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才万千百姓齐声欢呼的特别体验,皇帝赵义兴致高了许多,竟临时决定自己下辇,独自一人登阶而上,可把一众官员都吓坏了。
好在石阶并不长,等候在门口的张伯端见到赵义时,他同样长松一口气。额头细汗密布,山风拂来,一阵清凉舒坦。
“陛下……”
“弟子赵义,请拜吾师!”
未等张伯端说完,赵义率先躬身行礼。
然而好巧不巧,其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雷鸣电闪,大风骤起。
转瞬之间,天色突变,晴日变阴天……
张伯端心下一凉,赵义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勉强行完三重礼后,当即又降下倾盆大雨……
观外围观群众再也没了兴致,吵吵嚷嚷,很快四散而去:
“活神仙出来,就是不一样啊,好好的天说变就变……”
“嘘~说话小声点!下雨就下雨,说什么变天啊,不想要脑袋了?哎哟,这雨越下越大,得赶紧回家收衣服了!”
“下雨也挺好的,皇帝出来,不就是为天下百姓祈福的么?虽说,好像应验得稍微早了一点……”
……
赵义也是个犟脾气,丝毫没有因为大雨而想要减免礼仪,王公贵胄们无力反驳。
一众人跟着冒着雷雨,提心吊胆地走完整个礼仪过程,拖着湿透的身子回到观中各自的厢院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摆着一副麻木的表情……
当然,比这些人更苦逼的,就要属冯宽这种最底层的军士了。
站在街上直面风雨不说,还要一动不动地保持威仪。唯一欣慰的是,围观百姓终于退散开,心态上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收队回营,二更待命!”
在雨中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轮值换班的声音。
回到城外的临时大营中后,别人都是先去换衣服,冯宽却是拖着沉重的步伐,机智地去了伙房。
发现伙食比平时甲子营的要好不少,加上人不多,冯宽便软磨硬泡的多要了些饭菜,自顾自地找了个干爽光亮的角落,一屁股坐下之后,苦中作乐地对付起来。
偶有汗珠或者雨珠从额头滴下到碗中,冯宽也不介意。
大碗热汤下肚,身子渐渐有了热气,可与此同时,也变得黏糊糊的难受起来。
吃到一半时,忽然发现身前的光亮消散不少,冯宽抬眼一看,有个人刚好站在了自己面前。
其裤腿外面套着一层漂亮干净的柳叶甲,完全不像是普通军士的打扮。
眉头微皱,抬头再往上看去,正对上陆谦那一副玩味的表情。
冯宽心一沉,眼神呆滞一会,随即低下头去,继续啃嚼手中的馒头。只不过,比之前嚼得慢了一些,同时,也更加用力。
继续沉默了一会,陆谦忽淡淡一笑:
“叫什么?”
“姓冯。”冯宽含着馒头,头也不抬。
“别急,慢慢吃。”
陆谦蹲下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把话好好说清楚,咱们有的是时间!”
冯宽依旧不看他,继续啃着馒头。
一个、两个,细嚼慢咽,不紧不慢。
之后又拿起筷子夹着饭粒,不慌不忙地往嘴里送,看似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早已开始骂起来了:
“你大爷的,喜欢这么近看人吃饭,是不是有病啊?我看不止有病,简直是变态!
死变态!给我滚远点行不行,真以为哥哥我怕你啊?”
“不行不行,淡定,一定要淡定……只要我不急,急的就是别人!”
陆谦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不过随口一说,冯宽居然真的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蹲了好一会,他终于没了耐心,一把掀翻冯宽饭碗,伴随一声清脆响,陶瓷大碗跌落在地,碎成烂泥废渣。
冯宽右手依旧拿着筷子,看着洒落在地的几块肉骨头,连连摇头叹息:
“可惜,可惜啊!”
周围很快围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之前三位殿前司的军士,这时也刚好靠了过来。
被三升踢了一脚的那人,在得到陆谦的眼神鼓励之后,直向冯宽过来,抬脚便向他后脑踢了过去。
冯宽早有提防准备,捏住筷子右臂一挥,朝后用力刺去,不偏不倚,刚好对上那人脚心。
一声暗沉沉的渗人响声过后,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声音,在伙房当中瞬时传开……
那军士瘫倒在地,两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右脚,全身剧烈颤抖,鲜血顺着筷子流了一地。
“活该,要我说多少次,老子最他妈讨厌下阴脚搞偷袭的!”
冯宽站起身来,挤了挤衣角的汗水,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人,“就你这种人,也配当我大宋的军人?我呸!!”
围观的一众将士们,忽然都感觉脚底凉嗖嗖的。
陆谦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说:
“胆敢在军营残害同泽,不想活命了吗?”
“不好意思啊这位,你可能还不了解,我这手,一向没轻没重惯了。”
冯宽自然明白背后指使的人是他,毫不客气地硬声回道:
“只不过,刚才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这种三番两次偷袭自家兄弟的军中败类,就他,也能算我们的同泽??”
“大胆!”
三人当中的另外一个,当即大喝一声,“你一小小军卒,怎么跟陆大人说话的??”
“哦~原来是陆大人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刚才您蹲着身子看我吃饭,我还以为……咳咳~”
冯宽斜着身子,略略拱了拱手,“这个……确实是我见识浅薄了。我就一大老粗,不懂什么礼仪,陆大人,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