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站在一侧眉头紧锁,不住叹气,嘴里一句话不说,心里还在为之前自己遇事的处理态度感到懊悔。白星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你别自责了,我也有错,我本该早点提醒你的。”
无相鬼低下头,喃喃道:“这事怪我,老夫几十岁的人了,偏偏要和他一个小孩子动手较真,不应该啊……”说完挣扎着爬了起来,摸索着从屋角翻出一个深蓝色包袱,自己颤巍巍调配了一些药剂服下,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了一些。
沈浪沉声道:“这事也不能怪前辈,平日里卢用这家伙就对您有些看法和意见,嘴里也不恭敬……”
是啊,无相鬼与哑毛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平日里有沈浪在中间调和还不至于发作,但却因为这么一个开端两人就动起了真格,要说这事确实不止无相鬼一个人的错,哑毛也有份。
无相鬼摆了摆手,不愿再说下去,灯影下,他的神态似乎苍老了许多,背也微微有些驼了,是啊,谁也留不住岁月,赌气斗狠,互相留下的这些伤痛到头来还不是要自己承担。
沈浪和白星一直在这里等待无相鬼现身本来有事要问,但如今这步田地,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追问下去?想想还是暂且放下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无相鬼却仿佛摸透了他们的心思,依在床头,静静道:“你们本就是很聪明的孩子,我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你们的,若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问出来吧……”
沈浪和白星对视一眼,缓缓问道:“前辈,有些事情我们不太明白,想来恐怕和前辈有些关联,既然前辈开了口,就劳烦您帮我们答疑解惑了。”
无相鬼微微一笑:“你还是那么有礼貌,问吧,但说无妨……”
沈浪整理了一下思路,打算循序渐进的弄清楚心里的猜疑,于是问道:“城郊山下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其实早就过世了吧,其实您根本就没见过那男的对吧?”
没想到无相鬼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想隐瞒,坦然道:“是。”
沈浪眉头微皱,又问道:“这么说您是故意将我们引到那妖精潭去的?”
“是。”无相鬼这次回答得更爽快,似乎已经猜到他要这么问。
沈浪眉头皱得更深,再问道:“那城郊荒野里的捆龙阵和那些人……”
无相鬼反而嫌他这样慢吞吞地问下去太过繁琐,竟欣然点头爽快答道:“是,我知道那里窝着一帮人没干好事,最后那把大火也是我放的,这样一来旁人就再也找不到那捆龙阵里的线索,不会怀疑到你我头上。不仅如此,躲在洞窟里修仙的那些人也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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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他们最后离开时那一幕还清楚记得,掉落的“肉食”中藏了一根尖锐锋利的化骨神针,此物被五色教视为至宝,只用了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就将铁球里连成一团的数人连皮带骨尽数化成了脓水。化骨神针在五色教众多毒物中地位崇高,除了几个高阶长老能够获得外,一般教众根本连见到实物都难,而离沈浪他们最近的五色教高阶长老,自然便数身边这位无相鬼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很难将整件事情和他关联上。
无相鬼就像在审视一个孩子一样直勾勾看着沈浪,忽而续道:“他们那个年轻的徒弟,就是送请柬来的那个……其实背后一直都是此人在操纵全局,他的师傅们早就进了那鬼丹室里互相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块肉球,此生恐怕再也出不来了……这小子心眼很坏,手段也很毒,这人简直比他那些师傅还要坏,所以,老夫赏了他一记百目迷烟,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那小子心眼虽还,心性却不堪一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彻底疯了。”
想起那年轻人最后坐在供奉小鬼骸骨的泥偶堆里装作女人的那般模样,沈浪和白星道现在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原来这人竟是被无相鬼毒疯的……
想来也对,那人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主持着捆龙阵对外的局面,若非本身有过人之处又怎么可能年纪轻轻便已经独掌大局?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擅于隐藏伪装自己的人,就算心性再如何脆弱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小时之内说疯就疯了,还疯得那么彻底……
无相鬼说完这话突然沉默了,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透出警觉的目光投向两人,就一直这样死死注视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太友好起来,过了良久,忽而沉声道:“你们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杀了人……”他以往无论做什么,总有一些道貌岸然的人站出来对他的行为进行指责,所以无相鬼简直恨透了这种不论前因后果、是非轻重便随意指责他人的人。他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沈浪和白星,他很想知道他两是不是这种人。
见二人始终不答,无相鬼嘿嘿冷笑几声,咬牙恨道:“当他们请你们去那里作客吃饭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回来,女的抓去做那些小鬼的母亲,男的切成块丢下去喂那几个修仙者合成的肉团怪物。他们早在你们的饭菜里混合了经过炼化的尸油,那尸油能否引来小鬼我不知道,但里面的毒素足以令你们当场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剩下的……嘿嘿……你们当真愿意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也不反抗?”原来他们之所以没有着道,还是因为无相鬼在暗中调换了有麻痹作用的尸油,若非如此,只怕他们现在已经都死在那里了。
他或许在暗中为了保护他们三人所做的工作更多,但他现在说这些,并不是要沈浪他们感激自己,更不想以此换得他们对自己做法的假意认同。人,杀了就是杀了,事,做了就是做了,他无相鬼傲立江湖几十年从来不需要向谁解释自己的做法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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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相鬼这两个问题着实是难住了沈浪,捆龙阵里那些人到底该不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该,当然该,那些恶人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枪毙十回也足够了!
