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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侠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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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意马心猿绮障难除顾前失后刺客成擒

1

公孙龙抬头看时,见道人已跃登一株高可数丈余的老松上,双剑抱在怀中,对公孙龙微笑道:“此春秋时老人化猿法也,你可精心学习,不难登峰造极。”于是轻轻一跃跳下树来,先教授公孙龙几路破敌人的剑法,公孙龙更加用心练习,清心道人又把别的武艺教导他。所以三年之后,公孙龙已学得浑身本领,非常人可及。

但是公孙龙以前听了道人的话,始终念念不忘于第三步剑术,想要一起学会,但是他向道人屡次固请,道人总是微笑不答,没有时候教给他,他等得好不心焦。

一天早上,他又走到道人静室中去,要求他教授第三步剑术,只见道人双目下垂,坐在榻上,似睡非睡,不知在那里做什么,于是喊了声师父。道人不答,公孙龙又唤了二三声,声浪稍大。道人睁开双目,见了公孙龙又道:“我正在练气,你有何要事来此搅扰。”

公孙龙拜倒道:“弟子要求我师把第三步剑术赐教。”

道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志向固然很好,可惜你非其人,并非我不肯教你,实在这第三步剑术,断非一般红尘中人能够苦心达到的。现在我同你老实说了罢。在唐朝贞元中的时候,魏博部下大将聂锋,有一个女儿,名唤聂隐娘,十几岁的时候,被一老尼诱到山中,把剑术隐身术等秘法教授她,后来聂隐娘学成回家。聂锋本来对于这个女儿不是十分喜悦的,所以任她去修。

隐娘忽然认识了一个磨镜的少年,要求她的父亲允许和这人成为夫妇,他父亲也答应了。不多时候,她的父亲也故世了,后来魏帅和许州节度使刘昌裔不睦,魏帅使隐娘去取刘昌裔的头颅。隐娘和磨镜少年,共骑黑白二驴而去。但是刘昌裔有神算,预先知道隐娘要来,途中厚礼迎之,隐娘夫妇感他的情意,遂留在许州,不回去了。隔了月会,魏帅知隐娘不回,便使部下一个剑客,名唤精精儿,去杀隐娘和刘昌裔。

“这天晚上,刘昌裔安居无事,忽见红白二幡,在他的卧床四隅,飘飘然相击,不多一会儿,闻锵然之声,一人从空中落下,身首异处,隐娘也露出倩影,说刺客精精儿已被击毙,遂把死尸拽出堂下,洒上一些药粉,化为一堆水了。魏帅见精精儿不能成功,又使妙手空空儿来。妙手空空儿的神术,鬼都不能蹑其踪,隐娘事先知觉,遂请刘昌裔颈圈于阒之玉,拥衾而卧,她自己化为蠛蠓,躲在刘昌裔的腹中。

将近三更时分,刘昌裔闭了眼睛,还没有睡熟,忽闻颈上铿然有声,于是隐娘从他口中跃出,恭贺他已脱离危险,并说妙手空空儿犹如俊鹘,一击不中,翩然远逝,决不会再来了,所以尽管放心。刘昌裔仔细看那块玉,果然历历有匕首的裂痕,从此更加厚待隐娘。隐娘不愿多留,夫妇二人便告辞而去。”

清心道人把聂隐娘的故事讲了一节,又对公孙龙说道:“那聂隐娘便是有了第三步剑术的女剑仙,不过这功夫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并非我不肯教你。”

公孙龙听了聂隐娘的故事,津津有味。愈加要学了,遂又肯求他师父道:“聂隐娘既能学到,那么弟子也可以学到,弟子情愿苦心熬练,誓要把这第三步剑术学会,然后无憾,望师父试试弟子何如?”

清心道人道:“唉,你怎样向我缠绕不清,我生平不肯多收弟子,教授武术也是适可而止,以前我教授你的师兄雷殷,他也是要学第三步剑术,但是半途中废,不能成功,现在他早已下山去了。照你的剑术,也可以下山自己去做一番事业罢,为何偏偏要学剑仙?也罢,我就给你一次尝试,学剑术必须先练气,你在今天晚上,从戌时起,照我这样跏趺静坐,直到子时过后方止。

在静坐的当儿,须得闭目凝神,一志绝虑,不可生妄念,那时如有各种外魔来引诱你,你须要把志向坚定,不受引诱,否则学道未成,邪魔已入,岂不是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么!照这样静坐三个月,方能起始学习。不过我有一句话,须得向你说明,倘然你果然能够不被外魔引诱,坐过三月,我自然教你,但是一被外魔引诱,你就是失败,到那时候,你也不必再来见我。请你自己下山去罢!”

公孙龙暗想只要我志向立得定,怕什么外魔,便满口答应,心中喜不自胜,再拜而出。

2

到了晚上戌时,他就闭了房门,坐在椅子上,起始静坐。初起时心里有许多思虑,盘旋不已,屏弃了这个,那个又来,觉得方寸之间,总是不能澄清,听得庙中一二晚钟声,渐渐地把散漫的精神归结拢来。直坐到将近子时,忽听窗外一声响,两扇窗开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头颅攒将进来,青面獠牙,两只眼睛如铜铃大,伸出了血红的舌头,好象要来吃他的样子,他起初心里一吓,想要起来抵抗,继思山中何来鬼怪,莫不是便是师父说的外魔,我却只要不动心,不去管他,不去瞧他,遂依然将双目一闭,只当不见,觉得一阵阵冷气吹到他的脸上,那血红的舌头也已舔到他颊上,他总是忍受,一刹那间那硕大的头颅果然不见了。

接着梁上一声巨响,他不觉抬头一看,黑暗中瞧见有一条白花蛇,全身如碗口样粗,长可两丈有余,从梁上垂将下来,他料想也是外魔,仍旧不动心,看看那蛇已到他的头上,先向他的颈里一绕,然后全身盘将上来,好似一条巨索,把他紧紧缚住,不能挣扎,那蛇首又凑到他面上来,腥膻之气,难以忍受,但他一心一意要学剑术,把他的一颗心镇住不动。隔了一刻,那蛇渐渐脱离了他的身体,向窗外蜿蜒而去。他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外魔么!侥幸侥幸,总算我能够不动心,不致失败,再没有别的可怕的东西来吓我了。”

又静坐了一回,忽然隐隐听得庙门外车马喧阒,人声嘈杂,有五七个公差走向他室里来,手中托着一盘一盘的金银彩帛,放在桌子上,一齐向他跪下道:“我们是山东巡抚特遣到此迎接公孙大爷前去,因为巡抚老爷久慕公孙大爷的才能,要请大爷去做将军,督领三军,征剿登莱一带的海盗,将来立得功劳,巡抚当保奏于皇上任用。现在送上一些礼物,请公孙大爷哂收,便请公孙大爷即日动身。门外已有车马伺候。”

公孙龙听了,暗想那里会有这种事,明明是外魔来缠扰了,便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动声色,依旧静坐。隔了一刻,那些人却不见了。

公孙龙心地澄清,坐到将近子时,心中暗想只要坐过这个时刻,便不怕外魔了。忽听窗外环佩之声,室门轻轻自开,有两个古装的仙女,姗姗步入,年约十六七,服青绫之褂,明眸流盼,神姿清发,正是绝世美人,齐向他裣衽道:“上元夫人有请!”

