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风尘侠隐鹰爪王6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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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鹰爪王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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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好了针,急忙把没有用的金针收起,转身向陈夫人道:“这可得请陈夫人给照看着了,连菊儿全要当心看着姑娘。在半个时辰里,姑娘脏腑里要是有了响动,那是已把病治动了,少时必要排泄下来淤血杂块,可千万别叫姑娘动转。在这些淤血下来之先,或者更要疼痛难耐,夫人可要看住了姑娘,不要把针掉了,这是最要紧的。”万柳堂嘱咐完了,立刻躲到前面书房去等候。

这卧房中果然把个义婢菊儿吓着了。不到半个时辰,湘姑腹中咕咕的连响了两阵,眉头一皱,睁眼看了看。菊儿忙凑到湘姑的脸旁问道:“姑娘,怎么样?敢是腹内有些震动么?”湘姑在枕上点了点头,又往旁看了看,见继母尚在这坐着。

在先万柳堂说话时,自己正在睡着,所有万柳堂吩咐的话全没听见,此时,见继母坐在身旁,遂向菊儿道:“我觉着内急,觉不出是大解小解,怪讨厌的,请夫人歇息去吧!”菊儿听了,心想:夫人倒是早想走,她的心里不愿意在这呆着,只是哪由得了她呢!遂低声向湘姑道:“姑娘,你没听人家万老义士嘱咐了吗?你现在身上的针还没起下来,不能动转,你就是大小解可千万动不得,随它去吧!谁叫身上有病哩!只要病能好了,怎么全得忍耐着。夫人更不能走,这乃人家万老义士的嘱咐,姑娘,你还不明白么?”

方说到这,姑娘一阵肚腹疼痛,低声“哎哟”了一声,肚子里一阵响动,疼得几至不能忍受。菊儿见她竟自有些不能忍耐疼痛,两手竟要去按肚腹,菊儿忙招呼着夫人把湘姑的两手按着。湘姑觉着一阵剧疼,“哎哟”了声,面色一变。菊儿和夫人,见湘姑腹上的金针一个劲儿的颤动,好似针尖处被什么撞动。这主仆二人全是女流,吓得按着湘姑的手,也随着哆嗦起来。就在这时,湘姑把眼一瞪,说了声:“菊儿,你……你看我下身……怎么……”说了这声竟自昏了过去。

菊儿也听是姑娘似乎腹内响,见她已昏过去不能动了,遂不再按着,赶紧查看。赶到一解湘姑的中衣,只把菊儿吓出了声。原来湘姑可降下来的是一大片黑紫血块子,吓得菊儿张慌失措,扎撒着两只手,也不知怎样替姑娘收拾。这位陈夫人看了看,蓦的脸一红,自己好生惭愧,心头腾腾跳不住。自己是一口咬定了这个现世的女儿作了苟且之事,定已怀了身孕。对于陈凤岐面前,明是不说什么,哪一天指桑骂槐也得闹上几次。万没想到竟会出了这种神医,把湘姑不白的冤给洗刷出来。这一来,姑娘贞节清白全有了,自己诬枉女儿之罪,绝脱不了。就让自己丈夫宠爱自己,不肯过甚追究,这位姑娘含冤受屈这么些日子,险些含冤自尽,她哪能轻饶我?这位夫人想到自己的事,好似热油浇心,愧悔的不知所措,也跟菊儿一样,怔呵呵只看着昏绝未醒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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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菊儿定了定心神,向夫人道:“夫人,您别怔着,我一个作姑娘的,这些事可不懂,夫人你倒是说怎么办啊?”陈夫人这才咳了一声,自己动手把湘姑底下这些血污草草给收拾一遍,乘机向菊儿一再的哀告,叫菊儿在女儿面前多给自己说些好话。

菊儿这时也明白了,不禁扑簌泪如雨下,向夫人说道:“夫人,我一个当支使丫头的,主家的事,哪有我说话的道理,只是这次我们姑娘这条命是白拣的一样,不是婢子极力的劝着,哪还有脸活着。看起来老天爷真有眼,陈家门中有德,竟来了这么位神医,治了病,救了命,倒全是小事,总算把一身的清白挣回来,连婢子这条不值钱的命,也救了。夫人你只管放心,小姐别看在先前对于诬辱她的,是至死不能忘的仇人,我可准知道她绝不会记恨别人。她曾自己跪在她亲生母的灵位前祷告过,只要能够把污名洗去,别说不敢记恨别人,就是跟着就死了也甘心乐意。夫人想,她还会记恨人么?”菊儿这番软中带刺的话,说得这位夫人非常刺心,虽则自己是主家夫人,可是自己作了亏心的事,哪有什么话答对,帮着菊儿收拾完了。湘姑一会儿醒过来,自己只觉着四肢酸软异常,不过肚腹觉着空空洞洞的,就好象肚子里把心肝五脏全抖露没有了。

这时,菊儿已经照着夫人的话全收拾干净,遂向**看了看,自己径来到前面书房里。万柳堂劈头问道:“你们小姐怎么样?我所说的可全应验了么?”菊儿向万柳堂面前一跪道:“老爷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果如您的话,大约小姐的病全下来了,现在只是精神颓靡不振。请您过去看看,婢于这先替小姐谢谢你吧!”菊儿竟叩了三个头。万柳堂微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你只要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就是了。”那陈凤岐立刻也向万柳堂殷殷致谢,万柳堂道:“我们同到后面去看看。”陈凤岐遂陪着万柳堂来到卧房,这位陈夫人一见这位万义士和丈夫进来,几乎无地自容,哪还敢抬头。万柳堂见她已知愧怍,自己身为江湖侠义道,哪好再过于苛责,绝不理会她。径自向前查看湘姑的脉息,然后把穴道上的金针一一起下来,向陈凤岐夫妇道:“我竟想不到会这么快的克奏全功,实在可喜。天色将明,我还有事须去料理;令嫒的痞块已消,只须调摄静养。我给留个汤药的方子,按方服他十剂,嗣后只有在饮食上留心,不要她再生气恼,谅可早日恢复健康了。”说着随令陈凤岐拿来笔墨纸砚,遂给开了方剂。只是调经养血舒肝散郁,健脾养胃之剂,把药方子开完。

