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夷冷笑一声,吓得张翠山连忙滚爬到桌子底下,再不敢多说一句话。陈载也哆哆嗦嗦地赶紧往后退。
“老祖宗……我,我忽然想起来,香山那边……好像已经断粮三天了,我……我先过去看看。”
“什么?”
陈希夷怒吼一声,连凳带人,将陈载从窗户眼轰了出去。
“司马沉沉回来之前,他们要是少了根头发,看老夫不把你抽筋剥皮!!
各种怪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伙房内安静一阵,孙思邈忽开口道:
“陈老先生,我刚才说,您不是子虚的对手,您一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呵呵,明白,怎么不明白!”
陈希夷哂笑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处,张翠山大喜过望地爬过去,双膝两掌触地,将后背绷得笔直、充当凳子示意他坐下。
“孺子可教也!”
陈希夷摸了摸胡须,重新坐下,“孽障刚才惊扰了孙先生,老夫以茶代酒,再敬你一杯。”
“不敢!”
菜过三巡,陈希夷笑问道:
“孙先生、小丁啊,其实老夫一直不太明白,为何你们就那么肯定,这位司马小友携亲带友逃往昆仑后,一年之内,会回来救你们呢?
难道……昆仑那里,还会有什么特别的秘密不成?”
见他们面有难色,陈希夷便追忆道:
“老夫年轻时,与玄真观吕纯阳是至交好友。他是昆仑吕家天宫的天才少年,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我基本也都清楚。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能请来吕家老祖,老夫也不会放在眼里。”
“子虚这次过去,除了提升他自己的修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赵小丁忍不住开口。
“哦?难道,不是去找那传说中的佛首,修成金身?”
赵小丁欲言又止,陈希夷拍了拍座下张翠山的脑袋:
“变成狗,连叫唤都不会了?”
“回师……师尊,修成金身,只是天台宗主的一厢情愿。最重要的,是用那小子的肉身神血,引诱灵界之主回来凡尘。”
陈希夷愣了一下,大笑几声,丢了块骨头给张翠山,“果然,那位丧家之主真是躲在了昆仑。具体是怎么个引诱法?”
“张翠山!”赵小丁拍案而起,“别忘了大师兄死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小丁啊,司马小友还没回来呢,老夫最后再提醒你一句,现在,你还是我三清门弟子。”
陈希夷不咸不淡地说,“你们年纪小,这些阴暗东西,老夫可比你们清楚多了,不就是吕纯阳那套魔宗禁术——移魂换位嘛!
司马小友被张符元设计骗上山,又机缘巧合将吕纯阳残魂化为道体融进了他身体。
要不是那老秃驴大发善心,给你们的小师弟弄上金身,他啊,恐怕早就成了张符元手里的傀儡木偶啦!”
赵小丁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陈希夷:
“不可能……不可能……师,师父他……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陈希夷不理他,转而看向孙思邈,轻叹一声:
“那和尚为了一个道家弟子,还真是呕心沥血啊!当时,我还被困在华山底下,只留有一具骷髅身。那和尚为了给司马小友接上腿,把自己的两条腿毫不迟疑的给了我。”
听到这,孙思邈不禁动容道:
“天台宗主大仁大义,像他这样的人,一直都有不少,这也是凡尘存留下去的意义。”
“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如今苍天已死,冥帝大人,会带我们到另一个彼岸去,生即是死,死便是生。”
“生即是死,死便是生……”
在陈希夷既似梵音、又如魔语一般的絮絮念叨下,赵小丁、孙思邈的眼神渐渐变得混沌,最后一同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绿荷哭着喊着唤不醒二人,如风中残荷一般,身体不住地颤抖。见陈希夷起身准备出去,她鼓起最后的勇气,悲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他们都还活着,老夫为何要杀你?”
陈希夷转过头,淡淡一笑,“地下有个清醒的,地上……好歹也要留一个。
姑娘别想太多,好好活着,这出好戏,恐怕没几个人能看得到啊!”
等陈希夷出去,过了好一会,牛淙一身灰土,却春风得意地进来,看到屋内众人一反常态,竟在其乐融融地喝酒吃菜,不禁有些懵。
“牛兄看着灰头土脸,实际红光满面。来来来,今宵美景良辰,我先敬你一杯!快说说看,到底得了什么美事?”
“孙,孙先生……您这是……怎么还喝起酒来了?”
“牛大哥不要见怪,先生其实早就不怪你了。今天难得大家一起相聚,我破例准他喝几杯!”
绿荷笑盈盈地说完,赵小丁连连喝彩,屋内一时欢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