公孙龙自思邪魔又来了,上元夫人请我去做什么呢?依旧把一颗心镇静着。仙女又说道:“上元夫人闻先生学习剑术,欲将秘传告知先生,行宫不远,敬请先生驾临。”

公孙龙依然不响,那二仙女一笑而去,去后香风满室,熏得他心旌摇摇,暗想以前我在师父那里,曾经看过一本汉武内传,汉武帝好求神仙,西王母遂在七月七日到武帝宫中去,大张盛宴,王母更遣侍女郭密香去迎上元夫人,上元夫人授帝六甲灵飞十二事的秘传,那时酒觞数遍,仙乐齐奏,王子登弹八琅之衸,董双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击昆庭之金,许飞琼鼓震灵之簧,婉凌华衹五灵之石,范成君击湘阴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钧,法婴歌元灵之曲,仙界的欢会,旷世难逢,那上元夫人是个著名女仙,如果他也懂剑术,那么我千万不要错过机会了。

一想至此,忽觉已身在庙门之前,明月当顶,人影在地,风吹落叶,簌簌有声,遥望左边峰上有一盏盏的明灯,隐隐有仙乐之声,从风中传来。

他遂向峰上信步走去,到了峰巅,见旁边有一座琳宫贝阙,凌空而起,乐声就从那边传出。他走了过去,又见方才来的那两个仙女,手里提着红纱灯,对公孙龙带笑说道:“夫人知道先生驾临,特命我等迎候。”

公孙龙身不由主的跟着她们走去,走到宫阙之中,说不尽的画栋珠帘,绣闼雕衺,琪花瑶草,明灯宝镜,真是仙界之地,与众不同。花园中有许多仙女,正在一间殿上,合奏仙乐,一见公孙龙到来,乐声戛然而止。殿上卷起珠帘,只见正中珊瑚宝座上,坐着一位仙女,风鬟云鬓,仪态万千,说不出的妍丽静雅,她微欠玉躯,对公孙龙说道:“先生立志要学剑术,我有密传,愿奉告先生。”

公孙龙不觉对夫人长揖。夫人便请他上殿同坐,款待亲密,又命设宴飨客。咄嗟之间,酒席业已摆上,云芝瑶荀,火枣文梨,正是穷极珍异。上元夫人和公孙龙相对而坐。殷勤献酒,席间众仙女竞奏新乐,靡靡然,飘飘然,公孙龙好象处身别一境界,完全忘掉他的本来了。

畅饮数杯,水觉颓倒,上元夫人便命左右二婢女,过去扶着他一齐向深宫中去,又有数名侍女,薰香掌灯,在前导引,曲曲折折,走到一间秘室。室中陈设非常华丽,而且满室有一种兰麝的香气,迷人欲醉。上元夫人挽着公孙龙,同坐沉香榻上,侍女们微笑退去。上元夫人对他微笑道:“我与你是有一重姻缘,今日到此,事非偶然,当将秘传教你。”

公孙龙见夫人年纪还不满二十,遍体甜香,偎傍之间,足够让人销魂**魄,情不自禁,方拥抱着夫人,忽觉全身好似瘫痪一般,倒将下来。睁开双眸,哪里有什么仙宫,哪里有什么秘室?更哪里有什么上元夫人?自己仍坐在黑漆的室中,身上却出了一身大汗。忽听窗外有人冷笑道:“孺子,凡事不可勉强,魔心已动,无缘证果。你息了这个念头吧。”

正是他师父清心道人的声音,连忙跳出去一看,不见道人踪影,回到房中,把灯点起,心里非常懊丧,自思我的操守不坚,志向不定,敌不住外魔的引诱,又是失败了。那么师父已很明白的对我说过,如若失败,不必再去见他,教我迳自下山,我今更有何面目去拜见师父,不如下山去吧!想定主意,把几件衣服,打好一个小包裹,背在背上,轻轻跃出庙门,明月当头,人影在地,和适才的情境无异。但是回顾左边峰上,哪里有什么灯光呢!便向庙门拜倒,算是拜别师父。立起身来,举步若飞,走下小青山去了。

到得山下,天已大明。公孙龙心想,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现在叫我到那里去投身呢?忽然想起离开京师不远,在清风店的地方,有一家亲戚,乃是他亡母的妹妹嫁在那里姓沈的,开设一家米行,很是富有,虽然自从他的亡母死后,没有通过音讯,若然我去投奔,想姨母心能顾念旧时的戚谊,总不致于拒绝的。心中盘算定了,且取道望河北而行。

这天赶到天晚,在一家小逆旅中住下,晚餐后,自思我身边分文没有,怎好付得出房饭钱呢?路极无君子,不如将近天明时,待我悄悄一走,便算了事,不过白吃了人家的饭,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却也只好如此了,明天我总要想个法儿才是,盗窃非我所愿,不如一路乞食前去,还不失光明态度,想古人沿门托钵,吴市吹箫,英雄落魄,不得意而为之,也是常有的事呢!想了一刻,因为昨夜未曾睡眠,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疲倦,遂吹灭了灯,脱下衣服,到炕上去睡。

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个人影一闪,回头看时,却不见什么,以为自己眼花,就躺下安睡。次日天明起身,忽见桌上有一封书信,不觉大奇,见信封上写着龙徒收阅,拆开一看,信上写着道:汝在山数年,虽学道未臻绝顶,而听得技艺,已足万人敌。此去务宜洁身自爱,好自为之,毋堕魔道,无耽残杀,他日如有机会,当可重见。兹赠汝雌雄剑二,雄名紫电,雌名清霜,皆古代传下之物,汝当善用之,又白银二十两,在汝枕边,可做盘费。前途方长,勉之勉之。清心手泐。

