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快已经越发觉得这番对话开始变得无聊了,让他都有些慵懒的打起了呵欠,正当他的嘴巴张到了最大限度的时候,却听到胡人提及了渡冷丁,这就让他忽然感到心惊肉跳了,大张着的嘴巴像脱臼一般僵固起来,他就那么扬着下巴扭过头去看胡人的脸。
渡冷丁,或者说是肉灵晶,其实对元素修炼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世界上的穿越者有很多,通常都是带着少量的记忆信息直接投射到本位世界上某个随即被选中的人的脑子里,外来记忆覆盖原有记忆,这就是个新生的穿越者了,如果投射过来的记忆信息不够强大,会被原本记忆直接碾压成碎片,再也无法形成连贯的思维,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穿越失败了,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穿越者,无一例外都会像通过正规渠道进入市场的商品一样被打上明确的商标符号,那就是渡冷丁,所以这种纯粹的能量结晶对于世上的元素修炼者而言并不算十分罕见。
可是这种血肉结晶毕竟生长在人类的身体内部,不管是出于使用者对于自身的伦理道德和心理压力,还是外人看待他的异样眼光,都是对渡冷丁使用和对其能力进一步发掘的天然阻力,所以,不管是西方大陆的魔法师,还是东方大陆的修术练气士,普遍对渡冷丁这种能量资源态度冷淡。
不过有一类人是个例外,那就是巫女,巫女只是个大而化之的笼统称呼,其中也不乏男性,只是数量占比上相对较弱而已,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很简单,低等级的男性巫女生存率低下。
巫女已经彻底抛却了人类的身份,食人血肉转化为巫邪,放之四海皆准的忠义孝悌伦理纲常再也制约不得他们,所以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使用渡冷丁来巩固自身力量。
余快的惊讶正是来源于此,胡人说自己需求渡冷丁,无异于明明白白的对他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余快终于合上了嘴巴,头脑也立刻从震惊慌乱当中冷静清醒下来,在西伯教廷,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宗教裁判所第一执事,是圣光明教会的一把尖刀,巫女他见过很多,也杀过很多,所以他了解巫女与人类的区别,之所以跟背坛胡人打了大半年的交道还无法窥破胡人的根底,就是因为胡人既不像魔法师,又不像中土术士,却也更加不像巫女,胡人的神秘力量总也叫人琢磨不透,所以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余快还是对他的方方面面都无法做出常识性的归纳。
“你到底是……”余快按捺不住心底的重重疑惑,脱口而出就要直接问问背坛胡人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可话到嘴边时,他却又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动力般的停了口,继而他将手中的烟头搓灭,抿起嘴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
胡人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指了指擂台对余快说道:“你真的就不担心吗,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也算是你**出来的半个学生,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会觉得甘心?”
余快摸出另一根雪茄来,这一次他没有用嘴去咬茄帽,而是掏出了雪茄剪,从容不迫的剪出了一个完美的切口,沉稳而内敛的气势让他看上去无比优雅。
“你也说了,那个脑残小子再怎么说也算是我**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死在几个小角色的手里。”
余快有些自负的昂起下巴,他看着擂台上的那片火光,眉眼间不自觉的歪斜起来。
