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地一声开了,一盏灯光映着一个妙窕的身影走进屋内,果然不出慕容焉所料,她正是紫柯。但见她将那灯置于案上,轻柔地将屋内的东西收拾放置妥当,突然怔怔地望着慕容焉常坐的那张暖椅,她的眼光是那么地温柔,就象是望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那盏灯突然“啪!”地一声爆出一朵灯花,屋内也倏然一暗。紫柯轻轻从腰际绣囊之中取出一皆竹签,躬身将那灯剔亮,又放如自己囊中,似乎她早知道回如此而准备了竹签。她是那么的轻柔,以至于慕容焉想到以前她就是如此日日夜半灯暗,红袖添香,陪自己熬夜读书,突然潸然泪下,在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紫柯就是这样伺候着他读书的,她温柔地读他所有想读的书,而他今日才知道!
紫柯眼中突然淌下几滴清泪,哺喃自语道:“焉公子,你可不能出事啊,我听府中的人说你让人劫走了,我听到这里的声响还以为……公子,你不会出事的,好人是不会出事的……”
西门若水当然丝毫不会有所感动,更不理解这女子的愚行。她鼻中冷哼一声,突然从上面跃到紫柯的背后,倏地在她腰际就是一指,待慕容焉大惊失色时,紫柯已然“啊”了一声,僵倒在地上,瞪着一脸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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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若水冷冷地望了地上的紫柯一眼,发现她正惊恐地望着自己,这也难怪,她的易容确实吓人,尤其象紫柯这种女孩,三更半夜面前突然出现个鬼魅早吓得魂飞魄三,连眼珠也不敢动一下。
西门若水玉面上泛起一丝讥嘲的微哂,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劫走你主人的人,怎么,想不到是么?”
“当然想不到,我更想不到你会大胆地躲在这里!”
紫柯当然没有说话,这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它来的是那么突然,令西门若水不禁骇然一惊,正要掠上柜顶挟制住慕容焉,不料那个声音方才听起来还在房屋数丈之外,这刻却突然“轰!”地一声大响,一道人影如同打了一道闪电一般骤然出现在屋内,西门若水惊遽之间来不及发难,对方手中寒光一闪,人随剑走,精芒伸缩化为一道银练,暴长无数,劲风狂飙,刹时间,剑尖嘶风嫡至,端是惊人。直吓得西门若水骇然地横剑一格,耳中但闻“锵!”地一声惊鸣,少女顿时被一剑逼出三步,断的是内力不凡。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焉的义兄荆牧。原来,他得知慕容焉的事后,急急赶过来向左贤王问讯,听过经过之后,心中冷冷一笑,立刻想到了慕容焉的屋子,抱着看看的念头过来瞧瞧,谁知正好看见屋里面有灯光一闪,这时西门若水正好将紫柯点倒,她如何能想得到自己的运气竟如此不好,正被人撞见。
荆牧哪会给她稍为停息的机会,因为他只要一停,西门若水肯定会去挟持慕容焉或是紫柯的。是以他一招得了先着,剑剑跟进,一时间剑光闪掣,寒影漫空,一阵涌身急攻猛,一口气将西门若水逼得连连后退。
这下可气坏了这位妙月尊主,本来以她的修为,和荆牧一战可说是并无太大危险可言,但如今她刚刚调息了一半,又被对方抢去了先机,是以招招落后,处处被动,这下他更加气恼慕容焉了,若非方才他一再激怒自己,也不至于会被打了几个耳光,不被打几个耳光就不会招来了紫柯,更不会惹来眼下这个瘟神。如今再打下去,自己不但危险,府中的剑客武士定会赶来助阵,到时自己就更加危险了。
一念及此,这手女玉面含煞,假攻了三招,倏然掠出了房门想走,荆牧何其聪明,一看她突然反攻就知有意要逃,断喝了一声“恶贼修走!”,疾如星火般旋转半身,点足而起,首先从靠近自己的窗口掠了出去,正好挡住了刚夺门而出的西门若水。
西门若水冷洒了他一眼,强硬地道:“让开,我不想杀你,快滚开!”
