断眉石老幺石统带,站在中军大帐前,一相度那四下里,不禁点头。心想:别看这大营里万马千军,也只能镇的住平常的人,搁在江湖道眼中,仍然是没用,任谁也挡不住。

这时晓风阵阵,斜月西沉,天空一时比一时亮,石统带抬头望着天空,无意中看到营门口设的那座刁斗,不禁:“咦!”了一声,向身旁跟随的一名弁勇说道:“崔长贵,你看,刁斗上的是什么?”

崔长贵忙往刁斗上看时,只是晓色朦胧,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往前凑了几步,这才看清,惊呼道:“那不是军门的顶戴吗?怎么到了那上面,上面的瞭望弟兄怎的不见了呢?”

石统带嘿嘿冷笑了一声道:“这种技能,要在石某面前显弄,真是班门弄斧;雕虫小技,我还没看在眼内。”

石统带吩咐亲信弁勇崔长贵,看看营门上当值的是谁?立刻请他来问话。崔长贵赶紧把营门上当值的右营哨官米晋禄找了来,石统带沉着面色说道;“原来是米老兄的班儿,这倒是想不到的事,老兄你也是老行伍了,瞭望刁斗的弟兄不见了,老兄竟会不知,咱这个差事越当越嫩了?老兄一定是公事很忙,你请执公,回头咱们军门那说去吧!”

石统带迎头一杠子,把米哨官申叱的晕头转向,抬头一看刁斗上,果然瞭望兵丁不见了。这时天已大亮,见刁斗顶子上挂着一顶大帽子。吓得这位哨官脸上立刻变色!什么话也不敢辩别,只有请安认错,求统带栽培。

石老幺将威风抖足,把米哨官挟制住了。这才把面色和缓过来,向米晋禄哨官说道:“米老兄,你可得明白,不是兄弟我太不容人,要在平时,就是事情再大点也没什么,不过今夜的情形不同,老兄你想想,教军门知道你这么疏忽,他能容不能容?咱们全在一处当差,谁还能故意跟谁为难吗?老兄看该怎么办?天可不早啦;我能替老兄遮盖,别的我可不敢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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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官米晋禄见石统带有给帮忙之意,忙说道:“这件事全仗石大人维持了,卑职赶紧教瞭望兵上去把那顶戴请下来,上面值班的如果还在,定是被人捆绑,把他救下来再问细情,要是不在上面,那可也没有法子,只好回禀军门,卑职听凭军门的惩处了。”

石统带微微一笑道:“老兄你的办法实不高明,这个瞭望兵要是在上面被捆了半夜,哪还能动转,这刁斗只能容一人上下,试问上了刁斗怎么往下弄这不能行动的人?并且军门的顶戴被贼人挂在刁斗的尖上,这种轻拿轻放的东西,谁有这种身手,老兄大概又没主意了吧?”哨官瞠然无话答对,石统带看着米哨官为难的神色,这才含笑说道:“老兄你上眼吧,我帮你忙帮到底,你只别过河拆桥就成啦。”

说着话,把帽子摘下来,脱去跨马服,把箭衣的下角提起来往蓝丝板带上一掖,抬头略一相看,往后退了两步,垫步拧腰,嗖的往上一窜,一招“燕子穿云”,人已上去两丈五六,捋住了软梯,并不从软梯往上爬,只往那刁斗的桅竿上一贴,全身盘在桅竿上,往上揉升,快似猿猴,展眼间已到刁斗上面。上面一额是方木斗式,石统带一到上面,一眼望见那名值班瞭望的兵丁,四马拢蹄的捆着,搁在刁斗的角上。

石统带探身向下面米哨官呼道:“老兄,不要悬心了,瞭望兵现在这里。”

说罢,不待米哨官答说,立刻右脚一点刁斗的木护板边沿,往上一纵身,窜到桅竿顶子一平,左臂一捋,抱住桅竿,左腿往桅竿一绷,腾出手来,轻轻把提督的大帽子摘下来,故意要卖弄身手,全身重力,全交到左腿右脚上,左腿一咬桅杆,右脚往外一踹,双手捧着大帽子,上半身往外一倾,顺风扯旗式,向下招呼道:“米老兄,你可接住了,这是军门的顶戴,朝廷封典,可不能往土地上撂。”

