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镖师斗巨寇锁口鞭再肆**威
伏在船舱的两个匪党,竟自各自把身形展动,立刻全蹿上了舱顶子。身手那份轻灵矫捷,真有独到的功夫,只是内中一个身手更快,只在那舱顶子上一纵身,竟蹿上了主船的桅杆上。
那蓝二侠和续命神医万柳堂却在那相隔甚近的桅杆上存身,既有这种劲敌,不能不防到了。二侠和万柳堂已看见劲敌也猱升上来,唯恐被敌人早早发觉了不好应付了,遂赶紧的和万柳堂暗打招呼。这两位江湖大侠遂要展开个人轻功绝技往后梢飞纵,只是还没容展开,竟自见那猱升上桅杆的匪徒,在上面身形一探,跟着身形一晃。
这匪徒身形往上一长,好似又有一丝微弱破空之声,不过这种暗器破空之声极小,和平常用的暗器不一样。这种暗器飞风,也是武林中一种功夫,必须有名师授以诀要,更须有精纯的功夫,若是没三年两载的锻炼,绝难有所成就。只要这种功夫练到了家,能够避四面八方的暗器,才能算一位武术家。
当时这上面的匪徒连着身形左闪右避,赶到桅杆这一震动,匪徒似乎知道行迹已然被人窥破。递在矮金刚蓝和将避他时,匪徒竟先用燕子掠波式,从桅杆上飞纵下去。往那主船前的靠左首一只大船上一落,身形又再腾起,用一鹤冲天的轻功提纵术,飞纵上距脚处往左出去的第三只大船上。在这匪徒连番起落,才看出是那鬼影子唐双青。
这时那飞纵到船舱顶子的两个匪徒,从那舱顶子上飞纵到邻船上。当时主船上却没有人出来,可是暗中却有人已经给了这飞升桅杆的鬼影子唐双青三枚金钱镖。这一来匪党们得着那匪首的招呼,已知敌人已有警觉,遂全往四下一分散,立刻这已经现身袭泗水船帮的匪徒,全各找了匿迹潜踪之所。
当时万柳堂见鬼影子唐双青一退下,遂向二侠矮金刚蓝和一打招呼,立刻把身形旋展开,用轻灵的身手,飞纵上主船的左右船舷偏后段船舷。这时那两个匪首复又从邻船冲过来,左首过来的正是那鬼脸子李玄通,右首过来的却是秦中三鸟的领袖、追风铁翅雕侯天惠。
续命神医万柳堂随即追蹑着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矮金刚蓝和却追蹑着那鬼影子唐双青,大侠追云手蓝璧也从舱顶子抄过来,钉住了那西川双煞的鬼脸子李玄通。这一来暗中却把三个最扎手的匪徒把住,那余匪见泗水船帮这边没有什么动静。万柳堂等因为掌门人等全知道匪党们来袭,已有提防,匪党纵然进攻到舱里,谅讨不了好去。
所以全远远的缀着匪党们,倒要看看匪徒们怎样下手。这时那鬼影子唐双青是已经飞纵过来,往那掌门人的船上舱顶子上一落,随即轻轻一点舱顶于,身形飞纵起,竟自施展轻功绝技“金蜂戏蕊”,单足轻点那挂船灯的木桩,用掌风向那只灯一拂,竟自把灯焰扑灭,身形跟着又腾起,仍然落在了那舱顶子上。这种身形矫捷轻灵的情形,令人不由得不惊异。这一来船头立刻黑暗下来,这匪徒莫怪素以轻功绝技驰誉江湖,绿林侧目。
这匪徒身形往舱顶子上一落,立刻往下一蜷伏,缩得形如狸猫,跟着却从舱顶檐上探身往舷内察看。
矮金刚蓝和暗骂:“好猴儿崽子,你真是胆大,你也不想想,凭淮阳派下,焉能容你这匹夫任意而为。”
矮金刚蓝和往前一个轻身小巧的功夫,用飞蛇逐影,身形俯着如同鱼游水中似的,往这巨盗鬼影子唐双青的背后一落。二侠历来不肯暗算人的,往起一抬腿低喝了声:“你还想走么?”
蓝二侠这句话还没出口,只说了个“你”宇,突觉得背后一股子劲风袭到。二侠久经大敌的成名人物,知道自己要为人所乘。同时那巨盗鬼影子唐双青也警觉了有敌人袭到,一个金龙穿塔,往上翻穿上去,身形如同一只巨鸟,平地拔起。这种矮着身形,尤其是不容易施展的功夫。这时那二侠矮金刚蓝和却也身形前一塌,左掌往外一推,身随掌转,玉蟒翻身,竟自把门户封住。
这时后面袭到的敌人身形往下一落,见二侠已经避开,这来人身手也十分矫捷,身形一落,立刻往左首一滑舷顶板,“黑虎伸腰”,竟自双掌齐发,向这位蓝二侠击来。来的贼人正是从潼关随禹门舵主桑青、屠振海一同下来的夜行千里侯万封,这名帮匪是以轻功见长,这侯万封武功虽不怎样,可是身快手黑,久为绿林一斑同道所重视。此时他虽没有看出来矮金刚是何许人也,只是在隐蹑着鬼影子唐双青的那份身手轻灵矫捷,实是高手。
侯万封是经过大敌的,知道对于这种劲敌不下绝情施毒手,绝不易对付的了。这才在蓝二侠击那鬼影子唐双青的时候,以强敌精神贯注到那唐双青身上,遂从背后追跟着二侠的后踪过来。这燕赵双侠业已在江湖上成名多年,岂是易与之辈?夜行千里侯万封想到用这么矫捷的身手,依然没讨了好来。
这时蓝二侠翻到桅杆上,夜行千里侯万封和鬼影子唐双青,互相一打招呼,立刻嗖嗖地飞纵上了邻船。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见鬼影子唐双青已然动手,他在这主船前略一现身,突然脚下点足了力,身形展动,快逾飘风。谁也没料到这匪首竟自和其余匪党背道而驰,竟自反向离开了匪众,哪知他是另有所图。
续命神医万柳堂安心要对付他,叫他认识认识淮阳派中没有好惹的。这时一见侯天惠飞奔左哨主船后的船队扑去,知道他是另有所图,遂也跟踪追赶过来。万柳堂在淮阳派与燕赵双侠齐名,更有性命双修的特殊功夫。所以历来莫看对于江湖道上以神医的面目示人,可是他一旦遇上了成败关头的劲敌,立刻露出义侠的本来的面目。
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纵跃如飞,施展轻功提纵术,快逾猿猴,真有叱咤风云之势。果然万柳堂还是紧追蹑的对了,若是稍微一放松,就许令侯匪得手。
敢情主船后左哨后的第四只船上,正是那江南镖客伍宗义,和司马寿昌弟兄二人把守着。可是除了几位淮阳派西岳派的首领人物以外,全奉掌门人交派的是:专管护船,匪党不欺进舱里,不得贸然出来和匪党动手,要用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来克服匪众。
所以一班武师全是奉命唯谨的没有敢稍背堡主之命。当时江南镖客伍宗义、司马寿昌,原先全伏处舱中,从舱内缝隙向近岸一带窥查帮匪的动静,及至听得岸上忽起了一支红羽鹫鸣箭的声音,司马寿昌遂向那舱门口张望,见四下里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动静。忽的司马寿昌望见了那岸上苇草振动的跟风摆有异,司马寿昌向伍宗义说了声:“岸上定有匪党来袭,我到船面上看看。”
伍镖师总是慎重的多,遂想拦阻不叫他出去,只是话没说出口,那司马寿昌贸然闯出舱面。也正赶巧了岸上芦苇唰啦一声,似有人在里面往丛密处隐匿,司马寿昌伸手登了一只镖,是镖随声发,喝了声:“什么人?看镖!”