陈凤岐乘着万柳堂开方子的当儿,悄悄叫人取来一百两银子,双手捧到万柳堂面前道:“现在正是深夜,本想给老义士准备点礼物,略表寸心,只是无从购买。这一百两银子,请老义士随便买点东西吧!只是太不成敬意,还请老义士原谅。”万柳堂含笑说道:“陈老兄,你这可叫多此一举。我在下已有言在先,不是为名,不是为利,我若是指着医术生财,我早作了郎中了。你我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后会有期。我只盼望你们一家和顺,母慈女孝,不枉我救你们一场。”这时陈凤岐和这位继室全是面含愧色,向万柳堂谢了又谢,颇具悔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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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湘姑也从昏沉中醒转,见救命恩人万柳堂要走,微颤的声音说道:“恩公,你对我这苦命女,不啻再造之恩。我今生报不了您的恩,来生当结草衔环,不敢说是报恩,我此生绝不敢忘大德,”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姑娘不要以这些小事介意,姑娘既有冰雪聪明,定然明理。我们侠义门中人,更是重的孝义。你生身之母早逝,现在有继母在堂,你要曲原孝道。她虽非嫡母,你能曲意承欢,何况她也是大家闺秀,愿能感动慈爱之情。我的话你要静中三思,自能使你一家化乖戾为和祥,不致再生人伦惨变!”万柳堂说完这话,见这湘姑眼中滴泪,在枕上点头道:“恩公,你的嘱咐自当谨记,我定能按你的话做到。”说到这,真是感激涕零。

万柳堂见这时天已微明,窗上已作青灰色,不敢再耽搁,向陈凤岐说了声:“我们后会有期。”立刻走出屋来,陈凤岐随后相送,自己才往外迈了一步,只听万柳堂说了声:“老兄留步,万某告辞。”在这青淋淋微有晓色中,万柳堂已如一缕青烟,蹿上房去,再一晃身,已无影无踪。

且说续命神医万柳堂离开陈宅赶到离中和镇天色已经大亮。这一夜既作了一件大功德事。更得了一柄宝剑,此次十二次连环坞践约赴会,或许借此剑之力,一展身手。自己想到这里,不禁十分高兴。趁着天光才亮,绿野没有什么行人,遂乃施展陆地飞纵术,身形似箭。赶到东方红云涌起,太阳已将上升。万柳堂来到店房,见店门已开,伙计们方在打扫街门院落。

万柳堂进了院中,只见中州剑客钟岩,带着韦寿民、金让,向店外走来。万柳堂忙迎上前来,当时这位中州剑客钟岩忙说道:“万师弟,你怎么也不打招呼,竟自彻夜未归,叫我们好生悬念。”万柳堂点头道:“有累师兄挂怀,我这一夜竟似渔人得利,小弟到屋中面禀一切。”这才一同到了跨院里,只见同门人也有在院中闲步的,也有听见声音迎了出来的。

这时大家见万柳堂背上多了一日剑,这口剑从外形看来,绿鲨鱼皮鞘,金什金件、金吞口,黄绒挽手,大家全十分诧异,全随着走进了屋中。鹰爪王一见万柳堂进来,忙问道:“师弟你遇事应付得当,我们还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我怕是凤尾帮的一班党羽以阴险的行为潜施暗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师弟彻夜未归,定有所遇,请道其详,好释疑虑。”

续命神医万柳堂落坐之后,随把背上背的剑撤下来,向鹰爪王道:“师兄,你看!我倒还不虚此行,我得了一柄利剑来。师兄看,可够上宝刃?”一边递着宝剑,一边把夜间经过的故事,向师兄等说了一番。鹰爪王把宝剑一拔,“呛啷啷”的声似龙吟,剑身颤动,一缕寒光射入二日。鹰爪王“咦”了一声,向万柳堂看了看,很是惊诧。仔细往剑柄上一看,只见在剑上镌着一条飞龙,在龙的口中,喷出一股子云气,云气中有两个篆字,仔细辨认半胸,才看出是“地煞”二字。鹰爪王又捏住了剑尖,右手握住了剑柄,两手往一处一拢,剑尖和剑柄变到一处;跟着猛的把左手一松,剑尖猛的往回一崩,呛啷声音清脆、悠长。鹰爪王连赞好剑,遂向万柳堂道:“师弟,这飞云道长李培基,既是下五门的绿林,并兼又是玄门羽士,盗紫河车配薰香蒙汗药,为绿林好汉可不屑为。这匪徒竟有这种削钢斩铁,切金断玉的宝剑,此人的行为不配带此剑,此贼的出身定有来头。师弟你既挑了他的买卖,亦夺了他的宝刃,已是不解之仇。我淮阳派固然是谨守门规,凡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不得过分诛求,须予人以自新之路。只是这次师弟你就没想到后患无穷,怎还叫他逃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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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堂听师兄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过于大意,这飞云道长暂时虽是伤在自己的掌下,可是他岂肯甘休?定要破死命复仇,自己虽还足以对付,总不如不留后患的好。遂向师兄鹰爪王道:“师兄指教的极是,小弟也自悔失着了。”鹰爪王道:“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事已过去,慎重提防,不可轻视,也叫他在我弟兄手中兴不了多大风浪。只是这口剑上只‘地煞’二字,是否就是地煞剑,我还不大清楚,师弟可知道此剑的来历么?”万柳堂摇头道:“小弟忙着救治陈家姑娘,连剑上的两个字全未得细看,对于这名字很生,倒想不起究是哪一派的宝刃。”这时大家因为万柳堂所得这口宝剑,全都惊喜异常,互相传观。

剑到了金刀叟邱铭手中,老英雄反复的看了又看,向鹰爪王和万柳堂道, 我对于此剑略知一二,可不定准是这柄剑不是。据闻这柄剑名叫‘地煞潜龙剑’,此剑据说是武当山天风观,金须道长张涵清的镇观之宝。金须道长武功剑术全有非常本领,这柄剑是道长镇观之宝,金须道长视同拱璧,这柄宝刃无论如何也不致落在外人手里。可是怎么这么巧,万老师所遇见这持地煞剑的竟也是道门中人,难道真个天风观会出了这种败类?这种事我真不相信。因为这位金须道长是位清修正直的道长,天风观的门弟子不多,门规极严,江湖上轻易见不着他们师徒,我看这其中必有原由。”鹰爪王点头道,“这一说,这妖道飞云道长李培基绝不是天风观的门下,这柄剑既是邱师兄知道他的出身来处,这其中定有一段惊人的因果,我们往后着意的考查吧!”金刀叟邱铭把“地煞潜龙剑”仍交与了万柳堂。