哨官米晋禄一听,忙摆手说道:“石大人!别撤手!我可接不准。”说着连连后退。

这时天光已亮,又这么一闹,立刻把营中的一班武官惊动出来。有的探头见是技勇营统带石灵壁,不愿意沾他的全撤回去,装没看见他。有那不怕事的,见石统带竟玩起这种把戏来,凑过来看热闹。这时见他把提督的大帽子找着往下扔,教下面人接着。众官员见宝石的顶子,翡翠翎管,双眼花翎,整整齐齐的。那么高扔下来,就是不掉在地上,也得把翎管戳坏了,谁敢担这个责任?也有往后躲的,也有拼命拦阻的。

其实石老幺何尝是想真往下扔,不过故意要大家这一阻拦,立刻向下说道:“这可没法子,我顶着吧。”大帽子往脑袋上一扣,把帽带也勒上,这才往回一拧身,双臂倒背着一攒桅竿,双腿一飘,落在刁斗上。俯身把瞭望兵的捆缚解开,把口中塞的一块衣角掏出来,立刻呕吐起来,一看身上没有伤,四肢暂时不能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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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眉石老幺竟无所顾忌的把这名瞭望兵往左肋下一挟,气贯丹田,抱元守一,往下略一瞻视,左脚登着刁斗的护板沿,往上一提身,右脚往这护板沿口上一蹬,嘎的一响,嗖的从上面斜跃下来。斜窜出三丈左右,才往地下一落,石统带身躯往前一栽,右手微一按地借势把瞭望兵放在地上,自己挺身站起。营中的几位武官不约而同的齐喝了声:“好!”石统带却有些面红气促。

军营中是藏龙卧虎之地,就是懂得武功的也暗暗惊异,石统带竟有这种惊人的秘技!这种居高临下,挟着一个壮汉往下窜,没有真实武功,绝不敢轻于一试。

当时米哨官晋禄忙着吩咐手下弁勇去救护那名瞭望兵,自己赶过来给石统带道劳。石统带立刻把头上的大帽子摘下来,向身旁的兵弁一点手,把大帽子递过去,弁勇捧着大帽子侍立一旁。

这时那瞭望兵已经过来,石统带略问了问夜间的情形,这名弁勇,只说是正在刁斗上瞭望着,也就是三更左右,突然像一只夜鹰似的扑到刁斗上,我连看清都未曾,竟觉着眼头一黑,右半身一麻,立时被人捆上,嘴也被堵上,我任什么也没看清楚,求石大人多恩典吧。

石统带见营门这里人越聚越多,恐怕再出什么事故,遂向哨官米晋禄道:“我得向军门回话。老兄你往后对于公事上多加些小心,免得教别人跟着受累就是了。”米哨官喏喏连声答应着,石统带向营中各官员一拱手,向亲随弁勇说了声:“走。”立赶奔中军大帐,向军门吴大业面前陈,查得顶戴及刁斗上失踪的瞭望兵。吴提督深为嘉奖了一番,并嘱石统带抽调一部技勇兵,保护着大帐及寝帐,所有吴军门的安全算是完全交与了石老幺石统带。

石统带这一深得军门的奖励,越发鼓起了精神,把技勇营全部兵勇全分拨派遣好了,白天一天安然无事。果然倒被吴提督料着了,竟有华阴县的举人生员,绅商铺户,联名具保杨文焕,实系安善良民,绝无不法情形。

这一来吴提督闹得好生不得劲,竟自暂时答应着:调查如果众绅商所保是实,即行释放,决不稽延。这才敷衍下去,把一班绅商打发走,立时把石统带找来,向石统带问他所请的人怎么样?这杨文焕通匪一案,要赶紧定案,既已动了他,就不能教他再逃出手去,再耽搁,怕他的人情到了,就不易动他了,既已得罪他,就得预防反噬。

