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五年,八月初四,日月调和,天下大吉。
醉逍遥走后,冯宽并没有回到房中。
抓捕耶律突兀的时候,是他头一次对武道高手施展神念追踪术,加上在临江阁对峙时,一直紧绷着弦,回来后又触情伤神,便在厅中静坐养神,一直到天亮。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还是第一次独自在抚云居内。
往常这个时候,要么果儿萍儿小南,要么素儿小明阿志,总会跑来敲门叩窗,唤他起床。
今天早上如此安静,在冯宽看来,便有些清冷怪异了。
发了会呆,好在张宜端着碗羊汤面送过来,冯宽精神一振,起身先去开门,接过碗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笑道: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气,以后会嫁给阿宜!”
“公子说笑了……我这……还是偷偷跟几位姐姐们学的,您先将就着试试。”张宜憨笑道。
冯宽吃了几口,连连点头称赞,见张宜似还有话要说,吸溜完一筷子,眉头一挑:
“找到办法了?”
张宜苦笑着摸了摸头,“那人非常狡猾,可也不是毫无破绽。
据我观察,每逢初一十五,他必会去一趟松鹤楼。可是……今日新皇登基,短时间内,咱们只能看着他继续逍遥下去。”
“他又去见杨青了?”
一听松鹤楼,冯宽拍下筷子,面色一冷,把张宜给吓了一跳。
“小的……没敢跟太深,也不知道,他去里头是做什么。公子说的杨青……莫非是……夫人家的?”
冯宽清醒过来,轻咳一声,端碗喝了口面汤:
“阿宜,咱家没有什么大的小的,以后不许再错了。”
“是,公子。”
“那老东西低调又狡猾,阿宜你……这事先放一边,自己别被他盯上了。
还是我来想办法吧,实在不行,管他阴的阳的,软的硬的……”
话没说完,张宜忙打断他道:
“不行!公子,要是咱们也这样不择手段,和他岂不就是一样的了?”
冯宽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他如今修为更胜从前,阿宜你作为普通人,想对付一个武道高手,还是有权有势的武道高手,太难,也太危险了。”
“可是……公子如今,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您,您要是出手,后果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为了这点小事污了自身。”
冯宽笑了笑,“我其实也想了很久,若我一直孤高自许,活在云端,那些人反而会更加不安了。
今日之后,我应该又能回提刑司,到时我把你也带上,当官的抓捕贼匪,嘿嘿,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到这,张宜眼睛瞬间就红了。
“公子大恩……小……阿宜无以为报,只愿以后能一直呆在公子身边,守着夜哥儿素儿姐平安长大,看着公子和夫人姐姐们,一直这样快乐过日子……”
“哎,阿宜你可别这样就卖了你自己。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有自己热爱的东西,还要孝敬自己爹娘,事情可多着呢。咋能把自己绑我这儿呢?”
“我……我到时就住公子隔壁,娶了婆娘也不妨碍,肯定会找身世清白性子好的人。
爹娘他们……等我大一些,看要不要接他们来一起住。
最后,热爱的东西……我也不太懂。反正……看着公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我就欢喜。”
见冯宽苦笑着说不出话,张宜慌忙收拾面碗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喜道:
“公子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刚到门口,碰见几个穿官服的从马车上下来,张宜一时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只朝院里喊了声:
“公子,好像有人来找你!”
韩永叔随礼部尚书、侍郎、大内王辰公公等一起过来,看到门口这个端着海碗的憨厚少年,便感觉熟悉可亲。
果然,很快便看到了同样熟悉可亲、却又带几分飘然出尘模样的冯宽迈步出来。
“王公公,诸位大人,不知……哎,韩兄?韩兄是你吗?哈哈哈哈……”
一时间,众人都被冯宽热情的举动惊到了。
韩永叔被冯宽拍了拍肩膀,既开心又尴尬,也不敢妄动,只苦笑抱拳道:
“子虚……诸位大人和王公公一起过来,是想请你去观礼台。正午时许,大典将在皇城应天门外举行。”
王辰也借势开口笑道:“冯仙人夜晚立奇功,不止陛下殿下欣悦,各方使节、天下官员士人、京城百姓也都想见见您呢!”
崔善一改昨夜的冷淡怀疑,拱手礼道:
“少年郎雄姿英发,实乃我大宋顶梁柱也。今日大典,其余人不去可也,子虚却是万万缺席不得。”
“呵呵,多谢王公公抬举,昨晚只是运气好,不值一提,主要还是岳、王两位大人费了工夫。
另外,崔大人话我不明白,万一我要是不去,莫非……你还要找人来绑我去不成?”
“呃……哈哈,子虚说笑了,我只是过来传达上令而已,言语触犯了您,是我老糊涂啦,还请子虚见谅、见谅啊!”
眼见着崔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恶心模样,冯宽忍不住要发作,韩永叔笑道:
“子虚,还别说,经昨晚之事后,北辽人一个个如丧考妣,一会请他们去观礼台,就真像绑住他们去的一样。”
众人大笑,冯宽挠了挠头,忽道:“韩兄这么一说,倒还真得去看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冯仙人请说。”
“去了观礼台,到时我要和北辽洞神府的人在一起。”
安静一会,王辰躬身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