砰的镖已打入了苇丛中,跟着距镖落处五尺友右,突然有人蹿出苇丛,喝声:“哪位老师?手底下别这么黑,我是泗水渔船帮奉命安桩设伏,船上是哪一位老师?”
司马寿昌一听自己当着人家泗水渔家的船帮弟兄,鲁莽从事的实在叫人见笑,自己弄得面上无光,好生不得劲。遂忙答道:“在下司马寿昌奉两家掌门人之命在此监视帮匪的行踪,我一时疏忽,险些误伤了自己人,太抱愧了。”
哪知司马寿昌这一亮“万”儿,险些把命送掉。司马寿昌才说了两句,耳中似听得那后哨一带水面上有快艇急驶,司马寿昌遂向岸上泗水船帮设伏的弟兄一打招呼,各自把身形隐起。果然在黑沉沉的水面上,两条快艇箭也似的向主船那里驶去。
司马寿昌还自以为隐身很快,只有察觉匪艇窜过来,绝不致被匪党察觉自己的形迹。哪知司马寿昌在报名的当儿,头里已经窜过两艘快艇去,上面正是那秦中三鸟的领袖,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和那鬼脸子李玄通等。在静夜中声音传的太远,被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听了去,当时不动声色,这里哪会丝毫察觉。赶到主船附近稍现踪迹,本打算用声东击西的法子,来报复自己的私仇,回头再协助凤尾帮同道同淮阳西岳一较身手,跟着施展开轻功提纵术,飞扑到左哨第四船。
来势迅疾,司马寿昌没提防,哪料仇家狭路相逢。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身形纵起,这时已把那纵横江湖所向无敌的金丝锁口鞭抖在掌中,从黑沉沉的暗空中已经连鞭带人挟着劲风扑到。这一来司马寿昌是措手不及,赶到看出来势不好,再想闪避已经慢了。鞭到人到,司马寿昌一边往左猛一斜身,脚下可还得留神船板,因为自己是旱鸭子,不识水性,只要一个脚下拿不准,就有掉下水的危险。
当时这位江南镖客脚下往左一错的工夫,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金丝锁口鞭已擦着自己的鼻尖打下来,可是侯天惠掌中这条鞭已运用的虚实难测,变化无方,右脚尖一点实了船板,左脚反往起一提,左掌往外一推,右手的鞭横往右一展,“平分春色”,喝了声“下去!”侯天惠金丝锁口鞭未用足了力,只要稍一展动,司马寿昌非得负伤下水不可。
就在这危机一发之时,司马寿昌还招是来不及了,只有踹船往后用力一登,往水中死里求活。可是司马寿昌真要那么闪避,是更有意想不到的糟。因为相距一丈左右,也有泗水船帮的船只停泊着。试想势急之时,哪有工夫来察背后的形势,势必用足了力量往后倒纵出来,这种形势下哪会不带伤,哪会逃得开。
可是就在这将展未展,鞭锋往外撤的当儿,竟自在追风铁翅侯天惠落脚的同时,身后突然一股疾风扑到,耳中听得有人喝声:“你也陪着下去吧!”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立刻知道自己要遭敌人袭击,把已撒出去的招术,赶紧往回撤。
左脚往船板上一滑,身势往前一俯,猛然一个翻身,金丝锁口鞭可随着带过来,竟自横着抡起来,切着背后袭来的敌人往下一砸。莫看背后袭来的敌人身手快,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身手实在高得惊人,仓猝应付强敌竟能反制敌人,侯天惠这招往外一撒,跟着听得那哧的一声冷笑。喝声:“来得好!”