这石统带从容说道:“军门放心,卑职请的人至迟今晚或明日必到,谅他还不易逃出我们手去。”说到这向左右看了看,见帐中只军门两个亲随,遂说道:“军门不要对这事为念,我看这班人已是网中之鱼,不至于他们逃不出手丢,这里已张开巨网,卑职把他的党羽一网打尽,只在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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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提督道:“这事全仗你了,我很愿意再给你换换顶带。”

石统带谢过吴提督,从大帐退了下来,回到自己帐中,才歇息了片刻,营门上哨官米晋禄打发人来察报,说是有一位姓聂的,从蓝关黑牛岭来,说跟统带是师兄弟。石统带一听,忙站起来往外走着说道:“不错,是我的师兄。你头里走,往里请。”

弁勇答应着转身出帐,石统带又说道:“营门上告诉米哨官,来人是找我的,有人查问,我自会答对,与他无干。”

弁勇答应着如飞的跑着去接迎来人,石统带也往外紧走,转过中军第二营,见那名弁勇已竟把来人引进来,正是师兄聂小洲,石统带紧行了几步,赶到师兄聂小洲的近前,请安行礼道:“师兄好,师兄真赏小弟脸,来的这么快。”

蓝关聂小洲还着礼道:“你我亲师兄弟,不过客气,咱们道中人,最重义气二字,外人有急难事我们全能援手,何况自己弟兄呢。”

断眉石老幺满面春风的陪着师兄往里走,来到技勇营,聂小洲问起邀援的情形,石老幺却是一片诡言,来搬动是非,无限风波从此起矣。

第五回 七宝珠筵前惊寇

石老么用烘煽之法,颤倒是非,说;“怪我自己当初行为不检,任性而为,后来深知悔恨。自从投到吴军门帐下,很想力改前非,不想竟被淮阳派领袖鹰爪王探得小弟的行迹,竟自赶尽杀绝,跟踪到这里。

声言我是凤尾帮的兄弟,不得在他眼皮下冒窃宦阶,擅作威福。其实我何尝碍他什么!偏是事有遇巧,小弟我正想设法应付这狂妄老儿的当儿,鹰爪王一封秘信,落在这西路下五门弟兄手中。

这姓阮的弟兄在潼关告密,吴军门把鹰爪王的徒弟,跟他一个拜弟全家,捞进大营。案子问到通匪上,情形严重,把这全案交给我手中看管。

这一来,鹰爪王更把这件事全搁到我身上,认为我存心诬陷,竟已预备用全力对付我。小弟在这人单势孤,要是搁下这件事一走,不止于对不起吴军门知遇之恩,也太给本门中丢人,并且我虽然不肖,开罪于本帮中掌舵人,不过我的票布未被追销,总算本帮中还有我这么一名小卒。我折在外派手中,也损一班前辈的脸面,所以我大着胆子敦请师兄师叔助我一臂之力。我绝不想在潼关一带正万儿(创名头),只盼师兄师叔们能够叫我在这立足,不致被人驱逐了于愿已足。”

聂小洲看看石老么含笑道:“你居然那么安分起来!当初在江南道上,要这样安分,何致惹得外三堂萧香主不容你再在江南立足?你也真得自己管束自己。况说当初萧香主本要追回你的票布,那就是没打算留你,幸亏是外三堂闵舵主闵智闵老师给你说了两句好话,保住师弟你的命!你只要行为上谨慎些,江南道上依然能有你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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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外面弁勇又进来报,说是有临潼卢家堡卢五爷,还有两位虽不是跟这位姓卢一拨来的,可也是刚到。据说是龙门山禹门口来的,一位姓屠,一位姓桑。说是统带去帖请的,全在营门口候着啦!