荆牧丝毫不为她的无礼所动,正色地道:“让我走开可以,把你手中的东西留下,我包你大摇大摆地走出王府都行。否则,只好劳烦你从我尸体上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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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若水不待他将话说完,突然疾递一剑,迳取荆牧两肋期门,荆牧见状不禁大怒,断喝一声,挥剑迎了上来,他的剑术本就精妙,如今又有内力上的优势,顿时将那西门若水逼得连连后退。她是愈打愈气,因为内力的问题,精妙绝伦的绝技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她眼珠一转,突然叱喝一声,倾尽全力挥动右手长剑疾攻了三招,剑光乱颤霍霍罩定荆牧胸前诸穴,气魄骇人。因为她本身武功剑术就很不俗,如今这悉力的反击确实不容小觑,荆牧慎重地挥出一轮剑影退了一步,陡然发现她的长剑倏而凝为一处,闪电般地透过自己的剑隙取向膻中要穴。这一突变顿时骇了荆牧一跳,急急地回剑格挡,却倏然又扑了个空。原来,西门若水却突然将手中长剑转到了握着那卷书册的左手,右手陡地作了个发射暗器的动作。
荆牧骇然右掠,但立刻发现西门若水手中并未发射什么暗器,而是趁此机会转身就走。原来,这一着她只不过是寻脱身只计。这时,府中的武士们早听到了打斗之声,纷纷赶了过来。西门若水的这招果然高明,却令荆牧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个冷静镇定的人,见状突然将手中长剑“嗖!”地一声甩出,直取西门若水的左手。
西门若水听到常剑破风之声,回头一看,神意惊遽地猛然沁出一身冷汗,急忙一抬手,但那卷书帛书却被展开,顿时被荆牧的长剑从中一剑截为了两截,西门若水顾不得去拣地上的那半卷,突然掠身飞上了屋檐,一晃身便消失在了房屋之上,其身形之快,实在惊人,当荆牧登上屋檐时,她的倩影早飘没在了数十丈外。
荆牧不禁暗叹一声,这女子的剑术未臻大乘,轻功却着实厉害得很,身轻得如同吉光片羽,难怪刚才听左贤王说她能在群雄眼皮子底下将慕容焉掠走,实属上乘。当下他飞身落下,拾起地上那半卷帛书。这时,左贤王带着一群武士急急赶到,见只剩下荆牧一人,不觉大诧,道:“段门主,这……这究竟是怎么会事,府中是不是来了刺客?”
荆牧当即将方才的事略为一说,与左贤王一起进了慕容焉的精舍。众人一看,慕容焉果然在此,不禁都为之一松,荆牧飞身上去,将慕容焉携下,同时悄悄地将那半卷帛书塞到他的怀中,分别为他与紫柯解了穴道。紫柯一看到慕容焉,眼中突然溢满了眼泪,竟忘了众人在场,扑过来抱在他的怀中,抽泣地道:“公子,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你没事!你没事……”
众人一见,纷纷将目光转向别处,这下慕容焉却不由得一阵脸红。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地抱着一个女孩,与其是是他抱着紫柯,倒不如说是紫柯抱着他,当下急忙轻轻地扶住了她,为她拭了玉面上的清泪,安慰地道:“紫柯,快不要哭了,这么多人看你的笑话,你还哭得象个小猫似的,多难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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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柯闻言,脸上不觉大是一红,这才发现众人都在场,怕是有十几号人,一个个静得象什么似的,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低低地将臻首垂下,再不敢抬起来,突然跑着溜了出去。这下顿时惹得众人一阵轰然大笑,马上又轮到慕容焉不好意思了,他环身抱了抱拳,又向左贤王抱拳道:“王爷,属下实在是失礼了,见笑见笑!”
孰不知,慕容焉的所为早已赢得了王府中所有剑客的尊敬,那群门客们无不对这个睿智高深的少年敬佩有加。左贤王突然畅意一笑,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今日你们都辛苦了,如今焉卿既然已安然无恙,本王今日要设大宴,诸位快些回去准备一番,一会我会派人邀你们到‘春华轩’畅饮。”
众人闻言,纷纷抱拳,轰然应命各自回去。待众人走后,左贤王段匹磾问了陈逝川之事,道:“本王尊死者为大,已吩咐众人备了上毛棺木,按中原的礼仪将他葬在了兰径山,焉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焉见屋内只有义兄,顾无名和左贤王,并无外人,当下含泪简单说了,并跪下扣谢左贤王对陈逝川的大恩,直听得众人一片希嘘,段匹磾浩叹一声,一面为这惊世之情感动,扶起慕容焉,良久无语。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了脚步之声,两个少年一起闯了进来,慕容焉一看,正是魏笑笨与自己的兄弟屈云。不由得跑上前和他们抱在了一处,兄弟相见,异国生死相遇,这是何等的义气,何等的兄弟,连左贤王这等大人也不禁心酸,同时又为他们心喜。
慕容焉拉着屈云,重新见过左贤王。左贤王上下打量了屈云一回,连忙起身扶起了他,连连叹道:“果然是条好汉,焉卿能有你这样的兄弟,实在是他的福气。你们少年人意气干云,仗剑千里,实在令人羡慕。”
慕容焉突然跪地不起,道:“王爷,你待我慕容焉恩重如山,我来到段国本为领死,若非你收留,怕是早死在了此地,你的大恩我慕容焉如何能报?”
