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全五卷)-310.第310章 梅丽珊卓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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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第310章 梅丽珊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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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珊卓的房间从未真正陷入黑暗。

三根牛脂蜡烛在窗台上熊熊燃烧,以驱逐漫漫长夜的险恶。

另有四根蜡烛分立床两旁。

壁炉中的火焰日夜跳动——服侍她的人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壁炉中的火永远、永远不能熄。

红袍女祭司闭上眼睛,吟诵祷词,接着再次睁眼凝视炉火。

再看一次。

她得确定。

在她之前,无数男女祭司由于虚妄的预见而做出错误的决定,他们一厢情愿,却误以为是光之王的意图。

肩负起世界命运的史坦尼斯国王正率军南下,亲身涉险。

史坦尼斯是亚梭尔·亚亥重生,拉赫洛无疑会让她一窥其前程。

真主,请让我看到史坦尼斯,她祈祷,让我看到您的国王,您的棋子。

金黄和猩红交织的幻象在她眼前跳跃、闪烁,聚合又分散,再相互融合,形成各种奇妙恐怖诱人的景象。

她再次看到没有眼珠的脸,透过泣血的眼眶盯着她。

接着是海边的群塔,在深渊中升起的黑潮席卷下分崩离析。

暗影聚成骷髅,骷髅化为迷雾,两具因欲望而**结合的肉体翻滚抓挠。

透过火焰帷幕,巨大的有翼阴影飞越湛蓝的天空。

那个女孩。

我得再看到那个女孩,垂死的马驮着灰衣女孩。

琼恩·雪诺很快会追问她的情况,告诉他女孩正在逃亡不够。

他想知道更多,他想知道时间和地点,可她对此无可奉告。

毕竟她只看到那女孩一次。

灰如烟尘的女孩,就在我眼皮底下瓦解消散,随风而逝。

一张脸在壁炉中成形。

史坦尼斯?

这念头一闪而过……

但那不是他的轮廓,那是一张如尸体般刷白的木头面孔。

是敌人么?

火焰中升腾起一千只红眼睛。

他看到我了。

在他旁边,一个狼脸男孩昂头咆哮。

红袍女祭司浑身颤抖。

冒烟的乌黑血水顺着她大腿流下,火焰溢满她体内,让她充实,让她燃烧,让她改变,让她痛苦万分又心醉神迷。

雀跃的炽焰顺着她肌肤的纹理传递,犹如情人饥渴的手。

奇特的声音从久远的过去传来。

“梅丽儿。”

一个女人哭叫哀号。

“第七号。”

一个男人高声宣布。

她开始哭泣,泪水却化为火焰,而她只能默默饮下。

雪花从黑暗的天空盘旋落下,灰烬自下方扶摇相迎,灰和白在半空交织。

与此同时,燃烧的火箭画着弧线,从木城墙上飞出。

死物在寒气中安静地蹒跚前行。

它们头顶有一面高高的灰色悬崖,火焰在悬崖中上百个洞穴里燃烧。

紧接着寒风吹来,白雾涌进山洞,带来异乎寻常的寒冷,于是火焰接连熄灭,空余满地头骨。

死亡,梅丽珊卓心想,头骨代表死亡。

火焰发出微弱的噼啪声,梅丽珊卓听到了微弱的名字:琼恩·雪诺。

橙红色火舌在她面前勾勒出琼恩的长脸,不断闪现又不断消失,犹如飘动的帘幕后似有若无的阴影。

他开始是人,一会儿成了狼,接下来又变成人。

但不管他如何变幻,头骨仍在,环绕他四周。

梅丽珊卓早就觉察到危险,并试图警告他。

周围都是敌人,黑暗中的匕首。

但他不听。

不信者总在为时已晚时追悔莫及。

“您看到了什么,女士?”