伸手一接他的金丝锁口鞭,眼看着鞭梢要被抓住,追风铁翅雕侯天惠,遂即往回下硬一挫腕子,右肩往下一沉,跨虎登山式,左脚外平踹出去。续命神医万柳堂在这侯天惠一撤了招,自己身势也往外一倾,半转身躯,伸手轧剑把呛的一声,声若龙吟,地煞潜龙剑已经出了鞘。这时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竟自用横踢柏木桩的势子,这一脚踹出来,莫说被踹实了,只要被他这种脚力沾上一点,立刻就得下水。
可是万柳堂也因为劲敌当前,不容过形漠视,这里一转身,已把剑亮出来。这柄宝刃青光闪烁,随着亮出来的时机,往下一沉立刻向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下盘斩来。侯天惠身形仍然塌着,并不往起长身,只把左脚往回略一伸,掌中的金丝锁口鞭却又抖开,从下往上一蹦,呛啷声正和地煞潜龙剑砸上,立刻唰的一溜火花飞起。
第一百回盗匪逞凶顽金丹续命
续命神医万柳堂自得这口地煞潜龙剑,尚是初次遇敌,自己此时深悔过形大意,贼人的掌中也不是平常的武器,这种宝剑若是轻易把它伤了太觉可惜。遂往后一耸身,跃上了舱顶。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竟也在同时飞蹿上了邻船,一挥鞭身,不由浑身燥汗。锁口鞭已被万柳堂的地煞潜龙剑所伤,锁口鞭面鞭梢,只稍连着一半。
自己对于这条金丝锁口鞭,虽非什么宝刃,可是打造这条兵刃煞费苦心,只要一毁了,三年五载不易再打造出来,所幸伤的地方已近鞭梢尺许,截去那一段尚能将就使用。灰心丧气之下,已没有恋战之心。
偏偏那三才剑司马寿昌,已经看清了来敌,正是对头人秦中三鸟的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若不是续命神医万柳堂招护的疾,自己只怕当时就得丧在他金丝锁口鞭之下。万柳堂和追风铁翅雕侯天惠两下里一换上招,势如疾风骤雨,自己就想动手也欺不上去,遂咬牙切齿的伺机而动。
这时见侯天惠自退向邻船,三才剑司马寿昌见时机已至,遂用力的一点船板,扑到侯匪的身后,掌中剑白蛇吐信,向侯匪的脊背点来。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正在痛惜自己的金丝锁口鞭已伤,方想撤身退走,忽的司马寿昌又袭到,侯天惠遂把新仇旧恨,完全推在了三才剑司马寿昌身上。
明明已觉察司马寿昌过来,却故作迟顿,堪堪剑光已沾到脊背的衣服,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却猛然一个玉莽翻身,掌中的金丝锁口鞭长虹泻地,挟着风唰啦的向司马寿昌当头砸来。司马寿昌猝袭劲敌本是加着十二分小心,可是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反击竟会这么迅捷难测。
这时金丝锁口鞭当头压到,自己忙的往起一抬,右臂三才剑“拱云托月”一找侯天惠的鞭身,哪知侯匪已经决意要叫司马寿昌挂彩在自己的手下,见司马寿昌的剑已递出招术来,自己掌中金丝锁口鞭往回下一带,唰啦的翻了过来,从下往上翻起来,往司马寿昌的小腹兜来。
这手变化过于迅捷,司马寿昌的剑已递出去再想换招已来不及,往外纵身也纵不开,只有腿往上一提,随即往左一斜身,把身算护住。这时那金丝锁口鞭也到了,吧的鞭梢已经撩上,仗着是往上拨,力量差的多,只是就这样,司马寿昌被鞭打得也够重的。这种鞭是沾着就能入骨,司马寿昌往后倒退了两步,竟倒在了船板上。侯天惠往前一上步,二次抖金丝锁口鞭要下毒手,司马寿昌眼看就要瞑目受死。
那续命神医万柳堂是认定了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两番挫败,纵然怎么面皮厚,他也得赶紧退走,现在自己犯不上赶尽杀绝,遂不想再追蹑他。哪知三才剑司马寿昌这一招惹,反倒自己找出祸来,当时司马寿昌竟已扑了过去,刹那间只一照面,就被追风铁翅雕所伤,再想逃出他手去,哪里还来得及?一眼瞥见司马寿昌已向船板上倒去,万柳堂忙的提丹田之气,用八步赶蟾的轻功提纵术,身形飞起,已到了邻船,喝声:“剑底游魂,还敢逞强,接招吧!”
话到剑到人到,电光石火一般已到了侯天惠的身后,掌中地煞潜龙剑剑光闪烁中,“玉女穿梭”向侯天惠的左肩刺来。这一来任凭侯天惠手底下怎么快,也不敢不先救自己。肩头往后一转,一沉,身势往下一倾,金丝锁口鞭也带回来,万柳堂这一剑才把侯天惠的招术给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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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神医万柳堂往前微一拱腰,到了司马寿昌身旁,伸手把司马寿昌抬起。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往后一蹿出去三丈多远,脚一点船头,金鸡独立式单足点船板回身向这边招呼道:“喂!万柳堂,我侯天惠暂时告辞,我们后会有期,相见有日,恕侯某不陪了!”
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因为不知三才剑司马寿昌究竟伤在哪里?自己不便再穷追,遂冷笑一声道:“好猴儿崽子!你有本事自管去施展,我万柳堂历来没怕事。你有胆量自管到乾山归云堡找我,我万柳堂竭诚款待,叫猴儿崽你也开开眼。”当时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头也不回,从一带的船面上如飞的遁去。
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见侯匪已然远去,前面的船队依然静****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什么凌乱的情形,遂把三才剑司马寿昌扶着越过了邻船,那伍宗义才从舱中提杆棒来接应。这一见司马寿昌带伤回来,惊惶失色的向这边赶过来,遂向万柳堂道:“万堡主,怎么样?我只看见堡主痛惩匪徒,狭路相逢,哪肯这么轻轻放过。我明知侯天惠这匹夫不肯善罢甘休,只是已看见万大侠跟踪着过来,我这才守在舱中,要看个起落出来,哪知竟会有这场祸事。”
一边说着把司马寿昌的纯钢剑拾起,扶着司马寿昌,到了两镖客奉命设伏的这只船。进了舱门,伍宗义把司马寿昌安置在舱中的木榻。这时司马寿昌已经稍绥过气来,倦眼微睁,抬头见师兄和淮阳派的成名人物乾山万柳堂大侠全站在前面。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见司马寿昌缓了过来,遂把伤痕给他打开,只见右胯后一片青肿,足有六七寸长,三寸多宽。
万柳堂遂指着那伤处向伍镖头道:“你看贼子那条兵刃多么厉害!他那条金丝锁口鞭是他成名江湖独门兵刃,和我派燕赵双侠的二侠矮金刚蓝和蓝二侠那条双头银丝虬龙棒一样厉害。只要被它打上,纵不骨断筋折也得带点重伤,当时这还仗着他的锁口鞭已经伤了,没用足了力,不然司马寿昌这条右腿非得残废不可。”
顿了一顿,又向江南镖客伍宗义道:“伍镖师,你留神外面,我给他疗治伤痕,这好在我略明医理,还不致于费什么事吧。”
江南镖客伍宗义遂向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堡主两番救我这拜弟,这时又仗着妙手回春,少受多少痛苦,我弟兄不敢以浮泛的话来感谢,只有铭记肺腑,感激终身吧!”