鹰爪王因为师弟得了这么口宝刃,正如猛虎添翼,此去十二连环坞,万师弟定能大展身手,为淮阳振大显神威,实在是可喜可贺。遂令店家赶紧给预备了两桌酒席,给万柳堂贺剑,大家也是欣然致贺。不一时酒饭摆上来,大家遂各自执酒敬贺,这一席酒,大家非常高兴。酒席散了以后,这一班侠义道立刻忙着起身,离开店房以后,分作两路。头一拨是万柳堂和中州剑客钟岩,金刀叟邱铭、祝民瞻、韦寿民、金让、冯毓文、冯毓秀、甘忠、甘孝,这十位头一队先走。鹰爪王和鲁南老镖师侯泰、双掌镇关西辛维邦、飞天玉鸟项林及地理图夏侯英,司徒谦、左恒,第二队起身赶奔浙南。

第四十回 一叶扁舟长江破浪斗帮匪

这一班侠义道仆仆风尘,重上征途。一路上无非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路上并投有什么耽搁。这日到了浙南,径奔乐清县东关外的东平坝。这东平坝是一个极大的镇甸,一条长街,足有二里多地长,街上作买卖的非常兴盛。这里是水陆码头,浙南十几县的出产全从这里转口,所以一个县城之地,富庶不减于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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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较师兄鹰爪王早到了半日,一进东平坝,见路北里有一座大店,字号是永和老店,店墙东西就占了十几丈长。万柳堂向金刀叟邱铭一商量,就在这家永和老店落了店。赶到日色平西,第二队已经到了,万柳堂早打发人在镇口等侯,鹰爪王等也随着来到永和老店,占了五间上房、两间厢房。这座永和店院子,客房约有四、五十间,更有宽大的马栩,不仅能系大群马匹,并能停放车辆。

众人略息征尘,向店伙探问,这一带可有十二连环坞这个地名?店伙向众人愕然注视了半晌,迟迟的答道,“这个地名么,倒听人说过,究竟在什么地方,可就不得而知了。大约要是有这么个地方,就在那雁**山一带吧!客人,我不过是这么猜测,究其实我还是真没到过。这雁**山地方也大,要是有这么个地名,一定在那里。”

鹰爪王等一听店伙也说不清楚,他所说的多是揣测之词,遂不再问他。众人容店伙出去,彼此一商量:这十二连环坞一定是水旱两面的地方,我们还是分为四路,出去寻找访查,我们要指着问,只怕不易问出来。

当时大家议定,当晚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大家一齐动身,沿着水早两路去踏访,商量好了,一路风尘劳顿,全各自歇息下。次日天一亮,鹰爪王方才起床,蓦地见那迎门桌上放着一纸红柬帖,拿起来一看,上写“武维扬薰沐载拜”。鹰爪王回身察看门窗各处,丝毫没有痕迹,对于敌人这种举动,十分羞忿。

这时万柳堂等也全起床,鹰爪王把这纸柬帖给大家看过。万柳堂略一沉吟,向鹰爪王道:“师兄,我们夜间并没敢疏忽,这纸柬帖来得太以突兀。难道凤尾帮真个有来无影,去无踪的仙人么?任凭他多好的轻功,也不能有丝毫痕迹,我们对店家要留些意。师兄难道忘了,这已是帮匪的巢穴所在,遍布爪牙么?”

鹰爪王点点头道,“师弟说的极是,昨日那店伙答话时,神色颇有些可疑,莫非这把戏就是他弄的?”中州剑客钟岩,和金刀叟邱铭全认定这纸柬帖大半是店伙带进来的。老镖师侯泰道:“我们只多多留神,不仅是这店家,连这一带车船脚店,全得提防。”

鹰爪王复把这一干同门,分为四拨。双掌镇关西辛维邦却向鹰爪王道:“小弟要带劣徒先走一步,我若能顺利进了十二连环坞,我必设法给王师兄送信。我辛维邦既是打算帮忙,自身利害,绝不计及。”

当时鹰爪王和万柳堂忙道: 朋友相交,贵相知心!我们道义之交,更非一般人可比,辛老哥绝不可冒昧从事。凤尾帮三次寄柬邀约,我们来到了,故意不明示我们总舵的所在,这是他故意的给我们一下子。我估料武维扬见我们实在找不出来,他必遣人来接引。我想辛师兄若是能够不露出本来用意,谅他绝不至翻脸绝交,使我们入了十二连环坞,那时辛老师相机暗助,既可不落痕迹,我等反倒可多所借重。辛老镖头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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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掌镇关西辛维邦点头道:“老师傅无须挂念,我自知谨慎,绝不致于不能相助,反倒误事。”

当时辛老镖头带着徒弟飞天玉鸟项林先走,这里一班侠义道也跟着纷纷离店。鹰爪王只带着甘忠、甘孝弟兄两个和地理图夏侯英,令司徒谦和左恒在店中留守,接应后到的。他与中州剑客钟岩、金刀叟邱铭、续命神医万柳堂,这四位分为四路,把这一班侠义道,分由这三位率领着,各自起身分头去踩探。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带着三个少年出了永和店,先在这东平坝的街上闲踱着,暗中察看这东平坝的风土人情,见这街上熙来攘往的颇为繁盛。鹰爪王带三个少年,行经一个茶馆门前,见这茶馆字号是“君子居”,卖清茶小点,收拾得颇为清雅整洁,临街的窗子全支着,有许多的茶座,临窗晶茗,意态悠闲。

鹰爪王想这茶坊酒肆,最是人多口杂,探听事情,这里倒容易入手,遂向甘忠、甘孝和夏侯英打了招呼,一同走进君子居。这个茶馆,里面更是宽阔,有堂倌迎着招呼。鹰爪王拣了一个座头,堂倌给泡上茶来。鹰爪王见这茶馆里的茶具,十分讲究,全是官窑细瓷。

