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宽收回目光，绕过屏风走到后面，眼前只有一面白墙，墙上挂着一副字帖。
字帖上面，只题着一个正楷大字——从。
正疑惑间，从墙内忽然传来声音：
“来人，可是冯子虚？”
“正是。”
说完，冯宽整了整衣冠，这才发现外衣有些紧小，裤子又偏肥大，加上剪短不少的头发，弄得他像那个世界的杀马特一样，看上去非常滑稽。
暗自苦笑一声，墙上的“从”字正中，忽然露出了一道细缝，渐渐向两边移开，最后成了两个“人”字。
光华溢出，从里面走出两个长相清秀的侍女：
“冯公子，请！”
感觉到她们看待自己的眼光有点古怪，冯宽没多想，点点头，迈入门中。
看到向下的一道长阶，冯宽不禁皱眉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殿下他们……在下面？”
“冯公子害怕么？”
其中一个女子咯咯笑道，那声音让冯宽感觉非常不舒服，忍不住就想怼回去。
可回想起下山前，杨应紫刻意交代的几句话，最后只白她一眼，转身往下走。
走没几步，忽想起以前走过的不少相似的路。
相比那些幽暗沉寂的环境，这里已经算得上富丽堂皇了，可冯宽依然觉得渗人，渐渐也放慢了脚步，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一会，下方有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嘈杂喧闹。其中的几个声音让冯宽觉得熟悉，顿了一下，快走到底时，声音又渐渐消散开。
往左转到一段不长的白玉石阶，拾阶而上，光亮愈盛，冯宽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子虚，快过来吧，诸位大人可熬不了那么久。”杨玄感打破沉寂，朝这边笑道。
做了个深呼吸，冯宽提步上来，一瞬间感受到几十道目光投射而来，或暖或冷。
冯宽愣了一下，暗运神念，方才感觉轻松不少。
“草民冯子虚，见过殿下、各位大人。”冯宽抱拳一笑，驱散厅内寒光。
赵元佐远远看着冯宽，心头一震，此前脑海中所有关于他的印象，一瞬间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还是当年那个……山下荒村里，懵懂青涩的少年？”
“明明还是一样的笑容，可为何……会让我觉得……像是被初春的阳光照耀着一样？”
望着眼前这个打扮古怪、扮相古怪，却笑若日月星辰的清俊少年，即便是心怀仇怨偏见的崔善和陆谦等人，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杨玄感、张咏、御史大夫冯盎等人，更是连连点头称赞。
“好！我大宋竟有如此少年，好，好哇！”宰相张齐贤抚须长笑，打破了一时的平静。
赵元佐清醒过来，笑道：
“子虚，到前面来！”
冯宽也不推让，大步流星走到最前方，也没客套，直言道：
“殿下，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那三支箭如今可还在？贼人若是还在京城，我有把握，一个时辰内将其捉来！”
一言出，满座皆惊。
“子虚……休要妄言！你刚刚过来，连现场都没去……”
“杨大人，冯子虚可不是普通少年，他说这话，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我殿前司会全力配合，希望冯子虚言出必行。”说话的是陆谦。
赵元佐轻咳一声，让人将弓箭拿给冯宽，望着他笑道：
“子虚……天亮之前能找到凶手即可，是死是活不重要，枢密院、三司、兵部、都衙，会全力协助。”
“多谢殿下，我以前在提刑司当职，只需两个人帮忙即可。
一位是提刑司的王守约、王大人，一位是都衙岳小明、岳大人。一个时辰内，我们会将人抓去军部大牢，诸位大人，尽可回去休息。”
“好！少年郎真是豪气干云，老夫佩服！！哈哈哈哈，杨大人准备好酒，走，咱们一起去军部大牢，等他们过来！”
张齐贤径直走过去，拍了拍冯宽肩膀，又冲杨玄感笑道。
等众人散去，冯宽将其中两支箭还给赵元佐，握着最后一支弓箭的箭尾，缓缓走出东宫。
醉逍遥、岳小良送他到门口，冯宽顿了顿，说道：
“麻烦二位通知王守约、岳小明二人，速速去往城北玉鸡坊临江阁。”
城南仁和坊，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中，王守约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榻上。
想着两个时辰后马上又要起来，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明天完了应该就要滚回各家去了吧。再这么下去，自家娃都不喊爹爹喽！”
罢了，转身一看里边的夫人，又嘿嘿一笑，钻进被窝。
“死老头子，嘟嘟囔囔个啥，哎哟，咯到老娘的腰了，滚一边去！
真是……好不容易有些活干，明明一开始还美得很，现在又开始叫苦连天了？”
“咳咳，娘子怎么能这样说呢。凡事……得讲究个劳逸结合嘛，絮絮叨叨几声，散散心中怨气，有益身心健康！”
“你这话，是跟小神仙学的吧？他不是回来了么，你……得了空，找他讨个方子去，省得老娘天天嫌弃！”
“呃……睡觉睡觉。”王守约脸一黑，翻身过去吹灭灯，一动也不想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