续命神医万柳堂把下颏微摆了摆道:“我们全是江湖道义之交,不要客气,叫外人听着岂不笑话。”
江南镖客伍宗义遂到舱门外瞭望把守,这里续命神医万柳堂随即把身上时刻不离的药囊取下来,把三才剑司马寿昌的中衣退下来。这时司马寿昌咬牙说道:“万老师,弟子不过受这点鞭伤,不知怎的这伤处痛彻骨髓,心头还一阵阵迷糊,弟子不信只这点伤我就挡不住,弟子见闻浅陋,这里有什么讲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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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你先看看你的伤痕就知道了。秦中三鸟所以在江湖道上没有什么人缘,就因为他行为太以刻毒,他这条金丝锁口鞭,最招大忌!在鞭身上靠尾端有两根毒须,鞭身有连环锁子簧。
平常把这条鞭亮出去看不出一点异状,只是一用上力,往外撒招,在鞭梢下七寸蹦起一支钢针,长有一寸五,再往上七寸又是一支钢针。这种兵刃打上,能认穴入骨,两支针有毒。他这种暗器,在无形中能够随意运用,江湖同道以及武林中的朋友,没有不恨他太毒的。老弟你若不是中了这种金丝锁口鞭,哪会疼得格外难堪呢!”
三才剑司马寿昌遂照着所说的伤处察看时,果然,打伤处一片青肿,另外有一个小孔,不住的往外直流毒水。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我们历来以大仁大义待人,以己之心度人,觉得不是深仇大怨,绝不肯妄下毒手。哪知近来江湖道上竟把这种英雄的行径,全抛开不讲,率意而行,只要是一觉着不是人家敌手,立刻就下毒手。这正是江湖乱道的时候,我们在江湖行道,也不便一味的宽厚,遇到这种性情偏狭的敌人,也只有随机应变的对付了。秦中三鸟各有不平凡的武功造诣,只是全走入歧途,难以振拔,早晚是难逃公道。”
司马寿昌听万柳堂这一说自己的伤痛原因,这才知已遭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毒手,不由切齿痛恨!续命神医万柳堂这时从药襄中,把七宝化毒散拿出来,把伤口敷上一层,只留那最重的伤口,随即用手法按着穴道赶那毒水。万柳堂略把手法推动,从伤口尽流毒水,这种兵刃其毒可知。司马寿昌只觉着从骨节疼的几乎出了声,不过是恐怕被万堡主齿冷,当时虽是没疼出了声,可是头上的筋络全涨起,热汗立刻下来。
万柳堂道:“司马老弟,你倒真能较横劲!我这种野狐禅的医术也真够搪的,你居然能够不出一点声,这真够条汉子了。”
司马寿昌立刻觉着伤处已经不象方才那样死滞,立刻伸缩灵活,动转如意了,遂向这位万堡主殷殷致谢。万柳堂收拾好了,随即向舱外招呼江南镖客伍宗义进来,嘱咐要小心看守着,无论外面有什么风险,只要不闯进舱来,不用动手。伍宗义唯唯答应着,万柳堂把地煞潜龙剑纳入剑鞘,这时伍宗义已把灯光全掩好了,从外面看着黑沉沉的,绝不见光外露。
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掩出舱门,拢了拢目光,见附近一带已没有匪踪,知道匪党定是已经扑向了主船,遂施展开轻灵身手,沿着船队外舷搜寻过来。这时掌门人的船上反倒没有什么凌乱的情形,续命神医柳万堂认为这真是咄咄怪事!难道仅这么一会工夫,掌门人那里已把匪党肃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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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堂心里怀疑着,可仍是步步谨慎,不敢稍形大意,这点举动,看着无足轻重,可是这位归云堡主能享这些年盛名,何尝不是这点行为所致。
且说续命神医万柳堂扑奔了船帮的主船所在,赶来到主船后第五只大船上,只见这里是镖师邓谦和双刀金和在这守护着,万柳堂向两人一打招呼立刻低声问道:“怎么样,点儿和掌门人全朝了相么?”
镖师邓谦忙答道:“匪党们扑上主船忽的又疾行退去,似乎已发觉我们这里暗中已经全有预备。当时匪党上来的六七名,赶到从两只主船一往下退,立刻全分散开。大约也有隐匿到邻船上,也有沉入水中,有的好似隐入岸上,伏身在苇塘中,我们因为掌门人交派的太严厉,无论何人非奉到掌门人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不论匪党怎样狂妄,只要没有侵入舱中,不得迎战。所以我们从方才匪党登船到现在没离开一步,匪党忽进忽退,时隐时现,不知是何居心。”
方说到这里,忽的从前梢窜过一条黑影来,万柳堂和镖师邓谦、双刀金和,齐向暗影中一隐身,邓谦、金和全各亮了兵刃,万柳堂瞪目注定了来人。
万柳堂注视来人,还没到近前,已看出是自己人,果然身临切近,已看出是燕赵双侠的徒孙小侠祝龙骧,脚点船头,先报本派暗令字,续命神医万柳堂忙低声招呼道:“龙儿,堡主有什么命令么?”
小侠祝龙骧却咦了声道:“万师祖在这里么?这更好了。”
邓谦、双刀金和全随着万堡主现身船头,跟着小侠祝龙骧来到近前,恭恭敬敬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师祖,帮匪们这次所来的全是个中能手,大约一班师长们多半认识这群匪党。现在一班师长们,全是各分布在四周,已把匪党们全斗上了。堡主叫传令各处暗卡子,要协力把守着,只要见着匪党,一方面堵截,一方面用红羽鹫鸣箭报主船,不得擅自行动。
万师祖既然在这里就更好了,请万师祖务必的协助着邓老师、金老师堵截匪徒,并叫他们在咱们手中栽个大的才好。水面上全交付在泗水渔家简老师及江杰手内,任凭他们怎样猖狂,有他们二位谅还不致于叫他们得意。”
这时续命神医遂向祝龙骧道:“那主船上的掌门人和匪党已经朝相了么?”
