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独自靠在门外的柴堆上,又拉拢一些干稻草之类引火的东西盖在身上,只把一张脸半露在外面,看着眼前漆黑的树林和漫天繁星点点闪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干净避风的屋子本来是给自己收拾出来的,还有那柴禾搭成的床铺以及那小小的橘红色火塘。现在本应该躺在那柴禾铺上安然入睡,但白星的到来却让他只能在柴堆里清冷的熬上一夜。希望未来几天不用她能不总这么冷冰冰的说话,那也许相处的时日里会好过些吧……
之前白星戴了人皮面具,面上经过易容改扮;难怪在沈浪眼里会觉得她的相貌很奇怪,整个面上的五官与阴阳都难配伍起来。如今她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猜测,沈浪心中这些疑惑便也解了。
曾听爷爷说过,这世上易容改扮之术用得好与不好,便全在于装扮后五官之间是否配伍得当上了。有那样一些人,为了能够做到一人千面,甚至会不惜牺牲掉自己原有的五官相貌,割去鼻子、眼皮、嘴唇、切削颧骨等等残忍手段无不用其极。归结其这样做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通过这种手段,能够更好“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不被行家里手看破。一个人如果精通易容之术,且又能狠下心来做到这样地步,那眉眼五官之间因为本来已经被毁去,所以重塑的时候便塑什么像什么了。这样易容出来的效果,非是至亲骨肉离得很近的情况下细看,一般是很难被人发觉的。但那样的牺牲也实在是太大了些,一个人如果五官相貌都被毁去了,那他不易容改扮的时候岂不是形同恶鬼一般么?难不成还时时都要戴着人皮面具不成?以前不过单纯的以为易容改扮、人皮面具等等不过是爷爷随口编造的一个故事,没成想今天算是真让自己开了眼界,在这深山老林里撞见一个,白星易容改扮虽然还不到炉火纯青,被他撞破,但也强有力的说明这一切不仅仅只是爷爷当年口中的故事,而是真实存在的。
想着想着,睡意逐渐深沉,沈浪独自躺在柴堆里睡着了……
次日,日头已经升得很高,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即使隔着柴堆也依然显得很刺眼。沈浪慵懒的伸长了身子撑个懒腰,站起身来。
一阵阵食物的香味正透过那单薄的柴扉从里面传出来,肚子被勾引得咕噜叫个不停。回身看了看,守山人那小小的柴屋依然柴门紧闭,眼前的山林宁静而美丽,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草木独有的芬芳。
拍拍身上的灰尘,沈浪抬手轻轻叩了叩柴门,没人应声……
隔了好一会儿,吱呀一声,柴门这才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
透过那缝隙,沈浪看到一个娉婷的少女轻轻立于门后,阳光,正也从缝隙里轻柔透过,再轻柔地照射在她的脸庞上。那是一张白皙的脸庞,两道弯弯的柳眉,几缕发丝松软地垂在鹅蛋一般光滑的香腮旁边,略带几分俏皮的鼻梁秀美而挺拔,一张樱唇,微微张启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嘴角微微上翘,即使不笑,也仿佛在向人轻轻地示好。
但这张脸上最难忘的,还是那双眼睛,一双充满智慧,能言善语的眼睛。眼波流转,不论是顾盼还是停留之际,都像是一个温婉的少女隔水相望,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一样殷勤而俊朗。一点一滴,都仿佛有写不尽的故事,或嗔或喜、或悲或痴、或怨或恨……都有一种脱俗的、智慧而温良的美感。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美感……
从开门那一刻沈浪就怔住了,他虽然知道昨夜撞见的墨客小白是易容改扮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白星会是这样一个女子,这实在与他脑海里猜想过千遍的可能性相差甚远。
白星也在看着沈浪的眼睛,忽然开口,连声音也和昨晚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银铃一般的语声轻问道:“有事么?”这话,就像一个守在家里的孩子,正在询问远道而来的陌生访客一样,自然!然而又让人无法回答……
其实沈浪也有些变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手脚找不到安放的地方,使劲在衬衣上擦着手心里的汗,绞尽脑汁答道:“没…没事……就…就是看看你好些了没……”
一个问得莫名,一个答得奇怪。
白星淡淡瞟了沈浪一眼,淡淡道:“好些了……”说完便轻轻将那扇柴门合拢起来,屋内寂静,再不吭声。
沈浪被关在门外,怔怔地看着柴门,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又用力抓着自己的头皮,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难……难道不走了么?昨晚不是还说好一起进山,寻找哑毛他们的下落么……怎们今早的画风变得这么厉害,好像这事从来就完全没提过一样……这可不行,还是得敲开门再问问。
正在这时,柴门吱呀一声,又轻轻的开了。
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来,一只春葱般白皙的嫩手,就那样轻轻地停靠在门外的阳光里。
然后,就听门内的人轻轻问道:“你吃么?”