左贤王闻言不禁一阵感动,连忙扶起了他。但慕容焉却无论如何也不起来,不觉一惊,却闻慕容焉道:“王爷,我有两件事瞒了你,今日要说清楚,否则我心难安……”
左贤王不禁一怔,大感讶异,不知他究竟哪里瞒了自己。当下慕容焉将自己眼睛已能看见和与荆牧的关系告诉了他。屈云闻言,急忙上前见过荆牧,这时荆牧见事已如此,无须再瞒,当下也跪地向左贤王请罪,但心中却不由得一震,慕容焉今日将事情和盘托出,必是有意东归慕容,更为自己觅下良主。他虽然用心良苦,但一想到与三弟才结为兄弟就要分离,不免有些煦煦难断。
这下可惊坏了魏笑笨,他怔了半晌,意似不信地嗫嚅道:“原来你……早就看的见了,那我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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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贤王突然大笑,伸双手忙将他们扶起,道:“我早看出了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但却没有想到你和我们的‘紫宸门主’是结义的兄弟,这是什么大罪,我段匹磾羡慕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于你们,牧卿乃是我段国的精英,我正想纳为门生,又怕国君心生间隙,所以一直没敢说出,今日既然你们兄弟相见,本王就再冒昧一回,只不知牧卿会不会嫌我段匹磾没有可取之处啊。”
荆牧闻言,连忙跪了下去,道:“王爷你折煞小人了,纵观我段国,真正有雄才伟略、救国以民的,也只有王爷您了,牧若得收为门生让我有机会追随左右,报效于国,晚辈虽死何憾!”
“好!”
左贤王突然抚案叫好,道:“我段匹磾能收你为门生,亦是我平生最快意之事,如今天下大乱,象你与焉卿这样的天纵之才真正难得,今日既得焉公子为客卿,雪陵为门生,我匹磾何其幸也。壮哉牧卿,你既为我门生,再不用有什么凡俗礼节,快快请起!”
荆牧连扣三首,算是入了门下。左贤王拉起了他,亲切地执住了他的右手。慕容焉也替义兄拜过王爷,众人方才起身。魏笑笨感动得眼中几乎掉下几滴马尿,突然向左贤王一抱拳,道:“王爷,你既然收了牧大哥为门生,为何不连焉大哥也一起收了,作你的门生总比客卿要好得多啊!”
左贤王闻言,看了慕容焉一眼,笑了笑道:“以慕容公子大才,我何尝不想如此,但焉卿早晚是要回国的,以他的才华,在慕容必获大用,其他人被慕容大用我反而信不过,我素知你的焉大哥仁心能溶天下,有他在慕容,我段国与慕容还有何忧……”一言及此,他看了慕容焉一眼,道:“焉卿,你今日跟我说明一切,是不是已有了东归之意?”
慕容焉闻言,拉住屈云点了点头,道:“王爷果然明见,属下正有东归之意,先前我兄弟屈云未到时,大王就想置我于死地,若是我再不走,笑笨还有王爷都会因我而遭殃,我不能害了你们,而且我亦很怀念我的一位长辈,我有很长时间没有为他扫墓了……”一言及此,他不禁心中一酸,想到了凌重九前辈。
左贤王黯然地点了点头,道:“哎!我这王兄什么都好,就是容不得人,走了也好,你我虽然身在异地,但心聚如万里大海,不曾分离,今日牧卿也暂且留下,我们今日不说其他,只一意共谋一醉,他日焉卿起程,也算是本王先为你饯行!”
慕容焉与荆牧闻言都不禁鼻酸,抱拳领命。当即众人一起出了精舍,共去赴宴。到了花厅,酒宴已经备好,府中的重要门客都已到齐。当下众人一起入席,拔剑飞斛,或饮或舞,或嘻或笑,好不快意,这时的左贤王完全没了王爷的架子,与人豪饮大食,一直了天昏方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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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众人醉后,慕容焉独自到了兰径山,按段匹磾指示的方位找到了陈逝川的墓地,拜了三拜,在墓前伫立久之,黯然泣下。这数月经历,如同梦幻,就在这座山下,他碰到了薛涵烟,更与卓北庐、荆牧结为兄弟,而如今,陈逝川死在此地,薛涵烟下落不明,自己更与两为结义兄弟长献分离,阔别远行,一念及此,不禁悲从中来,酸涕霑颐,仰天太息。
自从此次君临剑决之事,慕容焉的大名早已传遍江湖,远在中原的‘十三宗’闻听,亦深自震惊,江湖更送他一具名号,叫做‘白首荆山’。
话休絮烦,却说当晚慕容焉回到王府后,夜色已深,众人酒醉未消。直到天亮时分,左贤王将荆牧、慕容焉、屈云与魏笑笨招入书房,商量慕容焉东归之事,魏笑笨突然也下定了决心,要与慕容焉和屈云东归慕容,言虽如此,但他心中总有些煦煦难断之情,究竟是什么令他如此不安,他想了很久,最后突然恍然大悟,他的心中竟然出现了琥珀的影子。
“我一定是疯了,该不会是舍不得她吧?”他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了要与慕容焉一起东归。
左贤王道:“焉卿,你打算如何走法?”