小侠祝龙骧立刻说道:“我师祖已经和一班师傅们排搜匪党,正在紧要关头,万师祖还是赶奔主船对付匪党要紧。”说到这里向邓谦、金和及万堡主一拱手道:“弟子还到后梢去传达堡主的命令。”
当时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听到了主船那里,群雄业已拼全力对付匪党。万柳堂把身形展动,借着那暗影中隐蔽着,纵跃如飞,扑奔主船。赶来到距主船还有七八丈远,突见从左肩的船队飞起一条黑影,捷如飞鸟般的往下一落,正落在了自己着脚这只船的船头。万柳堂目光锐利,一瞥问,看出这来人一身夜行衣靠,手提一柄锋利钢刀,才一往船头着脚,突向万柳堂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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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贼子倒是手底又快又黑,一点船板,身形扑到,递刀就扎。万柳堂往旁微微一斜身,贼人刀已扎空,万柳堂冷笑一声,才待还招伤他,突然一条黑影,挟着一股子劲风扑到了贼人的身后,厉声叱喝道:“鼠辈还敢猖狂,哪里走!”这人竟自用金龙探爪,往那贼人的背后击去,身手那份矫捷,一望而知是淮阳派中的高手。这时那贼人却往下一伏身,倏的一个盘旋,掌中刀秋风扫落叶,反向背后袭到的人下盘扫去。
这两下一换招之间,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看出匪徒正是那万山主单掌开碑佟云,跟踪追到的是燕赵双侠的大侠追云手蓝璧。续命神医万柳堂一看清了是这个巨匪,不禁怒焰陡炽!暗恨凭你这种成名露脸名震滇边的绿林,白昼己输在燕赵双侠手内。以你在绿林道中以往的威名,就该跺脚一走,有过节的想法报复,可得依然是明打明斗。
如今竟又来个暗算,既失了自己威名,更给自己丢尽脸面。这种鼠窃狗偷的行为,更不能再用江湖道义来对待他。万柳堂愤恨之下,往旁一撤步,伸手把地煞潜龙剑亮出来。左手剑诀一领剑锋,往前一上步,剑尖照万山主佟云的面门虚着一点,用沉着的声音喝声:“匹夫无耻!姓佟的,你算哪道的朋友,今夜不叫你作剑底游魂,你也未必甘心。看剑!”
口中喝骂着,掌中剑是“樵夫问路”,向万山主佟云的右肩头便点。这万山主佟云到底久历江湖,眼睛里识窍,一见万柳堂剑一亮出鞘来,就看出是一口斩钢如泥的宝刃。这时剑锋逼近,掌中明是拿着兵刃,不敢硬跟万柳堂宝剑招呼,往左一拧身,往左蹿向左首避开来势。那边追云手蓝璧却喝叱声:“你再想逃出手去,恐怕费点事吧!”口中喝叱着,脚下一点跟踪追过来。这边续命神医万柳堂却也一振掌中地煞潜龙剑跟踪赶来,两下前后夹攻。
这万山主佟云一声冷笑道:“你们这里要以多为胜,难道佟某还怕你不成?来来来,咱们岸上比划比划吧!”佟云借着答话工夫,要上岸逃走。追云手蓝璧追的较近,佟云刀锋往前一递,“盘肘刺扎”,向蓝大侠胸头便点。
蓝大侠喝声:“好猴儿崽子,你往哪里走!”往右一晃身,佟云的刀扎空了。蓝大侠一斜身“凤凰单展翅”,用掌往佟云的腕上便切。佟云往后一翻,撤刀往后一翻过来,刀和身形一块往后进招是“玉女投梭”式,向万柳堂小腹便扎。万柳堂掌中剑也正递过来,后身往佟云的刀上一搭,一翻腕子,想绞佟云的刀身。
佟云已看出万柳堂掌中剑,蓝汪汪光芒闪烁,是一口宝刃,自己哪敢硬砸,刀身往下一沉,一个箭步,斜纵出丈余来,落在左侧另一只船上。追云手却没有再往这边追,向万柳堂招呼声:“万师弟,把这猴儿崽子看住了,我去收拾那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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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云手蓝璧发话问,续命神医万柳堂也瞥见果然从前面舱顶子上,如飞的窜过一条黑影来,追云手身形展动已扑过来,万柳堂哪肯再放松这佟匪,进步欺身,追了过来。这次佟匪已没有恋战之心,竟自虚砍一刀,往岸上窜去。
万柳堂喝声:“鼠辈你往哪里走!”脚点船板,身形起处,也跟踪赶了过来。地煞潜龙剑往前一探,虚往那万山主佟云的面门一点,立刻变为“叶底偷桃”,反挑佟云的右肋右腋。佟云用玉蟒倒翻身,往右一个翻身贴着剑身往右往后一个盘旋,刀随身转,刹那间那掌中刀反用了招“斜插杨柳”,往续命神医万柳堂的右肩劈来。
万柳堂以矫捷的身形精湛的剑术撤招还击,这柄剑在万柳堂掌中施展开,真如神龙游空,变幻莫测,点、崩、截、挑、刺、扎六字剑诀,全运用到炉火纯青。这万山主佟云虽是一身惊人的绝技,怎奈实非这万堡主的敌手,自己勉强的和万柳堂接架了六七招,身形已被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的剑锋圈住。
这一来万山主佟云自己已知不是人家敌手,眼前又没有同道应援解救,自己还是先退回分水关再作打算。打定了主意,掌中刀是连施展了三招进手的招术。万柳堂往后一撤步,万山主佟云竟自飞身窜向江岸,打算要从荒苇塘中逃去。万柳堂哪肯容他逃开,运用轻功提纵术“八步赶蟾”跟踪过来,反越到了佟云头里。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把身形施展开,这柄地煞潜龙剑,恰如电光石火,这佟匪是再想脱身谈何容易,暂且按下这里不提。
且说那燕赵双侠的大侠追云手蓝璧,见这里已有万柳堂绊住了川滇巨盗万山主佟云,谅叫他逃不出手去,自己却瞥见那主船那里如飞的窜过来一名巨匪,似想从后梢逃走。
追云手蓝璧,那肯让他走开,身形展动,飞扑过来。辨出来匪是那西川双煞的鬼脸子李玄通,追云手蓝璧却喝叫声:“猴儿崽子,你往哪走,这就是你结纳一生之地。”
这位追云手蓝璧一发话,那西川双煞的鬼脸子李玄通自知道又遇见对头克星,不易讨了好去,这一来只怕一干问道,定要白栽一回。自己拿定主意,要用最后计划,不和追云手蓝璧照面,立刻撤身逃走。追云手蓝璧喝声:“猴崽子,你还想走么?我不信你还能逃出手去。”
喝喊声中,身形已追到,往外一撒掌,立刻身形扑到。把淮阳派的秘传拳法的本领施展开,金雕展翅,宾鸿舒翼,掌锋递出来,非常劲疾。那鬼脸子李玄通随即向前尽力接架,立刻间可判出强弱来。
这时那铁掌翻飞的燕赵双侠,已经占了优势,连着运用内家绝技,竟把绵掌的连环四式一施展开。这鬼脸子李玄通竟被赶碌得手忙脚乱,自己准知道再一恋战,立刻准得栽在当场。随即将自己看家的功夫用上,用他独得之秘,通臂拳的连环八掌的招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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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式是鬼脸子李玄通最得意的功夫,掌法撒出来,轻灵巧快,进退灵活,实有过人的功夫。以白猿献果双掌向外一递,变招迅疾。没容追云手封上,立刻变为老猿坠枝,一个斜身败式,飞起鸳鸯脚向追云手蓝璧的下盘踢来。
追云手蓝璧容他的这一招施展的招术用上了,眼看着自己伤着下盘,这位追云手蓝璧是绝不肯容他再走开。斜身塌式,野马分鬃,暗暗却把双指一合,骈食中二指,向鬼脸子李玄通右腿的外侧的“承中穴”、“飞阳穴”点来。鬼脸子李玄通再想躲哪还躲的开?