地理图夏侯英把茶斟上,跟着见外面走进一人,年约三旬左右,赤红的脸堂,浓眉面目,一条大辫子;青水线的辫穗,在脖颈上盘着;身上穿着件灰布长衫,斜背着个黄包裹,下面是洒鞋白袜,打着裹腿,两边裹腿全插着手叉子,一望而知是江湖道上人。

堂倌领着这个客人,竟坐在了鹰爪王这张桌子旁的第二张桌子上,叫堂倌给泡了茶来。原本是一把端柄的小壶,一只茶碗,这个客人向堂倌说道:“伙计,你再拿一只茶碗来,我得紧着赶路,多斟一碗凉着,喝足了我好走。”

堂倌听了丝毫不嫌麻烦,陪着笑脸说道;“客人用什么只管吩咐,我们这里跟店家一样,喝茶、吃饭、歇息全一样,我这就给您拿去。”说着急忙转身去拿碗。

这个客人说话完全是山东口音,在浙南这种水秀山青之乡,越发显得来人土头土脑的厉害。这种当堂倌的,历来是势利眼,可是这君子居的堂倌,对于这种老粗的客人,竟这么谦和恭顺,真是特别。这茶馆字号是君子居,是名符其实,连堂倌全这么知礼,真有君子之风了。鹰爪王一边琢莫磨着茶馆的伙计,一边暗暗留神这山左的客人。堂倌跟着把碗取了来,放在了那客人面前,这客人把碗接过去,也斟上一碗茶,他把茶壶往桌角上那边推了推,这两碗茶一顺的摆在了壶后,斜一字三星式。

跟着靠前边窗口桌上坐着的一个年约四旬的客人,看情形颇象饱学之士,衣服也十分讲究,相貌举动,安详文雅。这时忽的站了起来,来到这山东客人的桌前,并没见他抱拳拱手,只见他右手抬了抬,招呼道:“老兄可要寻找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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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答道:“朋友,我在下是从江面来的,还想从江面去,贵宝地可有顺风顺水船?”

那客人答道:“顺风顺水,客人上了我们这里船,就不想再坐别的船了。朋友,你是有多少人,多少货?”

那人道:“只有三人,货十二件。”

那客人道:“有三天的路程,走一百二十里许到了吧?”

那山东壮汉点点头道:“朋友请坐。”随说着把挨着茶壶的第一盏茶挪到了这位客人面前。

这时鹰爪王离着很近,那甘忠、甘孝,夏侯英立刻也听见两人说的这种不伦不类的话,知道这定是江湖道上一种术语,听得未免怔神。鹰爪王见他们这种情形易露形迹,忙用手指轻轻一敲桌子。甘忠等忙把头低下,故意的说着闲话,暗地里可还是留神看旁桌的举动。只见那文雅的客人,竟跟山东口音的壮汉对面坐下,隐约的听那文雅客人说了句:“你报个万儿吧!”那山东口音的壮汉,语声更低,说了好几句全听不清楚。

鹰爪王目光虽是旁瞬,可是全神贯注在旁桌上,听得他的话中似乎初朝总舵,拜谒某一位香主。那人答的话,语声既低,更夹杂着些江湖唇典,只微听出北雁**、南雁**的话。跟着这个人话风顿敛,那个文雅的本地人,不断的目光向这边察看,跟着这两人竟又叫堂倌预备了酒饭。鹰爪王又喝了两碗茶,也叫堂倌给叫了几样莱,这师徒四人,遂在君子居用了早饭。鹰瓜王递赶紧会过了饭账,立刻带着三个少年起身。这甘忠、甘孝弟兄两个,全不愿意走,是想监视着那两人,要跟他们一程。

鹰爪王却立刻毫不游移的向外走来,到了君子居的门外,那夏侯英却说道:“堡主,这两人看情形谁也不认识谁,可是那本地口音的人,竟自凑到那人面前两人说了些不伦不类的话,里面还夹杂着些个唇典,两人竟越谈越亲密。这两人的路道太觉可疑,堡主,咱们何不跟他们一程?”

鹰爪王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没有可疑的人,遂低声说道:“你们还没看出来么?这两人正是凤尾帮的帮匪。他们水面上行船,白天用凤尾帮的手势,夜间却用香阵,在茶坊酒肆用茶阵。方才这个山东壮汉,定是他本帮匪党,初到浙南,不知他本帮弟兄盘据的所在,故此来到这流品不齐,客旅集聚之地,用茶阵显示他是凤尾帮的麾下,向此处的帮匪求援。我对于这凤尾帮倒不大清楚,可是江湖上秘密帮会很多,这种秘密信号虽不清楚,可是大同小异。

我一见这人叫伙计给预备了两个茶碗,出门的人纵然太忙,也不能这么没有分寸。可是那堂倌虽则在先很带着轻视之态,后来这客人一叫他拿茶碗,他反倒满脸堆欢,这种情形实在是反常的。赶到两人互相问答,我已准知他们是帮匪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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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搜寻凤尾帮的老巢,正还没有一点迹兆,我们正可从他们身上追查这凤尾帮老巢的所在。我们到港口等他,不过你们倘若见了什么扎眼的事,不要那么过露神色。你们要知道,此处是遍地帮匪,不要大意。”

一边说着,已走过这东平坝的半条长街,回头看了看,见那两人尚没有走来。路经一个小贩的面前,见这小贩是卖鲜果子,年纪已是六、七十岁,白髯飘洒,一团正气。鹰爪王向这老者抱拳拱手道:“老板,我们是行路的,路过贵宝地,我们打算奔雁**山去,是要乘船走但不知这里可有码头,雇客船大约得多少钱?”

这位小贩见鹰爪王既有年岁,说话更谦和,遂站起来答道:“客人是往南雁**?北雁**?要是往南雁**,可远着哩!从这里有六、七百里才到哩!要到北雁**,道路倒不很远,可也有不到百里的途程。只为水路多,早路少,从这里乘江船,两个雁**山全去的。”

鹰爪王道:“我们往北雁**,老板可知道那里有座分水关么!我们是到分水关去的。”

这位小贩愕然想了想道:“哦!客人是到分水关去的,您从这往东,再有半里就到港口了,那里有许多客货船。客人,可不是老汉多口,我们这东平坝的码头上的船,十分整洁,水手们全是行船的好手,不过客人可得跟他们对付好了,一个对付不好,就得吃他们的亏。”

鹰爪王不禁愕然问道:“怎么,难道他们还敢有不法的行为么?”这小贩道:“那倒没有,这条江面上他们还不致于那么胆大,可是讹索客人,是常有的事。他们这般船户是成群结伙,客人要是把他惹翻,他们敢动手打人。我看客人这般年岁,不必和他们斗这种闲气。港口有许多渔船,有的也可载揽客人,客人可以竟自雇他们的船,比较少许多麻烦。船脚的价钱,每天不过两吊钱吧!”