但捆龙阵里那些恶人该不该由他们来惩罚?
这毕竟不是武侠世界或是虚幻的小说情节,一人横刀立马,挥手快意恩仇,然后还能潇洒的离去……
这时一个科技发达,法制昌明的年代,90年代!
是法制社会,有些事情就根本轮不到他们去做,更轮不到他们这样的人去充当那样一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角色!
但这样的事情又该由谁来管?
修仙、鬼魂、真龙……这些说出来也没有几个人信,更有谁回去管这种事呢?
当时被身陷捆龙阵的人是他自己,是他沈浪和白星、哑毛三人,那种境况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谁都不会想在那种情况下甘愿充当一条待宰的羔羊,所以,反抗无罪。
但沈浪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只觉得无相鬼每盯着自己多看一秒,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跟着变得迟滞起来,那种感觉十分不再在,非常难受。
白星不禁轻轻叹了一声,她的内心要比沈浪平静得多,活血这些问题她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得不去面对过了,也或许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已经思考得到了答案。白星没有接无相鬼的话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思路,岔开话题反问道:“前辈,但是您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难道那捆龙阵和五色教有关?”
无相鬼的目光终于放过了沈浪,转而死死盯住了白星,没想到,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心智却是这般机敏,遇事竟是这般冷静,一张口所提的问题都一针见血直指要害。眼神稍稍收敛,遮掩般嘿嘿冷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白星的问题,却也默默点了点头。
捆龙阵的事确实与五色教有关,而且是五色教中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人称百目神君的已故教主沈天行,也正是沈浪的爷爷。
此刻无相鬼一双眼睛还在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星,甚至有些期待她继续问下去,毕竟他也很好奇,这样花容月貌且年纪轻轻的一位姑娘,究竟能从这些支离破碎的事情里猜到多少真相。
出身武侯世家的白星也确实没有令无相鬼失望,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嘴微微一笑,整个人忽而也变得不再那么客气起来,同样紧盯着无相鬼的眼睛,试探性地笑着问道:“既然前辈已经决定遵循已故教主遗命隐退,很多事情显然就不用您再去操心了,若说这事和您有关,所以您才出手……我觉得不是的,前辈行事说一是一雷厉风行,您一定不会为了自己而做这些事的。能令前辈插手此事,又是五色教中的人物,我想便也只有那位了吧……”她所说的那位,当然便是沈浪的爷爷沈天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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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鬼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暗暗感叹了一句,眼前这笑盈盈的小姑娘果然厉害。
像她这样的人,若是同行为伴,无疑是能获得非凡助力的;但若有一天她变成了自己的敌人……也将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无相鬼已没有继续辩解掩盖下去的理由,于是也很爽快地默默点了点头,索性承认了。
他当然可以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从此与这江湖诀别。他也同样可以为了那人的事再入血海化身恶魔,只是他这次并没有做得那么绝,而是选择了让沈浪等人介入其中。