被这位追云手蓝璧指锋已扣到飞阳穴上,自己就知要落在蓝大侠手内。焦急危迫之下,全身用足了力往船板上一沉,用死中求活的招术“金鲤穿波”、“狡兔翻沙”,身形借着上盘的力量,用肩肘一找船板,啪啪的两个翻身,噗通的滚下水去。这一来既可以把蓝大侠的点穴手的指力给卸了,更可以借着识些水性更好脱身。
当时蓝大侠倒被他这出其不意的招术给搪下去。果然竟自被他逃入水中,追云手蓝璧喝了声:“好猴儿崽子,你还会这手!”可是追云手虽是口中这么喝骂,那鬼脸子李玄通竟已沉入水中。就在这一刹那间,水中哗啦的一阵浪花翻滚,水面上突然露出两人的肩头来。
水面上较船面上愈形黑暗,骤然间看不出水面的情形来。赶到仔细向水面上一细注目,那水面上贴近船这个招呼道:“师爷,这可该着给咱们爷们出气!小子敢情水里的活不怎样,一较量立刻就现了形。
这两下子简直给咱们当零碎全不要,没别的,好歹得叫他们换换口味。”说到这里,立刻就见水花一冒,一阵子波浪翻腾,跟着有人往上一冒,离开船三丈外。跟着有人喊道:“猴儿崽子,这儿先待会儿,这么就回去你也叫他们家里放心啊!”跟着这发话声中,近船水面上有个贼人大约是中了敌手一掌,被打得身形往后一扬,立刻翻了过来。
这贼人一甩头,喷出一口水来,一扭头,追云手蓝璧看出正是被自己打下水的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他本是拼命逃走的,不料他竟自又撞上水中埋伏的淮阳西岳两派的伏桩,这一来把鬼脸子李玄通只气得几乎把肚皮胀破。这水中真要是成名的武林同道,淮阳派中有名的人物也还罢了,焉想到暗中算计自己的,竟是守在江边渔家子小龙王江杰。
从昨夜起,就有他搅扰,如今自己又折在他手内,自己有何面目再在江湖上立足?愤怒惶急之下,见江杰在水中暗算了自己一掌之后,身形竟随着隐去。这里又恐怕那追云手蓝璧再派人追了来,恐怕自己连再脱身全不容易了。李玄通当时急于逃走。遂忍着满腔怒气,忍着伤痛往斜刺里踹水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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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身形才往水里半沉,浮着往外出去丈许,敌人竟自追着自己的身形突攻进来。这次连对手的身形全没看见。肩头被击一掌还很重,肩头往水中一沉下去,气一散,咕噜又是一口水。这口水下去,稍一含糊,就得晕过去。这时鬼脸子李玄通仗着内功实有根基,连着两次受敌人的暗算,居然尚能支持,自己知道任凭功夫怎样好也禁不住猛往脏腑里灌水。
鬼脸子李玄通遂借着往上一浮之力,用内力关元之气,把腹中水托出来,噗的喷了出去。这一来倒是暂时不致晕在水中,可以支持一时。只是精神气力全萎败了,勉强支持着,哪好再留恋着,一心想暂时离开这里。哪知小龙王江杰存心戏弄他,只要往外一逃,立刻就横堵硬截,把鬼脸子李玄通只逼得走投无路。小龙王江杰不仅是尽情戏侮,还不住乘着探头到水面上,立刻就向鬼脸子李玄通这边用冷刻难听的话来讥诮。
这一来鬼脸子李玄通把西川双煞的威名辱尽,自己万没料到会受这么大折辱,真不如立刻死在敌人的手内,反较这么活着强。这时追云手蓝璧见这江杰在水中不亚于一条巨鱼,穿波破浪,有时沉入水中,有时浮在水面,身形既小,更显得巧快轻灵。追云手蓝璧看这情形,知道鬼脸子李玄通虽是名震江湖的巨盗,遇上了江杰这种克星,不容易逃出手去。
就让再逃脱了,也把威名全扔在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手内,也够他栽跟头的了。蓝大侠递向黑沉沉的水面上招呼了声:“小龙王你看住了这猴儿崽子,别叫他走脱了,我去收拾那几个小辈去。”
追云手蓝璧这两句话,没想反倒给这鬼脸子李玄通开了生路,这匪徒运足了力,不往江岸那边逃,反往这边蓝大侠停身将走的这只船尾扑过来。江杰是注意江岸那边,一见他扑向船这边,想到下水疾追。
那李玄通已经攀住了船舷猱升船面,到底是成名的巨盗,毕竟不同,身受两次掌伤,一离开水面,身形轻快仍有特殊的本领,飞身蹿到船顶上。那小龙王江杰是和泗水渔家简云彤约定了的,是只管监视着帮匪,提防着从水内逃脱,或是想来毁坏船只,撤身逃走。自己不敢离开水面,遂踩着水探身形,向船上面招呼:“蓝师祖,这猴儿崽子要从船面上脱身,别叫他走脱了。好歹今晚也得留下点什么,教训教训他,叫他也知道咱们爷们手底下是怎样劲儿。”
可叹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在绿林纵横了半生,今夜竟被一个幼童折辱的要想脱身竟比登天还难!