鹰爪王向这小贩道谢了,带着甘氏弟兄和夏侯英赶奔港口。只见那越近港的地方,商贩越多;远远的望见了那市街外一箭多地外,帆樯如林,人声宠杂。一出镇口,把脚步放慢,先不往码头上走,只在镇口旁一带假作闲眺。

那靠码头的一带有许多茶棚,有许多水手,在茶摊子下面,买着现成食物,就着茶水裹腹。工夫不大,那镇口内闪出两个人,鹰爪王遂低声招呼着甘忠等躲向一旁。

这两个人径奔码头,鹰爪王远远盯着他,见两个人竟奔了一只船去,竟没费多少话,两人上了船。鹰爪王向甘忠一点首,这三少年跟着往码头走来,鹰爪王竟奔码头匪徒上来的这条船走来。到了近前,正有两名水手在收拾着船头,情形是就要开船。这种船专跑长江的,舱房全是五间地方,要有五、六位客人,也很宽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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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凑到近前,左脚刚一登跳板,向船头的伙计道:“喂!船家,这里敢是载客的船么?我们跟着乘一程。”

船上一个高身量麻面的水手,口操着江北口音道:“嘿!少往上凑,跳板搭的不稳,登翻了掉下去就上不来。这么大年纪,还这么不知深浅!坐船往别处雇去,我们这条船已有客人。”

鹰爪王遂不理他的话,索性往上又凑了一步,站在跳板上道:“说话少这么刻薄,我掉了江里怨命短,用不着你替我担心,你们船上客人要是不多,我们跟一程,为是你们的船就拔锚开船。我们又不是要整间的舱房,咱们商量商量不好么?”

那个相貌粗暴的水手,厉声叱道:“你少跟我们罗嗦!已经告诉你,我们这船已有客人包了,你要是成心搅我们,再说我可往水里掀你!”鹰爪王怫然喝叱道:“你这船家有什么势力,难道你还敢行凶么?”

那水手方要向鹰爪王还言,从后梢钻出一个匪徒来,到船舱前向水手道:“有话好好说,你嫌他麻烦,不会干你的去么?”

鹰爪王道:“你是船主么?你们这个伙计不会说人话,我得教训教训他。”

这匪徒道:“客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这只船实是有人包了,客人不准再揽载。你看这里客船多着哩!客人你到别处去吧!”

鹰爪王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便宜了你们。”随即退下跳板。那甘忠、甘孝和夏侯英全是少年性暴,全要动手惩治这些水手,只是当着堡主不敢放肆,怒目瞪了这船上的匪徒一眼,随着离开了这只船停泊处。甘忠低声道;“堡主,这小子这么口出不逊,咱们难道就不能教训教训他么?”

鹰爪王微把头摇了摇,并不答言,向前面走来。有的在岸上站着的水手们,看见了鹰爪王等情形是雇船的,两三迎着头问道:“客人你要雇船;我们水脚又贱,舱位又干净,您乘我们船走肥?”鹰爪王摆手道:“我们不雇船,我们是找人的。”

鹰爪王遂带着甘忠、甘孝、夏侯英向北沿着港口走去,毫不停留。奔了几座卖酒的芦棚,绕过这芦棚,借着芦棚隐着身形,只见那只匪船已经起锚撤跳板,忙着开船。鹰爪王向芦棚北看了看,只见那只船,已离开了码头。这里一排停着十几只小渔船,鹰爪王见这种小船十分干净轻快,鹰爪王一心想跟一跟君子居下来这两个匪徒,要从他们身上跟寻这凤尾帮的老巢总舵,自己依着那小贩的指示,不再招惹这种客船,竟向这排渔船走来。

这位堡主鹰瓜王遂向一只渔船的水手道:“喂!你们这条船也载客么?”船上正有两名水手在那儿说着话,听鹰爪王一招呼,抬头看了看,一个三十多岁的水手道:“客人你是买鱼么?我们渔船上可不卖鱼,我们打得鱼交到鱼行鱼栈,从他们手里再卖。”鹰爪王摇头道:“我们是想雇你这条船,你们可以载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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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看了看鹰爪王身旁说道:“您可就是这四位么?”鹰爪王点头道:“就是这几位。”水手道:“我们这里有船帮的规矩,我们这种渔船,只能揽短趟子客人。要是有行李,跑长道的,我们这种船可不行。”

鹰爪王道:“我们是只用一天的水程,你们只要是能紧赶着走,我们加倍的给船钱,别误事就成。我们就为是坐你们这只船迅快便利,我们到北雁**山去,能够早赶到了多给加钱;若是半夜赶到,那可没法子,只可在你船上过夜。我们绝不亏负你们,加倍给酒钱。”

鹰爪王跟船家讲好了船价,另外约定,停船开船,由着客人的便,只要事事依着客人,船价不算,另外多加一两银子的酒钱。船家一看这位老爷子这么大方,真是少见,当时请鹰爪王师徒四人上了船。船家请示,是否立刻开船?

夏侯英从船舱口往外看了看,那只匪船已离开港口,甘忠低声向鹰爪王道,“堡主,咱们要不赶紧追赶,怕要赶不上了。”

鹰爪王道:“不要紧,谅他走不脱!他的船大,吃水重,咱们这种渔船分外轻,足能追赶它。”

水手进来,请示何时开船,净听客人的吩咐。鹰爪王道:“我们想现在就走,你们这船上有几个人?今日的风向,按这港内的水道方向,不怎么顺的,能够借风力扬帆么?”