当年不可一世的五色教教主百目神君沈天行隐退江湖后,反而改良设计出了那捆龙阵。若问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单纯为了糊口而已。那年的生意特别难做,眼看家里年幼的沈浪全指着自己,这一老一少就快要吃不上饭了,刚好就来了这么一个活计,之后收了别人的咨询费便接了下来。而那人手里拿的一本古旧书籍,记录了各种各样精妙无比的阵法,其中一篇便是这捆龙阵,那是列入上等的一种庞大风水阵法。拿来的书本本就残缺古旧,书中所著录的内容不仅专业指向性太强而且用词艰涩难懂,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明白,也不知那人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本古书。不过,沈天行年轻时便拜鬼谷门生摘星人中的泰斗十全先生为师,对此道颇有心得,这点事情自然还不能完全难住了他,便只随意这么抬眼看了一下,他就知道此书不凡,书中所著录的阵法更加不凡,似与传说中《幽幽玄录》所记载的阵法有关,不过这本就是一本残书,很多内容已经完全缺失了,所留篇幅里也就这捆龙阵的要领尚且依稀可辨。之后的一个月锁门闭户将自己关在了屋里,终于破解通达了这捆龙阵中的奥妙,又依那人要求将原本平铺的庞大阵法收拢束集成筒状竖立起来,到了这一步,沈天行心里也突然明白了,这些人是真的想要让这捆龙阵重新现世啊!却不知这番行径所指何处,将来又会造下哪般善缘还是孽缘,心里暗暗觉得不妙,因此便留了极其重要的一手没有合盘托出,令那阵法只有其形而没有其魂,乍看是那么回事,但却根本不能运行。反正这古书著录的内容真假尚且无人能辨,更何况阵法一物本就在奇门之中,能不能用,有没有用,到底怎么用?本就是谁都无法确定的事,你说我藏了私,我还说是因为你们触发的方法和条件不对所致而不能运行也是完全可以的。
于是那矗立在荒郊中的大楼,那个浓缩并被沈天行改造后收拢束集起来的捆龙阵还是在多年之后被建立起来了。
但也因为沈天行故意抹去了其中关键的核心,那捆龙阵只得其形根本未达原本阵法的精髓也根本无法运作,本想他们会知难而退因此放弃,而事情也便到此为止了。岂料那帮人对长生不老的愿望竟是那么强烈、那么执着,纷纷又找上门来,但那时的沈天行却已经不在了,独自离去并隐居在深山,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根本就再没第二个人知道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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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人无奈之下但还是不肯放弃,四处寻求奇门阵法中的各路名师求解,可惜终究还是没有得偿所愿。想不到这茫茫人海之中,竟连认得那捆龙阵精妙所在的人都再没找到第二个,更何况那是一个被沈天行改造、束集、站立起来的捆龙阵。不甘心的修仙者,后期通过不断尝试,在那庞大、复杂又精细的捆龙阵中又叠加了很多元素进去,一切他们认为能够驱动阵法的元素。这才有了沈浪他们所见到的那个含有机械化又画满了无数诡秘符箓甚至还有南洋邪术小鬼助力参与其中,共同推动运行的,似是而非的捆龙阵。
难怪白星初见那捆龙阵的时候便觉得其中精妙之处实在是妙到了巅毫,但细看之下却又仿佛经不起推敲,原来症结却在这里。
这些叠加的元素硬生生添了进去,捆龙阵是勉强被推动运行起来了,可惜其中各种元素互相牵绊掣肘。使得最终的阵法犹如一匹千里骏马,但这匹千里马不仅被加上了自行车的脚踏板,背上还托了一架汽车发动机,任它原本应当如何生龙活虎,当下却只能匍匐爬行,捆龙阵这匹千里马到了此时已实在不比一条耕地的老牛快上多少。
如若沈天行没有突然抽身离开,很难想象那完全形态的捆龙阵究竟还会酿出多大祸事。
这事的开端有沈天行一份,他的人虽然已经故去,但这件旧事却还残留在人间为祸一方,实乃是一笔未了的旧账。
无相鬼知道此事后,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一心要替沈天行了却这庄旧账,让他在天之灵更能安息,而他无相鬼也能从此真正的遵循教主遗命隐退江湖了。
白星心里知道自己所猜测的结果八九不离十,但同时心里又生出了另一个疑问:像那捆龙阵虽然庞大,但要对付的始终也只是一群修仙求长生的愚者……凭他无相鬼的能耐,要将这些人无声无息地从这世上彻底抹去而又不被外人所发觉,很难吗?绝对是不难的……那他何必又要将沈浪、哑毛以及自己三人拉下这趟浑水呢?
她在静静看着无相鬼,揣摩着他心底里潜藏的最真实的想法和目的。
无相鬼却看着沈浪,也用一种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哑毛强武,白星强智,他沈浪虽然诸般奇缘所致三魂归一,但论才智却始终不及白星,论武力又不及哑毛,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能让这样两人死心塌地跟在他的身边?