慕容焉抱拳道:“属下西来段国本为族人的安危求千里求死,我既光明磊落而来,自当光明磊落而去。若是逃之夭夭,一来会令王爷见责于大王,二来他日势必见笑于慕容,还谈什么矢志于三国百姓。”
“壮哉此言!”左贤王道:“话虽如此,但我王兄决不会轻易放你们归国,若无妙计,如何能无拘无束地离开令支,纵横天下?”
荆牧笑了笑,道:“王爷不用担心,我三弟早有妙计,明日我只须向大王进上一言,三弟再向大王请辞,必得全身而退。”当下,他将慕容焉之计和盘托出,左贤王闻言,不觉拍案叫绝,连道“妙哉”。
※※※
慕容焉回到精舍,突然发现自己屋内灯光熠熠,推门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屋内立着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慕容焉一看到她,一颗悬着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处,她不是别人,正是被妙月尊主西门若水挟去的望仙姑娘,或许应叫他薛涵烟才对。
今夜的她并未着半点面纱,更没有粘贴那种丑陋的胎色贴。熠熠的等光之下,静静地立着,如一尊仙子的雕像一般,忧郁而美妙。臻首上的涵烟髻如云如雾,美得令人不忍去惊扰她半分,生怕因此而破坏了这美妙的一幕。这时,慕容焉心中想的是,她究竟是被何人救出西门若水的魔掌的。
望仙一见他进来,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美妙,竟象紫柯那样扶着他落座。慕容焉心中一热,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女,他的心涌涌不止,口中说出了一句话,他自己先几乎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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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紫……柯,是……是你么?”
望仙浑身蓦地一震,温柔地道:“公子你饮酒了,莫非连奴俾也认不出来了么?”
慕容焉闻言,不觉觑然一怔,他没想到薛涵烟的声音学起来,真的很象紫柯,看来她真的从紫柯那里学了很多,若是他眼睛看不见时,怕是绝对认不出来。但她胭体上那种馨香,却是独一无二的,令人一嗅倾心。这时,月光落寞的门外突然脱来一个长长的人影,门口又进来一个女子,她手中托着件包裹,蹑手蹑足的走进来,将那包裹递与望仙,向望仙回眸一笑迳自去了。她不是别人,正是紫柯。看样子她们是串通一气,她与薛涵烟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望仙轻轻将那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一物,递给慕容焉。他接过一看,却是一件柔软的精甲,拿至灯下一观,但见甲色青莹柔彻,可鉴笔发,此甲乃是用上乘的麝皮为絤,其中穿织着柔金线、天蚕丝,柔薄坚韧,天下无双,若非切金断玉的上古名剑而不能将其破损分毫。
慕容焉道:“紫柯,这是什么?”
望仙眸蕴泪光,委婉的接道:“公子,这是一件软甲,名叫‘软玉甲’,乃是我爹当年送与我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穿……带在身边……”她轻柔地抚摸了那软甲,见慕容焉只看着自己,还以为他小看了此甲,忙道:“你可千万莫小看它,当年家父……”话说到此,她突然自己骇了一跳,忙掩了口,偷瞥了他一眼,见他并未注意,急急接着道:“当年我爹曾强弩试它,五十步外射之不损分毫,所以……”
慕容焉心中一阵激动,此件‘软玉甲’分明是薛涵烟穿在身上之物,想不到她今日竟然送给了自己,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于托付了终身。自己乃是一介布衣,如何能当得她如此厚爱。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厚爱。其实,紫柯从未说过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仅这点来说,慕容焉就是眼睛看不见,也能分辨得出她并非紫柯,但他没有揭穿她,心中却感激万分……
当晚,薛涵烟走了,一去如同烘飞冥冥,再无音讯。
第二天,紫柯也不见了。
慕容焉一整天没有见到她,这对于紫柯来说,是绝无仅有的。如今慕容焉东归在即,他正要去问紫柯愿不愿与自己同归慕容,也好照顾这个苦命的女子,但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当下,屈云与魏笑笨率着诸人找遍了令支城,依然一无所获。这时,散在令支的江湖中人还以为他们依然在寻找慕容焉呢,是以都未怀疑到左贤王府,后来,众人只得怏怏地折了回来。
屈云去找慕容焉不说,却说魏笑笨刚回到自己的精舍,突然发现有六个武士守在自己的门前,不觉一怔。不知自己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自己又不敢随意进去,是以小心翼翼地拉住最外面的一个武士,低声问道:“喂,兄弟,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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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拿眼斜了他一回,将嘴一撇,不屑地道:“快走开,一个下人瞎问什么啊?”