断眉石老么含笑向师兄聂小洲道:“真不含糊,三位全到了。师兄候着,我去迎接。”

石统带匆匆到外面去迎接,不一时把来人接进技勇营。

聂小洲一看头里这两位虽全是本帮前辈,自己全不认识,后面正是师叔通臂猿卢元凯,先给师叔行了礼,然后向师弟石统带道:“师弟,这两位前辈老师快给我引见参拜。”

石统带把帐内侍立的弁兵斥退,请这两位入座之后,向聂小洲道:“这两位老师全是总舵上内三堂,第三堂香主的麾下。这位是屠舵主,上振下海,这位是桑舵主,单字名青,你求两位舵主多加惠吧!”

聂小洲忙按帮规参拜下去道:“弟子聂小洲,求二位前辈舵主加惠弟子。”

屠振海忙答道:“全在客边,毋须多礼。象聂老弟这么知道尊师敬友,祖师爷定能加惠到你身上。”

聂小洲参拜罢站了起来。石统带立刻也照样给本帮两舵主叩头,行完礼向师叔卢元凯道:“师叔,我给你老引见引见。”

通臂猿卢元凯笑道:“灵壁贤侄,这不用你操心,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虽不是你们道中人,可是论武林一脉,也不算远了。”

那位禹门口舵主屠振海也答道:“卢老师在临潼卢家堡名震武林,我们奉香主的谕到西路布道,一到就赶到卢老师的台前领教,并且卢老师人杰地灵,我们也仗着他关照呢。”

桑青桑舵主也跟着一路恭维,卢元凯十分痛快。随向石统带问起跟淮阳派鹰爪王结怨的原因,石统带仍然是一片诡言尽力煽惑。

那卢元凯性情焦急护短,立刻瞪眼说道:“鹰爪王不过是戳竿教场子,把武功放在土地上换钱吃饭的匹夫,竟敢在江南道上充什么侠义!其实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没把他的饭锅里洒上沙子,也没把他孩子扔在井里,他处处跟我们作对。

我久有找他算帐之意,只因我在临潼手底下事太忙,无法脱身,这更好啦!他居然来到这里,我跟他正好分一分高下。石灵壁,这当着你本帮的两位前辈舵主,咱们爷们明知鹰爪王不好斗,够扎手的!可是不论到底怎么个地步可挺住了,别栽给他。”

石统带道:“师叔放心,小侄若是含糊了,也活不到今日。”

禹门舵主桑青道:“卢老师,不用着急,咱们跟他比划着看。我们弟兄倒没跟老头儿王道隆朝过相,不过我们凤尾帮跟他已早结过梁子。在十年前本已退隐福寿堂的鲍香主同他结过梁子,他伤在鲍香主毒药梭之下,自此跟他们凤尾帮结下一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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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来,冤有头,债有主。他应该去找鲍香主去,可是他遇到了我们本帮的弟兄,故意为难,已有七八位弟兄折在他手下。

自从鲍香主退隐福寿堂,可是接续鲍香主的尚有人在,已声明愿替鲍香主承当一切。他这几年来,只要见着本帮弟兄绝不放手。我们近来也正接到总舵香主转牌,只要会着淮阳派的人,能接得住的,自管放手收拾他,接不住的,请他到浙南雁**山、分水关,十二连环坞舵上跟老香主清算两家旧账。总舵香主叫告诉他,等他三年,逾限不到,那时只要遇上他淮阳派,鸡犬不留。我们接到总舵的转牌,正要找他,不料他竟来了。这即天意该当,老儿的大数到了。”

桑青一说出这番话来,石统带暗自庆幸,这一来不用自己再掀动风波,已有一班帮中的前辈做鹰爪王的敌手了。

那卢元凯点头道:“原来跟帮中还有这么一段牵连,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了。”

屠振海道:“灵壁,这大营是有分寸之地,我们来,军门那里可知道么?”

石统带忙答道:“屠舵主放心,弟子是禀明了军门才请的舵主。这是给军门帮忙,连军门全承情不尽。”

屠振海、桑青听了这才放心。

谈谈讲讲,日色平西,石统带预备了一席丰盛的酒筵,给这几位接风。技勇营统带的大帐中,灯火辉煌,酒筵是水陆杂陈,大众欢呼畅饮。在酒兴方酣的时候,有技勇兵进来回话,说是营门上来报,有华山东巅锁云峰姓侯的要面见统带。

禹门舵主桑青问道:“莫非是江湖驰名的夜行千里侯万封么?”