公孙龙读完这信,回头见炕边墙上悬着一对雌雄宝剑,长有三尺,绿鲨鱼皮鞘,还见枕边果然放着一个纸包,知道昨夜临睡时所见的影子,便是他师父来的,怎样自己不觉得呢?又感激他师父待他的恩谊,遂向空拜谢。走过去从墙上取下那一对宝剑,拔出来一看,寒光森森,十分犀利,果然不同凡品,便把来佩在腰间,又把银子藏在衣袋里,把信也藏过,便开了房门,喊店小二进来,打洗脸水,又用过早餐,遂携了包裹出去。到柜台边付了房饭钱,然后动身。

朝行夜宿,走了二十多天,方才到得清风店。他从没有到过姨母家中的,便向人问讯,姓沈的开的米行在哪里,谁知没有人知道。后来好容易问着一家豆腐店里的老头儿,方知他的姨夫前数年早已故世,那米行也已关闭,现在沈家住在三官弄里第二家。

他遂走到那地方,叩门而入,见了他的姨母,几乎不认识了,谈了好多时候,彼此方才明白。于是他姨母便教女儿畹芳出见,那畹芳年纪只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端庄流丽,公孙龙还是在九岁的时候和她见过的。那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刻回想当时情景,未免有情。

从此公孙龙暂且住在他姨母家中,畹芳待他很是亲近,如自己兄妹一般,公孙龙心中非常感激,因为他孤苦伶仃,自幼在后母手中过生活,没有人温存过他的。

可是他的姨母见公孙龙年纪轻轻,却喜欢驰马试剑,不务正业,心中有些看不起他,常常冷言讥讽。公孙龙虽然觉得,但也无法可想, 气闷得很,若没有畹芳时,他别无所恋,早已走了。

3

这样过了一个年头,正是腊尽春回。恰巧天津有一大商船,许多客人载了货物,要到南洋去做买卖,需人帮忙,他遂托人说项,荐到那边去,情愿到外边去走走,多少得几个钱。于是他别了姨母和表妹畹芳,坐着这船到南洋去了。两年后果然获利而回,并且在一个岛上,服了轻身草,使他的本领愈高,那是在前面公孙龙自己告诉过琴剑等众人,此处不必多赘。他自南洋归后,带了许多闽粤间的著名土货,送给他的姨母和表妹,且又积蓄得六七百金,所以他的姨母态度也改变了,大有赘他为婿之意。凑巧他姨母有个亲戚姓谭名永清,新任孟津县,有信前来。他姨母遂教公孙龙前去碰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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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龙束装而去,见了谭永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儒史,生得白静面皮,微有短髭,待人接物,于严肃之中带着温和。见了公孙龙年少英俊,十分合意,便留在那边襄助一切,倚若左右手。过了一年,公孙龙想念畹芳,便向谭永清请了二个月的假,回去探望。谁知到得清风店,恰巧前夜他姨母家中出了一件岔子,乃是他的表妹在夜里被人劫去了。

他姨母正在没法想,见公孙龙回来,心中稍慰,遂把事情告知他:“细寻线索,在失踪的日里,只有两个僧人登明募化,被畹芳叱退出去,一个肥白的和尚贼忒嘻嘻瞧着畹芳说道:‘小姑娘不要这样无理,我当接你去快活。’说罢,又在门外相了一遍,扬长而去。仔细想来,也许是那两个化缘和尚做的。”

公孙龙点头说是,遂到市上探问那两个和尚的踪迹。问到一家小旅店,知道那两个和尚是打从张家口天王寺来的,内中一个肥而白的便是天王寺的住持四空上人,到此募化三日,便在畹芳被劫的夜里去的。公孙龙想事有可疑,莫不是那两个是采花的贼秃,我表妹落在他们之手凶多吉少,不如待我至天王寺一探,再作道理。遂回家和他姨母说了,即日登程,赶到张家口,在夜间使用轻身术,飞入天王寺去窥探。恰巧五剑侠大破天王寺,他协助着琴剑等,除去了四空上人,找得表妹畹芳,不胜之喜,遂背着她回去。

到得家中,母女重逢,恍如隔世,且喜畹芳虽然被陷**窟,白璧之体尚未玷污,母女二人更是感激公孙龙救助之德。他姨母遂和公孙龙提起婚姻的事,公孙龙与畹芳早已发生爱情,况又经过这一次巨变,自然愿意早圆好梦。于是他姨母择了一个吉日,代他们正式完婚。婚后夫妻间的爱好自不必说。

约摸到了一个月,谭永清那边忽差急足持书前来,要请公孙龙即日前去。原来谭永清已得了上峰的委諸,升任了洛阳府吏。因为前任的洛阳府把一颗官印失窃了,事后虽知自己得罪了邓家堡的邓氏七怪,必然是他们前来盗去的,可是七怪势力浩大,又不敢去那边搜查,因此撤职而去。谭永清得知前情,自己也风闻得七怪的厉害,此次升擢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却又不得不上任,便请公孙龙必要同他前去,好使他有了保护的人,然后再可相机查办为地方上去害。

公孙龙接到信后,便和他姨母商量,要带畹芳同行,问她去不去。她姨母不肯离乡,但答应他准携畹芳同去。畹芳见她母亲不去,心中有些不乐,只得随着公孙龙走。隔了一天,两人把行装理好,遂拜别了畹芳的母亲,动身赶到孟津县。谭永清见了公孙龙,便把这事讲了一遍。公孙龙愿意保护,遂一同坐了一只大船,驶至洛阳城外泊住,地方官吏早来迎候,谭永清携了家眷,先行离船上岸进府衙去,然后再打发一肩小轿和一头坐骑来迎公孙龙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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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龙让畹芳坐上小轿,自己跨着马,跟随轿子而行,想不到在路上恰遇见琴剑等一行人,立谈之间,未能细说,于是公孙龙邀请他们同到府衙去一叙。琴剑等十分爽快,遂随公孙龙一齐前往。到得府衙,公孙龙下马,邀请众人一同进去,先将畹芳送入内里,和谭永清的眷属一起,自己便陪众人在一间厅上坐着谈话。大家因为以前在天王寺邂逅的时候,匆促间没有多谈,此时遂各把生平来历彼此告知,觉得都是同志,意气相投。

大家又讲起邓氏七怪,剑秋、薛焕把他们到邓家堡窥探,以及如何受伤,如何访黄鹤和尚的事,衚缕奉告。公孙龙也将自己保护谭永清上任,以及前任知府失印的事告诉他们,且言谭永清一向是个廉吏,不畏强御,为民兴利除害,此番前来,颇有意要剪灭邓氏七怪,难得遇见众剑侠,那么可以倚仗大力,去破这个邓家堡。剑秋道:“我们也要公孙兄相助咧!”