这下魏笑笨的火可大了,突然将脸拉得驴长驴长的,道:“小子,有种告诉我你是谁,你这头猪为何连眼睛也长在头顶上,竟然不认识本大爷?”
他的嗓门一大,顿时将那其余五个也激怒了,他们六个一使眼色,突然上前如六尊铁塔一般将他挤在中间,这下魏笑笨顿时傻了眼,正在他将要被扁的危急关头,那房门蓦地“吱!”地一声打开,一个女子突然走了出来,她正要问发生了何事这么吵闹,结果一看到魏笑笨,马上谴开众人,高兴地将他拉进屋内。魏笑笨惊魂未定地长吁了口气,一看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琥珀郡主。他顿时心中一喜一惧,喜的是自己这几日正因为见不到她而有点不舒服,惧的是她突然又摆回了以前的阵势,怕是要收拾自己。
一念及此,他急忙要出去,琥珀得意地一笑,只轻轻鼓掌两下,门外的几名彪形大汉突然一起挡在门口,“哐!”地一声将房门闭了个严严实实,更有两个还站在窗口之外,防止他踢开窗户跳出去。这种阵势更令魏笑笨害怕不已,有些胆战心惊地道:“郡主,你……你这是干什么,其实我现在出去还有点事……”
琥珀郡主鬼笑地看了他一眼,象是猫看老鼠的那种欣赏的眼光,这种眼光只有当日他们恶斗是才有的,如今两人冷战已然结束,魏笑笨突然见到这种目光,不期然地会想到了那十来斤辣椒和那个几丈高的翘跷板。他本来打算要央求一番的,但陡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不觉心中胆气一壮,使劲地挺了挺胸,道:“你……你想怎么样,尽管划下个道儿来,我应着就是,不然你一定还以为我‘劈侠’怕了你。”
琥珀郡主闻言不觉大为一怔,她很少见过这位小笨如此说话,但她脑筋马上转回,想回到了自己的事上,眼中竟然有了几滴眼泪。这下却令魏笑笨心中一震,他几时见过这位刁蛮如此哀怨的模样,还以为她怕了自己,一时间心中大为不忍,自己千逼万逼踹出的那点勇气,突然飞了个没影。其实也不奇怪,他们在不停的打架拼斗中心中都有了对方,须知眼泪的力量能融化天下最锋利的刀剑,否则也不会有什么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了,更何况是这个不会用刀剑的笨笨呢。
魏笑笨心里有种欺负了她的感觉,最后终于投降地道:“其实刚才我说话的声音是大了点,但……”
琥珀郡主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抹泪道:“我父王要将我嫁给代国的世子拓拔比延,这几天怕是就要和那个世子北上了……”
魏笑笨闻言不啻被当头来了一榔头,一棒给打傻在原地。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嗫嚅了半晌也没放出个屁来。琥珀本以为他听过之后会嚎啕大哭一场,如今一看他那副模样,突然心中大怒,一记耳光将魏笑笨打得差点插到地底下,他眼中陡地星光熠熠,还没晕转过来,那琥珀犹显不足地跃上前来,噼里啪啦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海打,魏笑笨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屋外几个武士腿肚直打转。待琥珀郡主稍显满足地起身时,‘劈侠’发髻散乱,嘴角淌血,俨然成了个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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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郡主突然转回了笑意,道:“小笨,上次你都亲过我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想我饶了你,你和我进宫向我父王提亲,好不好?”
魏笑笨又似被当头砸铁榔头,口齿有些不灵便,岔音地道:“上次……上次明明是你亲我的,我哪里有亲你……”
琥珀突然将眼一瞪,顿时将魏笑笨吓得一哆嗦,她忙换了一副笑容,拼命和蔼地道:“小笨,我亲你跟你亲我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亲到一块儿去了,你向我父王提亲好不好,让那个老头儿作你的岳父,好么?”
魏笑笨一想到段王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没出息得眼泪鼻涕长流,语无伦次地跪地哀求道:“郡主,你不要逼我,我不会认那个老头儿当我岳父的,我要慕容焉当我岳父。”
琥珀闻言大怒,上去用脚使劲踩了他几回,直到他哇哇大叫方停下来,道:“慕容焉有什么好,他又没有女儿,你要是不去提亲,我……我就告诉我父王你调戏我,而且门外的几个都可以给我作证,到时候我父王会将你眼睛扣下来当泡踩,把你的头砍下来当夜壶,我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又哭又闹的。”
魏笑笨闻言吓得脸色象绿豆一样,整个一个霜打的茄子。他使劲地想了片刻,突然鼓足了勇气道:“我们正要离开令支……”哪知他话未说完,琥珀突然上前抱住了他一阵好亲,魏笑笨哪受过如此的温柔,顿时鼻血长流,心中却大是疑惑,他本要说慕容焉他们正要离开令支,所以不能前去提亲。不知这琥珀脑袋是不是渗了水,竟突然抱住了他猛亲。反正自己不吃亏,他乐得一番温柔,不知不觉中,竟将身上的痛苦一并忘了个干净,顿时投入起来。
琥珀抱住了他,被他亲得一阵娇喘,口中哺喃地道:“笨郎,我就知道你……你会带我走,我……好高兴……”
魏笑笨闻言,象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突然停下来道:“什么,你……还是要我去提亲?”
