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升堂审案,可是好久不见的新鲜事了。一众胆大、喜欢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们,很快便汇聚在了衙门口:
“怎么是个半大小子?”
“敲了半天也没反应,知县老爷莫不是还没起来?”
“大家都散了吧,知县老爷都被关牢房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审案子?”
“只看半截告示的糊涂鬼!告示上面,最后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现在是吴县丞代任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肯定会烧起来的。”
“哦,那怎么还不升堂呢?我还等着去买米做饭呢,昨天都没敢出门……”
……
一传十,十传百,衙门外人越来越多,各种嘈杂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被人围观,此情此景,冯宽像打了鸡血一样,更加用力地挥舞胳膊。
“走开走开,别挡路!小子,是你敲的鼓?”两名衙役过来,驱开众人问。
冯宽有些激动,“没错,正是在下!”
“好小子,走!”
两衙役冷冷看他一眼,也不多说,架着他就往堂内去。
赵小丁看在眼里,发现一大群人跟着围靠在衙门口,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骤然兴起,眼珠子一转,当即出去打开大门:
“吴老爷初次升堂,特请各位父老乡亲们近前观看,以扬我大宋威严法度!”
众人顿时欢呼雀跃,鱼贯而入。
吴县丞听到声音,发现百姓涌入,恼火之余,也只得让捕快们去堂外维持秩序。
冯宽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在堂内孤零零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吴县丞重重拍了下惊堂木,似乎要将心中郁闷烦躁之气一齐发泄出来。
冯宽吓得一哆嗦,连忙拱手弯腰:
“我,小,小子冯宽,见过知县老爷。”
“本官问你为何不跪?”吴县丞顿时火冒三丈。
“哦哦哦……知县老爷在上,请受小子一拜!”
冯宽跪下磕头,说完马上又站了起来,堂下一片哄笑,吴县丞胡子都气歪了。
“冯宽!你击鼓鸣冤,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稍微适应了吴县丞说话的语气,冯宽平复下心情,清了清嗓子道:
“小子告的这人,曾向人借米五石,舒解家中饥情,可最后却不记恩情,只想要赖账走人。”
“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值得一大早来击鼓鸣冤?”
吴县丞心里骂娘,嘴上还是耐心地问:
“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借了人家米的债主了?”
“呃……那个人……并不是我。”
此言一出,大堂内外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你是来戏弄本官的吗?来人,给我叉下去打十大板!”
吴县丞怒火中烧,当即丢下令箭。眼见两名衙役靠过来,冯宽赶紧解释道:
“等等!回知县老爷,虽然我不是那个债主,可是我……我就是那个借米的人啊!”
时间忽然静止……
所有人愣住,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肃静!肃静!!”
吴县丞脸一阵抽搐,好不容易等众人安静些,他又丢下一块令箭:
“冯宽,你简直就是……大胆!胡闹!!会有人专门跑来,自己来状告自己的吗?给我轰出去,加罚十大板!!”
两衙役忍着笑,上来叉着他便往外拖。冯宽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
“哎哎,等等啊知县老爷!我没撒谎,这……这米的的确确就是我借的啊!我没能还米,犯了大错,现在告的就是我本人,相当于投案自首,难道不可以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咆哮公堂,给我再加十大板!”吴县丞咆哮一声,又丢下一支令箭。
“慢着,听他说完!”
就在这时,人群当中忽然冒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元佐!
一早上见了吴县丞,赵元佐寻思着没什么事,便带了两侍卫微服出了门。
经过衙门外,刚好看到外面围了一大群人,觉得新鲜,便也混了进去,在两侍卫的拱卫下,就近找了个好位置,将刚才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是谁又在……嘶……”
看清那人之后,吴县丞一时惊愕,赶忙下堂将赵元佐迎到屏风后面坐下,自己候在旁边不停地擦着汗。
赵元佐端着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
“继续审你的,不必管我。”
围观群众当即沸腾了。
消息传出去,城内百姓蜂拥而至,将县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吴县丞战战兢兢,重新回到公堂大椅坐下,长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后,轻扣堂木:
“冯宽,你把之前的话,从头到尾再说一遍。公堂之上无戏言,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