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载从伙计手上接过茶壶,上到二楼的暗香阁,先将门窗合上,将茶壶放在桌上。
坐下,望着对面许久未见、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不说话,好一会才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来。
正要倒茶时,陈志却开口道:
“重新换壶热水吧。”
陈载眉头一挑,“这下知道谨慎了?你的画像全天下都已经传遍了,端圣宫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五里路。
人家除了知道你的模样,出生,身高,体重,年纪,修为,平生经历等等。
甚至你与哪些人交好,喜欢过哪些人,怨恨过哪些人,人家一样清清楚楚。”
“什么谨慎不谨慎的,圣主在天安城,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你这茶太难喝,我带了好茶叶来,换壶热水来吧。”陈志耸了耸肩。
陈载脸一黑,下楼弄了整套茶具过来。
一会见陈志看着面前的七八个大罐小杯傻了眼,陈载嘴角微微上扬,轻咳一声,伸出手道:
“茶叶拿来,在你手上浪费了。”
从怀里掏了个小纸包递过去,看着陈载眼花缭乱的一顿操作,茶叶直接去了大半,陈志不禁有些后悔。
“再换道水就好。”
陈载一边摆壶弄杯,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千里迢迢跑过来,出了事?
我看你也挺好的,你师叔更不用说,正春风得意。千万别说,是专程为了看我这种膈应话。”
“呃……我在宋国京城见到了晋阳子,忽然……有些迷茫……跑来散散心,顺便找你聊聊。
毕竟……姓陈的,就咱几个了。”
陈载干笑两声,给他沏上茶,“那个人,应该不是他本人吧?”
“一具分身而已。”
“而已……呵呵,要是真的只是而已,你哪里还会迷茫呢!”
陈载轻叹一声,“这茶确实不错,闻着就不一样。”
话音刚落,忽听到桌边铃铛响起,陈载面色一冷。
“有人来了!”
“是位年轻姑娘。”陈志轻抿一口茶,回味道。
陈载手往下一伸,赫然便多了张纸条出来,看完之后,放到一只茶碗当中,晃**两下,看向陈志:
“这位姑娘不简单啊。成国公主,晋王亲女,马上又要嫁给最有前途的尚书大人为妻,她是寻着你的茶香来的。”
“茶,好像是你泡的。”陈志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请她上来喝茶呗,不然你这破茶楼,说不定明天就得关门。”
“咳咳……不用明天,今晚我就得连夜逃跑。”
“哈哈哈哈,我去隔壁睡一会,连着赶路,就没睡过安稳觉。”
元潇潇被陈载请上二楼,在之前陈志的位置上坐下。
四处打量一下,端起茶杯闻了半天,元潇潇忽然眼含杀气地盯着他问:
“刚才那人呢,跑哪去了?”
“呃……姑娘你说什么?这里,一直就只有我一个呀……”
陈载苦笑连连,“小的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得了小包极品冯茶。正琢磨要怎样才能不糟蹋掉这样的好东西,试验小半天,总算有了些心得。”
元潇潇将信将疑地又看他一会,方才重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嗯,是不错,比我手艺强。”
“多谢姑娘夸奖。”
“你这茶楼,开多久了?”
“快三年了。”
“凭你这手艺,应该去天安圣城嘛,窝在这里岂不是屈才了!”
“呵呵,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喽。圣城人太多,这里虽说挣的少一点,却能安静省心。”
等元潇潇将剩下的茶喝完,陈载准备再给她续上。刚拿茶壶伸过手去,被她一把捏住了手腕。
“姑,姑娘……这是?”
“我自己来。”
元潇潇轻笑一声,直接抢过茶壶,一边倒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你是宋人吧?”
“呃……哈哈,姑娘倒是看的准。小的祖籍宋国咸阳,同很多人一样,在那边半死不活的,就偷偷跑来这里。
最先也去了圣城,虽说挣了些底子,可实在是太累,后来就搬来这边了。
这一晃……就呆了快三年喽。”
“就没想过回去看看?”
“有啥可看的呢,父母兄弟早就不在了,回去一个不小心,指不定还要被官府抓起来。
再过两年,我就可以领这里的户籍,到时买栋安静小院,娶个小老婆。身体允许的话,再生一两个胖小子,嘿嘿……这日子就活起来了。”
元潇潇听得不禁动容,“抱歉,刚才下手重了点,掌柜的倒是个懂生活的人。”
“哪里哪里,我们这些从宋国经历千辛万苦跑来的……谁也不是真正的绝情人啊。
离开家乡,永世难返,若不是为了能让自己或家人过得更好一些,又何苦呢……”
说到这,陈载自己也别过身去,暗自抹了抹眼泪。
“说得真好!”
元潇潇轻叹一声,“晚上我让人送请帖过来,过几天,还请先生到我府上干三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