石统带脸一红,忙答道:“不错,正是此人,是我师伯门下的四师兄,桑舵主怎么知道他?”

桑青笑道:“侯万封在西路川陕这趟线上很叫过字号,哪会不知道呢?”

石统带笑道:“门户太低,叫舵主见笑。弟子把他领进来,给舵主们行礼吧!”

石统带亲自到营门上去迎接,原来这位夜行千里侯万封,是西路上的飞贼,精于轻功飞纵术,擅神偷八法,有夜走千家盗百户之能。故此江湖上送了他这么个绰号,是下五门吃黑钱的飞贼。禹门舵主桑青一问石统带,石统带很觉着不得劲,面上无光。

当时石统带到营门上把这位四师兄请了进来,来到技勇营大帐中,夜行千里侯万封一看,本门的大师兄蓝关聂小洲跟师叔卢元凯全在这,忙向前请安问好。石统带又给禹门舵主桑青、屠振海也引见了,叫侯万封以晚辈礼叩见,二位舵主一打量这侯万封:身材瘦小,鹰鼻鹞眼,两只眸子,映着灯光,光芒闪烁,脸上浮着一层奸猾暴戾之气,对于禹门两位舵主很有些傲慢的态度。若不是石统带拿话领着,说是二位舵主是凤尾帮中的有数人物,手底下全有惊人的本领,夜行千里侯万封才勉强着按晚辈的礼拜见。这种尊敬人非出本愿,所谓“诚于中,形于外”,禹门两位舵主,早看在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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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振海性情粗暴,遇事沉不住气,那桑舵主却是城府很深,老江湖,作事老练。一见屠振海脸一红,就知道要说挑眼的话,自己忙一笑向屠振海道:“师哥,我们久仰大名,未能一见的人,今夜居然不期而会,这也是件快事。”

说到这,不容屠振海答腔,忙向夜行千里侯万封道:“侯师傅,我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侯师傅非我帮中人,不得跟令师弟相提并论。咱们各自论个人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侯师傅要是总拿前辈推让我们,我们就不好在这里坐了。”

侯万封一听桑青的话中带刺,可是说得极谦和,也只好陪笑说道:“桑老师说哪里话来,我虽非道中人,也不敢那么狂妄。众位酒兴正酣,我来了倒打扰了。众位快请坐,待我挨位敬一杯,罚我迟到之罪。”

桑青道:“我只顾说话,却忘了请侯师傅入坐了。灵壁还得叫你多破费些,再拿两壶酒来,我还要跟侯师傅畅饮几杯,侯师傅快快请往里坐。”

这时石统带的师叔,通臂猿卢元凯实在看不下去了,遂正色说道:“桑舵主,我卢五是个粗人,听着你们这种文诌诌的你推我让,我真脑袋痛。桑舵主,你快请坐吧!他们弟兄当着我这个师叔,谅还不敢那么妄自尊大吧?”夜行千里侯万封不禁脸一红。石统带恐怕话越说越多,正好新酒送上来,自己忙持壶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向侯万封道:“师兄,这杯酒算小弟给你接风,别叫卢师叔着急,你就这边坐吧!”跟着又挨位敬了一巡酒。

蓝关聂小洲忙用别的话把这个碴儿给打开,立刻又归入正题,谈论起对付鹰爪王的一切。才说得三两句话,那夜行千里侯万封突然停酒推杯一抬头,神色倏变,低声说道:“并肩子们念短吧!云棚上,梁子孙粘上啦!”(江湖唇典是:弟兄伙伴们别说话,顶子上有仇人绷着啦!大家一怔!万想不到才交二更,对手竟敢现身大营。

禹门舵主屠振海,仰头厉声喝叱道:“我们恭候多时。朋友,请下来吧!”

