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仆役听出了转机,一个头重重磕下去便没再起身。
“但你的狗养好了吗?”
小姑娘冷冰冰的盯着他,“就因为你连条狗都管不住,别人就会说我施璐璐依仗家势纵犬伤人,这种话,很难听的!”
“施小姐如此宅心仁厚菩萨心肠,怎么能容不知真相的愚民愚妇如此恶意诋毁横加指责,在下就算竭尽全力也不会让施小姐的清名污损半分!”
余快紧捂着血气上涌的鼻子说道。
小姑娘终于有些厌烦的瞥了余快一眼,立马又冷漠的收回了目光。
地上的仆役再次拼命叩头,涕泪俱下,额角已经在冰冷地面上磕出了血,“小姐,属下多年来为您熬鹰饲犬尽职尽责,一直都不曾有失,还请您念在属下往日劳苦,赏一条活路!”
“说的也是!”
小姑娘双手合十抵在唇上,朝掌心呵了口热气,继续说道,“再如何说,人命也该比狗命更值钱才是,可你错了就是错了呀!
你从前尽职尽责,为何不说那本就是你的职司所在,我家可曾少了你半分工钱?
且不说你仗着在我家为奴做仆,就去外面扯着虎皮图谋私利,单说这些年来你在禽畜饲养精细食料上报的花账,就足够你买下我家小半个后花园了吧!”
跪着的仆役不再说话恳求,就只剩下了哀声哭泣。
“施小姐果然兰心蕙质胸有沟壑,明辨是非赏罚分明,让在下由衷折服,钦佩不已!”
余快竖起大拇指说道,脸上的笑容已变得猥琐不堪。
两个携剑女侍同时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突然拍了下手掌,嘴角微微上扬的说道:“你虽不堪,但毕竟陪伴了我多年,爷爷说过,人都有亲疏远近,考虑是非对错时,也该将情分放进去加以衡量。
这样如何,咱们开局赌赛一场,你赢了,今天的过失不但既往不咎,我还会给你加些工钱,你可愿意?”
仆役心丧若死的抬起头来,对于小姑娘的脾气秉性,他也算比较熟悉,当小姑娘提出开局赌赛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全凭小姐定夺!”
“好!”
小姑娘笑意玩味,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金丝硬币来放在手心,“一会儿我便将钱币高高抛向空中,在钱币落地之前你尽管逃向远方,钱币若是正面朝上,便由包娇劈你一剑,若是钱币反面朝上,则由包慧劈你一剑,听懂了吗?”
仆役擦了把额上的血,双眼在两位携剑女侍身上打了个转,她们名字分别叫做包娇包慧,并非亲生姐妹,而是老宅大管家收养的孤女,姐姐包娇从四岁起便开始打熬筋骨修习剑术,激发的剑罡可以四十步内伤敌,二十步内毙命,而妹妹包慧被收养时已经九岁,过了武修开筋塑骨的最佳时机,虽然习练剑技勤奋,但杀力却远逊与包娇。
若是钱币反面朝上,仆役便有了一线生机,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的筋肉便开始绷紧,两只脚也稍稍调转了位置,用以方便稍后的扭身奔跑。
“准备好啊!”
小姑娘捏着金丝钱币转了转,向仆役展示了正反两面,以此证明自己可没有作弊,然后她将钱币夹在拇指上,向着半空中高高弹起,叮铃铃的金属颤鸣声清脆悦耳,钱币像个小小的陀螺般飞旋起来。
仆役满脸是汗,转过身去拔腿就跑,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奔出原地十步开外。
金币坠地,几颗沙烁飞溅而起。
“呀,是反面!”
小姑娘大声的喊道。
女侍包慧第一时间里便准备追上那个逃跑的仆役劈出一剑,她的剑罡不及一丈,若是留在原地,注定无法伤及到那个人,但小姐的规则里却没说她不可以追出去,她对自己的脚力很有信心。
只是尚未等到包慧迈步,却听到女侍包娇对小姑娘说道:“小姐,您可以再扔一次!”
小姑娘浅浅一笑,从荷包中又抓出一把金丝钱币,天女散花般抛向空中,金币叮叮当当簌簌坠地,有正有反。
包娇瞬息之间拔出长剑,锋锐罡气凝而不散,活似一头猛禽,直接将奔跑出二十余步的仆役一劈两半。
近处是一地狗血,远处是一地人血。
狗血已凝,人血滚烫。
这时候,另一个背负着诸多杂物的仆役支支吾吾的开了口,“小姐,恕奴才多嘴冒犯,您要是早就有了惩戒他的心思,何苦还千里迢迢将他带来西北矢梓呢,没了他,您身边的那些鱼虫鸟兽,老奴当真不知该如何打理啊!
况且,即便他是您的奴才,但这狗场中不比别处,如此潦草杀掉,引出什么啰嗦讲究来让人头疼。”
“瞧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这个北门门主又不是摆设,只要有我在,施小姐大可以百无禁忌随心所欲,哪个鳖孙敢多嘴半句,我保证让他屁股嘴巴两头开花!”
余快义正言辞的说道,将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这边的主仆四人整齐划一的瞥他一眼,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小姑娘原打算将自己行事的考量与仆役解释两句,毕竟这个装扮成仆役的本家供奉身份独特,但当她看了一眼余快之后,顿感心情不佳,摆摆手便吩咐几人向碉楼方向折返。
余快也自然是死不要脸的跟着他们走去了南门,而且还美其名曰贴身护送。
~初六,天空中依然阴沉,冷风吹在脸上,就像被小刀削了一下,初时不觉得如何,过了片刻才会感到又痒又疼。
辰时四刻,狗场的四位门主齐聚卑塔,今天四把名刀将维守在卑塔的塔楼四周,对塔内布防进行一定程度的干扰与削弱,以便狗场囚徒可以更加顺利的登上卑塔,去寻觅各自机缘。
这一事项是每年的惯例,也有个名目,狗场中人称之为大比前祭。
肥猪身为南门的暂代门主,虽然没有名刀傍身,却也还是准时到场了。
卑塔正门之前人头攒动挤挤挨挨,塔楼内部空间足够高大宽广,可也绝不可能任由所有人杂乱无章的一哄而上,肥猪早早搬来了桌案纸笔,为准备登塔的人们划分批次排定顺序。
登塔的名次随机打乱以示公正,谁与谁会混在一起尽皆各安天命。
一切均已布置妥当,几位门主隔着整座卑塔相互间打了个招呼,“杀人”,“青黄”,“螳臂”,“不臣”,四把名刀先后出鞘,各色光芒围绕着十三层高的古塔竞相闪耀,高耸入云的塔顶上虹光乍现,溢彩流萤,显然是与几把名刀之间产生了交互感应,宛若渔樵问答,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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