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千里追命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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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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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为什么要追杀他?”

“因为他犯法!”

“所犯何罪?难道就必须死吗?”

“**幼女,滥杀无辜,此人不死,天理不昭!”

“就不能网开一面?”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依你说,怎样才肯放过他?”

“杀人偿命。除非他死,否则我不会放过他!”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因为我是六扇门的捕快!因为我是鬼见愁!”

大明,北京城。

现在已是入冬很久之后的时节了,今年的冬天简直冷得出奇,北京城却一直还不下雪。多愁善感的扬臣开始担心起明年作物的收成了,尽管他是六扇门的捕快,拿着朝廷的薪俸,一年到头吃喝不愁,但他却还是把心操在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上。为此,同事们没少嘲笑过他,还给他起了个“愁见鬼”的外号。

没错,是“愁见鬼”不是“鬼见愁”。而绰号叫做“鬼见愁”的家伙此时正坐在扬臣的对面,那是比扬臣早入门几年的霍一鸣,他“鬼见愁”这个外号几乎是拿命拼出来的。

刑部一年到头案子不断,六扇门的伙计们也没空歇着,好不容易讨个闲,霍一鸣和扬臣就结伴到“临仙楼”上坐上一会儿。

那临仙楼建得精巧雅致,到此的多是一些手有些许余钱可供一时享乐但又并非十分富足的人们,这些人得空便来这儿喝喝小酒坐坐雅间,缓解缓解一天工作的紧张,生活得虽不宽裕,倒也吃穿不愁。

霍一鸣和扬臣便属于这一类人。他俩同为六扇门十六神捕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很少有什么案子能在他们手底下漏出去,这对于尚属年轻的霍一鸣来说是个莫大的骄傲,能在他这种年纪便名列十六神捕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妻子,她从苦日子同他一起熬出了头,现在霍家的二小子也快要出生了,这种幸福可是霍一鸣拿命都不肯换的啊!

“霍师兄又想到嫂子了吧?”扬臣望着霍一鸣红润的脸色,忽然微笑着问他。扬臣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露出他难得一见的笑容。

霍一鸣笑着摇头:“什么都瞒不过你这老小子!”

扬臣比霍一鸣入门晚,但年纪却比霍一鸣大许多,六扇门的捕快通常是按入门先后分大小,所以论起来霍一鸣反倒是扬臣的师兄。

观察人的微表情以此找出犯人供词中的破绽是扬臣乐此不疲的事情,霍一鸣脸上一点点的情绪变化自然也逃不过扬臣的眼睛,霍一鸣还正想调侃他几句,却在这时听到了长街尽头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霍、扬两人就坐在二楼的窗口,听到那惨叫脸上都微微变了颜色,忙长身而起,从窗口向下望去,只见街口一人骑马而来,马尾上拖着一根绳子,绳头缚的是一名妇人,那妇人衣衫都磨得烂掉了,大半个沾满血污的身子**在外,后面七八个打手样的人物紧跟着。

霍一鸣自语道:“这是哪里的犯人,这样拉出来游街?”

“哟,这位爷可真能说笑,这哪是什么犯人?马屁股上栓那妇人是北街一家开小饭铺的,她不到十岁女儿给马背上坐着那公子哥儿给玷污了,告官不成,反被报复,丈夫让人打死,自己也沦落成这番模样。”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边嚼着花生米边说道。

霍、扬二人听罢大怒:“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草菅人命!”

那人笑道:“要没个背景也不敢这么嚣张不是。”

“背景?这人是哪一家的子弟?”

“诶,这个您甭问咱,咱也就知道这么点儿事儿。”那人竟回头自去喝酒去了。

霍一鸣手上一使劲儿,从木质的窗框上捏下来一片,待那公子哥骑马走近,甩手出去截断了马尾上的绳子。

那公子哥拨马回头,开口便骂:“哪个不要命的,敢跟小爷叫板?”

霍一鸣和扬臣跃下酒楼,霍一鸣近前道:“不知官爷押的人是犯了什么王法,要在京城游街示众?”

那公子哥傲然道:“你小子管不着,滚开!”

霍一鸣道:“小人可是听说这妇人乃正经人家,不曾做什么违背法纪之事,而这位爷您也不像是官府的人物啊,怎能随意动用私刑?”