水手含笑道:“客人您对于这水面上的事不大明白。别看风势不顺,只要不是大顶风一样的走,我们能走偏风。客人放心,我们这只渔船,莫看连管船的仅三个人,我们两个人两支轻桨,管船的掌住舵,走起来,跟风帆差不多。

这可不是我们信口胡说,我们这种船又轻又快,头尾翘起,就凭双桨行驶江面,疾如奔马,除非既遇逆风,又遇逆流;那可实没法叫快了,可是哪有那么巧全遇上呢!”鹰爪王道:“好,立刻开船。”水手答了声,立刻拔锚撤跳板,用桨一点,船已离岸,拨转船头,向港口外**来。

这一带是港口的所在,所有的船只,全在这一带拢岸。帆樯如林,此出彼入,水面虽足够广阔的,只为船只不能分上行下行,不能在这里张帆。直到过了港口一带,出了港岔子,水面也宽了,立刻把风篷扯起来。刮的是东南风,水面是西南的方向,虽是风不很顺,可是江南的船只水手,使篷宾有高妙技巧,北方的船家实在是望尘莫及,船行开了,轻快异常。这时一走开了,鹰爪王见这船主掌舵,实在是使船的高手,每遇重载货船走的慢,在前面阻挡着,这条渔船必要越过去,转折闪避,全仗着舵和风篷的收放引绳,左右咸宜,转折如意。

鹰爪王站在船面上,胸怀一畅。想到只要前面这条船真个也走的是奔北雁**,只远远的跟着他,若是这只贼船转了别的港岔子,那只可说无法追赶它了。这时查看前面那只船,走出去有两箭多远。这一带港岔很多,那只贼船,并没向别处转,两下里的船快慢不相上下。甘忠、甘孝,也要到船面上,鹰爪王已看见前面那只贼船,连着向自己这也查看了两次,知道他们已注了意,低声嘱咐甘忠、甘孝,不可到船面上,过现形迹,贼船一个不安心赶路,定要另想他法对付自己了。甘忠、甘孝,遂在船舱门口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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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饱览着江天一色的风景,走出有四十多里。已到了酉时,前面是一带码头。这是水路上一条腰站:各船,多半在这里停泊。船家想着计算着,若是赶到北雁**,还有六、七十里,天黑了后,不能这么疾驶,非得后半夜到不了,还不如在这里停船,给客人添几样小菜,天一亮再开船,明天中午就赶到了。客人下船找人办事,白天里也比较方便。船家也是一番好意,可并没打招呼,就收篷把船放慢了,预备贴近了码头拨船头拢岸。

鹰爪王忙扭头向后梢的船家喝问道:“你们问谁了就收篷?你看前面那只大客船了吗?我们跟它走了一道子,咱们这个小渔船没叫它给比下了,真叫不含糊。船家把风篷扯足了,走着我告诉你,反正不能在这里歇了。我跟那只客船有点过节儿,咱们这回是两痛快的事,别找别扭,要追不上那只船,酒钱船钱我可全省下了。”船家一听忙把风篷扯起,陪笑脸道:“老爷子你错怪我们了。我们不知您老另有原故,我们是好意,想着就是顶半夜赶到了,您说已过半夜不能下船,在这拢岸,爷台们用什么方便些。我们莫说一天半天的用不着上岸,就是十天八天也有吃的,爷台可是要跟着那只船么?”

鹰爪王见船又照旧驶下来,自己遂也蔼然的扭转身来,向管船的说道:“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佛受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我先是雇他这船,不料他看我们这外乡人,他诚心要敲我们爷们的竹杠。

一天的路儿,他向我要四两银子,饭钱在外另算,要紧赶着走,还得加一半船钱。管船的,你说这是欺侮外乡人不是?我们到秦淮河坐花船去也没这么贵吧?我说你这船价也太贵了,难道别人走两天,你能走一天吗?他道:这也差不多吧!他的船敢保比别的船快,他的船身轻,风篷是油绵绸,不论风雪雨雾,别的船的风帆张不起来时,他这船照样的能走,船价贵点总值吧……管船的,我这人别看叨长了些年岁,还是拗性。

我就不认吃这种亏,我一气,索性不再雇他们这条船,所以才找到你这来。你这只小船居然没被他的船给甩下,我非常高兴。大约他跟咱是一趟道,所以我盼着,好歹别叫他落下咱。到了地方,你教训他几句,叫他往后巾欺负外乡人。”

管船的听了,半信半疑,随说道:“爷台,咱们这条小船绝不会叫他落下咱。可是爷台,您还得认便宜,这是没上船跟你要大价钱,您老嫌贵可以不坐,您要遇上那种可恶的船家,船走到半途,跟您找麻烦,您是干生气也得认头。爷台,依我劝还是省些事吧!我也是使船的,车船店脚衙,这种人,您想想,何必怄气呢?”

鹰爪王点头道:“管船的,我就听你相劝,不再理他。只是不论怎样,还是得跟上他,暗含着跟上他,暗含着跟他较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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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船的只好答应,自己可疑心鹰爪王等大约是办案的。说话间可又走出六、七余里来,这时天色可渐渐晚了。

果然过了方才那个码头,江面上船只渐渐稀少。前面那船只走了这一道子,似乎没有一点别的举动,远远的望见他经过一个港岔子,隐隐听得响了几声呼哨,又见从港岔子划出一只梭形快艇。这种梭艇,至多能坐一个人,可还有水手在内,在江面上可真快。就见这梭艇竟追贼船,挨着贼船走了有十几丈远,倏的仍然翻回来,穿进港岔子而去。赶到鹰爪王这条船封了那港岔子,再看那只梭艇,早巳不知去向。

太阳也落下去,水面上起了一层轻烟薄雾。一轮红日,如同车轮子那么大,迎着水皮子看去,水面上起了万道金蛇,微风掀起了轻波,**漾着红日,真是奇景。再往前走,天越黑地势越野。沿着江岸,是一色的江苇,让风吹得“唰啦唰啦”直响,浪打船身,“哗啦哗啦”的两种声音合到一处,更显得凄厉。

才走了里许,天色已经黑上来,两只船一前一后,竟然如飞的驶着。这时再看江面上,半晌遇不上一只船。这一大一小的船只,相隔一箭多地,可就显着特别扎眼了。地理图夏侯英等这时全凑到船面上,夏侯英道:“堡主,江面这一没有别的船,可就明显着我们跟着他了。这一挑明了跟踪,只怕他们这种愍不畏法的匪徒,未必吃这个,我们倒要提防着帮匪的暗算。”鹰爪王冷笑道:“要是怕他有诡计,我们就不费这个事了。”