谈了一回,不觉天晚,这时谭永清见客已毕,坐在书房中休息,公孙龙便引剑秋等六人去和他相见。谭永清听说他们都是昆仑门下的剑客,十分敬佩,遂摆上酒筵和公孙龙坐着陪饮。

谭永清对众人微笑道:“闻得此地新任官吏必须要去拜望那邓氏弟兄,先和他们有了默契,然后可以在地方上安然做官,不致闹出什么乱子来。照例不才先要到邓家堡走一趟,孝敬他们一些礼物,以求相安无事。但是不才素性耿介,不畏强暴,此番偏不去投谒,看他们想什么花样来对付我。我也要想法把他们除灭。一则代前任太守复仇,因为是他们盗了印信前去的,二则为地方上除去大憝。难得众剑侠到此,可能助不才一臂之力。”

剑秋答道:“我等此来,正是也要除灭他们,可谓不谋而合,太守如有所命,愿随鞭镫。”

公孙龙遂将他们两次察探邓家堡的经过告知谭水清。谭永清方知他们来此,和自己的目的相同,真是巧极,不觉大喜,遂请众人可住在衙中稍待,明后日想定办法,一齐动手。大家答应了,开怀畅饮,喝到二更过后,方才散席。谭永清另辟两间上等的客室,请琴剑等六人下榻,至于公孙龙却在里面另有精美的卧室。谭永清因为自己新上任,有许多公事要他亲阅,不肯偷懒,所以仍坐在书房中灯下披阅。

夜深人寂,内外人等都已深入睡乡,公孙龙却踅了进来。谭永清见了,便对他说道:“贤弟车马劳顿,何不早睡。”

公孙龙道:“小弟一些也不觉疲倦,情愿在此保护,以防万一。”

谭永清听了他如此说,也就一笑无言,依旧在灯下披阅公文。听得外面已打三更,庭中忽有一阵微风,对面的两扇窗,忽然轻轻自开,一柄晶莹的匕首,赫然横在他的书桌上,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回顾公孙龙时已不见影踪,却听外面庭中有金铁相击之声。原来公孙龙早已觉察,一个箭步,从房门外跳到庭心,见庭中正立着一个黑影,手臂一扬,光闪闪一柄宝剑已到了他的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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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龙赶忙使个大鹏翻身,轻轻一跳,已至那人身后,从腰间拔出那一对雌雄剑来时,那人非常灵活,早已回转身又是一剑,向公孙龙下三路扫来。公孙龙便把左手剑往下一撩,当的一声,把那人的剑格在一边,右手剑使个白蛇吐信,照准那人心窝戮去,那人已收转剑,使个苍龙掉尾,恰好把公孙龙的剑挡住。二人各显本领,将剑使开,在庭中酣战起来,搅成一团白光,杀在一块儿。谭永清早已溜出书房,唤起下人报信出去,教众人来捉刺客。

此时衙中人都已惊醒,琴剑等众人在睡梦中惊醒,听得窗外有人喊捉刺客,玉琴第一个披衣起来,提了真刚宝剑,门也来不及开了,从窗中跃出,见剑秋恰也从那边客房里开了门跑出来。大家各问刺客何在。小尉迟滕固也提着软鞭跑出,接着说道:“刺客总在里面,我们快到后边去。”

玉琴道:“不错。”于是三人很快地望里边跑,听得庭中兵刃声,跑往那里一看,见公孙龙正和一人大战,月黑夜也瞧不出是个什么人。剑秋舞动惊鲵宝剑,跳过去喝道:“那里来的小子,胆敢到此行刺,正是飞蛾投火自来送死。”说罢一剑向那人劈下,那人回剑迎住,玉琴、滕固也上前助战。

四个人把他围住,奋勇厮杀,饶那人怎样厉害,哪里敌得过这四只猛虎,知道自己遇了敌手,今天不但行刺不成,恐怕自己反有危险,三十六着走为上着,遂咬紧牙齿,把手中剑使个银龙搅水,向外一扫,把四人的兵器掠开了,飞身一跃,已至屋面。四人那肯放他逃生,也扑扑扑地如四头飞鸟,随后一齐跳上。那人正要望前走,忽然前面飞来两个银丸,捷如流星。那人说声不好,一边将手中剑舞开,护住头顶,一边回转身向屋后奔逃,走至后墙,一跃而下,正想望树林中躲避,忽见前面有一个黑影把他拦住,哈哈笑道:“好小子,逃向那里去!俺老薛等候你多时了。”

那人十分心慌,同时银丸也已飞至,再没有勇气迎敌,掉转身往斜刺里要走,忽觉有一件东西向他面门飞奔而来,不及躲闪,正中鼻子,打得他满脸是血,眼前一阵昏花,跟着一脚飞至,把他踢倒在地。剑秋、玉琴等也已赶到,见薛焕已把那刺客按在地上缚住,玉琴不由大奇道:“怎的你会在此间等候他呢?”

薛焕很得意地笑道:“当你们闻讯跑出去的时候,我料想来的刺客总不止一个,他们逃走时,总望后边来的,所以独自跑到这里等候,果然这小子跑来了,被我用小铁弹打得他发昏,然后将他踢倒的。可有别的刺客么?”