琥珀满面潮红地低下了头,道:“我怎么说也是个郡主,你总要明媒正取才对得起我……”
魏笑笨暗暗冷笑,抹着鼻血道:“但你的父王早下了决心将你嫁到代国,我要是前去提亲,他不杀了我才怪,到时你只有当寡妇好了,但我听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琥珀闻言也不禁一惊,这层她还真没想过,当即急道:“这么说你就是想赖账了……”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是不是你家中的独子?”
魏笑笨被他没由来的一问弄得一头雾水,道:“你……你问这干吗?”
“究竟是不是呢?”
魏笑笨怔怔地点了点头,琥珀却突然哈哈大笑,轻轻击掌两下,门外突然推门闯进来三个大汉。魏笑笨还不知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招,琥珀使劲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大汉上前一一把将魏笑笨按住,另外一个拿着把锋利的小刀,狞笑着霍霍地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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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笑笨顿时吓得几乎溺在裤子里,恐惧地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琥珀绕他转了个圈,笑道:“你既然还没有成亲,而且又是家中的独子,你说这个时候我要是把你给阉了让你变成个寺人,你说算不算是个帮了你一个大忙?”
“什么?”
魏笑笨一听,脸顿时吓得变成了一颗绿豆。琥珀掩面转过脸去,那个拿刀的大汉猛地上前就要扒他的衣服,直吓得他连忙大喊,道:“郡主,郡主饶命啊!”
琥珀意似未听清楚,侧耳道:“你说什么?”
魏笑笨脸上直流汗,闻言急忙转口道:“郡主,我……我答应你了……”
琥珀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她还是慎重地道:“不行,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向来说话不算话,我看还是先阉了你再说更安全点。”
魏笑笨啊地大叫一声,眼睛冲着琥珀直眨,他还以为自己这招很吸引人呢,那个大汉却全不吃这套,还是要拉他的裤子,琥珀更将脸转到别处。魏笑笨见状突然发誓道:“慢着,我隔着我祖宗根的面儿发誓,今日我说的话一定算数,否则叫我……叫我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这下琥珀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将几个掩嘴窃笑的大汉遣退,方拍了拍手道:“好,那笨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魏笑笨被她一句一个笨郎叫得浑身颤抖,但心中直乐,道:“看来我们只有私奔了……”
“私笨?”
“不错,我们只有走掉,才能不让那个老头儿抓住,就怕你不敢!”
琥珀闻言,猛地上前抱住了他不放,兴高采烈地道:“太好了!太好了!在令支我都快被闷死了,正愁怎么去玩,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女侠,要是我们能闯**江湖,以我的姿质和高强的武功,不用多久就能成为一代女侠,太好了!”
魏笑笨被她一说,也不禁突然意兴昂然,心道闯**江湖本就是件美事,若是再有琥珀这样的美女作陪,那岂不是比慕容焉还厉害。而且,她欺负了自己这么久,总要让她在江湖上吃点苦才算够本儿。一念及此,不觉心花怒放,道:“你真的愿意和我闯**江湖,不逼我去提亲了?”
琥珀这时意兴正炽,那还记得了这许多,道:“我不逼你就是,但你可要说话算话,可不能偷偷溜掉,扔我一个人不管。”
魏笑笨闻言大乐,倾情地亲上了她的檀口,琥珀几时受过如此爱抚,顿时檀口吐香,娇喘吁吁,颤抖地道:“笨郎,我……要一直跟着你,我才……不要象薛……涵烟一样……”
魏笑笨闻言一怔,停下来道:“薛涵烟怎么了?”
琥珀被他的表情突然一滞,不禁怒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象那些臭男人一样看上她了?”
魏笑笨急急辩解道:“珀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很好奇而已,薛姑娘对我慕容大哥有意思,所以我才……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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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闻过,这才重新放下心来,粉拳打了他一下,道:“你怎么不早说,其实薛姑娘真的很可怜,今日一早她便被我父王嫁到了汉国去了,听说是嫁给了一个什么叫石虎的大将军。”
魏笑笨闻言大惊,暗暗为慕容焉叫苦,他自己闷头思索一回,突然拉住她道:“我们快些去找焉大哥,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逃出令支。”
琥珀摔开他的手,嫣然一笑,道:“外面还有人呢,你不想活了,拉着一个郡主的手,成什么样子。”
魏笑笨一听,大觉有礼,如今看琥珀那种娇羞的模样,才真正感觉到她的魅力,原来她也是个很美的女孩,只是他到今天才发现而已。当下两人出了屋门,门外的几个武士看到魏笑笨那副猪头模样,不觉纷纷掩口窃笑不说,两人来到慕容焉房中,见屈云与慕容焉正在说话,两人蓦地看到了魏笑笨的模样,也不禁莞尔,屈云更是上前拉住他仔细打量一圈,道:“小笨,你……这是被何人伤成如此模样?”