擂台上的南过仍然像个死人一样平躺着,但站在他附近的豪游和洪芝珠皆是眉目纠结的紧盯着他,起初时,豪游打算一刀斩断南过一条膀子,但虎头大刀落下去的时候,只砍进了南过皮肉半寸的深度,然后刀锋就像碰到了铁壁铜墙似的再也难以深入,豪游的心里有些发憷,立即牵引着大刀抬头,又在南过的胸口位置不留余力的狠劈了一刀,结果这次砍进皮肉的深度连半寸都不到了,这一次豪游看得分明,他的大刀在南过身体上砍不了太深,并非是因为南过拥有铜皮铁骨,而是南过在被刀切开的伤口里生出了数之不尽的血红色尖刺,那些棘刺密密麻麻,样子就像是蔷薇上的荆棘,这些血刺本身的硬度有限,能够抗衡武体大刀的劈砍,纯粹是以量取胜。
豪游有些不信邪,他自以为高明的看出了症结所在,砍肩膀,砍胸口,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这两个部位的皮肉又厚又多,所以他第三次举起大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砍向了南过的左手手腕,那里是人身上相对而言最为单薄的大关节所在,而南过的左手也是作为武体术士的豪游最最忌惮的地方,所以他想也未及多想,飞舞的大刀重重劈下,紧贴着流星锤的锁链砍在那只手腕上,这一次,吹毛可断的锋利刀刃砍破了一层油皮,便再次被伤口中丛生的血刺牢牢阻住了下落的趋势。
非但如此,豪游惊慌地发现,自己的刀诀运转开始变得滞涩起来,南过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居然已经开始锁住他的武体化形。
而专心焚烧着符箓布袋的洪芝珠也是一脸汗水,布袋的材质极不易燃,而且四周的温和火势也在时刻不停的变小变弱,现在时间紧迫,洪芝珠也顾不得更多,登台之前他就是明白南过善于控火,所以身上才没有携带易燃易爆的机巧器具,现在他真后悔没有带些燃油上台。
豪游的反常举止已经引起了他的留意,想来这凑数的家伙也是进展不利,粗略算算,二十屈指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如果这只布袋始终都无法烧毁的话,他也只好冒着吉凶莫测的风险,尝试着用刀将布袋斩碎。
“老四,时间还能撑住多久?”
洪芝珠有些不安的对擂台下面喊道,但足足过了两三屈指的时间也没人回应,洪芝珠便恼怒大喊道,“老四,你他娘的哑了不成?”
仍是不见有人回应,洪芝珠心头一紧,明白恐怕就连廖久那里也生了变故,他索性直接将布袋扔进火里,转过身去直接扑向南过,双手握着短刀戳向南过的右眼。
如果廖久出了问题,那么洪芝珠这搏命一击差不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即使杀不了他,也要让他变成一个瞎子。
就在刀尖距离南过的眼睛还有一尺左右的长度时,飞身下扑当中的洪芝珠突然感觉像是刺中了什么隐形的事物一般,他的身体还在下落,但手中的短刀却像是被死死的卡在了半空中。
扑通一声,洪芝珠的两条腿率先落在地上,短刀脱手,整个上半身像是趴在了一个隐形的圆弧状的盾面上,脱手的短刀就沿着那个弧面从南过头顶的正上方一路滑落到地面。
南过睁开眼睛,眼眸深处一抹暖红色游曳而过。
洪芝珠目疵欲裂,论起拳头砸向悬浮在南过周身一尺范围内的隐形防护层上,这层弧形防护每被击中一次,就会从着力点激**起成串的涟漪,一些若隐若现的魔法符号倏忽之间显露出一鳞半爪,也显露出这层防护层像个巨大弹壳一般的外形。
“娘勒个脚,什么用精神力写字啊,原来姓驴的一直在教我的就是魔法盾啊!”
南过自言自语的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卡在手腕上的虎头大刀顺势脱离开所有血刺的禁锢,咣当一声落地。
豪游看准这个时机连忙散开手决,牵机阻断,武体大刀瞬间像蒸汽一般消散了形骸。
洪芝珠还在不死心的捶打着那层魔法盾,拳头上血迹斑斑,将隐形的盾面上也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南过稍一皱眉,目光落在那片细小火簇中的符箓布袋上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洪芝珠像失心疯一样紧跟着他砸打魔法盾,拳头上早已皮开肉绽露出白骨。
南过丝毫不作理会继续稳步前行,四周所有的火元素被他在顷刻之间驱散的干干净净,他俯下身,探手捡起边角处已经烧得焦黑的布袋,袋子底下那边已经被烧穿了,成了个麻布桶,就连内里的两枚符箓都被火焰烧烤得焦黑。
南过心中泛起一阵愤怒,也不知这袋子被烧成这样还能不能再用,他回头怒视着洪芝珠,而洪芝珠却仍是发疯一般捶打着他的魔法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