公孙龙道:“没有。只见这一个人。”

薛焕遂把刺客提起夺了他手中的宝剑和众人一齐回到里面,灯光之下,向那客一瞧,原来那刺客不是别人,正是火眼猴邓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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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除七怪大破邓家堡谒禅师重上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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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氏七怪自从被薛焕、剑秋等两次窥探以后,青面虎邓衖非但丧失了他的妻子,而且自己也受了重创,大大吃亏,史振蒙和赤发头陀又把琴剑的来历告诉邓氏弟兄。郎月和尚在旁听了,恨恨地说道:“那昆仑派中的人,自恃其能,专和我们作对,我们一定要想法报复前仇。前夜他们来的时候,我曾独自放剑光进去,可惜总被他们兔脱。他们别的也很平常。只有一个女子的一双银丸,修炼得功夫确乎不错。”

赤发头陀道:“那就是所说的云三娘,剑术在琴剑二人之上。以前芦沟桥一役,荒江女侠早已被我们包围,命在旦夕,后来也是她平空杀将出来,救了她去。还有一个手托铁钵的丑汉,也有了不得的本领,听说名唤什么飞去龙余观海。”

史振蒙接着说道:“不错,那个余观海也同他们来杀我的师父四空上人的。”

朗月和尚说道:“那些蠢贼,早晚总要一个个把他们除掉,方快我心。”

邓驹道:“那个名唤剑秋的,已中了我们的机关,受了重伤而去,大概一命难活了。”

史振蒙拍手哈哈笑道:“那个姓岳的小子,和荒江女侠常常厮守在一块儿,敢怕他们两人打得火一般热,早已成了一对儿,此时死掉了那个姓岳的,她就要变做小寡妇,哭得她伤心咧!”

赤发头陀道:“那荒江女侠生得美丽可爱,我若然把她捉到时,必要把她取乐一番。”史振蒙把手摇摇道:“我听说师叔法玄,以前在白牛山飞天蜈蚣处,也是被她假意殷勤,迷惑了他的神智,遂被她刺死的。不然他老人家葫芦内的飞刀十分厉害,怎会失败在小女子手里呢?”

邓骐道:“我们的堡中事都亏黄鹤和尚摆设得这个五花八门阵,机关秘密。以后他们若然再来时,我们只要以守为攻,专引诱他们来送死,来一个杀一个,方为万全之策。”大众都说是的,于是把各门巡视一番,加意提防,却等候了几天,总不见有人前来,以为剑秋果已中毒而死,他们不敢重来了,也就渐渐松懈下来。恰巧洛阳知府因事得罪了他们,邓骐第一个不肯干休,亲自前去府衙内把印信盗来,悬在司令楼上。

洛阳府因此撤职,上峰遂调孟津县谭永清升任洛阳知府。第一天到任,偏偏不去邓家堡拜访,显见得轻视他们,所以邓氏弟兄非常拗气,邓骐便在晚上又独自跑到府衙里来,对谭永清下一警告,吓他一吓,也使他知道邓氏七怪的厉害。却不料剑秋、玉琴等一干人都在那里,自然寡不敌众,被他们擒住了。

当下剑秋便指着他,冷笑一声说道:“邓骐,你自以为学了一些武艺,竟敢为非作恶,大胆胡闹,把前任知府的印信盗了去,还不算数,今夜又要前来行刺,恰巧遇了我等,还不是作恶自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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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骐双目瞪着,一声也不响。众人把他推到谭永清那里,向他审问,邓骐招认行刺不讳,且说:“我等弟兄七人,意气为重,我虽不幸被擒,他们必要代我复仇,你们的头颅早晚总不能保留在颈项上。”

谭永清听他说话强硬,便把他钉镣收监。吩咐狱吏严密看守,等待把七怪一齐捉来时,再行发落,且严禁众人,对于今夜的事不得泄漏风声。又向剑秋等道谢数语,方才各自安寝。

次日下午,谭永清命公孙龙特请琴剑众人齐到花厅上,大家围坐,商议破除邓家堡的计策。剑秋遂献计道:“现在可有两个办法,不使贼子漏网。昨夜邓骐前来行刺,我们把他捉住,他们明知有失,必不放心,今夜一定再有人前来衙中探察的,所以衙中今夜不可不防。”

公孙龙听了说道:“是的,今日上午听说已有几个邓家堡中的人到此探听过消息的,今夜他们必然有人前来营救邓骐的了。”

剑秋道:“所以我想拜托薛滕二兄在此等候,以逸待劳,且可保护太守,其余的人可一齐前去动手。不过此番破灭邓家堡,有太守的命令,当然是堂堂正正的事情,理该以后给大众知晓,不比我们私人前去。所以要请太守一边还须商请本城的军队,在夜间一同出发,把邓家堡根本铲灭,方才名正言顺。不知太守意下如何?”

谭永清听了,连连点头道:“壮士之言精密之至,仰仗大力,就此行事罢!现在我可请本地的黄守备前来见面,一同商量。”

剑秋道:“很好。”

谭永清立刻便命令下人把自己的名刺,往请黄光寿守备即来府衙会商密事宜。不多时黄守备已跨马而至,飞速入衙,来到花厅上,先和谭永清行过礼后,谭永清便代他介绍和剑秋等相见,且告诉他昨夜擒获刺客邓骐,今夜这里预备要去剿灭邓家堡,故请守备在今夜带领官兵一同前去捉拿邓氏弟兄。

黄守备素知邓氏七怪的厉害,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起初有些畏缩的样子,云三娘、玉琴等不免在旁窃笑,经谭永清说明一切,方才答应,今夜黄昏时候率领二百官兵在城外钟家花园会合。

谭永清说道:“就是这样办再好也没有不过发动时务须严守秘密,好把他们一网打尽。”黄守备连连说是是,坐了一歇,告辞而去。

到得晚上,谭永清特地预备一桌上等的丰盛酒菜,款请众人,好在座中没有余观海、闻天声那辈的酒徒,所以喝了一回,大家要干正经事,即就散席。玉琴等扎束停当,各挟宝剑,马上就要动手;滕固和薛焕留在衙署中保护谭永清,以防刺客再来。

陈景欧是个文弱书生,自然也留在衙中,谭永清十分器重他,便和他挑灯夜话,以解寂寞。薛焕和滕固二人伏在书室两边的暗隅,静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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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剑秋、云三娘、公孙龙等四人别了谭永清,悄悄地从后衙走出,出了城关,跑到钟家花园,只见黄守备已带领官兵在园中等候。剑秋和他见面后,叮嘱了几句话,又说道:“我们先去,你等少待便来,可把邓家堡前后围住,不要放人逃走。”黄守备连声答应。

剑秋等便施展飞行术,扑奔邓家堡;到了堡前,剑秋当先仍从原处跃入。他在日里的时候,早已把黄鹤和尚所赠的图册看了数遍,仔细记得,所以他们便从土门进去,按着图中的记号,十步一转弯,走准方向,以免误中机关。

进得土门,果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平安无事;转到巽门,剑秋又对公孙龙说道:“我们就要进这门去动手了,虽然得了黄鹤和尚的指示,不致误蹈机关,可是他们一定有提防,将有一番恶战。