沈浪这才留意到,她手里拿了一个烤熟的红薯,涨红了脸,三两步走到跟前匆匆接过,嘟囔着回道:“谢……谢谢。”
屋内一人,屋外一人……
屋子里的人怎么想的,沈浪并不清楚。因为这时候他正在食不知味的胡乱往嘴里塞着那个烤熟的红薯。吃在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砰兀自跳个不停。
以前,在他眼里,这世上就没有不能沟通的事或是不能沟通的人,即便是互相之间有着一些障碍、利益冲突,也一定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去沟通解决。但这会儿,他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不但不会跟屋子里的人沟通,甚至连正常说话都有些不太会了。
明明想问什么时候动身……但结果却偏偏是不由自主地蹲在这里啃着手里的烤红薯……
隔了一会儿,正当沈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沟通的时候,柴门终于吱呀一声又开了。只见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身上还穿着那套不合身的宽大中山装,步履之间却已藏不住那原本婀娜曼妙的身材,乌黑的秀发已经利落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辫,腰间还背了一个军绿色的挎包,爽朗地往沈浪身前一站。俯身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沈浪慌忙在嘴边擦了两把糊住的烤红薯,急切将最后一口红薯咽下了肚,讷讷愣道:“现……现在就走?”
白星歪着头,反而奇道:“不然呢?”
“好……好吧……”连忙抓起自己的衣物和行囊匆匆背在身上,再抬眼时,那白星已经独自走出了老远,这会儿正环抱了手臂,依靠在一株参天大树之下等着沈浪。
这姑娘真是......干什么事都那么突然,更没有商量。搞得沈浪有些猝不及防,只好踉跄着跟了过去。一路上,白星在前,沈浪在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那么七八米的距离,谁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这么闷闷的往前走着。
沈浪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和昨晚相比,眼前的白星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神奇。
但现场气氛却一度很是尴尬,两人只管低着头,寻着崎岖的山路,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往前行进。
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白星才将脚步渐渐放慢,然后在一块大石旁边停了下来。一缕秀发正好自额头滑落在腮边,沾了汗水轻轻地贴在脸颊上,阳光从侧面照映过来,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的肌肤十分娇嫩,白皙间似乎吹弹可破一般。双眸似水波般流转,眼底含笑,用那春葱般的嫩手从包里翻出一个军用水壶,递到沈浪面前,笑着道:“喝水……”
“哦……”沈浪低下头,接过水壶凑到嘴边喝了两口,又低头递还回去。
白星拿出一个今晨烤好的包子,在大石上轻轻坐下,撕了一片放在嘴里咀嚼着,喃喃自语:“没想到包子还能这么烤了吃,嗯,味道还不错……你知道么,新疆当地有种食物就叫烤包子,不过却不是这样做法。”
沈浪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只木然的回了一声:“哦……”
白星忽而将头偏向他,嫣然笑道:“你是哪里人?”
沈浪木讷回道:“云…云南昆明……”
白星眼里似乎显得有些向往,继续说道:“听说云南是个很美丽、很神奇的地方,不过可惜,我从没去过那里……”
“哦……”沈浪答道。
白星咬了几口柴火烘烤过的包子,又将刚才沈浪喝过的那水壶毫不避讳地放到唇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嘴角含笑,又问道:“我们最好每天清晨赶路,到了黄昏就扎营下来,这样不仅能保持体力,也能防范应对一切有可能突发的状况,你觉得呢?”
“哦……”沈浪又随口道。
“在没到孤山之前,我们最好先绕道之前的营地,准备一些必须的工具。工具准备得越充分,便越是多了几分胜算,你觉得呢?”白星又道。
“哦。”沈浪点头。
白星那秋水般晶莹剔透的眼波略微再一转,嘴角似笑非笑地又接道:“我觉得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所以应该再找些强力的武器,对么?”
“哦。”沈浪继续点头。
“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找些厉害的枪械,最好是有一枚火箭炮……”
沈浪惯性地点了点头,应道:“哦……”话刚出口,这才发觉不对,愣了愣,转瞬疑道:“荒山野岭,怎么可能弄来那种东西?”
白星忽然将脸一板,冷若秋霜般轻蔑地抿嘴一笑,道:“昨天多谢提醒,你那句:女子以美貌为力,看来到真是一点不假!怎么?看到我这模样你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若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么一副恶心的模样,你以为我为什么需要辛苦装扮,成天装成那个呆板木讷的墨客小白?”
