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殿下,再有他言否?”
“无。”
陈宫又问,“你是自哪个门突围而出?”
“东门。较之其余三门,东门外的狄骑相对少些。”
陈宫打量着青衣人身上的斑斑血迹,撇嘴轻蔑一笑,“我观裕亲王不过尔尔,此时若从西门而出,你决计不会如此狼狈。”
青衣人不免疑惑问道,“未知何意?”
陈宫冷哼一声,拂袖不言。
至于京中情势,陈宫懒得问,也不消问。
巴盖乌大军围城强攻三日之下。先是掷出景帝让出京城移都南陵,与巴盖乌划江分治的和议。再箭书城中拥立苏赫为晋帝,用绝户计彻底离间这对君臣父子……
如此三管齐下,此时京中之乱像,仅从萧仲康暗下投注臣服苏赫足可见一斑。
白炎冷声问道,“从东门如何冲破狄骑营寨,突围而出?”
青衣人沉吟片刻。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洒然道,“裕亲王派出七人,活着突出来的,只有我一个。”
苏赫默然点头,“萧仲康的意思,知道了。我却没什么话要带给他的。如果早料到是这般情形,还真有军情事务相托……不过此时,已然是来不及了。”
青衣人踏前一步,“裕亲王在东门已然布置妥当,是以,他也不求回信。却还有一样礼物,赠予晋帝。”
白炎闻言,低喝一声,“休要猖狂!”当即手搭刀柄,凌然踏前一步!
他早就将此青衣人打量仔细,此人孑然一身,除了腰间那柄配剑,再无长物。
所谓礼物难不成是要一剑递出?!
……
此间消息,尚需与陈宫仔细斟酌,看时辰,他们的时间已然是不多了,苏赫根本不耐看什么礼物,只对青衣人道,“你要歇息的话,我这里不能留你太久。至多……三个时辰,你就得速速离营。军中分不出人手招呼你,届时也根本就护不住你。”
青衣人有些疑惑,“三个时辰?今夜近卫军是要乘夜拔营么?”
“放肆!”陈宫斥道,“军机要务,岂是你能问的?!”
青衣人倨傲的侧脸看着陈聪,“我为什么就不能问?”
随即却见青衣人抬手拽下了兜帽,瞬间三千青丝飞瀑般垂落肩头,她冲苏赫盈盈下拜,施一个万福,“我便是裕亲王送于晋帝的礼物。”
竟然是个女人……
苏赫当即便有些愕然。
皱了皱眉头,面上已显露出几分不耐之色,他此刻实在是没工夫搞这些奇也怪哉的事情……
陈宫却就问道,“你究竟是谁?!”
既已显露身姿,青衣人垂目轻声道,“萧嫣然。裕亲王之女。”
我草!
苏赫心中顿时就问候了一句萧仲康!
这老东西竟把他的亲闺女当礼物送给他……萧仲康果然老道,阔绰大方!
“你等等!”苏赫的手抚上了脑门,他只觉得隐隐头疼,“好似听说……裕亲王膝下只有一女?!”
“是呢。”萧嫣然仍未抬目,“家父操劳国事,逾而立之年才有了我,夭折过一个弟弟,再此后,父亲染有恶疾,终不得再生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赫大张着嘴,只看着萧嫣然,他是真的被萧仲康的手段吓到了。
苏赫下意识的说了句,“这里是军中,不能安置女眷……”
“晋帝明日就可回京,有的是地方安置我。况且,除了女红其余的我都会做。我身手不错,足可为晋帝侍卫,也可研墨侍笔,端茶送水……实在不行,充为妾室禁脔也没问题。”
竟被她一句话封死了所有借口,苏赫没有营养的干笑道,“裕亲王不是带话来,我唯有一死么?所以这份大礼,心意领了,实在接不住。抱歉了。”
“死呗,我陪你呀。”
我去,这也行!
苏赫揉了揉鼻头,“按说,你我……我意思是,你还大着我一辈。”
“嗯,这都没关系的,父亲随后会将我移出宗室族谱,是以也就论不到辈分。”她便下腰再拜,“萧嫣然从此但凭晋帝安排。”
已无话可说,再也没有理由可想,面对这个令他极为头疼的大礼,苏赫无奈的冲白炎摆摆手,“送她出去。”
却只这一句,顿时就让萧嫣然露出了苦苦压抑的真性情。
她大马金刀的分腿而立,抬手便指向了帅案后的苏赫,“替家父带口信是一层意思,我只告诉你苏赫!我萧嫣然这一十八年,从未对任何一位男子嫣然一笑过!那些臭男人,姑奶奶一个也没瞧上!唯独你!不瞒你说,你拆了采薇楼那一晚,我就在场,从那时起我就想与你在一起。你别在这跟我婆婆妈妈的,要么就要了我,要么你杀了我!利索点!”
苏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陈宫与白炎二人眼睛眨了又眨,也是被这萧嫣然的咋呼劲儿惊住了。
陈宫连连痰嗽几声,出来打了圆场,“陛下,这份……大礼……是裕亲王殿下在向陛下表明心迹,实不为过。这样……”
他跛着腿来到萧嫣然身侧,“萧……姑娘,请随我来,这一路辛苦姑娘了,先在后帐歇息。只是千万警醒些,莫要睡的太死。之后的事儿,后面再说。”
苏赫确也对此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无奈的摇摇头,“后夜里乱起,可怎么照顾得了她。”
“无妨,无妨。”陈宫拽了拽萧嫣然的袖口,“萧姑娘的身手怎么也比臣利索多了,跟着我,不碍事。”
萧嫣然对着苏赫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迈步出了大帐。
陈宫冲苏赫压了压手,快步跟了出去。
苏赫便对白炎惨笑,“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没有旁的人在,白炎打趣道,“头儿,倒有几分咱们草原姑娘的性子,不然,你也后帐歇息会儿?只是千万警醒些,莫要睡的太死。”
他笑呵呵的学着陈宫的调调。
苏赫懒得搭理他,“挑几个机灵点的弟兄,横竖今夜得护得她周全。萧仲康这老货的大礼,哪是那么好接的!”
白炎点头,随后跟了去。
……
帐外,白炎死士林立。
帐中,已是再无他人。
这一天,竟发生如此多的事端,至此时,苏赫终有闲暇喘了口气。
然则,脑海中,今夜近卫军的诸般布置,却又一桩桩一件件的涌了上来。
他几近坐都坐不住,便起身在帐中往复踱步。
忽然就想喝两口酒。
环顾四周,这帅帐中又哪里寻得到这军中禁忌之物。
只觉得一阵阵烦闷,便有一声在他耳边幽幽响起,“不知此间有酒否?”
竟是一手极为精妙的传声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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