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伦迈前一步,双手撑着城墙垛口,俯身对着山匪头领说道:“这位头领,你们早在十余日前就开始遣出小股探子于我领内出没,本座非但没有清剿驱逐,反倒对待贵部人马礼敬有加,想我领内贫土广袤,能引来一众豪雄相邻而处,于此城而言,却也算作幸事一桩。
然而,本座万万不曾料想到,诸君会如此咄咄相逼,不远千里,驱万骑而逐戮一人,这等借口简直荒诞至极。
以此看来,诸君想要的并非是什么凶徒,而是我这座城啊!
我阶牯城财薄势单人丁稀缺,但却也绝不会将存身立命之地拱手他人。
前辈,容本座好言相劝再提一次,您请回吧!”
“就是要了你这座鸟城又能怎样?”
刀疤脸的头领怒斥,“你这狗屁领主藏污纳垢,绝非善类,说不定那个南姓恶贼就是你养的诸多爪牙之一,代你行那龌蹉血腥之事。
你自己见不得光,当然日日提防,生怕哪朝就有某路英杰前来讨伐。”
城上三伦朗声大笑,他抬手一挥长袖飘展,“本座不想招惹任何人,却也不惧任何人前来招惹。
算是一尽地主之谊,半柱香之内,尔等若是主动撤走,本座不再计较!”
城下一干山匪听罢,皆仰天发笑,以往被他们围困堵截的那些人中,说起话来越是桀骜狂妄,反倒越是心中惧怕惊恐。
面前这座城池固然不小,但城中守备力量有限,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他们又能守住几个,而且西城出入口并无城门阻隔,只是架设着简单的拒马路障,外面这些山匪想攻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爷爷只要那个南过,不论死活,你若是交他出来,爷爷带着手下人马转身便走。
你若不依,便只好杀得你这座城中鸡犬不留。”
一只雕厉声大喝,这是他最后一份容忍之心。
另一旁的山匪头领斜瞥着他,一只雕性情刚毅,在河东一带颇具威名,如果城中的人在下一刻间真的交出南过来,老家伙或许真的会转身离去,到了那时,虽说剩下的人马也足以轻松拿下这座城,但攻城却没了原有的借口,当山匪势力发展到一定的规模,身为匪首总是想留几分盗亦有道的好名声,一来利于继续壮大实力,二来也能图个心安理得。
所以一只雕若是走了,他们剩下的人就成了无名之师。
“你这破落户,少在这里张狂!”
这个山匪头领对着三伦斥道,“你不就是仰仗着一尊铁皮傀儡给你看家护院吗,想你一介亡国灭种的南朝后裔,活在世上就是辱没先人,被朝廷像条狗一样拴在这等荒凉野地,却还口口声声自诩‘本座’,如此自命不凡妄自尊大,真是不知羞耻二字为何意。”
城楼上,几个守备头目见三伦被人如此奚落折辱,尽皆按捺不住,准备跳下城去拼杀,都被三伦笑着阻拦了下来。
见到城上几人的过激反应,下面一众山匪尽皆释怀而笑,两方交战,通常都是能够激怒敌手的一方掌握主动。
另侧的刀疤脸也想上前奚落几句,这时手下喽啰却将一柄重刀交到了他的手中。
四尺长的乌金重刀裂纹浅淡,刀柄与吞口处沁着尚未拭尽的干涸血迹,看到这柄重刀,刀疤脸险些瞪裂了两只眼眶,他一手便将送刀的喽啰提了起来,怒喝道:“这是老二的刀,你在哪里寻到的?”
喽啰也是满脸怒色,说道:“当家,刀是在后面那辆马车中寻来的,想必在津汼小镇中养伤的二爷遭了刚刚那茶须汉子的毒手!”
“你奶奶!”
刀疤脸对着城上的南过一声咆哮,再也顾不得其他,提起座鞍上另一口小些的乌金重刀,铿锵一声金铁爆响,他手中的两柄重刀竟合做了一柄,巨大战刀犹如觉醒的一头猛兽,森然杀机狰狞毕露。
刀疤脸双脚一纵腾身而起,**健马居然被踏得硬生生四蹄趴伏。
刀疤脸跃上城墙小半,凌空挥动巨刀,向城头那些人力劈而去,乌金的刀身忽而变得暗红,源源不断向外溢出惊人的庞大罡气,威势漫天,这一刀若想劈开城门简直轻而易举。
在他落刀的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枚硕大的金色印纹,印眼形如兽口,纹络仿若金玉珠玑,大刀轰落,金色纹印抵住了所有冲击后,碎裂消散开来,于虚空中隐去。
突然现身于城上的白戴婆婆吁出口气,她双掌间悬浮的金印,光芒逐渐黯淡了下来,继而隐匿于无形中。
刀疤脸不留余力的搏命一击却毫不见功,悬于空中招式已老,不得已,在身前虚斩一刀,稳稳落到了城下。
白戴婆婆音声苍老的对三伦说道:“大淑她已然装备妥当!
只待您的手令一出,她便会出城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