那公子哥脸色一阵惨白,骂道:“我要你滚开!”挥鞭打向霍一鸣。

霍一鸣随手一抓,便将鞭头捏在手中,道:“如此看来,不是那妇人有罪,倒是公子你,罪名不轻啊!”

霍一鸣将马鞭轻轻一抖,那公子哥儿一头撞下马,气急败坏地叫道:“还愣着做什么?揍他啊!”

那七八个打手一拥上前,扬臣和霍一鸣手起脚落,不一会儿收拾了干净。那公子哥见大势已去,抬脚便跑。扬臣两三步赶上,眼见着伸手便能把他揪着脖子捉了来,却见一条通体乌黑、蛇也似的铁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着自己兜头卷来,扬臣身子一扭,堪堪避过,却不料那铁链凌空转向,扫在扬臣肩上,顺势卷起那公子哥便走。

霍一鸣赶上来扶着扬臣问道:“没事吧?”

扬臣道:“没事。那妇人怎样?”

霍一鸣叹道:“已咽气了。”

扬臣道:“那怎么办?”

霍一鸣咬一咬牙:“追!不管他什么来头,一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枫林甸,距京六十七里,子夜。

没有星月的苍穹使暗夜显得更加漆黑诡异,伴着狂风呜呜的怒号,寒冬腊月的空气摧得似乎连树梢都不敢露头了。

夜枭摄魂一般的声音响起,在漆暗的夜里听来分外鬼魅,也许一个不小心,你的灵魂就会被它们吞噬。突然,随着夜枭的鸣叫,竟从树洞里、枯叶下一涌而出十来个劲装结束、黑衣蒙面的人。他们身形快极,一眨眼就又隐在黑暗的角落里去了。一个个人影交替着,渐渐逼近了一座房屋,有几个影子轻轻飘上了房顶,另外几个则伺服在窗口门口。

门开了,窗开了,就连屋顶也突然开了!

可这群黑衣人却惊恐地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人!

然后,惨嚎声划破寂夜,黑衣人其中的一个双臂突然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两股血注喷射在周围的墙壁上,他带着惊悚与尖叫倒下了,随之而来的是床帐子顶上倾斜而下的剑光。

又有两个黑衣人和着血光扑地不起。

黑衣人们这时才发现他们的猎物已变成了猎人,而他们自己则变成了猎物。当他们想回头时,却发现门口站着另一个猎人。

屋子里的猎人是“鬼见愁”霍一鸣,屋子外的猎人是“愁见鬼”扬臣。

鬼见愁:“留活口。”

愁见鬼:“知道。”

一柄犀利的钢剑和两柄阴柔的铁钩动起来了。

使单剑的是鬼见愁霍一鸣,用双钩的是愁见鬼扬臣。

他们的招式简单直接,一点都不华丽,或者说,一点都不多余,每一招出手都会带起滴滴鲜血。

于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黑衣人的躯体。

扬臣的脸色忽然变了:“他们不动了!”

不动的意思通常就是死了。

可刚刚还呻吟扭动的躯体怎么一转眼就死了呢?霍一鸣和扬臣并没有下杀手。

霍一鸣蹲下去,掰开死人的嘴巴:“舌尖发紫发青,是中剧毒了。”

“这些人牙缝里藏着毒药,看来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

霍一鸣冷笑:“既然能探到我们歇脚的地方,还能派人来暗杀我们,那公子哥儿肯定在附近,不用审这群杀手,也一样查得到他们。”

扬臣点点头:“咱们这就走。”

二人行出不远,只听得蹄声“得得”,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掠过两人身畔,马上人忽然一勒缰绳,那马“希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起来。

那人将马掉了头,目光炯炯望着二人,问道:“六扇门霍一鸣?”

“是。”

“六扇门扬臣?”

“不错。”

那人忽然跳下马来,朗声道:“传尚书大人口令,霍一鸣、扬臣于京师街头寻衅滋事,现又擅离职守,着你二人即刻回京领罪,不得有误!”

霍一鸣冷笑:“后台果然强硬,竟使尚书大人连夜派人追赶阻挠。我霍某倒偏要斗一斗他!”