魏笑笨一把推开了他,拉着琥珀见过慕容焉。当下将琥珀也要离开令支之事说与他听,慕容焉先自一惊,但继而一笑,道:“郡主,你真的愿意与我小笨兄弟离开令支,你不怕失去了郡主之位,到处飘泊受苦么?”
琥珀道:“焉大哥,我已下定了决心,笨郎要到哪里,我也到哪里,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后悔!”
慕容焉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们今夜就会动身,你若是真的想与我们一起远走,今夜申牌三刻将要关闭城门时,你在东城门口等我们。”
魏笑笨与屈云闻言俱是一愣,昨日还明明说好先要向段王光明正大地辞行呢,怎么如今他又说今夜就走,一念及此,魏笑笨不禁问道:“焉大哥,我们不是说……”
慕容焉突然挥手止住他的话锋,转谓琥珀道:“郡主,我与魏兄弟还有事商量,郡主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到时我们自会与你汇合。”
琥珀闻言,不禁心花怒放,冲魏笑笨嫣然一笑,轻提罗裙匆匆出去了。一直到她走后,魏笑笨方疑惑地看了慕容焉一眼,正要发问,慕容焉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为何要说谎骗郡主,其实我只不过是看看她是否真的肯放弃富贵跟着小笨,她今晚若是能按时到城门口而又没有带兵前去,说明她并未将此事告诉段王,这样才是真心要跟着笨兄。但若是她不能放弃富贵而犹豫不决,或是告诉了段王,我们不但走不掉,更会让疾陆眷抓住杀我们的把柄。今晚魏兄只须到城门口暗中察看,若她真的有心,你就令她返回宫中,取了一枚铁券王令,于明日午时在城东门外十里亭等候,到时我们一齐东上,可保一路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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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笑笨与屈云听过,不禁拍手称是。当下魏笑笨便要告辞前去窥看。他刚走出,却突然又折了回来,将薛涵烟南嫁匈奴之事说与慕容焉,慕容焉闻言,脑袋轰地一声大震,顿时没有了一点感觉。他呆住了,过了很久,突然想起昨日她还送她穿在身上的‘软玉甲’来,那时他就应该看出她的神情,但自己还不解她为何对自己如此的好。他突然觉得自己负了她,自己那不堪一提的借口耽误了她的一生。
“是我负了她!是我负了她!”他不停地喃喃自语,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一跤跌到地上。
屈云与魏笑笨急忙扶起了他,见他脸上竟有笑容,掩嘴道:“见笑见笑了,我累了一天,想不到成了高手还是这样不济,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我们好养足精神,明日东归!”
魏笑笨见他无事,便和屈云各自退去。他们刚刚掩好了门,慕容焉将那掩口的手拿开,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眼中热泪长流。这时,门外突然有一侍女扣门道:“慕容公子在么?”
他静静地站着,一声不息地站着。但眼中的泪却再难止住,他缓了很久,一面流泪一面将声音压得很平静地应道:“什么事?”
那侍女道:“王爷让奴俾前来请公子到烛花内厅一叙,不知公子是现在随奴俾前去,还是待会儿才来。”
慕容焉道:“知道了,你先去回秉王爷,说我随后就到。”
那小俾应了一声,迳自去了。屋内的慕容焉连吐数大口鲜血,泪如雨下……
当晚,慕容焉来到左贤王的烛花内厅,这时里面已摆好了丰盛的酒宴,座下已有几个人在坐,左贤王竟将荆牧也请来了,其余的有屈云、顾无名等诸位心腹,他们都知道了慕容焉眼睛已复之事,这刻正高谈阔论都在等候着慕容焉,这席酒宴很丰盛,不问可知必是左贤王为他们安排的饯行宴。
荆牧见他来到,急忙拉他入席。当下众人宾主酬酢,畅怀时事,酒宴一直吃到二更天,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这时魏笑笨也回府并传来了琥珀依约的喜讯,他看到荆牧竟也在场,顿时好奇之心大起,拉住他问道:“荆大哥,你究竟和大王说了什么,这么肯定明日大王一定会放我们东归?”