堡中心有个司令楼,上面有人看守,专司号令,指示敌人所在。譬如我们进巽门的当儿,被他们发见了,便要鸣钟八下,使他们集中拢来,容易对付,公孙兄有轻身飞行的功夫,要请你前去把这司令楼抢下,好使他们失了指挥的机枢。”

公孙龙答道:“小弟就去。”说罢将身一跃,如一头白鹤,振翼飞起,已到空中,飞向里面去了。剑秋等走进巽门,果然便听得司令楼上鸣起钟来,但是不多一回时,就停止不响,大概公孙龙已在那里动手了。

玉琴、剑秋各各拔出宝剑,准备厮杀;不多时便听门里喊声大起,青面虎邓衖、穿山甲邓骥、出云龙邓骏三弟兄,率领堡丁们,亮着兵刃火把杀奔前来。青面虎伤口已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舞动手中刀,扑奔玉琴。

玉琴笑道:“狗贼,前次被你便宜,今番却不能饶你了。”

挥开手中宝剑,和他战住。

2

邓骏、邓骥见剑秋中了毒箭,却没有死,好不奇怪,一个儿舞开双戟,一个儿摆动双刀,把剑秋拦住厮杀。云三娘依旧立在旁边观战,众堡丁识得她的厉害,不敢上前,只远远地围着呐喊。邓衖把他的一二两路追魂夺命八卦刀使开来,向玉琴上下左右砍去;玉琴有心要破他的刀法,把她的真刚宝剑,使得神出鬼没,一道白光,迎住邓衖的刀光,搅在一起,如飞电穿梭般来来往往,奋勇酣战。

正在这个时候,忽听背后豁喇喇三声巨响,三道白光如箭一般的射至,乃是朗月和尚同着赤发头陀、法藏在内闻得讯息,前来相助,此时云三娘不敢怠慢,飞起两个银丸,抵住三道白光,斗在一起。众堡丁觉得寒光森森,剑气逼人,有的削去头发,有的落下眉毛,再也立不住脚,一齐退开。

玉琴和邓衖战到分际,见邓衖第二路刀法已使完,得个闲隙,故意卖个破绽,让邓衖一刀劈入,便将身子微侧,乘势一个旋转,已 撞到邓衖肩旁,宝剑一挥,使个枯树盘顶,向邓衖头上扫去,只听邓衖狂叫一声,半个头颅早已随着剑光倏地飞去一边,尸身向后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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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骏见了,心中不由惊慌,知道难以力胜,不如智取,跳出圈子,望后便走,要想引诱剑秋,谁知剑秋并不追赶,却紧紧困住邓骥,不放他逃走。玉琴杀了邓衖,余勇可贾,十分高兴,把剑使开,来助云三娘战赤发头陀。朗目和尚虽出全力来搏击,却是不能取胜,心中也未免有些惊慌。

忽然飞来一个白衣人,正是公孙龙。他听了剑秋的话,飞向里面。听得钟声,早已瞧见那座高的司令楼,扯着黄色的灯,他便飞到楼边,见一个黑衣少年,怀中抱着朴刀手里执着千里镜,正在眺望,乃是九尾龟邓驰。

邓驰方在用心远眺,不防公孙龙平空飞至,不知是神是仙,把他吓了一跳,公孙龙右手剑起,把他刺倒,又一剑结果了性命。楼中还有四个堡丁,一个本在敲钟,见了这个情形,惊得他钟也不敲,望楼下一溜烟地逃去,其余三个也想逃生,却被公孙龙双剑齐挥,早把他们一个个结果了性命,又把那扯上的灯笼灭了,且把楼梯拆落,不让他人可以重行登楼,偶抬头见有一颗方方的印信悬在梁上,知是以前知府失去的那颗官印了,便伸手摘下,缚在自己背后,然后飞出窗户,到这里来助战,舞起双剑,直奔法藏顶上,法藏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人,便迎住他厮杀。

公孙龙的双剑何等厉害,似两条蛟龙,把他自顶至踵紧紧围住,法藏的剑光一个松懈,被公孙龙一剑劈倒在地,砍去了一只肩膀,将他身上的丝绦解下,缚住了丢在一边。朗月和尚一见形势不佳,便收转剑光,向右边飞跑,云三娘的两颗银丸已跟着追去。此时赤发头陀也心惊欲走,却被玉琴奋起神勇,一剑刺去,正中他的心窝,仰后而倒,到地下去和茅山道士见面了。

公孙龙擒了法藏,来助剑秋,邓骥眼见众人死的死,逃的逃,心里格外惊慌,要想逃遁时,却又被剑秋的剑光逼住,不得脱身,现在加上了一位公孙龙,叫他如何抵挡得住,被剑秋一剑扫去,把他劈为两段。众堡丁纷纷向前后门逃走,这时外边喊声大起,火把齐明,黄守备骑着劣马,手横大刀,督领部下官兵赶至,把邓家堡围困起来,众堡丁逃出去时,都被官兵生擒活捉。

剑秋、玉琴、公孙龙见自己这边已经得胜,再向里面搜索,却见一个妇女穿着青色的外褂,手里挺着一枝梨花枪,同着几个女子,手里都握着兵器,从内杀出,正是邓驹的妻子夏月珍。

剑秋一摆手中惊鲵宝剑,跳过去,夏月珍早将梨花枪一抖,枪花如碗口大,照准剑秋面门刺来,剑秋把头一低,从枪尖底下攒过去,一剑刺向夏月珍的腰眼,夏月珍急忙收转梨花枪,把枪杆在枪边一横,想拦住剑秋的一剑。谁知剑秋的惊鲵剑,削铁如泥犀利无比,只听呛的一声,夏月珍的梨花枪已被削断,夏月珍玉容失色,回身要逃,早被玉琴拦住,喝声不要走,手起一剑,把她刺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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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杀了夏月珍,跑向内室搜查,见尽是些老弱妇女,不忍多杀,便由公孙龙把他们看管在一起。琴剑二人回到外边,已有数十名官兵不顾高低,闯将进来,有五七个官兵已误机关,各有死伤。琴剑二人连忙告诉他们堡内机关的厉害,休得任意乱走,自己送命。众官兵遂都不敢向里边走,守在外边了。

黄守备挺着大刀,左右两个官兵持着大绷灯,照着他大踏步地走来,一见二人,便把大刀交与一个官兵接去,向二人作揖说道:“恭喜,恭喜,仰仗诸位大力,破得这个邓家堡。”

剑秋、玉琴笑了一笑,便引导黄守备,以及十数名官兵,走进里面,把生擒的头陀法藏交与黄守备。黄守备又和公孙龙相见,遂吩咐几个官兵把众妇女监押在一起,不许漏网。这时云三娘已从屋上跃下,琴剑二人迎上前问道:“我师可曾将那个贼秃驴结果性命么?”