这话出口,沈浪顿时明白,从今天早上她那些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举动都是哪来的。她是想用那些故意流露出来的,却又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来找机会羞辱沈浪。否则也不会抓住一个机会就这么快变脸……
沈浪满脸涨得通红,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还是憋红了脸,回道:“你就为这句话生气?那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啊……而且你看,现在不是也很直接的证明了我那话也并没说错啊……”他生来孤独流浪,生活环境更是一贯艰苦,异于寻常人的生活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自然从没跟任何一个女人走得这么近过。更何况是一个白星这样好看的女人……他承认自己看到白星的样子之后是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慌了神,但却绝没有产生过什么卑贱猥琐的想法。但如今听白星这么说,到好像自己早就怀揣了什么龌龊的思想一样。沈浪上学时成绩虽然谈不上好,但思想品德教育却绝对一点也没落下……
白星冷哼一声,一张脸上更加冰冷,道:“油嘴滑舌!早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一路上你的行为,也能直接的证明一点——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浪吐了吐舌头,道:“不是……看来白小姐对全世界广大男同胞是有什么误会吧?这话说得……一竿子打倒一船人……难道您父亲就不是男的么?”
本想这话说出来她总难以反驳,哪不知白星一听,火气反而更大,拧起眉毛,愈发激动,道:“他…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心只顾着身份、地位……只顾着他心里认为对的那什么狗屁大义!他哪里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哪里考虑过我的感受……就……就擅自替我作下那些狗屁决定!”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别激动……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那么复杂,刚才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真没想得罪你半分,你消消气…消消气……”沈浪确实没有想过要得罪她,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抑或是他们之间根本就从不认识,他也不会故意去激怒对方,因为他压根就不是那种开口就愿意得罪人的人!
白星的情绪十分激动,柳眉倒竖,恨恨道:“你们这些男人!一贯自以为是!自己说错、做错的事,以为随便敷衍两句就真能什么都过去了么?什么叫女子以美貌为力?这都什么时代了!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就做不到么?一个女子,就不能凭自己的能力、凭自己的知识、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去好好的生活了吗?难道一个女子,就只能靠装扮自己的容貌,打扮得花枝招来展取悦你们男人,然后在你们这些臭男人的羽翼之下过一辈子才是唯一的选择吗……”说着说着更显激动,将手里的包子狠狠摔在地上。
天呐,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美丽的外表下却有这么样一个倔强不屈的灵魂……
这些话虽然发自内心,但多少已经开始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沈浪自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得默默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星见她不答,忽然冷笑道:“也对,女子以美貌为力……你知道么?从早上到现在,你看我的样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忍不住想吐!而且……你甚至都不确定我就是昨晚那个墨客小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了我一路……你不觉得可笑么?或许你现在回去,还能在那破烂的柴房里找到他的尸首也说不定,不过可惜啊,可惜……他再也不会多嘴,更不会为你带路了……这一切都是你色从心起的后果!”
这话让沈浪心头一惊——眼前这个绝色美女不是昨晚自己救下的墨客小白?这么说小白已经…已经……
目光一扫,内心又转而平静下来,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看眼前兀自装作嚣张跋扈、冷酷无情的白星。
她刚才这些话或许很多都发自她的内心,但她说这话目的却绝不单纯!
横看竖看,她都不像是那种随时会歇斯底里发作出来的女人。所以,她这些话要么是想试探自己的精神底线,要么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自己偷偷溜走……二者之间,会是哪个理由呢?
沈浪环抱了双手,眯起眼睛微笑地看着白星,口中依然一言不发。
白星轻蔑的冷哼一声,又道:“你个臭男人,不信?大可以现在就回去看看啊……”说着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甚至示意沈浪现在就可以陪他一同回去验证一下。
沈浪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叹道:“其实,你如果真的不想陪我进山,或真是有什么苦衷,可以直说!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更没必要对我说这样的谎话。老话说得好:火大伤肝,骗人折福,所以我这么说,这完全是为了你好……”
白星气道:“我发火与你何干?我…我又为什么要说谎?”
沈浪突然凑近一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提到面前,笑道:“你为什么发火我自然不知道,当然,也完全不想知道,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不过你下次若想说谎的时候,不妨记得多注意一下细节。”白星目光落下,正看到昨晚将百目虫蛊驱除时手背上留下的那一点黄豆大小的伤口。心知没有瞒过沈浪,反又涨红了脸,驳道:“就……就算这话是我说谎,但…但你们男人个个都是王八蛋!贪图美色、见利忘义的王八蛋!这总没说错吧?你……你还抓着我的手做什么?!”说罢狠狠将手甩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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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无语地摇摇头,一把扳过她的肩头,双眼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不,想,知道你经历过什么!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你若是真觉得男人能够做到的事女人也一样能够做到,那从现在起,请你老老实实配合我,遵守你我昨晚的约定,帮我进山找到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否则——从此不要再跟我提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之类的话!成么?说到不能做到的人,那才是王八蛋,懂了么?”
