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早已回到座位上,开始熟练地对付起剩下的饭菜来。
一边吃,一边也忍不住笑道:
“五千真言,其实也不错了,还是人家手抄的呢,字也不难看,能有这份心,已经很可以啦!”
笑到一半,忽想到什么,陈志脸色骤然一变,闪身过来一把抢过书,从最后一页开始往前翻,越翻越慢。
他的脸色突然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冯宽没好气道:
“大晚上的,别一惊一乍的好吗?”
陈志不理会他,仍旧一言不发地翻着书。冯宽不解地问:
“不就是道德经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像我这种学渣,一样也能背个七七八八。
志兄你呀,肯定都能倒背如流,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不成?”
听到这儿,陈志忽然停止翻书,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冯宽:
“你能背个七七八八?”
冯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苦笑念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上面不都写了吗?
后面还有几句什么来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对对,还有那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嗯,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
“后面呢?后面你还记得吗?”陈志紧追不放。
“我哪记得那么多啊……所谓七七八八,加起来,不就是三十个字么,我刚才那几句,嘿嘿,正好就是三十个字,七七八八,有问题?”
陈志脸瞬时一黑,见冯宽不像是在说谎,又把书还给他。
“抱歉,刚才有些冲动。这书,你最好烧了吧,留着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不是吧,有那么严重?不就是道德经而已,上面也没写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这个世界,跟你看到的不一样!”
陈志轻叹一声,“刚才那个小道士,你以后,最好也离他远点。”
与此同时,冯宽忽想起下山时,大师兄郭奉天交代过的话,沉默一会,依旧不能理解地问:
“不就一本书而已,明鸿他……看着也不像坏人。志兄,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啊?能不能说清楚点?”
“哎呀,反正……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明天还要考武举呢,早点休息吧!”
说罢,陈志当即出门回房。
冯宽叫来常生收拾,自己坐在一旁发呆。一会常生问道:
“冯公子,还在为明天的武举试担心么?没事的,明天一早我就叫你起床,肯定误不了事儿!”
冯宽敷衍地笑了笑。一会洗完澡,拿着那本书又仔细翻看了一遍,还是不太理解到底有什么问题,便找块布包好,暂时压在床铺下。躺在**双手枕头,回想着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不知不觉很快睡去。
次日大清早,天还没亮,常生叫醒冯宽,顺便送来丰盛早餐:面饼、粥饭、菜肴、点心,一应俱全。
冯宽打着哈欠穿好衣服,见摆得满满的一大桌,不禁笑道:
“我前几日因为起的晚没吃早饭,也不用把这么多天的分量,都一起端上来吧?”
“你小子懂个啥?一会进了考场,一整天都没得吃,早上不填饱肚子,到时有得你受的!”
陈志从外进来,坐下便吃。
“不是吧……武举考试这么残酷吗?饭都不给吃,没力气怎么拉弓写字啊?”
“正儿八经的进士科,还是允许带些干粮的。”
常生苦笑解释道,“不过这武举试……对身体的要求相对严苛一些。
毕竟行军打仗,也会经常饿肚子,可能,这也算是额外的考验吧。”
冯宽听罢,赶紧过来坐下。胡吃海塞一顿之后收拾东西,想起床铺下的那本书,犹豫一阵,最后还是选择塞进了包袱。
二人跟着常生从道观出来,对面的国子学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又等一会,从里边出来十几个官军,皆头戴白盔,身穿红甲,手执长枪,整齐站成两列,众人很快安静下来。
马上又出来几位穿着不同官服的考官,正中间服朱,其余服绿。
又是祭拜天地,又是歌颂圣贤之后,开始有人朗声宣读考试安排和考场纪律,国子学的大门方才徐徐打开。
在外面干巴巴地等待小半个时辰,冯宽靠着墙角差点睡过去。
被常生弄醒之后,接过籍书、荐书等身份证明,把包袱递给他保管,随后和陈志一起,像企鹅一样左右摇晃地跟着队伍前进。
再等验明身份、清查全身,七弯八拐找到自己的考场坐下,又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冯宽打量着四周,心内逐渐堆积起满腹怨言来:
“还好今天不冷不热,万一遇到刮风下雨的,恐怕要被折腾个半死。不就破武举考试么,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到底几斤几两,你们难道不清楚吗?都跑来瞎凑什么热闹啊!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能拉得动弓吗?
我去……怎么还有老头儿呢?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拼命……”
“冯哥哥……真是你啊!又见面了,咱们两个,实在是太有缘了。”
正愣神间,司马斌过来,一巴掌拍在冯宽肩膀,冲他傻傻笑道:
“冯哥哥,后来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呢?我天天过去找你,你都不理我……”
这突然的一拍,冯宽差点魂飞魄散。
缓了一会,发现他那白白胖胖的脸上,正挂着亲切又真诚的呆傻笑容,怎么也恼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