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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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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一无奈地离开黄府,心里还在咒骂着两个该死的老头子。无论如何,请帖送到了,任务完成了,黄宗乐去不去随便他,我只管回唐门复命就行,唐一一想。不过眼下天色已晚,她决定先去找一家客栈投宿。

她信步走在清溪镇的街头,正在欣赏着这座古镇与唐家堡截然不同的秀丽风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好管闲事的唐一一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她循声快步赶了过去,看到前方的一条青石板路上围了一圈人,都在向着圈里指指点点。

唐一一毫不客气地分开人群钻了进去,只见被围在圈里的一共有五个人,一个身穿丝绸长衫、看起来风度儒雅的中年男人抄着手站在一旁,另外三个彪形大汉则在痛揍一个瘦弱的少年。

“你认不认?再不认就打断你两条狗腿!”中年男人虽然看上去气度俨然,一开口却显得凶狠鄙俗。

“东家,我真的没有偷您的钱,真的没有偷啊!”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少年不住讨饶。

“放屁,除了你还能是谁?”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我看你家贫可怜,勉强收留你在我的布庄里作学徒,没想到你非但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敢偷入内堂盗窃!我今天要先把你打个半死,然后再送官!”

从这几句对话,唐一一已经可以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了,这简直活脱脱地就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恶霸欺压良善的桥段。毫无疑问,这个少年人是一个清清白白的穷困人家的孩子,为了养家,到中年男人的铺子里当了学徒。而这个中年布庄老板,就是故事里常见的恶霸财主,平日里对学徒打骂欺凌,丢了钱就冤枉无辜的少年。鬼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丢了钱,又或者其实是偷偷把钱拿出去赌了嫖了却不敢告诉老婆……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想到这里,唐一一只觉得血往上涌,大步走上前去,三拳两脚把三名打手打翻在地上。中年人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搅局的,眼见自己豢养的三名打手被那么轻松地打倒在地上,不觉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捣乱?”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唐一一的愤怒在说出了这句经典台词之后忽然转化为兴奋。她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维护正义打抱不平的女侠,正在面对着一起恶霸欺压良善的罪恶事件,此时此刻,女侠若不挺身而出,正义就将被玷污,公理就无法得到伸张!

“不平什么不平?”中年老板很恼火,“这个小贼偷了我的钱,你要拔刀相助,也应该是帮助我把我的钱找回来才是吧!”

“呸!你这种货色,平时一看就是为富不仁作威作福的黑心奸商!”唐一一愤怒地说,“冤枉好人难道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你刚才说要见官,好啊,我这就陪你们见官去!”

“还、还是不要见官了吧?”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唐一一回头一瞧,说话的居然是挨打的学徒。他擦掉脸上的血污,看着唐一一,重复了一遍:“还是不要见官了吧?女、女侠既然站出来维护正义,也应该知道这年头官商勾结是一家,即便见了官,县令也一定会帮着他,而且你只是个过客,以后会离开清溪镇的,你一走,我在清溪镇还怎么活得下去?”

唐一一猛然醒悟,不错,县令什么的玩意儿,必然是站在富商一头的,到时候多半会先把这个可怜的学徒按在地上痛打六十大板,来个屈打成招。想到这里,她一把抓住学徒的手把他拉起来:“跟我走!”

“走?走哪儿去?”学徒莫名其妙。

“我带你离开这里,”唐一一说,“另外找个地方安家。”

“你简直是胡闹!”中年老板指着她的鼻子,又不敢上前,气得全身发抖,“那他偷我的钱就算了?这不是光天化日强抢嘛!”

学徒也傻眼了:“清溪镇是我家,我怎么能离开这里?”

几个人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人群外突然挤进来一个瘦弱的老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正跪在唐一一面前。唐一一忙问:“你是什么人?干什么跪下?”

“求求你了,别拉小狗子去见官,钱我不要了!”老人颤巍巍地说,“方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闹到县令那里可就麻烦了,县令一向是六亲不认的……算了吧!”

老人说罢,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方老板。

“也只能如此了,回头我再替你想想办法,”被称作方老板的中年人长叹一声,对三名刚刚被揍过的手下说,“先回去吧。”

三名手下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离开,名叫小狗子的学徒也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唐一一一眼,搀扶着那个瘦弱的老人走开了,脚步倒是挺灵活,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一一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投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责备,更加不明所以。

我做错什么了吗?唐一一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一个温厚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那只是一起苦肉计,演给方老板的老婆看的。可惜的是,被你搞砸了。”

唐一一急忙回头,站在身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布衣荆钗,外貌朴素。她低声问这个妇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老人,清溪镇上的人都叫他吴老伯,是一个可怜人,老伴早亡,三个儿子都先后被朝廷抓丁去对抗异族入侵,全部死在战场上,”妇人说,“他年老多病,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全靠镇上人轮流接济才能勉强度日。刚才被你痛骂的那位方老板,可没少给他送银子。”

“但是那个方老板,刚才又打人又骂人的,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唐一一说。

“那是他们演的一出戏,”中年妇人说,“方老板的老婆吝啬贪婪,拳脚工夫还很好,而方老板又畏妻如虎,每次想要做点善事,总是被老婆阻止,有时候被打得几天下不了床。这一次吴老伯风湿犯得很重,非得请大夫和买一些好药不可,他哪里掏得出来这笔钱?方老板想要替他出钱,又怕被老婆施以家刑,就想出了假装被盗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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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偷盗这种事要做得可信,也不大容易,方老板就和小狗子商量,假装气急败坏地打他一顿,诬陷他是窃贼,可以让这场戏做得更真,算是向他老婆交差。反正钱并不在小狗子身上,过后就说窃贼实在找不到就行了。但是你一跳出来就要拉着小狗子去见官,这可坏了事了,本县县令一向明察秋毫,这点谎言一定瞒不住他,真相肯定会被揭穿。吴老伯担心连累了方老板和小狗子,自然只好不要这笔钱了。”

唐一一这才弄清楚原委,原来事实的真相和她所判断的差得实在是太远了。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跳出来主持正义,结果反而帮了倒忙,害得一位老人无钱治病。

这居然就是我第一次试图进入江湖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唐一一呆若木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她终于意识到,世事并不像眼里所见的那样黑白分明,而真正的人世间的事情也不能用故事里听来的东西去衡量——那些可能完全不着边际。而自己就凭着那些错误的常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最后的结果是一个贫病的老人也许会因此病情加剧,甚至于丧命。

她想到的另外一件事是,她成天在唐家堡里作威作福无人能挡,其实不过是因为大家是“自己人”,所有人都忍气吞声地让着她罢了。她在旁人面前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自然是威风八面,可是现在,在这样一个充斥着陌生人的川东小镇上,那些冷漠而鄙夷的目光就像一把把直戳心脏的尖刀,简直可以杀人。

人群早已散去。唐一一咬着嘴唇,独自一人站在街心,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直到西斜的日头慢慢泛出黯淡的红光。她突然狠狠一跺脚,来到街边一个正准备关门的杂货铺,狠狠一拍柜台:“老板!”

正在搬门板的杂货铺老板回头看看她,微微有些诧异:“姑娘,你还想干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也饱含着不满,唐一一也无心和他计较,大声问:“吴老伯的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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