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官员已年过半百,是个不折不扣的糟老头,女子又怎甘心下嫁于他?
女子的母亲前去求饶,却被当爹的一巴掌抽翻在地。
画面一转,街上敲锣打鼓,须发花白的官员穿着大红的礼服,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面的轿子中,坐着泪流满面的女子,和抱着她不住安慰的母亲。
可就在即将抵达官员府邸时,正巧碰到街上有人大打出手,拦住了去路,官员前去查探。
女子乘乱在母亲的帮助下从轿子后逃脱,一路向着城外跑去。
从白天跑到黑夜,一直跑到山上破庙才停下,藏在破庙的角落里,蜷缩着瑟瑟发抖。
得知女子出逃的官员震怒,甩下官帽,愤然离去,与商贾家的生意就此泡汤。
这也使得父子俩怀恨在心,派人出去寻找女子。
而对于帮助女儿出逃的母亲,父子俩轮番折磨,逼着她干些下人的活,稍有不满就拳脚相加。
一日,喝醉了酒的商贾进门时被妻子不小心撞到,他大怒之下竟跑到大堂,取来桌上的剑,一剑砍下妻子头颅。
这一幕恰巧被刚回来的儿子撞见,反应过来之后,商贾的酒精也消了大半,随之而来的是恐惧。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父子俩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最终做了件人神共愤的事。
二人没有选择报官,而是将那尸首埋在后院的花园中,将头颅装进盒子里,放在大堂的桌上。
商贾的女儿,最终也没能逃脱,被父子俩派出的人抓到,轮番凌辱后,活活打死在破庙中。
画面到此结束。
陈长青久久不语,看了眼躲在僧人身后的女鬼,此时此刻,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似乎也没那么恐惧了。
毫无疑问,画面中的女子,就是这红衣女鬼,她逃到山上时,还穿着出嫁时的嫁衣。
封婵感触最深,同为女子,她更容易共鸣,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竟衔挂着泪珠。
和尚将铜钵收入袖中,佛唱一声,说道:“此女子名唤虹英,她死之后,冤魂不散,机缘巧合下吸食了破庙中佛像上残余的佛性,修成人形,之后夜里跑到镇中,摘下父子二人的脑袋,将灵魂封在头颅中,种在此处,日日忍受煎熬,却将母亲的头颅带来,供在桌上,烧香祭拜。”
陈长青若有所思。
和尚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山神觉察到她的踪迹,欲将其诛灭,只是吸收佛性的虹英,一般山神奈何不得。正巧贫僧路过此地,那山神便找到我,让贫僧帮他一把。贫僧本欲镇压,但总感觉心神不稳,稳妥起见,抽取了她的魂魄,探查记忆后,放弃了灭她的打算,只是当时有要事在身,便许下承诺,办完事将她带回寺庙,超度轮回。不曾想她碰上诸位,又惹出祸端,贫僧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希望诸位高抬贵手,绕她一命如何?”
陈长青沉默不语,他在考虑这个自称惠悟的僧人话语的可信度。
若真如他讲的一般,陈长青也不忍伤这女鬼。
其实细细想来,这女鬼似乎确实没有伤他的意思,若是想伤他,在第一次面对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也不可能再进入这处鬼蜮道场。
转头看向封婵,只见她微微点头,心湖中也响起她的声音:“这惠悟我有所耳闻,是佛门佛子之一,在山上享有盛誉,他的话,多半不假。”
陈长青有些错愕,一是惊奇这和尚的身份,二是惊奇封禅与他心声交流的手段。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依圣僧的意思。”陈长青看着僧人,咧嘴一笑。
“善哉善哉。”惠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伸出手指,指尖有金光浮现,他一指点在女鬼眉心,只见从那女鬼天灵盖中掠出一团火光,落在不远处,化作一个女子,正式画卷中的那名女子。
而那具可怖的尸身,也随之消散。
惠悟指了指陈长青,对女子说道:“还不快谢过公子!”
女子脸上浮现笑意,走到陈长青面前,施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虹英,谢过公子不杀之恩。”
陈长青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女子笑意不减,微微颔首。
陈长青长舒口气。
人人惧怕鬼魅,鬼魅却未曾伤人,不怕人,害人的,却终究是人。
再强大的妖魔鬼魂,也抵不过人心叵测。
惠悟大袖一挥,将虹英的鬼魂收入袖中,一时天旋地转,鬼蜮道场消失,众人又回到破庙前。
天已蒙蒙亮,红日在东边露头。
惠悟双手合十,向众人行礼道:“那就不打扰诸位了,小僧先行告退。”
怪老头依旧是负手而立,一言不发,陈长青和封婵则是点头致意。
和尚离开后,封婵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怪老头,问了句陈长青听不懂的话:“敢问前辈可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四大武学宗师之一?”
不曾想怪老头脸上露出笑容,摸着胡须说道:“没想到退隐江湖这么多年,还有人知道这陈年往事,罢了罢了,都是老黄历,不提也罢。”
封婵又问道:“可是那拳憾云梦泽的崔猷前辈?”
怪老头抚须点头,说道:“小娃娃眼神好使。”
封禅立马对着怪老头抱拳行礼,说道:“晚辈天青宫封禅,见过崔猷前辈。”
怪老头呵呵笑着,虚抬一手,说道:“不必多礼。”
陈长青听的云里雾里,不知该说什么。
怪老头在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却是换了副脸色,斜睥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没眼力见的东西。”
陈长青无故躺枪,满头黑线。
等怪老头走远后,陈长青凑到封婵身边,下巴指了指怪老头,小声问道:“老头什么路子?”
封婵白了他一眼,说道:“崔猷前辈是天下武学集大成者,你说话放尊重点。”
陈长青小鸡啄米般点头。
封禅于是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江湖中流传这四个武学大宗师的传闻。传的很悬殊,说是这四人虽没踏上修行路,但是光靠拳脚功夫,也能硬憾大部分山上修士。最开始无人相信,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直到有一日,某个山上门派的弟子历练时误伤了其中一人的亲传弟子。那人知晓后提剑登山,仅凭一人一剑破开那门派的大门,一路从山脚打到山顶,剑指在掌门的脖子上逼他道歉。这期间,那人身上没有流露任何元气的踪迹,因此他确实是凭着武道剑术打上山的。从那之后,山上人才开始重视起这四大武学宗师,要知道,被他用剑指着的那个掌门,是个实打实的元婴修士!”
陈长青听的张大嘴巴,嘴里能塞进一颗蛋。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他一时消化不了,而且也严重超出了他的认知。
封禅很满意陈长青的表现,说道:“后来,又有一位武学大宗师在云梦泽饮酒时,拳意正浓,忍不住向着湖中递出一拳。一拳竟打的云梦泽湖水倒灌,连湖中的水神都被逼了出来,以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跑去向那大宗师道歉。此举之后,便再无人怀疑四大宗师的含金量,而这拳憾云梦泽的,就是你口中的这个怪老头,崔猷崔前辈。”
陈长青被震惊的无以加复,同时他心中也有个很大的疑惑。
陈朔这糟老头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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