第一百零一回日浪疾波汹水中呈幻影
鹰爪王率领淮阳派一班师友深入分水关,不意一班匪党竟于午夜邀劫,鹰爪王及西岳侠尼亦举全力应付,遂在江面展开激烈斗争。此时西川双煞的鬼脸子李玄通,复被蓝大侠所辱,幸喜那追云手蓝璧业已扑奔了前面的船帮。那所有的船面上潜伏的泗水健儿,却倒个个张弓搭弩的防守着,听到水面自己人招呼,知道这时动手正是时机。即由本船的头目一声呼哨,弓弦响处,立刻弩箭嗖嗖的往船顶杆上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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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鬼脸子李玄通已是惊弓之鸟,竟从那耳旁、肩胯飞过三支箭。耳边这支,被箭尾扫了一下,把鬼脸子李玄通吓了一身冷汗。此时一身水渍,行动带的声息很大,要想隐蔽行藏,实在不易。
自己连看全不敢,赶紧一耸身形,猱升到船桅上,捷如狸猫,顺着桅杆爬到上面,探囊里摸到了一支镖,跟着第二次的弩箭嗖嗖又到。鬼脸子李玄通却趁着这排箭射来,看出箭手伏身在右船舷侧。李玄通一长身到了桅尖上,抖手一镖,向外打去,正对着那船面上的箭手的头目。
这一镖虽未打上,可是势必闪避,竟自往舷门的水檐下一缩身。那鬼脸子李玄通在桅杆上一个耸身飞纵,竟自往那岸上苇草中落去。身形往下一落,跟着就听得身侧突喝声:“贼小子你还往哪里走?”跟着觉得身后劲风袭到。鬼脸子李玄通往前一塌腰,跟着身形腾起,只耳中听得“吧啦”一声,一条杆棒打在苇草上,自己蹿出六七尺来,跟着眼中又被亮光一闪。
可是鬼脸子李玄通知道岸上既有埋伏的暗卡子,更有伏桩,用孔明灯扫照,自己踪迹已在船上败露,拼命的逃上岸,依然脱不开敌人的堵截。
此时李玄通惊惶之下,正拿不定主意,是往哪边逃对了。身后的灯光再把自己的形迹盯住了,准有排弩硬弓射来,那一来自己只怕不死也得挂了彩。心里这一气馁,跟着那道灯光和那暗中袭击的全来。其实因为丛草芦苇太多,鬼脸子李玄通终是身形比平常的会功夫的胜着一筹。虽则在没发觉有敌人袭击,已自防备着踪迹忽败露,往下落时已把身躯缩得比平身直立时差了一半。
那暗中袭击的和灯光全没有看准,所以一击和灯光一扫后,二次再察看时,就不知他准在哪里了。也是事有凑巧,鬼脸子李玄通避敌纵身,从苇草中蹿起,虽是隐避着伏桩卡的眼目,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猛往外飞纵。也是慌不择路,脚往地上一站,就觉得一软一滑,身形顺着那江边淤沙滑下去。这一来倒算无形中帮这贼子忙的。这鬼脸子李玄通踪迹已然败露,这里经鹰爪王和燕赵双侠西岳侠尼严密布置的防卡,李玄通要想逃出视线,谈何容易!
只是事情往往多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连这鬼脸子李玄通,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失脚。脚下一滑,顺着往下一滑之势,论他的武功,足可以腰上一垒劲,用脚踵一蹬,蹿了出去。只是他忽的灵机一动,借势往下一溜,溜得直到两脚全扎到水里,索性自己坐在淤沙上不动。抬头往上看时,见头上一道黄光在昏沉黑暗的岸上来回的不住的照寻,在黑暗中能够叫十几丈内难逃他的灯光。
跟着上面苇草“唰唰”的连着响,有人用沉着的语声说道:“这贼小子真够快的,他定然没离开这一带,咱说什么也把他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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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又一人说道:“伍镖头,你这一条杆棒怎会没砸上,别说整根的请他消受,只这棒梢叫他尝尝也够这贼小子消受的了。我看这小子多半走脱了,要不然不会一点响动没有。据说来的这群贼人全是绿林中大小有个‘万’儿的,既是江湖道叫个字号,哪能这么不争气,会伏在草棵子里跟狐兔一块忍着。伍镖头,我看你还是请回舱去,司马老师此时伤痕已经全好了么?”
岸上这么一问一答,把个潜身在岸边的鬼脸子李玄通几乎气死,西川双煞横行江湖二十多年,多大的风浪全经过,不想今夜竟要人家这么讥诮,自己只有忍气听着。
原来岸上用杆棒的武师,正是那“一条杆棒走江南”伍宗义镖头。这次因为师弟三才剑司马寿昌这一受伤,虽是仗着续命神医万柳堂的妙手回春,灵丹奇效,立刻把伤治愈了,自己暗中非常难过。这次江南走镖,遇上秦中三鸟邀劫,幸亏淮阳派一班同道帮忙,侥幸把镖原回,保全了弟兄俩已往的声誉。当时基于江湖道义,慨然愿为淮阳派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帮个小忙,也算稍尽友谊。赶到随着淮阳派一班武师来到雁**山,伍宗义就有些后悔,这次不该来了。
因为这次明张旗鼓,随淮阳派掌门人来的,全是淮阳派中的好手,还有这几位成名的侠隐暗缀下来。这次淮阳派是倾全力来对付凤尾帮,所来的尽是武林高手。这种情形,自己和师弟未免相形见绌,虽是掌门人以及淮阳派一班门人对于来助拳的朋友执礼极恭,自己没有可伸手的地方。既来了要是不给人家帮些忙,面上无光。
真要是遇上对方的强敌,弟兄俩能够露两手,能够对付就好了,但凭自己这点本领,哪显得着?一个栽了,不仅镖行这碗饭算从这里完,并给人家淮阳派丧了锐气,那一来江湖道上怎样立足?
