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楼地上七十二家商铺的正下方,是七十二间客房。
屋外的圆形长廊明光火烛,亮如白昼,屋内星星点点,幽暗如夜。
圆形长廊的东西南北方向,有四道暗门,进门沿阶而下,走一百零八步,别有洞天而现。
地上壁上镶满了一色璀璨宝珠,炫炫张张堂堂皇皇,花木竹藤时时见,鸟雀鱼虫处处闻。四门幽静洞府,八方天下来客,非一般人不得而入。
冯宽紧紧跟随绿荷一路下来,来不及欣赏一路的绮丽风光,从旁门进了一处叫无幽洞的长院。
又弯弯转转,到了一间通体雪白的的屋前,绿荷轻叩房门,强笑道:
“凤姐姐,冯公子来看你了。”
一时安静,冯宽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什么声音,正想着开口说什么,里面传来爽朗笑声:
“小弟弟来了啊,正好,连着修行几天,腹内早已空空,小荷,快去取好酒好菜过来。”
绿荷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应声,回身又扯了扯冯宽胳膊:
“冯公子,你先进去陪陪凤姐姐!”
冯宽正愣神间,被绿荷硬生生拉拽到门前,回头见没了人影,犹豫一下,扣门苦笑道:
“凤……姐姐,我进来了!”
“臭弟弟,这么客气干嘛,怕被人看见?”
冯宽长舒一口气,推门进去一看,白凤娇身上只裹了件薄薄长纱,两腿交叉坐在桌边的长椅上,玲珑体态,缥缈仙颜,直把他给看痴了。
“臭弟弟,还不把门关上?姐姐里面,可是什么都没穿呢。”
白凤娇微微侧头,冲他一笑,马上又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过来帮姐姐按按头吧,最近总感觉困困乏乏的,睡不好觉。”
冯宽关好门,只觉得闷闷的,苦笑道:
“姐姐你门窗紧闭,清气不进,自然会觉得病恹恹。”
说罢,过去到床边抽了一张薄毯过来给她盖上,又过去将窗户开了一半。
“姐姐这是,刚沐浴完么?”
冯宽洗完手,站到她身后,甫一触及对方青丝,一股湿黏黏、凉嗖嗖的奇怪感觉顺指而上。
“嗯……要不是绿荷在,我就拉你一起了。”白凤娇笑道。
冯宽轻咳一声,“姐姐,你浴桶里的水都凉了,我可不想……呃……冻感冒。”
白凤娇安静一会,嘴角弯了道浅浅弧线,迷迷混混道:
“弟弟,你是不是给别的姑娘也按过?酥酥麻麻……又冰冰爽爽,我好想就这样睡一会。”
冯宽笑道:“跟一位好朋友学的,姐姐想睡就睡吧,我等你醒来再走。”
“真的?”
“当然真的。”
“那万一……我一睡不醒……”
“呸呸呸,说什么鬼话!”
刚好绿荷送酒菜进来,冯宽便提议道:
“先吃点东西,等会再睡吧。”
“弟弟你喂我,我不想动。”
白凤娇微闭着眼,极其自然地说,绿荷摆完盘,慌忙出去了。
“呃……姐姐你这样躺着,容易噎到……”
“那你抱我起来。”
冯宽挠了挠头,过去将窗户关得只留一道缝,缓缓走到白凤娇身边,犹豫一下,刚弯下身子,白凤娇两手便勾住他脖子,脑袋直接埋进了他胸口。
冯宽苦笑着抱她起来,然下一瞬,却听到了对方极微极弱的哭泣声。
望着她那微微发颤的肩背,心一颤,不知为何也掉下泪来。
就这样抱着她,站在长椅边,泪水从脸上滑落到胸口,与另外一种泪水汇聚到一起,两人仿佛变成了一个人:
站挺着的是身体,蜷缩着的是灵魂。
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自己脸上忽然生出了一团暖意,冯宽清醒过来,看着白凤娇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睛,正冲自己发笑。
“弟弟,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
下意识想擦一擦眼睛,冯宽发现自己正两手抱着她,腾不出来,于是拼命地眨了眨眼,笑道:
“明明是姐姐你在哭。”
“姐姐是看你哭,才哭的。”帮忙抹了抹他脸上的泪痕,白凤娇灿烂笑道。
“咳咳,吃饭吃饭,凉了不好吃了。”
“姐姐喂你。”
“我才不要!”
“真的不要?”
“哎哎哎,要要要要……”
腰背一疼,冯宽倒吸一口气,赶紧放她坐下,看着桌面,怪问道:
“姐姐要喝酒?”
“怎么,你怕了?”
“不是,就是……感觉怪怪的,姐姐以前,明明是喝茶的。”
“嘻嘻,我只和弟弟你喝。”
“咳咳……一会你醉了我可不管!”
“咯咯咯……放心吧,弟弟你要是醉了,姐姐肯定会管你的。”
冯宽上一次喝醉的时候,他还记得,是在襄阳的行馆里,那时杨应彩病刚好,大家都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这一次为什么会醉,冯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也懒得想那么多。
反正……这次,他同样也很开心,至少喊他醒来的陈志,是这么说的。
“子虚啊,瞧你那鬼样子,哈喇子流了一枕头,这么点酒能醉成这样,还好有哥哥在,没让你在地上躺一夜!”
冯宽很快就清醒了,起身白了他一眼:
“阿志你就拉倒吧,要不是我,你丫脸都要被人踩歪了。我只是睡得死,不是醉懂吗?这幽暗地儿,他娘的实在太适合睡觉了,没觉得吗?”
“你丫在家睡觉,莫非一直亮着灯的?还不是一样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