正说到这,眼前的情形大异,江面越发的宽了。地势辽阔,又是黑天里行走,更显得十分险恶。鹰爪王因为方才那只梭形的小艇,显然是那前面匪徒的党羽了,恐防他们有什么阴谋,此时注意监视前面船只的行动。

鹰爪王正从黑沉沉的江面上查看时,突发觉二十丈外的江面上,出现一只风船,船身很大;从下游往上游走,虽是逆水偏风,可走得非常快。地理图夏侯英是久走江湖的,较比甘忠、甘孝经验多,忙向鹰爪王道:“堡主,这黑夜中竟还有别的商船么?这真是怪事。”当时前面那条船越走越近,船上竟“吱吱”的连发胡哨。

赶到那条风船到鹰爪王船切近时,忽见那船的船头,竟直奔自己这条船冲来。船走的疾,看来船的舵手,实是故意向自己这船头上找准。这两下里的船是往一处凑,所以刹那间已经越凑越近,眼看着就快撞上了。渔船上的管船的高声喊道:“呔,对面管船的还不推舵?你是瞎子,你没看见还有船了么?”

这管船的喊声中,鹰瓜王等已查明来船,实具阴毒恶辣之意,要把自己这只小船给撞沉了。船上水手也慌了手脚,飞奔船头.想用篙竿跟来船拼一下子。要是能够用篙竿头点开来船,固然是万幸。只要真撞上,那只有用篙竿捋住了来船,早早往水里跳,往他船上愣闯,弄死一个算够本,弄死两个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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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们安着拼命的心,这时鹰爪王忙向水手喝叱道:“你们不用多管!”可是管船的因为身家性命所关,哪肯含糊,立刻瞪眼说道:“爷台,您这可儿戏不得!我的身家性命全在小小渔船上了,我们全会水,可是船若撞散了,我们还活个什么劲!不成,赶紧落篷下锚。”

鹰爪王正色向船家道:“我们也不能拿自己性命当儿戏。”当时管船的及水手们见鹰爪王话说得非常郑重,并且方才他们爷几个上船时,已看出全暗合着兵刃,不象平常的客商,一定全是练家子,或者也许有办法也未知,船家遂不敢强行下手。

这时危机紧迫,险到万分,两船相距不过数丈,水手们任喊干了嗓子,也是白饶。那条船如飞的欺过来,这时甘忠、甘孝、夏侯英等也没了主张。小弟兄们深知堡主不过略识水性,倘此船一翻,这么阔的江面,爷四个非葬身鱼腹不可。

这时忽见堡主鹰爪王突的一撩长衫,向袋中摸了一把,往船头欺了一步,左脚往后撤了半步。在这惊涛骇浪中,见鹰爪王右臂轻抬,手掌连挥,随着手掌挥动,“哧哧”的连发了几丝微细的声音。就在鹰爪王两次铁掌轻挥之后,那条船上竟自“哎哟”叫的连倒下了三、四个,竟有一个滚下水去,这时两船可堪堪快撞上了。

鹰瓜王这时从水手中接了一支篙,并向后面管船的招呼道:“管船的,掌稳了舵不要害怕,往左推。”随着把竹篙照着来船船头上一点,那条风船被这竹篙一点,立刻船头往右支出去。风船这一遇阻,在两船贴近时,这位淮阳派领袖鹰爪王,瞥见船上还有两人,被鹰爪王这种非常身手,惊得闪向右舷。

甘忠道:“堡主,这群匪徒竟敢下这种毒手,咱还不停船料理了他们?”鹰爪王道: “我用金钱镖略惩这群匪徒,足使胆寒,赶尽杀绝之事,非我等所宜为,让他们逃命去吧!”

果然这只风船,不敢再在江心留恋,急急逃去。可是这班小弟兄,依然不甚放心,惟恐匪党受此重创,未肯甘心,在这时重集合党羽,二次寻仇也不是什么作不到的事。三个少年低低计议着,估摸着过事还不算完,向堡主面前说。

这只小渔船上的船家和水手,对于这位鹰瓜王以非常的身手,解了当时的险局,此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时船又走出三、四里,天空涌起半钩斜月,稀稀的星斗,借着星月之光倒还辨的出方向来。只见前面那条船竟要向一处港岔驶去。因为这种深夜行船,尤其跟白天不同,每遇转弯时,得走整个弓背以外,为是好跟来船闪避。所以鹰爪王这里已早发觉那风船要弯进那港口。鹰爪王喝令船伙赶上那风船,不要叫它走脱了。管船的答了声:“客人放心,谅它走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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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船家已认定了这爷几个定是办案的无疑,故此唯命是从,把风篷扯足,如飞追了下来。赶到港弯子里,见那只风船走的较慢。就在这时,远远一阵水花拨动,跟着来了一只快船,船上连一点灯火也没有,四柄轻桨,拨的水花溅飞,船行如飞的擦着自己这只快船过去。

鹰爪王不由一怔,只是时当黑夜,船上又没有灯光,看不出一点形迹来,只是在这微一擦自己船身过去时,似听得船上一声轻笑,尤使鹰爪王动疑。只是无从察看船上的情形,只好任他过去。可是令人可疑的是那只风船,竟自渐渐把篷收了,往岸上靠,鹰爪王十分诧异。夏侯英等也认为出乎意料以外。这时甘忠忙低声说道,“堡主,莫非这船上的匪徒们,有心从船上往岸上逃吧!”鹰爪王摇头道:“怕不是吧!这里他哪能脱身,再说我们跟他是对兵不战,他何用逃走?我看他许是用‘仙人换影’,‘金蝉脱壳’,已经脱身走了吧?”

