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焕的指腹轻轻地按住“隐帝”,能够成为“隐帝”之人,除了外貌与其他族人迥异,必定也有天赋异禀……那么,“隐帝”也能成为他称霸燎迹大陆的大助力吧?
那个与疏允神似的雪眠,应该就是褚恪的私生女,那她原本的模样是不是像摩苍那样被隐藏起来呢?
他一定要得到她!
棣焕倏地握紧手,野心如火炬在他犀利倨傲的眸中燃烧,只要雪眠在他手中,任凭摩苍怎么挣扎怎么否认都无济于事,摩苍和雪眠是他一展抱负的关键。
“叩叩。”
突然,紧闭的窗棂传来有节奏的扣击声引起室内人的注意,继而,有道刻意压低的女声传了进来。
“赤狐求见主爷。”
棣焕听到来人的名号,瞬间喜上心头,赤狐来报事情必有进展,他忙不迭地放下书,沉声命令:“进来。”
棣焕府中有支特别的队伍,叫做隐秘行动队,简称隐行队,是他网罗江湖能人异士组织而成,替他收集朝野隐秘信息,替他侦察打探各路情报,甚至替他暗杀政敌扫除障碍……赤狐正是隐行队的首领,被他委以重任,调查褚恪褚恪在太子时期的风流史,追踪褚恪私生女下落。
“主爷,卫麒行动了。”
赤狐是爱穿艳红衣裙妩媚如狐狸的年轻女人,对棣焕十分迷恋,甘心拜倒在他的锦衣之下,为他杀人放火都在所不辞。她无畏尊卑,不惧棣焕冷脸,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上,用吐气如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报。
“我已经派人盯紧卫麒,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现就在城郊。”
卫麒,褚恪皇帝的贴身侍卫,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褚恪的隐形卫士,亦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数月前,作为隐卫的卫麒,离开褚恪身边出宫的诡异身影被棣焕发现,引起了他的注意,顺藤摸瓜之下,他挖出了褚恪隐藏十来年的秘密。
跟踪卫麒不容易,之前派出的探子都被卫麒甩掉,后来赤狐亲自出马,事半功倍,这回才有这么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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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如何?”
棣焕懒懒地瞥了眼挂在他身上的赤狐,胸口涌起阵阵亢奋。
“主爷,那是个白头发的怪物,卫麒叫她小姐。”赤狐不以为然道,“不知主爷是要活的,还是死的呢?”
“活的。”
他猜的果真没错,雪眠和摩苍一样,普通人的平凡容貌都只是伪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雪眠的真面目了。
“赤狐,以最快的速度让本王见到她。”
“主爷放话了,赤狐全力以赴。”
赤狐妩媚地冲棣焕一笑,下一瞬,她就从棣焕的房间消失。
棣焕伸手弹了弹赤狐碰过的衣服,收服这江湖女子为他所用,让她不分尊卑在他身上撒娇就够了……可惜,要收服摩苍就没这么简单了。
不过,棣焕有预感,只有雪眠在他手上,十个摩苍都会向他服软的。
卫麒没能说服雪眠立刻离京,只能当起雪眠的隐卫保护她的安全,让她暂时留在嬷嬷家养好伤,一边计划着怎么进入摄政王府救她师傅。
“卫叔叔,我师傅很担心淳熙大人和燕韶统领的情况,你能否帮我去天牢打探点消息。”
雪眠想到摩苍出谷到敕扬城的目的,她必须先确定淳熙大人和燕韶统领的安全,然后回璇玑谷告知敕扬城的形势,这样,她才能让摩苍安心,她再进摄政王府,摩苍才会跟她离开。
“淳熙大人和燕韶统领都是顾命大臣,国之栋梁,棣焕暂时只是给他们下马威,往后还需要仰赖他们二人,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
卫麒有些迟疑,雪眠并未告知关于她师傅摩苍的事,也没说明他们与淳熙大人和燕韶统领的关系,他是受褚恪皇帝遗命来保护她,并不想离开她身边。
“卫叔叔,他们和师傅都是我的新族人,要走的话,我希望大家一起离开。”雪眠表情很凝重,她无法向卫麒说明隐族伊祁氏的事,只求请求他,“拜托你了,卫叔叔。”
面对着雪眠恳求的目光,卫麒心倏地软了,何况,她都称呼他为“卫叔叔”了。
“好,你在这儿等我,千万不要贸然去闯摄政王府。”
卫麒只好替雪眠跑一趟,毕竟皇城他很熟悉,他影卫的身份又善于隐藏,要打探天牢的消息比常人容易多了。
于是,卫麒交代完嬷嬷照顾好雪眠,就离开了农家小院。
卫麒前脚刚走不就,赤狐就带人破门而入。
屋内,嬷嬷正在替雪眠换药,刚刚拆开她手臂的纱布,就被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嬷嬷犹如老母鸡张开双臂护着小鸡——雪眠,惊惶地看着红衣女人,她眼中的杀气和戾气吓得她直打哆嗦。
“老太婆,不想死的闪一边去,姑奶奶是来抓怪物的。”赤狐挥手做了个动作,她的两个手下冲过去推倒嬷嬷,抓住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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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雪眠的双手被拽在身后,手臂上刚刚拆开纱布的伤口裂开,血涌了出来,她疼得直咧嘴,惶然地看着赤狐,隐约觉得和棣焕有关。
“少废话,主爷等着呢!”