白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双颊飞红,终于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沈浪松开双手,露出他那惯有的笑容,笑问道:“一言为定?”
白星收敛起之前那歇斯底里爆发出来的情绪,也微微一笑,应道:“一言为定!”
这一笑,笑得沈浪心里砰砰乱跳,距离这么近,白星的气息犹如深谷中的幽兰一样轻拂在他脸上,怎能不让他心里如同小鹿乱撞?忙转身避开她的目光,假装收拾休整着自己的行囊。生怕一个不经意,又被她指着鼻子骂自己是好色猥亵的小人……
不过也奇怪了,她明明生了这样一副姣好的容貌,却又偏偏痛恨别人投来倾慕的眼光。沈浪以前无意中曾听公司里的女同事聊天说过:天底下的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难道不是么?奇怪,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她心里怨恨男人不要紧,就算怨恨全天下的男人也没关系,只希望她在未来和自己合作的路上不要这样突然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歇斯底里发作起来才好,脸色臭点无所谓,歇斯底里,哪个男人受得了?
一路无话,二人在林间穿行了一日一夜,待到第二天的黄昏,夜幕即将降临前,也仍没有找到适合落脚的地方。
这两天里,沈浪也已看出,眼前这女孩看上去虽然柔弱得就像是一朵深谷里的幽兰,但骨子里的坚韧却更像是长根在磐石之上的老松一样坚强。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更难得的是,她的眼神里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智慧的光彩,一种绝大多数人眼里都不具备的、智慧的光彩。
白星这一路来也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沈浪,他的衣着和相貌看来都是平平无奇,谈吐间更不时充斥着一种浓重的市井味道,但眼前这个男人却远比她接触过的大多数男人都要让人觉得踏实可靠。沈浪的脑袋里好像总是装满了各种无穷无尽的主意,不管遇到任何事,他都有自己对待的方法,都有自己的主意。最关键的一点,沈浪更不像大多数见到她真容的男人那样,只会一味地攀附讨好自己。
白星在易容改扮成墨客小白那样的男儿身时,很多人会因为文弱的印象,同样偏差地对待她;在她卸下面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性别和身份而区别对待;要么讨好,要么轻视……白星始终没有得到过一个公正的对待,一个平等的、一视同仁的对待。除了眼前的沈浪,他这一路,就像对待一个战友、对待一个朋友、甚至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同事那样对待自己,不卑不亢,不献媚讨好,也不轻视打压。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这个男人也是她见过最真诚、最让人觉得踏实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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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怀心事,相处虽短,但也都开始渐渐了解了对方一些,彼此之间谈不上好感,但之前敌对反感的情绪却已经化为乌有。
正行进间,沈浪忽然停下了身子,从后面一把轻轻拉住白星的背包。
白星一愣,跟着蹲了下来,轻声问道:“怎么?”沈浪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一片树林,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你看到前面有什么吗?”白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用尽目力看去,只见林间树木横生复杂,却并没有见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看沈浪那神神秘秘的神情,却又不像在玩笑,白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沈浪眉头拧得更紧,一言不发盯着前方看了半晌,轻声说道:“咱们还是换一条路绕过去吧……”
白星奇道:“为什么?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非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明说不行么?”
沈浪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所见到的东西,有些东西,本就是一种感觉,感觉的事本来难以描述明白,况且是这些…这些个东西……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情就算说了,旁人也未必肯信,大多数时候换来的反而是讥笑和嘲讽。
白星倔强,不依道:“大男人吞吞吐吐,你看到了什么?说啊……”
沈浪有些为难,道:“我曾经的一些经历导致了我有时能看到一些东西……总之,很难说明白是什么,也很难让人相信我所看到的。唉……咱们还是换条路线绕道过去吧……”
白星急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别人不会相信?你只管说,相信不相信那是别人的事,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何必去在意别人信不信?”
沈浪回头看看白星,又看看前方不远处的树林,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正色说道:“我看到前面的林子里有好多的蛇!又说不好是不是蛇……反正那感觉就是一团一团,成百上千的毒蛇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有三四团那么多……我们这样进去怕是会有危险……”这话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看到好多蛇?又说不好是不是蛇?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沈浪的神情绝不像在说谎,宝兴用尽目力又去看了一遍,但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自己刚说的那话还在耳边:你只管说,信不信是别人的事……如今,是应该相信沈浪,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白星咬着嘴唇略一沉吟,道:“这里离墨者进山后设立的第一个营地已经不远了,要到达营地就一定要穿越这片树林才行,不然咱们的装备不足,往后进山会更加危险。”
沈浪有些犹豫,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本来就人丁单薄,如果装备再不到位的话往后确实难办……只是,你们墨者拔营以后那些装备不是都应该已经由善后的人带走了么?你怎们肯定那些装备还会在那里?咱们冒着风险穿越这片树林,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