话声未落,夜行千里侯万封一拧身,右手一按桌子角,嗖的蹿到帐门口。拢着目光,下腰才要腾身,猛见离营门口三尺远,从空中落下一团灰影,恍惚似一僧人,才一现身,喝声:“孽障们,目无国法,接法宝!”

倏的一扬手,一道白光,打进帐来,侯万封赶紧往旁边一闪,吧的竟不歪不斜的,打在杯盘罗列的桌边上。群贼互相闪避,碰得桌上的杯盘碗盏,哗啦乱响。

通臂猿卢元凯怒喝道:“抄家伙追他,别叫他走脱了。”

众人各亮兵刃,那侯万封是想人前显锐,叫凤尾帮两个会匪,看看自己的本领胆量,说声:“众位,我先追他,别叫他走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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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聂小洲忙道:“别忙!这暗器怎么是纸团,定有原故,咱先得看看再追。”

石统带随手把纸团打开,里面竟是一颗龙眼大的银球,球上还有小孔,石统带惊异道:“这是什么?”

侯万封、桑青两人认识这种暗器,全不禁“咦”了声,桑青道:“这个老姑子竟也与我们作对?这倒要分个强存弱死了!”

屠振海道:“二师弟,这是什么暗器?难道不是鹰爪王那老儿么?”

桑青忙答道:“这种暗器名叫‘沙门七宝珠’,打出来有微细的笛声。这种暗器只有僧门中各派会打,今夜来的定是西岳上天梯、苍龙岭、碧竹庵的慈云老尼,江湖人称慈云庵主的。不料她竟与鹰爪王一党。灵壁,那纸上写的什么?”

石统带把那张破皱的纸展开一看,念道:“吾掌西岳,普放佛光,无知孽障,妄逞强梁;法牒一到,速离是邦,敢违我旨,自取灭亡!”

石统带念完,屠振海道:“贼秃欺人太甚,藐视江湖道无人。我屠振海倒要会会这西岳派怎么个厉害?”

这时帐中的一班江湖道,明知道这慈云庵主手底下有惊人的武功剑术,既然事挤到这,谁也不能落后,当着同道露出怯敌之意。

桑青更见夜行千里侯万封要走头一个的,这分明是暗中跟凤尾帮较劲,遂向石老么石统带说了声:“西岳老尼有什么本领?敢这么欺人!你赶紧到大帐保护军门,我们要追赶这老尼,跟他见个高下。”

那夜行千里侯万封,提轧把翘尖刀说了声:“没别的说的,干吧!”一脚尖点地,头一个跃出大帐。禹门舵主桑青,屠振海,一个是三廷狼牙穿,一个是釜背砍山刀,各抄在手中,蓝关聂小洲使的是十三节链子枪,通臂猿卢元凯亮折铁刀,石老么石统带提厚背鬼头刀,纷纷往帐外闯,屠振海,桑青刚到帐外,突听得嗖嗖的铜笛连鸣,跟着从前面如飞的闯来一名小武职官,高喊石统带。

众人止步,石统带迎上前去忙问什么事?来人说是军门寝帐有刺客,石统带颜色倏变,忙问道:“军门可曾受伤?”

来人说是:“没看见军门,是中军副将叫我飞传统带快去。”

这时话未落声,那后营一带胡哨连鸣。石统带跺脚道:“后营胡哨声是我技勇营的部下所发,定是敌人去劫取犯人了。老师们快快赶奔后营要紧!”桑青、屠振海、卢元凯齐说不要紧,交给我们。石统带忙说“聂师兄帮我到大帐查看。”

于是五人分作两路,桑青、屠振海、卢元凯各自施展轻功提纵术赶奔后营,石统带领着师兄聂小洲赶奔军门的寝帐。来到大帐附近,见围着军门的寝帐,布满了弓箭手、削刀手,把一座寝帐围得水泄不通。

帐门外副参游都守,各提着青光闪烁的腰刀守卫着,石统带叫师兄聂小洲暂在帐外稍候,自己向众武将拱了拱手道: “众位多辛苦!军门的身体平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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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中营守备答了声:“军门只是受惊,幸还没伤着身体。”