云三娘摇摇头道“没有,便宜了那贼秃。因为我一路追去,约走了十余里,前面却有一条河流,那贼秃大约懂得水性的,竟望河中一跳,我没有水里功夫,只得便宜他逃生去了。”

琴剑二人听了,不觉跌足可惜。于是四人检点邓氏七怪,邓骐是昨夜在衙中早已被擒,邓衖被玉琴所杀,邓骥被剑秋所杀,邓驰被公孙龙所杀,赤发头陀被玉琴所杀,法藏被公孙龙生擒,朗月和尚已被兔脱,还有邓骏,方才曾和剑秋交手,后来不知去向,大约已兔脱,不过还有邓驹、邓骋以及史振蒙,这三人在今夜厮杀的时候,绝未见过,不知在什么地方。

玉琴说道:“我猜着了,大约那三个贼子到府衙中去的,停会我们回去,终可明白。”剑秋等都说不错,于是四人和黄守备一齐商量,即请公孙龙和黄守备带同官兵,在此看守,剑秋等三人先回去报告破邓家堡的经过,至于那个五花八门阵,明日由剑秋陪着谭永清先到这里察看一下,然后雇用工匠,按照图册的指示,一齐把机关除掉,毁其巢穴,公孙龙和黄守备都很同意。

于是云三娘、玉琴、剑秋别了二人,先离了邓家堡,赶回城中,来到府衙,已是四更过后。他们都从墙外越入,不去惊动他人,到得谭永清的书房,见谭永清正和景欧、薛焕、滕固等坐着谈话,一见三人回来,大家立起相迎。谭永清便问:“邓家堡的事怎样了?诸位武艺高强,必然得利。”

剑秋遂把他们如何破去邓家堡的情形,详细奉告,谭永清等听了都不胜欢喜。玉琴便问这里可有邓氏弟兄来过,薛焕哈哈笑道:“你们跑去寻厮杀,我们却是以逸待劳,等候他们自己送来,可惜来了三个,逃走了二个,惭愧得很。”

剑秋便问怎样的经过,薛焕道:“我和滕固兄在书房外边的暗隅中,等候到将近三更时分,忽见书房屋上,东西蹿来两条黑影,我们依旧静伏着不动,看他们如何动手,那两条黑影在屋上蹲了一刻,好似静听里面的动静,此时太守正和陈先生谈论经史,那二条黑影倏的奔到檐边,各使个蜘蛛倒堕式,挂在檐边,向里边探望,这时太守谈话忽止,好象也觉察到外面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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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依旧不动,只见那左边的一个,翻身一跳,到得庭中,从他腰间抽出一对鸳鸯锤来,就要动手,那时我就跳出去,把他截住,两下厮杀起来;那西边的一个也跳来相助,白光一道,飞舞而至,是个深谙剑术的人,我就丢了那个使双锤的,和他迎住,原来是一个贼秃。

滕固挥动软鞭,便接住那个使双锤的狠斗。此时屋上又来一个黑影,跳下来助战,手持杆棒,十分厉害。我恐怕我们人少,未免有失,如何是好,所以我用全力和他们酣战了一刻,便卖个破绽,跳出圈子,向后便走,假装逃走的样子,那个贼秃便奋勇追来,我就回身一连发出三个小铁弹,有一颗正中那个贼秃的眼睛,痛得他乱跳,要想逃生,被我一剑扫去,把他杀死。

这时滕固也已用出杀手鞭法,一鞭将那个使双锤的打倒,正要捆缚,不料那个使杆棒的奔过来,一连几棒,把滕固兄扔个筋斗,他们二人便乘此间隙,逃上屋去。

我就一人在后追赶,滕固兄却不敢离开太守的书房。我追赶了一回,被他们两个在小巷中东绕一个圈子,西转一个弯儿,一个失措,便被他们跳走了。”

剑秋笑道:“还是不明地理的苦处。”

3

滕固道:“那个使杆棒的便是赤练蛇邓骋,我以前也吃过他一次亏的,以后总要格外小心,破去他那根讨饭用的杆棒,便不怕他了。”云三娘道:“本来杆棒这样东西,十分难用,也是十分难御的。”

剑秋道:“薛焕兄杀死的那个贼秃,便是天王寺漏网的史振蒙,今天他的末日也到了。那么那个使双锤的必是闹海蛟邓驹了。邓氏七怪捉到了一个邓骐,杀死了邓衖、邓骥、邓驰,还有邓骏、邓骋、邓驹那三个弟兄,却被他们逃去,余孽未净,是一件缺憾的事。”

云三娘道:“我们已破了他的巢穴,那三人虽然逃去,早晚也不得好结果的。”薛焕道:“不错,我希望他日我们再有时候遇见那三个贼子,总不肯放他们过门了。”

玉琴笑道:“我今夜杀得甚是爽快,那个青面虎和赤发头陀都死在我的手里,够了够了!只可惜逃走了朗月和尚。”

云三娘道:“朗月和尚大概也是峨眉派中的人,此后怨仇愈深,结果必有一场大开杀戒哩!”

玉琴道:“最好爽爽快快杀他一场,见个高低,好使那些妖魔一齐消灭,称了我的心。”说得众人都笑了。剑秋又对谭永清说道:“现在那边有公孙兄和黄守备等一同监守,明天要请太守亲自前去察看一回,雇工匠把机关拆掉,然后可以发落。”谭永清道:“还要仰仗大力哩!”

