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休却不认为,眼前这位,被不少人称呼为“冯小仙”的人,只是随口问问。
见冯宽姿态恢复如初,他不禁眉头紧锁,暗中琢磨话中的深意。
冯宽同样也注意到,方才还轻佻怪诞的年轻王爷,忽然变得安静认真起来,有些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后悔。
可不管怎样,发现对方没再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他总算又松了一口气。
“殿下,到了。”
过了一会,经外面车夫一声不大不小的提醒,赵元休重新回到之前的欢腾状态,热情无比地扶着冯宽出来。
下了马车,眼前一片热闹繁盛景象,比之方才端门楼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等冯宽驻足观赏,赵元休又拉着他直接往楼里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子虚兄,这里便是秦楼啦!楼皆高三层,一共有东西南北中五栋高楼。
楼宇相向,各有飞桥相通,靠洛水、临正街,每天人满为患。
今天元日,要不是我大哥还有些面子,咱们这么晚过来,还不一定有位子!”
“殿下……”
“哎,刚才都说了,不许再这么叫我!”
“呃……休哥,我怎么感觉……这里跟沁园,好像有那么一点点……”
“哈哈哈,不是一点点,是十分、特别的像!
沁园本来就是仿照这里建的,那边……嗯,看着也不错。
不过嘛,我还是更喜欢来这边。这里的人够多够杂,更有烟火味!”
早有人过来,引着两人上了中间二楼。
一位穿着红色丝绸大袖衣,头戴白玉钗,手拿金凤扇的中年女子等在门口,见面笑迎道:
“爷今儿个可算来了,楼里的大小姑娘们,都想死你啦!快往里边请,霜儿冰儿,这会正在演角儿呢!”
“杜妈妈,一有空,我这不就过来了嘛!大小姑娘们想我,杜妈妈你,难道就不想我了?哈哈哈哈……”
“爷儿,你这嫩得能掐出水来的俊脸,我看着当然是喜欢,可你啊,也要准许老身摸摸才好呀!”
说着说着,眼看杜妈妈真要伸手摸过来,赵元休连忙躲过,干声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我可是消受不起!
今天过来,我是专门带兄弟来的,杜妈妈,可得替我招待好了,我嘛……还有其他的正经事,嘿嘿……”
“咯咯咯……爷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点没变!放心,那边已经给您安排好啦,您只管过去!”
“哈哈哈,好好好,好啊!
子虚,到了这里,我就不管你啦!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跟杜妈妈说,一定要玩得尽兴。我先过去了,哈哈哈哈~”
说完,赵元休拍拍冯宽肩膀,跟着一位丫鬟拐去了另外一栋楼。
“哎,那个……”
对方马上便没了人影,冯宽傻在原地,一时哭笑不得。
趁这工夫,杜妈妈上前来,方才对着冯宽仔细打量一番。
目光停留在他眼鼻处,像是看到,久未谋面的熟悉故人一般,其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很久以前的画面来。
一瞬间,热血真情直涌心头,杜妈妈情难自已,可许多年养成的克制习惯,又让她格外的冷静警惕,很快又重新清醒。
冷热交替冲击之下,杜妈妈最后难免有些失态,金凤扇从手中滑落在地……
看着四周雕金刻玉、华灯珠影的装饰,闻着时有时无的氤氲香气,听着远远近近的欢声笑语,冯宽恍然如临仙境。
乍一回头,碰上杜妈妈那异样眼神,冯宽一个激灵,再听到“啪”地落地声响,他也重新回到现实,连忙弯腰捡起扇子递给她:
“你好,你的扇子……掉了。”
“哦……抱歉,多谢!公子这番打扮,奴家倒是头一回见。”
杜妈妈两手接过,从容笑道:
“不知公子,是从哪里来?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从南方来……嗯,第一次。”
眼看对方的眼神,重新变得炽热且玩味,冯宽也开始拘谨起来。
“南方?”杜妈妈皱了皱眉。
“是,我才来京城没多久……”
“原来如此……”
杜妈妈眉头一舒,似笑非笑地说:
“既然是赵爷的朋友,一会想玩什么只管说,老身给你好好安排!”
“我……刚才在端门外,有幸看了花魁表演。”
冯宽挠了挠头,“请问一下,她们……都是秦楼的姑娘吗?”
“公子这眼光,倒是十分不差啊!
只是雪儿她们,不是那么好见。才从那里回来,这会啊,说不定已经休息了!”
杜妈妈浅浅一笑,“这样吧,公子先去后边听听戏如何?都是咱秦楼的好姑娘,论模样,也不比花魁姑娘差多少。”
“呃……也行。只是……对了,有件事想问问您,之前跟着花魁一起去的,好像还有四个红衣女子,她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姓李的?”
“这个……我也弄不清,姑娘们进了秦楼,以前叫什么,我们统统不会管。”
说完,杜妈妈亲领着他往里边去,一边走,一边又问道:
“以公子跟赵爷这关系,绝非平常之人,不知公子姓什么?以后可要常常过来,替老身撑撑场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