断眉石老么石统带略微放心,赶紧走进军门的寝帐,只见帐内灯火辉煌,好几位镇标协副保护着军门。那吴军门坐在里面木**,手托着水烟袋,正在吱吱的吸着水烟,亲信的弁勇,站在吴军门旁拿着火纸捻儿点火。

看军门的情形,很是安闲,石老么忙向前给军门请安。吴军门一见石统带,立刻把面色一沉道:“石老爷,你的公事太忙了。本军门一身安危托付与你,你倒一点不放在心上!若等你这时来,我吴大业有几个脑袋也叫贼带走了!”

石统带一听军门怪罪下来,立刻连着向吴提督请安领罪,忙说:“实在是卑职该死!也是我太小看了贼人,谅他就果然来犯大营,施行穷凶极恶的举动,也得到三更以后,万不料贼党们就敢在二更未过,擅闯大营。这全是卑职疏忽之罪。请示军门,贼人是怎样惊了军门,卑职愿知当时情形,以便追缉这班贼党。”

吴军门慢吞吞的向身边的差役说声:“把那个玩艺儿给他看。”

弁勇答了声:“喳!’

立刻从一只竹几上拿过一段锋利的折刀尖子来,只有四五寸长,上面穿着一纸帖。石统带不由脸一红,从弁勇手中接了过来,见是腰刀上折下来的一段,把字帖退下来一看,上面只碗口大的一个“冤”字,字帖的左下角,画着一只铁爪。

吴提督道:“你看见,这段残刀头,还不是贼人之物,是守卫寝帐的腰刀。正起二更,两名守卫亲兵,突见由暗影中飞坠一人,捷如飞鸟,连面貌形态全没看出。方一拔刀喝问,没容出声,已被击倒一名,另一名用腰刀猛砍,那人竟空手把刀夺去。这名亲兵只觉被这人轻轻一拂,身如瘫痪,骨软筋酥,喉咙喑哑,倒卧在帐门旁。

“本军门正在灯下查看军中粮册,突听帐外的声音差异,才抬头向帐外招呼来人。哪知帐门口突现出一瘦削老头子,向本军门折腰一拜,说什么:‘诬良为盗,天地难容。’跟着一扬手,一道白光飞打过来。本军门往旁一闪,原来就是这柄折刀扎在了我面前书案上,入木寸余,上面带着这张冤单。本军门大声喊时,这老头子已无影无踪。巡逻的兵弁来帐前,才发觉守卫亲兵受伤倒地,这才把各将弁惊动来。本军门带兵十余年,甚么凶险的阵仗全见过,唯独今夜这种情形,想起来不寒而栗!石灵壁,你自己忖量,若没有缉贼捕盗的把握,趁早明言。我这条命死在疆场上有名有利,死在这种宵小手里,太以不值了。”

吴提督这番话说得石统带夹耳根子红起,随向上说道:“军门请放心稍宽时日,卑职定要把贼子们献首帐前。卑职约请的人已到,已分头去追赶贼人。卑职还得查看羁押后营的人犯,少时再向军门详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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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见副将周德功正从帐外进来,石统带向周副将一拱手道:“这里烦劳周大人防范一切。兄弟我去去就来。”

说罢,把那柄折刀头往茶几上一放,匆匆出门,一语不发,向聂小洲一挥手,离开军门寝帐,立刻施展轻身提纵的功夫,如飞来到后营。见帐里两队技勇兵,由头司把总张开甲,二司把总蓝震,督率着技勇兵,把两边拘禁杨文焕全家的木板房团团围住。

石统带向把总蓝震问了问,原来这里虽在守卫之下,竟被敌人分登东西木屋顶,裂开屋顶,不知是给犯人送了什么,或是传递消息,容到发觉追赶已无影无踪。蓝震又说:“方才统带的朋友已经蹑着贼踪从后营赶去,大约贼人是奔华山山脚下走的。”石统带道:“你们可见贼人的状貌没有?”蓝震道:“大约是一僧一俗。”石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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