夏侯英、甘忠、甘孝,听着全不十分相信。鹰爪王悄悄的吩咐水手们把船也放慢了,可不用停,到了他那船旁慢慢擦着船过去就成。就在鹰瓜王吩咐的当儿,那风船已拢了岸,船上跟着拿起了一片灯光,船头、船尾,船中,全点起灯光。船上的水手中一个操江北口音的发话道:“刘三,你看不出来么?今夜许是鬼魂缠腿,屈死鬼、溺死鬼,全跟上咱了。不论怎样打发他也不行,我看咱们索性先在这儿歇歇吧!等着买点烧纸铝箔,烧化烧化,这群怨鬼就许走了。”

腾爪王一听这水手的话风,分明是指着自己这条船,跟踪得他不得脱身了。赶到船一贴近了,见船中哪还有那两个客人的踪影?鹰爪王恨声说道:“好个鼠辈!敢用金蝉脱壳在老夫面前逞这种狡狯,我要叫你逃出掌握,枉称淮上大侠了。”

鹰爪王这一次雇船追赶,这才要再显身手,江面擒贼:酒楼巧会胡香主,再遇**孀女屠户,五龙坪帮匪设伏、西川双煞双战鹰爪王,夜探铁佛寺等。这是后话不提。

第四十一回 帮匪舟袭鹰爪王小试降龙手

鹰爪王率甘忠、甘孝,驶叶扁舟,飞驶江心。匪党狡诈,竟用金蝉脱壳计脱身。鹰爪王已识破诡计,便随即低声向身旁的甘氏弟兄们道:“怎样?果不出我所料吧!匪党竟跟我们暗较量上手段,我们倒要看看匪党的手段怎样高法!”

随即喝令船家,赶紧拨转船头,要追那只才过去的快船。船家听了不禁皱眉道:“客人,您这是怎么回事?您可得讲个明白,我们这么行东忽西的,没有准方向,我们可不会这么使船。并且不怕爷台您生气的话,就象方才那么追赶人家那只风船,就不大合适。长江一带的船帮情形,您大约也有个耳闻,这种船帮不是轻易招惹得。我们这种渔船是跟他们客船不同帮,所以还可以由着爷台。不过您老到了地方下船走了,我们的船可离不开水面上。真要是过于开罪了他们,我们往后就不易再在这一带码头上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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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忙道:“船家不要噜嗦,你照着我们的话办,不仅船钱加倍,有了意外的损失,全由我们负担,现在由不得你了。你趁早别误我们的事,误了我们的事,你担不起。”管船的想了想,他们不离开船,说什么也不听,自己一点办法没有,索性豁着去了。立即拨转船头,向港岔子外驶来。

这时竟自起了夜风,掀的水面上起了波涛。鹰爪王查看江面上四下静****的,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飕飕”的风声和风吹水浪,浪打船身。在星月微光之下,水面上被船冲起两道水花,再找那只船已没有踪迹。

甘孝道:“堡主,我看那匪徒或许已知您是清风堡堡主,不可轻侮,他们故意的折向来路逃去。若不然那船又没有风帆,何致这么一会就逃得无影无踪?”鹰爪王略沉吟向甘孝道:“你估料倒也有理,不过你是过于看轻了匪党。他们这种狂妄匪徒,焉肯就这么甘服?我看他们不至于不肯逃走,还怕另有什么阴谋。好在这次我是故意引逗露相,我好从中探查他的巢穴。”说话间鹰爪王带甘忠、甘孝走进船中,略事歇息。

甘忠给堡主倒上一盏茶,师徒谈论起凤尾帮这班党羽全是作恶为非惯了的,全都是愍不畏法,将来绝难在江湖上立足。

正说着话,那船头上守望的夏侯英匆匆走进来,道:“堡主,你快来看,这些船来的路道只怕不对!”鹰爪王和甘忠、甘孝匆匆出船,夏侯英用手往前面一指,道:“你看那江面上。”鹰爪王拢目光往前看时,只见影影绰绰是三只,逆流如飞而来。船走的是逆流顺风,依然很快,船头的浪花冲起多高。鹰爪王嘱咐甘忠、甘孝要多加小心,不要大意。这时再看来船,走成了品字形,头里两只船并行,中间隔开有一丈五、六。稍后,当中一只船,离着前两只船有两丈左右。

鹰爪王喝声:“好阴毒的匪帮!我要叫你们这班鼠辈得了志我枉称淮上大侠了。”

管船的一看来船的情形也不对,遂高喊道:“来船往边上贴,我们这顺水船可收不住势。嘿!管船的,怎么装听不见呢?喂!说好的你不懂,你们这是跟师娘学的使船啊!”但是任凭怎么叫喊,来船总不理会。管船的只好往左推舵,叫船头往右拨头。哪知这里往右拨头,来船是故意的也把舵推往右拔头,是诚心想往这渔船撞。

这次渔船连管船的带水手全惊叫起来,管船的叫道:“爷台,这回送了我们忤逆不孝了!这来的这三只风船,用品字形是想把我们连船带人一块毁!这是用前边两只船夹着往一处挤着撞,后边那只是容前面两只挤上,从后边向船尾一撞。咱们这么小的船身,不散了也得撞裂了,顶轻了也得被它撞沉了。”

当时船家水手吓得面如土色。鹰爪王哈哈一笑道:“管船的,你也太没见过什么了!俗语说的好:‘该着河里死,江里淹不煞,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这算的了什么?他们想毁咱,未必那么如的了意吧!”当下船家也顾不得再管别的,自己想自己逃命的法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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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来到船头,看了看江面上形势,急向这身旁侍立的甘忠、甘孝问道:“你们两个人谁带着暗器了?”

甘忠答道:“我的三棱镖和他的袖箭全现成,您老用什么?”

鹰爪王道:“连镖囊给我。”甘忠赶紧把镖囊摘下来,递了过来,鹰爪王跨在右肩头左肋下。

当下也不过刹那之间,鹰爪王立刻回头向船家招呼道:“管船的,把心神放稳了,不用害怕。有老夫在,尚还保得我们全船的性命。”叫管船的往里拢舵,船头往外展,把风篷落了。

那管船的有些迟疑错愕,对于鹰爪王的话听着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事机危迫,不能稍缓,遂厉声道:“要命想活着,赶紧按我的话照办,敢背我言,是自寻死路!”说到这,立刻脚尖一点船头,施展轻功绝技“蜻蜒三抄水,燕子飞云纵”的功夫。身形如巨鸟腾空,向来船右首那边扑去。

但见他身形往那船头上一落,一个旱地拔葱竟蹿上桅竿。单臂捋住了桅顶子,用右掌把那风篷的绳子全捋断。这架兜满风的船篷,“噗噜”的竟自猛落下去。船上的匪党一阵哗噪,鹰爪王仍然盘在桅竿上。这时那两只风船竟又蹿到头里,自己那只渔船已然斜着往外拨头。

鹰爪王向下望了望,见着脚的这只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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