伍宗义这种心意只能存在心里,还不敢向师弟说,因为司马寿昌有种少年烈性,胸无城府,搁不住事,所以不愿意和他说这些没用的话。赶到这次闯进分水关,中途遇阻,有帮匪大举夜袭,所有随来的武师,全被派各船防守。自己和师弟也被派到后哨船上监视着帮匪,只要有匪党安心破坏泗水船的船只,则令这师兄负护船之责。
伍宗义见派了自己这种事,正合自己的心意,自己想到只要把指定的四只大船保住了,就算连自己的威名也保住了。不料师弟司马寿昌太以好胜,竟自冒然闯出去,突遇劲敌,竟伤在了秦中三鸟匪首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金丝锁口鞭之下。这一来自己几乎急死,这就是怕什么有什么。赶到万柳堂给医治好了之后,虽是伤痕无碍,但是伍宗义心里如同刀挖一样。未入十二连环坞,先栽这么一回,万堡主和别人辞色之间虽没带出一点差样来,究竟自己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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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续命神医万柳堂走了之后,伍宗义镖头十分不快,但是司马寿昌虽是亲师兄弟,此时也不便责备他,舱中的灯火全用瓦器遮蔽着,不令光华外露。这时自己乘着三才剑司马寿昌在舱中**躺着歇息的工夫,遂从舱门往外察看,正巧从暗影中有人越船而过,却想掩进左侧船舱。伍宗义知道这只船上有两名箭手,不过全在后哨,前边舱门若是悄悄掩进贼人去,容易得手。本想还稍待片刻,哪知道这贼人竟自从万宝囊中揭出了一只火折子。
虽则晃着了,这种千里火只要从竹筒子里一拔出来,立刻就有烟火从火折子往外冒。这边镖师伍宗义看出这匪徒是安心想要用千里火燃烧舱内,把船给毁了。真要是容他跨进舱去,一举手之间,就许把这一带的泗水飞鹫船给烧毁了。伍宗义这时顾不得武林道义,一抖手,喝了个“打”,一块飞蝗石脱手而出。
这次和平日发暗器不同,是先扬手后出声,平日是声出手动,敌人容易避闪,这时伍宗义是安心让他着一下。果然这匪徒“吭”的一声,一转身嗖的蹿上了岸去,身形也十分矫捷。伍宗义不动声色,跟着匪徒的后踪翻上岸来。那匪徒狡猾异常,脚点堤岸,见伍宗义跟迹追赶却低低说了声:“你桑舵主没工夫和这小辈厮缠,少时叫你见识见识二太爷们手段!”
跟着一翻身,一个飞蛇穿草式,嗖的身形蹿出去,象笔管直,平卧着穿入水中,下水的功夫也够高的,并没激起多大的水声。伍宗义见他这种身手,水旱两面轻快,比自己实在高。真要不走,凭自己的功夫还来必真能捉得住他。
伍宗义一看匪徒这种行为,是定有高手暗中相助。这时见自己这船队停在这深入帮匪陷地,这泗水渔家的三十二艘船队,海船上有一只油纸红灯。夜静寂,只有岸上的芦苇被夜风摇动着,和江流的水声相应和,隐隐的笼起一层杀气。
自己暗叹这淮阳派掌门人和一班门下,真是一身胆。这里除来路分水关,别无出路,深入人家掌握,步步危机,十二连环坞尚不知是怎样隐秘险峻的地方。今夜的情形,处处显着自己这边不利,尚不知帮匪带来了多少人,自己趁这时索性先不上船,隐在苇草中看看动静再说。才待移步,忽的身后唰啦一响,有人轻声招呼:“伍镖头么?”
这种暗地里蓦的有人发声招呼,吓得镖师伍宗义机伶伶一哆嗦,脚下往前一上步,手中跟着把围在腰间的杆棒抖出来,也用沉着的声音向后喝问:“什么人?”这时那身后发话的道:“伍镖头,我是吴龙,你还记得我么?”
伍镖师这才听出原来是曾在自己手底下当过趟子手的吴龙,想不到他竟在这里。遂回身来凑到了近前道:“怎么我想不到你会来到这里了你从你母亲病重回家之后,就不再出来,我还很惦念你,你还是投在淮阳派还是在泗水渔家船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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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伏桩吴龙先向伍宗义道:“伍镖头请你先把身形隐蔽隐蔽,大约这一带短不了有贼人经过。”伍宗义遂借着丛草把身形隐蔽住了,那趟子手吴龙即向伍宗义道:“伍镖头,我自从那年因为老母病重回转泗水之后,我老娘的病渐渐好了,不过老人家说什么也不叫我再入江湖游**,叫我厮守那儿亩水田等待她老人家的天年。
我呢,在外跑惯了,哪待的住。不过老母那爱子情殷,我虽是粗人,不懂得孝道,可是老娘那么大年纪,我怎能忍心非走不可呢?那时正好泗水渔家简武师奉西岳派大师创立泗水渔业,我守家在地,投身到他门下,倒还蒙简老师看得起我,提拔我当了飞鹫船帮的小头目,管着护船的事情,所得略丰。我老娘又过了三年,才故去的。我倒很惦念着镖头,只为泗水渔业,从创立起来可称得起一帆风顺,事业非常发达,哪有余暇去看望您去。想不到这次奉多指大师的法谕,随淮阳派清风堡绿竹塘的一班侠义道,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
我们奉大师之命,发动我们泗水渔家全帮的力量,把飞鹫船队仅留了八只飞鹫船,保护船帮根据地,作为留守。其余的四十艘飞鹫船、二十只快船、十六只梭艇,全部出航。这次泗水船帮是既奉掌门人的法谕,更奉多指大师的法谕,令我们领袖要尽全力来对付凤尾帮匪。
泗水渔家已得的微名,无论如何不能扔到十二连环坞,总要我们举全力来应付。这次据我们领袖向我们宣示,泗水渔家所来飞鹫渔船,要是入十二连环坞被凤尾帮毁掉了一只,就无面目再回泗水。
当时我们领袖这么当众宣示了他的主张,不啻明誓一样,所以我们也得破出死命去维护泗水渔帮这点‘万儿’。这次奉淮阳派掌门人的命令,在这里安桩立卡子,我们没别的,只有和帮匪尽全力来周旋,至于胜败却毫无把握,只有尽力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