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嗯?”
“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你的身份。”终于任臻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心结。
“什么?”林易之似乎有些意外。“
”其实当初师傅救你的时候就察觉有些异样,他老人家虽然不习武,可却有不少武林人士慕名向其求过诊。所以他当时就看出来你的伤绝非寻常山野草寇所致,而且你自己还身负武功,火候还着实不浅。联想到途中听得的传闻,他老人家当时就怀疑你是不是白莲教的人,不过我们只是大夫,最重要的是救死扶伤,所以当你醒来后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师傅也就没有再追究。大约过了几个月曾经有伙人到村里找过你,不过被寄奴打发走了,并且就吩咐我们不要对外声张。直到他临死前还特地嘱咐我不要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把你当成是咱们村里的吴樵夫。”
林易之听到这里颇觉惊异,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幸好自己这几年改过从善,没有再造罪孽,否则自己的未死之事早已公布于世,自己哪里还能活到今日。上官大夫这师徒俩对自己实可谓有再造之恩。
此时只听任臻接着说道:“起初我也不太明白师傅为何要冒险包庇一个白莲教徒,可后来通过和你接触,我发现其实你。。。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心地又好,又温柔,尤其是见你对阿夏那么照顾,就像是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总是那么无弱不致。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似乎。。。似乎有点。”说到这里任臻脸涨得通红。
“哦,我明白。这些年承蒙你们师徒的关照。我对此一直感激于心。”林易之似乎是意识到她想说什么,赶忙岔开了话题。任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些年来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她要表露自己的心意时,林易之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逃避,而任臻出于女孩子的矜持也一直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果然俩人就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蹉跎至今。
“这一次又要放弃了吗?”任臻在心中暗暗问自己,然而看到林易之那张憔悴地几乎不成样子的脸,终于感情压过了矜持,她终于大胆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不,你不明白,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其实长久以来我怎么想到你应该知道,可你似乎总是在刻意逃避着我,弄得我心也乱了,生怕自己表错情,生怕说出来被人拒绝,生怕那样今后大家相处起来会尴尬。可褚兄弟说得对,有些话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了将来不后悔,所以我现在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当喊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连任臻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林易之先是一愣,或许连他都没有想到一向温柔的任臻居然真的将这些话直接说出来。然而渐渐地他的脸色平和了下来,眼神显得如此温柔,“其实我不配让你喜欢。”林易之苦笑道。
“我说配你就配,无论你是叫林易之也好,叫吴大汉也好,叫什么名字都没关系,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耐心,喜欢你的微笑。”
“可那些也许都是我装出来的,也许实际上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而且。。。”说到这里任臻停顿了一下。“即便你是个坏人也无所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林易之苦笑了一声,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我已是个将死之人,现在再说这些也是无用。”
“正因为这些我才更要说。”任臻轻轻握住了林易之的手放到了脸旁。“哪怕只有一刻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那一切就足够了。那现在换我问你,咱们的吴大叔,你喜欢我吗?”这样的话平时的任臻是绝对不会说的,然而今天她似乎抛下了一切顾忌,只为换一个答案。
林易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努力抓紧任臻的手说道:“嗯,喜欢。”
“太轻了,我没听见。能再说一遍吗?”
“我喜欢你,我林易之喜欢任臻。”林易之几乎是用自己仅存的力气喊出这句话的。
眼泪顺着林易之的手背滑落下来,那是任臻的眼泪,她一把扑到林易之的身上,泣不成声,然而这一刻房间里洋溢的并不是悲伤苦痛,而是一种喜悦欢愉。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得知喜欢的人也爱上了自己还要美妙的事呢?这一刻林易之的心中无比安宁,尘世间他最为放不下的两件事在这一刻终于都解决了,尽管他或许没有时间去享受来之不易的爱情,不过这似乎不重要了,有些事曾经拥有过就已足够了。他闭上了双眼,握着任臻的手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这时他忽然想起东汉马援的那句名言“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焉能卧床榻死于儿女手中?”曾经他觉得这才是男子汉应有的浪漫,可此时他却忽然觉得这位古人也未免有些不解风情。能够在心爱之人的陪伴下安详宁静地死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天渐渐就要亮,白虎郎君这个曾经轰动武林的一代豪杰,最初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离开了人间。
或许是因为早有预感,所以当第二天人们发现林易之的尸体时,大家的反应都很平静。按照林易之的遗愿,后事从简,就近埋在了安平镇外的山上,尽管镇上的居民与林易之并不熟悉,可由于任臻与褚桀的关系,出殡那天还是有不少人自发前来送葬,而任臻在此期间表现的如同一个未亡人,将所有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林易之去世后变化最大的即不是阿夏,也不是任臻,反而是褚桀。原本爱说爱笑的他忽然变得很深沉,经常会一个人跑到林易之的坟前一待就是整整一天,一言不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而这一切都被任臻瞧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