剑秋道:“理当效劳。”于是众人也不想睡眠,谈谈邓家堡的事。转瞬东方已白,谭永清便陪着众人用早餐,吩咐下人去唤了八名工匠,自己便端正动身前往,带着捕役,坐着轿子,出得府衙。剑秋挟了图册,跨着龙驹,还有滕固、薛焕二人,也要瞧瞧邓家堡的情形,所以也跨着马随在后面,八名工匠也跟在马后,一齐出发,到邓家堡去。惟有玉琴和云三娘没事做,到客房里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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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永清等到得邓定堡,早有黄守备和公孙龙在堡外迎接。谭永清出了轿,和黄守备说了二三句客气话,大家便陪着进去,由剑秋导引走到一处处去察勘。大家见邓家堡占地果然十分深广,那个五花八门阵,机关奇险,布置奥妙,若没有黄鹤和尚的图册指示,恐怕剑秋等也万难破去的。

剑秋遂按照图中三角式样指点之处,很郑重地督率工匠,齐齐拆卸,有许多木狗木羊以及铁铸的巨人等等,各种机关,一一除掉,有许多陷坑也一齐填没,直做到傍晚,方才竣事。谭永清早已和公孙龙、黄守备等抄了一遍邓家的财物,吩咐地方保甲好好看守,带同人犯,回衙中发落,等到剑秋回衙,大家都已竣事了。

谭永清因为破了邓家堡,心中十分快活,便在这夜大摆筵席,邀请琴剑等一干人,又请黄守备一同相陪,席间举杯庆贺,感谢琴剑等相助之功,宾主尽欢而散。次日谭永清陪着众人去游玩洛阳城内外的名胜之地。洛阳人民已都知道邓家堡被破,七怪的毒焰平灭,莫不弹冠相庆,额手称快。

剑秋等留了一日,便要告辞,谭永清再三苦留,说邓骐等尚羁禁狱中,须等候省中文书回来,然后可以明正典刑,此时恐防逃去的三怪要来劫狱,所以最好琴剑等众人在此多留数天。但是琴剑急欲上昆仑去谒见禅师,无心耽搁。剑秋便问薛滕二人暂留此间如何,薛焕本不必定要同上昆仑,遂勉强答应,且说以后要到蒙古去游览一番。

玉琴忽然对薛滕二人说道:“你们若到塞外,可否往龙骧寨走一遭,我自从离开那里,心中也时常想起。前次我们在山东道上曾与李天豪夫妇相逢一面,但是两边匆匆过去,没有多谈。还有那个胡子宇文亮,多么豪爽,他们都是草莽奇人,革命志士,你们可以和他们相聚,说我等将来或再去;又有螺蛳谷中的袁彪夫妇,以及欧阳兄弟,法空法明两个和尚,也是江湖豪杰,你们不到龙骧寨,可往螺蛳谷。”

薛滕二人听了玉琴说了许多话,什么李天豪咧,宇文亮咧,袁彪咧,都不知是何许人物,薛焕便说道:“承蒙指示,我们也很想去走走,但不知姑娘所说的龙骧寨和螺蛳谷在什么地方,我们都认不得,如何好去相见。”

玉琴笑道:“不错,待我再来告诉你们罢!那龙骧寨是在张家口外分水岭后,那地方山岭重叠,林木丛杂,非常幽险,你们外头人恐怕要不得其门而入。到了那里,如遇见寨中人,只要说起我们二人的名字,他们便会领你们进去的。至于那个螺蛳谷是在山海关外,赫赫有名的,容易寻找。”薛焕道:“好的,将来那两处我们总要去玩玩。”

于是剑秋、玉琴、云三娘带了陈景欧,一同向谭永清、公孙龙、薛焕、滕固等告别。谭永清送上三百两程仪,剑秋受了一半;谭永清又因景欧没有坐骑,便送他一匹白马,四人遂辞别而去。薛滕二人便留在衙中,和公孙龙一起盘桓,夜间依然严防,可是并无人敢再来下手。谭永清把以前知府失去的印信留着,禀报与上峰知晓,等到文书回转,便将邓骐绑赴十字路口,斩首示众,法藏远戍青海之地。其他众人大都是妇女老孺,一齐从宽发落,地方上都称道贤吏不置。从此洛阳四郊盗匪敛迹,市廛安谧,七鬯不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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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琴剑等离了洛阳,向昆仑进发,景欧是个书生,不惯超乘,如何追随得上,在琴剑等已跑得慢了,他还是够不到,稍一加快,便要坠马,走了一天,赶得路程很少。琴剑等觉得十分累赘。到得客寓,玉琴便嚷道:“陈先生是不会骑马的,昆仑山又距离很远,照这样子骑着老爷马赶路,不知何时方能跑到昆仑,不要把我气闷死了么!”

云三娘也笑起来,说道:“可惜我没有你师父的本领,学得缩地之术,好使你们早些上山,免得赶路。”

景欧听了十分惭愧。剑秋道:“琴妹不要发急,我有一个办法,明天赶路时,陈先生可以坐在我的马上,我好防护着他,一马双驮便好加鞭疾驰了。”

玉琴点头道:“你这个办法倒也很好。”于是次日他们动身时,剑秋便让景欧坐在他的马上,自己坐在后面,把行李系在那头空马上,牵着同跑,这样便快得多了。

赶了两个多月,已到了昆仑山。景欧一向在书上闻得昆仑之名,现在亲身到了这地方,果然山势雄壮巍峨,连峰际天,草木蔽道,杳不知其所穷。四人一路上山,指点风景,琴剑别离此地很久,旧地重来,觉得青山如含笑相迎。穿过一个林子,忽见那边石壁之下,草中正蹲着一头狮子,毛发蓬松,听得马蹄声,人语声,把它惊起,吼了一声,山谷震动,便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坐下的花驴、龙驹等都吓得返身乱跳。

玉琴知道这就是山上的镇山神狮,恐怕不认得他们了,不得不按着剑防备,云三娘却娇喝一声,那狮子似乎有些懂得,顿时缩住身躯,敛戢神威,立在一旁,目光炯炯,对着他们瞧看。云三娘又地它说道:“神狮,你可认识我们,休要无礼。”

狮子听了她的话,回身便走。云三娘笑了一笑,也就照常上山,那狮子只在前边隔开百十步走着,不时回头向他们看。这时山上忽走下两个青年的和尚,见了他们,带笑说道:“师父听得神狮的吼声,知道有客来,教我们出来迎接,果然是云师和师兄师妹等到了。”

玉琴看时,正是乐山、乐水二沙弥,十分喜悦。乐山、乐水走上前,向云三娘等行礼后,剑秋道:“我等现在一起上山,一见禅师。山色依然,天风拂襟,从红尘十丈中到此,觉得襟怀一清。你们在山上跟着师父,真是好福气。”

乐山笑道:“我们在山已久,倒也惯了。你们恐怕过不惯这冷清清的生活罢。”于是二人领着他们前行,那神狮已走开去了。

乐山瞧着他们的坐骑说道:“此去山径狭窄,且有几处险要,骑马不能过去的。”

云三娘道:“我也曾这样想,不过没有安排处,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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