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毅赶忙叉手施礼,“当做的。”
苏赫根本不会再问信是不是已经交到巴盖乌手里,徐北毅这年轻人办事,他很放心。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何要点你去给巴盖乌送信,又或者想知道给巴盖乌的信中,都写了些啥?”
徐北毅重重摇了摇头,口称,“没有!不想!”
他随即咬咬牙,迟疑的望向苏赫,却始终一言不发。
“今日一早,我在香山见过巴盖乌。”苏赫伸手拍了拍徐北毅的肩头,“那封信,是告诉他,我已如他箭书所说,在军中被拥立为晋帝。”
徐北毅闻听之下,便垂下了脑袋。
“之所以要去你送这封信……”苏赫紧紧握了握徐北毅那坚实的臂膀,“是因为,只有你去,才有可能活着回来。”
见他不解的神情,苏赫又解释一句,“巴盖乌我再熟知不过,他有识人面目的本事。万千族人,只要他见过一次,就绝不会记错。他是不是当即就认出了你是谁?”
徐北毅的牙筋突突跳起,他紧紧的捏着拳头,哑声道,“他看着我……喊出了家父的名字!”
苏赫叹了口气,“就是这意思。巴盖乌是枭雄,他很敬重真正的铁汉子,所以他认出你,就不会杀你。换作其他任何人,接信之时,就已没有命在。”
陈宫在一旁问道,“巴盖乌可有话带回?”
徐北毅摇摇头,“他接信之后,并未有丝毫表情,似乎这封信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此后,他似有悲戚之意,只默念了一声,韩先生。我听得清楚,是这三个字。”
苏赫与陈宫对视一眼,他二人心下知道,巴盖乌念的,是鬼谋韩康。
如今这一计,直将苏赫逼上了万劫不复的绝路,正是韩康临死之前留下的计策。
陈宫忽而问道,“且慢,你观他营中态势如何,有何异常之处否?”
徐北毅摇摇头,“自辕门就将我双眼蒙了,出来便还是如此,未能瞧见狄营里遭一眼。”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陈宫手捋着颌下稀须,跛着脚在帐中自顾自的踱步。
他猛然停步,再望向苏赫之时,已是眼露精光,“这就对了!”
苏赫当即了然,“你意思是,这便印证了你推断巴盖乌军中已是时疫横行?”
“不错!陛下,正是臣早先就说过的!今遭暖春,巴盖乌裹挟了那许多流民百姓在军中,韩康已死,这方面根本无人提点,丝毫不加时疫防范。这一路之上,这些人饥困交迫,死伤人数已无法数计,这一番折腾之下,安能不起疫症!”
赤焰沉吟道,“这也仅为推断,就此事,颠不停日夜打探,至今却也并无实报。”
陈宫激切道,“之前议事之时,臣已经说过。巴盖乌如今的态势有违常理!自他围城至今,不过区区五日,期间只强攻了三日,算下来他的兵力并没有大的损伤。巴盖乌对陛下所言,他先是投书进京,送上南北分治的合议之策,随即又箭书千封,使出堪为阳谋的绝户计……此一策一计,本该都是巴盖乌的最终后手,任拿出一样,均能底定战局!他不该这么急!之所以会这么急,他军中定有大事发生!”
陈宫喘了口气,又道,“再者,按理有信使来营,正是列队齐整以示军威之胜的大好机会!狄骑军中,有何机要藏着掖着不能示人?蒙眼之举,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你是说,巴盖乌将沾染时疫的骑勇皆安置在中军营寨之中?”
“除此以外,他也别无他法。”陈宫笃定道,“如若是陛下遇到此事将如何处置?难不成将伤病之人弃之不顾或远置他处?一两个没问题,三五百也掩的住,成千上万的伤病若是如此对待,顷刻就会引起啸营之变!”
陈宫此番言,苏赫深以为然。
确实,若是换做是他,也必定会如此处置。
陈宫当即冲苏赫躬身道,“臣替徐北毅都尉请一军!”
帐中人皆是一愣。
苏赫望着他,“你的意思是……”
“无需多,抽调一千骑足矣!徐都尉这一路去已是熟稔,按着咱们料定的时辰算,多带引火之物,即刻起兵,走那僻静之路,天明时分就能摸到巴盖乌的中军大营!”陈宫颇有得色的阴阴笑道,“届时,巴盖乌的营寨空虚,此一役,便绝了狄骑的后路!正所谓釜底抽薪之计!”
届时巴盖乌的中军大营为何会空虚?徐北毅对此根本想也未想就冲苏赫单膝跪倒,“末将!愿往!”
苏赫与赤焰对视无言。
陈宫不愧陈五步!此计果然狠辣!
若是果如陈宫所料……那些沾染时疫的北狄伤兵,怕就是全完了……
徐北毅这一把滔天大火,却又要烧出多少亡魂,苏赫久久沉默不语。
“陛下!机不可失啊,陛下!”陈宫连声催促。
“末将!愿往!”徐北毅再次硬声请战。
苏赫终就咬牙道,“赤焰,你即刻赴薛丁山军中,调一千骑给徐都尉,依计安排。”
“小徐……”苏赫扶起徐北毅,轻声对他耳语几句。
徐北毅听着,抬起眼帘望向苏赫,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