除了在棣焕面前妩媚,赤狐实际上又狠又辣,一个手刀劈向雪眠的颈项,直接打昏,让手下扛着就走。
“小姐……还我小姐……”
被推倒在地的嬷嬷捂着扭到的腰去追,红衣女人和她的手下已经不见踪影了,嬷嬷傻傻地瘫在地上,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她又把小姐丢了……夫人……老爷……小姐又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少年走到嬷嬷面前,将嬷嬷扶了起来。
“婆婆,你没事吧?”
少年是寻着雪眠气息找来的玄晏,这农家小院还留有雪眠的味道,但简陋的屋子里只有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老婆婆,根本就没有雪眠的影子。
“小姐……小姐被抓走了……”嬷嬷喃喃着,犹如溺水者一样,紧紧地抓着玄晏的衣袖,哭求着,“少年郎,你救救小姐好吗?”
“小姐?被抓走了?”玄晏有些疑惑,霍地想到什么,反握住嬷嬷的手,激动地问,“婆婆,你说的小姐是不是皮肤白白个子娇小说话小声神情羞怯但是长得很清丽的少女?她是不是叫雪眠?”
“雪眠?”嬷嬷一听这个小姐新名字,整个人顿住,怔怔地看着少年焦虑的模样,没由来地信任他,“对,小姐是雪眠,不久前我才救了受伤的她,伤还没好,她又被抓走了,你快点去救救她,好吗?”
雪眠!
真的是雪眠!
“她被谁抓了?”
玄晏原本悬着的心,揪得更紧了,他怎么总是往一步呢?
“一个穿红衣的女人,说是主爷在等着……”嬷嬷顿了顿,想到卫麒告知的真相,双手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是他,一定是他抓走雪眠的!”
“谁?”
“摄政王棣焕。”
——VOL.04——
[软肋]
摄政王府,东院复华楼。
因箭伤现出原形的摩苍从北院被转移至此,除了棣焕,谁也无法进入复华楼见到摩苍,照顾饮食起居的丫鬟也只是把饭菜衣物等放在楼外。
他像是被棣焕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折断羽翼,失去自由。
摩苍自嘲地苦笑,一口咬紧纱布,一手将纱布缠过他中箭的肩胛,固定包扎好。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前来“探病”的棣焕,他完全一副好好戏的戏谑样,看着他“自我疗伤”,丝毫没有帮把手的意思。
因为,棣焕知道他是江湖神医,一来这小小的皮肉伤他搞得定,而来避免第三人发现他的异样。所以,棣焕没请大夫替他治伤,由着他自己捯饬,他开好的方子,他差人配好药送来由他自己上药,或者熬好药水端来给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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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苍知道,棣焕将他当成猎物对待,看他中箭,看他伤重现形,看他自我疗伤,看他用比常人更快的速度复原……满脸兴味,啧啧感叹“不愧为神祗之后”。
七八天过去了,他的箭伤已结痂,没什么大碍,身体复原情况良好,精力元气也在药物和汤水中补回来,身体中的返璞散又能发挥功效了。
因此,此刻,摩苍的头发和眼睛,又变成与常人差异不大的黑褐色,隐去了隐族人的标志性样貌。
“摩苍,既然你们能随心所欲地伪装成寻常人,那么,有你的帮助,寻常人是否也能伪装成别的模样长久保持呢?”
棣焕大开眼界,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摩苍自动恢复伪装的模样,若着是药物作用,那他的细作探子也可以“改头换面”,更加深入要害之处,渗透其中,都不会被怀疑的。
“我吃的变身药对寻常人无用,不信,摄政王可以试试。”
摩苍淡淡道,十分清楚棣焕的盘算,不以为然地从袖兜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向棣焕。
小瓷瓶中,装的并非幻惑师特质以改变隐族人容貌特征的返璞散,而是摩苍利用养伤开的方子中的药,研磨出来药性相克的毒药。
事到如今,他身陷囹圄,被棣焕所挟制,他只能杀了棣焕以绝后患,不敢再轻易冒险了。
“变身药?”
棣焕狐疑的目光落在摩苍手中的小瓷瓶,倒也大方爹接过,拔开塞子闻了闻,味道有些诡异,让他鼻子很不舒服。
不讨他欢心的东西,留着何用?