扬臣微一沉吟,即取出一小锭银子,塞在骑马那人手中,笑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劳驾一路赶来,这点银子回头买杯酒喝。”

那人道:“摊上这档子事儿算我倒霉,两位快些随我回去吧。”

扬臣道:“敢问兄台在何处当差,看起来面生啊。”

那人摇头道:“二位神捕不知道最好,免得日后见了咱面子上过不去。”

扬臣道:“哦,那还是烦请兄台回去复命,说明情况,我二人是追拿凶犯,并非擅离职守,等我们破获了此桩案子,再向尚书大人负荆请罪。”

那人摆手道:“哎,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您亲自回去跟尚书大人说去,我就奉令传话,您也别为难我。无论如何,您二位得非跟我回去不可。”

霍一鸣道:“扬师弟,你回去向尚书大人说明,此事由我一人担着便了!”

扬臣道:“霍师兄……”

霍一鸣道:“正义绝不能屈服于权势,无论谁阻挠,我都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师弟,你没看到那妇人临死前那无助的眼神,你不会了解我此刻的心情。”

扬臣长叹道:“唉,也罢。这位兄台,我跟你回去可以,不过霍师兄必须留下!”

那人看看霍一鸣,又看看扬臣,只得道:“好吧,你们十六神捕没几个不闹事的,我这两头都惹不起。”

北天峡,离京二百六十一里,黄昏。

这是出关之后最大的镇甸,也是唯一的一个大规模汉人聚居地,离开此地再往前,就是成片成片的荒漠和草原了。

那公子哥儿不南逃,反而一路北上,跑到了关外甚至直往荒漠苦寒之地而去。霍一鸣知道,那公子哥儿拿自己没办法,便要把自己引到荒无人烟之地除掉,神不知鬼不觉,可霍一鸣不怕,他“鬼见愁”的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他凭真本事拿命硬拼出来的。他认定的猎物,他从来都不会轻易便丢掉。

那公子哥儿养尊处优,定受不了塞外此等险恶之苦,他必然要落脚在北天峡这个大镇甸,那么,客栈和妓院就是他最可能下榻的地方。

所以,霍一鸣首先来到了回雁楼——北天峡最大最好的客栈。

这里已有人等着他了。

“看那夕阳,多美啊!”等他的人带着微笑赞叹。

北天的夕阳即将落入地平线,在雾气的氤氲下显得有些虚幻,现出鲜血一样的凄然的美,这时霍一鸣忽然有了些留恋的感觉。他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出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慨叹,也许是想到了他的妻儿,又也许是回想起了他的“鬼见愁”的拼命的捕快生涯。就在那一瞬之间,他有了一股退隐的念头。

“甘老为什么会在这里?”霍一鸣认出来,在客栈门口等他的,是河间府顺平镖局的总镖头甘良靖,此人素有侠义美誉,曾在甘凉道上力敌悍匪,救过自己的命。

甘良靖长叹一声:“唉,人老了,就是喜欢叹气,嘿嘿!”

霍一鸣看着甘良靖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显出佝偻和落拓的样子出来。霍一鸣心里一阵酸楚,很是难受,霍一鸣想,等自己老了……唉,能不能活到老还不一定呢!他说:“甘老……”

甘良靖不让他说话:“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总之,我劝你放弃这桩案子,回去吧。”

“可是……”

“人老了,总是要计较很多,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儿亲人。你知道,你活在这世上永远都不是你自己,你是很多人。”

甘良靖又叹了一口气,那口气是那么重那么长,压在霍一鸣胸口,让他透不过气,让他想跪在地上痛哭一番然后甩手不干。但是那妇人临死前看他的眼神,分明就在霍一鸣眼前,像一柄刀子,准确无误地插进了他的心脏,让他一阵阵心疼。

“是的,我不是我自己,所以我不能放弃!”霍一鸣这样说,然而,他的看到的还满是妻儿殷切期盼的眼神并着那妇人绝望的眼神,纠结着、缠绕着。他仰起头,对不起,他在心里默念。

“唉,也许真的是我老了吧!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可年轻时候犯的错要老了来弥补啊!前面很可能就是死亡,是生是死,年轻人,你的路,自己抉择吧!”甘良靖摇着头,缓缓地转过身去,消失在霍一鸣迷离的眼神之中。

霍一鸣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回雁楼静悄悄得,没有一个活人。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了死亡之路——月上柳梢楼,北天峡唯一的妓院。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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