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其父,只要现出这般面目,如此作态,那便是已然气极。
看似愈木然,他心中怒意愈盛。越显平静,他胸腹中已是波浪滔天!
……
唯有苏赫当廷闭目良久,他睁眼之际,只冲萧逸重重的点点头,“献王殿下。”
萧逸赶忙拱手,“苏大将军。”
苏赫一字一顿的轻声道,“你应该已经知道的,她已死了。”
萧逸面上一丝尬色一闪而过。
苏赫的身形便就此刻,似乎突然暴涨了几分!
康佑福顿时两道长眉一蹙,脚步无声的来在萧鸿辰身侧。
苏赫便就当廷对萧逸沉声道,“我当然明白,很多事你们不得不做。这都没什么,我接下就是。接不住,我无话可说。你既然如此下作连她也要翻出来……献王殿下,我不管你今日谋划些什么,你最好就做成了……”
“臣,有本奏明圣上。”一位御史眼见得萧逸脸上显得阴晴未明,出列便朗声道,“臣弹劾苏大将军,公行不法,**军营,全无忌惮!苏将军公然在军中藏匿女子两名。夜夜与二女同宿于后帐之中……其中一名女子,不知所为何事,竟然在行营中焚烧帅帐……近卫军一应将校迫于苏将军**威之下,敢怒而不敢言……”
老将军郝战,两只耳朵竖起老高,只听得津津有味,至最后实在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他冲苏赫挤眉弄眼,心下不由得佩服道,好小子!
群臣皆听得如痴如醉……
一阵阵,叹为观止……闻所未闻……的感叹四下泛起。
“臣,弹劾苏赫苏将军。任用首逆之徒,佞邪之辈。寇首窦占奎之司马,严守制军中参事,陈宫陈五步,被苏将军收俘之后,便就在其身旁供事。其人在邯城之战替窦贼出谋划策,潼关之战乃是严守制之子严岩的座前军师。可谓罪名累累,恶事做绝……”
“臣弹劾……”
“够了。”随着这懒懒一声响,萧仲康晃了晃手中那一叠信函,仔细的摆放在龙案之上,“臣已尽阅过。”
他这才复又来在堂前,摆正身姿,冲萧鸿辰躬身道,“臣今日所见,所闻,实在触目惊心。”
萧鸿辰对他点点头,“裕亲王以为如何?”
“势要对苏将军严查!否则实难平朝臣愤慨之心。”萧鸿辰身子晃悠悠的继续言道,“但是,臣以为,苏赫既然身为镇军大将军,便应对其慎重对待。应立即着令刑部汇同三司,对今日一应弹劾苏将军的条陈,一一核查。必要做到,人证、物证齐具。应立派钦差大臣,前往辛州大营,安抚军心。急招白将军入京,将秦地发生的诸般事宜当面对质,询问仔细……不姑息,无纵容,却也不能冤屈我朝重将,落下莫须有不实之名。”
“善。”萧鸿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他又重重的看了萧仲康两眼,“辅政王不愧朕的股肱之臣,处置稳当,朕依你。按你所奏,拿个条陈出来。”
“臣,领旨。”
萧鸿辰手扶龙案,直起身来,“今日就摆驾回宫。”
他看着阶下,又道,“苏赫,你到底有罪无罪,罪当如何处置,朕,定要给你一个明白!这段时日,你不准踏出这畅春园一步!”
宫中便就安静了下来。
圣谕已下,这就是将这位大将军软禁了。
可是……
却不知有多少朝臣,此时胸中的那颗心,就开始噗通乱跳!
软禁在这畅春园?!
这畅春园是什么地方……这是景帝萧鸿辰登基坐殿之前,身为太子时的太子府,东宫所在!
此时这长乐宫,便就是东宫府衙。
将苏赫软禁在此间……却是何等深意……
“臣,领旨。”
萧鸿辰冷哼一声,“如若有司将你数罪坐实……朕定不饶你!”
萧逸脸上一阵煞白,险险一口血压制不住喷了出来……
难道说……萧鸿辰这段时日,偏居在畅春园却有此等深意?!
他便就在此地等着苏赫不成!
萧仲康这老贼!
眼见得事成之际,却未料想叫他出来活了这一趟稀泥!
他只捂帕咳了两声……心中长叹,那便唯有从长计议了……
萧曜却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御前,“父皇!”
萧鸿辰面色便就是一沉,“你听不出朕的散朝之意么。”
“儿臣……儿臣不服!”萧曜嘶声吼道。
声量之大,尽投四壁而去,久久回响在殿堂之上。
“你不服?!”萧鸿辰摆正身子,不禁冷笑连连,“今日这是什么日子……好。朕恕你无罪,便要听听你如何不服!”
萧逸面现惊慌之色,拽了一把萧曜却如何能拽的起来,情急之下,他便也跪在萧曜身旁,“父皇息怒,臣弟这怕是……怕是……”
萧逸此时并未有丝毫作伪,他丝毫未料到这萧曜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心中暗叫坏了!如此逼宫,只怕是他最担心的那一幕……
“怕什么!”萧曜显然已是豁出命去,只一味大叫道,“父皇,二严作乱伊始,只一纸檄文便革去了儿臣的秦王之位……如今这苏赫,勾连逆贼,枉顾军纪,证据确凿!所犯之罪历历在目,那一叠据实报来的奏呈之上皆有实名在……却还要查……这要查到何年何月!”
他的声量中已带有泣意,“当日在养心殿,西暖阁,父皇可曾给过儿臣分辩的机会……却又是何等杀伐果决……苏赫不过是狄蛮之辈,充其量不过一介外臣,可我是您的儿子啊!”
其言语之凄惨,已令臣工侧目。
萧逸只一味干咳,只咳得面无血色……
齐甄暗自咬牙,见萧曜此状,心下一横便自跪倒,“圣上,臣方才所奏句句属实……臣身受两朝皇恩,如今窃居于枢部首座,若不能为圣上的江山社稷谋,要这副残躯何用!若今日不能将此贼当廷拿下……”
他的双肩抖了又抖,终就跪直了身子,双手颤抖着缓缓摘下了头顶的那顶乌纱……
枢部右侍郎薛世祥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慌忙在齐甄身侧悄声劝道,“齐尚书……使不得啊……”
齐甄再一俯身,双手将这顶乌纱高举额前,“臣,死谏。”
九门提督钱志知道已到了关键时刻,出列便道,“臣,附齐尚书所奏。”
“臣附议。”
“臣亦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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