也就在各有所思的这个档口,白星忽然也明白了,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猛然抬头,目光变得有些犀利,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惊讶地盯着无相鬼的双眼,叫道:“您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们,一件比这捆龙阵更大、更凶险的事!所以,这次根本就是在出题考验、观察我们,说明背后那件事情真的十分危险,连您自己也没多少把握!但……这又是为了什么?竟还想将我们这些人重新拖入这浑浊不堪的江湖事里!难道已不记得沈老爷子临终的嘱托么?难道您到了现在还不甘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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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鬼怔住了,他知道白星心思机敏聪慧异于常人,但却没想到她竟然能聪明到这种程度!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让这丫头猜一猜,她竟然全都猜中了,连这点心事也说了出来……一时张大了口,惊讶之余也不知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心里总有一丝期待,希望白星能顺着自己的意思进一步劝告沈浪也同意后来的事情。
可惜事与愿违,白星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而且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坚决地表态过,竟大声道:“我反对!”一把拉起沈浪的手便往外走,口中又道:“事情的始末就是我所说的那样!不过,这事情也已结束,剩下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该走了!”她心里知道,无相鬼一定握着一个重要的理由,觉得沈浪一定会答应自己的理由,所以他们只有快点走,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浪一直静静听着,此时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多说,返身背起躺在一边的哑毛,这就待要离开,而且离开之后也永远不会回来。很显然,他对白星的信任远多过别人,她说走,他们就走。
无相鬼彻底慌了,确实,站在眼前这小姑娘的对立面真的很令人难受。这一下把他后面的话竟统统堵了回去,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留下一个。不由得大声道:“慢走!听我把话说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变得和路人一般无足轻重,话音出口,这屋里却没有一人回应,沈浪脚步丝毫不停,眼看已经走出了房门迈在了院子里。
无相鬼额头上冷汗涔涔落下,他已真的有些乱了方寸,沈浪今日若是踏出这道院门,再要回头可就难了,不由得将声音提得更高,气息紊乱中仓促叫道:“是!白星小姐猜得没错!妖精潭,捆龙阵……这些事情是我故意让你们插手进来的,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吗?!”
沈浪和白星低着头,仍旧不为所动,缓缓迈着步子往前行去。
无相鬼嘶声叫道:“我是在了账!但我是在替老教主,也就是你的爷爷在了他生前未了的账!是!这事情还没完,但你若就这么走了,你爷爷在天之灵怎能就此真正安息?!”他的杀手锏就是沈浪的爷爷,他原本有八成把握,只要提到沈天行,那么沈浪也会同意他后面的提议的。
沈浪脚下果然顿了一顿,似乎变得有些难以继续成行,当他看到身边白星眼中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咬了咬牙,还是毅然挪动着迈出了脚步……
白星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他以前也总是那样真挚地、关心地看着自己,他相信,即使自己的爷爷还在世,也一定不会让他去涉足那些江湖事。活着,好好地生活下去,就是爷爷对自己,对所有人最后的嘱托。所以他依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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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鬼就这么看着沈浪背着哑毛,身边陪着白星,三人毅然决然地走了……
似乎永远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去管那些所谓的江湖事……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声是那么萧索凄凉,边笑边哭,哭声中又透着不甘和痛恨,边哭边骂,道:“你以为她真的会看上你一个穷小子么……你以为这世界真的只是你看到的样子么……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你忘了没有他老人家,你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你们都忘了……忘了……”
那又哭又笑的喊声随着夜风丝丝传向远方,站在墙外听来更加显得凄楚又可怜……
对于他来说,百目神君这四个字就是天,沈天行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他以为沈天行的影子会在沈浪身上重生,毕竟沈浪也是这世上和百目神君走过最亲近的人,但结果却没有……
这一刻,他的天突然就塌了,他的世界也已破碎得分崩离析。
沈浪竟没有一丝好胜心切,更没有一丝想要过问过往的意思,沈天行的影子在他身上彻底熄灭了。
他以为,他曾经一路都这样以为,沈浪会是他的第二片天……
无相鬼的哭声渐渐嘶哑,终于停住了,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看着天花,却又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人已经崩溃,他的心已死,孤山那一次他还没有彻底失去自己,只因他觉得还有希望。如今他以为的希望,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呆呆地仰着头,就像一盏即将耗尽灯油的灯火,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多岁一般,干枯地坐在那里……
或许沈天行也曾这样坐在那里过,看着同一快天花板发出过同样的感慨……
沈浪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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