“既然对寻常人无用,那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他将瓷瓶扔回摩苍的掌中,转移了话题:
“摩苍,你的伤复原得差不多了,那么,你想清楚能为本王做的事吗?”
因为摩苍的妥协,棣焕难得大发慈悲由着他拖延几日时光,看他能想出什么东西来,看他愿意为他贡献多少?
摩苍握紧下小瓷瓶,垂下眼,慢慢地将小瓷瓶收回袖兜中,手里多了别的东西。
“我……想清楚了。”
下一瞬,摩苍以变幻莫测的闪引步窜到棣焕身后,手中针灸所用的银针赫然顶在棣焕的脑袋上,声音多了抹冷戾。
“我是大夫,能救人,亦能杀人。摄政王,你真的逼人太甚了,现在我的针,只要在你脑袋上的几个大穴刺下去,你就再也不能威胁我了。”
空间随即凝结冰冻。
“摩苍,本王劝你不用做这等蠢事。”
棣焕隐隐感觉到头皮发麻,快速地平复一时心绪的波动,面不改色,从容不迫,以气定神闲的口气,继续威胁着没有立刻下杀手的摩苍。
“本王早料到你会有所反抗,所以,知会过心腹,若本王有什么三长两短,陪葬的不只是天牢中的淳熙和燕韶,而且,还会有你珍视的宝贝徒弟,先皇的私生女,本王的皇侄女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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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眠!
摩苍一听雪眠的名字,瞬间乱了心,整个人明显一顿。
就在这一刹那,棣焕寻了机,手肘反向顶开背后的摩苍,飞快地移形换位,闪到摩苍利针无法刺到一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擒住了摩苍的手腕,打掉他手中的银针。
“摩苍,你不够心狠手辣,根本杀不了本王。”
棣焕冷笑,这种机会稍纵即逝,摩苍永远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威胁到他的性命的。
“雪眠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摩苍忍住手腕要被棣焕扭断的剧痛,满心只在乎雪眠的安危。
听说棣焕说雪眠是先皇的私生女,他的皇侄女,摩苍真的慌了神,棣焕一旦知道雪眠的身世,绝对不会放之任之,他会怎么对待雪眠呢?
之前郁郁寡欢为雪眠落了严重心病的褚恪皇帝,就被棣焕活活地气死,继承大统登基为新皇的疏允太子,也成了摄政王棣焕操纵的傀儡。那么,与褚恪皇帝和疏允太子关系如此特殊的雪眠,恐怕也会成为棣焕的目标,难逃他的毒手……
因为对这些不可预知事情的顾虑,摩苍才会一听雪眠的名字就慌神,刹那丧失挟制棣焕的最佳时机。
“雪眠正在本王手中。”
棣焕甩看了摩苍的手,冷睨着因为雪眠而失去冷静失措的摩苍,满意地看着他变脸变色,不怀好意道:
“不过,你放心,本王会好好待她的,无论如何,她和本王也是一家人,本王定会好好关照晚辈的。”
雪眠也被棣焕抓住了……这个事实令摩苍全身冰冷,雪眠不久前受了伤从摄政王府逃走,现在被抓了回来,那么,棣焕见过雪眠的真面目了吗?
“雪眠只是被先皇遗弃的可怜人,你何必为难她呢?”
如果棣焕还见过雪眠与其他容成氏人迥然不同的样貌,棣焕又会联想到什么呢?
“正因为如此,本王更不能让她流落名间,本王要疼爱她才行。”
棣焕自负他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这个雪眠绝对是摩苍的软肋。
只是奇怪,与容成氏关系特殊的雪眠,怎么会成了摩苍的徒弟?怎么会和伊祁氏有了瓜葛?
难道说,这一切,冥冥之中,与高宗皇帝留下的隐谕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
“棣焕,你究竟想怎样了?害死了先皇,架空了新皇,你连无辜的雪眠也不放过吗?”
摩苍真的慌了心神,直呼棣焕之名追问,他一想到雪眠落在棣焕手中,脑中就浮现出雪眠被关在黑无天日地下室的画面,她又会被当成怪物禁锢……雪眠出生至今,那些生她养她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都不会善待她的。
不!不!不!
他不要雪眠再重复怪物的命运,她都舍弃了关于容成氏的一切,为什么还不能逃脱命运的捉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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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棣焕大笑,十分满意他刺激摩苍所得到的回应。
“摩苍,你如此在意本王的皇侄女,这辈子都别想与本王为敌了。”
摩苍与雪眠名为师傅,其实不过是两个相差四、五岁的男女,他们能够为彼此拼命的感情,岂是师徒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是他们的致命伤。
棣焕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的软肋,戳中他们的死穴。
他要好好地验证他的猜测,看这对师傅能为对方牺牲到什么程度?能为他所利用到何种地步?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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