这句话正说在众人心坎之上,他们也都好奇地倾耳听他说个究竟。荆牧看了左贤王一眼,见他颔首默许,方笑着谓众人道:“诸位都知道大王早有置我三弟于死地之心,我今日进言说三弟因为靖乱之事颇有人望,若是在令支将他杀了,定会遭人流言,伤及王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三弟出城后,再铲除方能避免此事,到时就算大王不出手,天下的江湖剑客也会将他杀了……”
他说到此,突然笑道:“今晚我们在此狂饮,但大王可能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将三弟请出令支城,明日只要三弟前去辞行,大王定然会爽快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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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名闻言,不禁击案道:“妙哉妙哉!”
荆牧笑了笑,接着道:“这还不算,三弟嘱咐我将诸霖当着大王的面吹捧一番,说他如何以一柄长剑力战三弟和另外五名剑客犹占尽上风,明日三弟走后,大王定会派他前去追杀……”
魏笑笨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道:“焉大哥,你为什么要荆大哥这么说呢,这下可为我们惹了个大麻烦……”
众人闻言,都是同样的表情,这点颇令众人不解。
荆牧道:“三弟执意让这么说乃是顾全我……”
左贤王道:“诸位请想,我王兄要派人追杀焉卿,最可能的人选是谁?”
这下众人纷纷恍然大悟,段王派人最可能的人选当然是诸霖与荆牧了,但荆牧与慕容焉有结义之情,派他去他绝对不会对慕容焉出剑,到时他势必无功而返,难逃重责,慕容焉虽然能安然而去,但却害了荆牧。但如今荆牧的一番夸奖,诸霖自然不会辩驳,段王更乐得派一个与段国无干的人去行刺,这样他丝毫不会因此受人流言疑传。
众人闻言不觉纷纷拍案叫绝,顾无名亲自捧了一樽酒敬与慕容焉,道:“慕容公子,我顾无名很少佩服人,今日却对公子万分的佩服,你一定要饮了这樽酒。”
慕容焉突然大笑,道:“顾大哥,小弟素来敬佩你是个义重如山的真英雄,我此来令支能认识象顾大哥这样的好汉,本就是一大幸事,酒小弟一定喝,但却要将酒樽换成酒坛,顾大哥以为如何?”
顾无名闻言,庄然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将手中酒樽扔出老远,取来了两坛美酒,一坛递与慕容焉,自己取了一坛,当下两人相视一笑,碰坛举起就坛大饮。众人无不为他们的豪情所动,纷纷弃樽就坛,左贤王命人重整杯盘,洗盏更酌。众人举坛对饮,对邀雨夜,好不畅意。
荆牧笑了扫众人一眼,道:“诸位,你们可知我三弟为何要用计使诸霖来追?”他看众人纷纷摇头,道:“因为诸霖的剑术绝难在我三弟手下过上十招。”
这句话一出口,立时令在场的人无不一惊,都以为他醉酒说笑,颇不以为然。
慕容焉突然推盏而起,连到顾无名跟前道:“顾大哥,可否借剑一用,今日难得诸位饮得痛快,我慕容焉却愿为诸位挥剑助兴,诸位且饮!”一言方毕,突然抱酒提剑掠入亭外雨中,众人都是一惊,他舞剑助兴已很出人意料,如今更入雨挥剑,雨酒混在一起来饮,左贤王不免担心他身体虚弱,但他们很快放弃了这中担心,因为如今看来是何等的无谓。因为慕容焉的剑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意料,就连顾无名也不禁瞪大了眼,意似不信地望着他。
幽夜的逸光穿过雨幕,照在慕容焉的脸上。他的眼睛泪流默默,他人看不出,连他自己也不知脸上的究竟是雨还是泪。他将中心一片蕴结、无数自责痛苦伴酒饮入如腹中,然后又化成精妙绝伦的剑术,源源使出,将自责抛如雨中,将对那个少女的深爱埋藏在了心底,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他与薛涵烟的爱。众人只知他兴致很高,却不知他的心就如通这飘零的雨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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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雨中,他一任自己的长泪纵横,没有人知道他在流泪。慕容焉仰头饮一回酒,舞几路剑,且饮且舞,披发弹剑吟道:“长铗飞斛,纵意万盏,吾剑吾心如此夜。纵横捭阖,不知往昔事与,天南地北隔几重。固须把盏千樽,望断天南,手舒锋剑成一轮,若断雨,不可断,仰啸九皋只对天。”
“壮哉此言!”众人纷纷击节相和。
荆牧突然提剑出厅,拔剑与之一击,相视一笑,挥剑对舞,亦长吟道:“大云化雨箭万殊,击地起惊弧。乱簧射穿九天甲,冷啸声,触尘地,伏石饮羽,仰笑剑雨若轻挥!”
慕容焉与荆牧相视而笑,众人无不为其所感,哈哈大笑击节狂歌。
慕容焉口中血出,他不想让兄弟们为自己担心,仰头和血伴酒,一阵狂饮,血只留在他的心里。
当晚,众人一直饮燕到漏箭将尽,天光已将近四更,方尽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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