男孩轻声问。

头骨,成千头骨。

还有那个私生子,琼恩·雪诺。

每当被问起在圣火中看到什么,她都会回答:“许许多多。”

但其实预见并非简单地观看,这是一门艺术,和所有艺术一样,需要掌控、训练和研习。

也伴随着痛苦。

拉赫洛通过圣火向他的选民传递旨意,以烟尘、灰烬和翻卷的火焰这些只有神才能掌握的语言与凡人对话。

梅丽珊卓花了难以计数的年月来练习这门艺术,并为之付出了代价。

世上没有别人,即便她的同僚,能像她这样纯熟地解读圣火中隐现的秘密。

然而眼下她甚至看不到她的国王。

我祈祷瞥见亚梭尔·亚亥的身影,拉赫洛给我看的却是雪诺。

“戴冯,”她喊道,“喝的。”

她的喉咙又干又痛。

“好的,女士。”

男孩从窗边石罐里倒了一杯水,拿给她。

“谢谢。”

梅丽珊卓喝了一大口,朝男孩笑笑。

他刷地脸红了。

她知道男孩对她有些爱慕。

他怕我,想要我,又崇拜我。

即便如此,戴冯并不乐意待在这里。

这孩子以做国王的侍从为荣,当史坦尼斯命他留守黑城堡时他十分受伤。

和同龄的男孩一样,他满脑子荣誉梦想,肯定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在深林堡英勇奋战的身姿。

同龄的男孩都已南下,身为国王麾下骑士们的侍从,与骑士们一同上战场。

戴冯的留守看上去就像是谴责,某种对他的过失或他父亲过失的惩罚。

但实际上,他是梅丽珊卓要来的。

黑水河一役,戴佛斯·席渥斯四个年长的儿子均在国王的舰队中被绿火吞噬。

戴冯是第五子,留在这里比跟着国王安全。

戴佛斯大人和这个男孩都不会为此感激她,但在她看来,席渥斯家遭受的不幸已太多。

她在圣火中看到戴佛斯误入歧途,但他对史坦尼斯的忠诚却不容置疑。

戴冯聪明伶俐又很能干,比她大部分的侍者要强。

史坦尼斯南行前给她留了十几个手下,但大都不堪驱使。

军中人手匮乏,因而留下的全是老弱残疾。

有个人在长城战役中头上挨了一击,成了瞎子,另一个被摔倒的马压瘸了腿。

她的军士一条胳膊葬送在巨人的棒子下,另有三个守卫因强奸女野人而被史坦尼斯阉了。

此外她还有两个醉汉和一个懦夫——国王本打算把最后这个人绞死,但他来自一个显贵家族,其父兄打一开始就对国王矢志不渝。

梅丽珊卓清楚身边护卫队的作用,这能让黑衣弟兄对她保持适当的尊敬,但若真的遇险,史坦尼斯派来的人一个都指望不上。

没关系,亚夏的梅丽珊卓不担心,拉赫洛会保护她。

她又抿了口水,把杯子放到一旁,眨眨眼睛,伸个懒腰,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肌肉酸痛,由于长时间凝视火焰,她花了好一阵才适应周围的幽暗。

她的眼睛干涩疲惫,用手揉又会更加难受。

她发现火势变衰。

“戴冯,加柴。

什么时辰了?”

“快凌晨了,女士。”

凌晨。

新的一天。

赞美拉赫洛。

长夜的险恶终于退散。

和往常一样,梅丽珊卓又对着圣火坐了整晚。

史坦尼斯走后,她的床就没什么用了。

她感到全世界的责任压在她肩上,她没时间睡觉,更害怕做梦。

睡眠是短暂的死亡,梦境是异神的低语,他想将我们拖入永恒的黑暗。

她宁愿正襟危坐,沐浴在受红神祝福的灼热圣火中,让热浪像情人的吻冲刷全身,一任双颊绯红。

有些夜里她会打个盹,但从不超过一小时。

总有一天,梅丽珊卓祈祷,她将完全无须睡觉。

总有一天,她可以摆脱梦境。

梅丽儿,她回想,第七号。

戴冯将新伐的原木添进壁炉,直到火焰猛烈升腾,凶狠地将阴影逼回房间各个角落,吞噬了所有险恶梦境。

黑暗又退散了……

一小会儿。

但在长城之外,敌人一天天壮大起来。

一旦异神得逞,黎明将永不再来。

那张脸,那张从火焰中回瞪她的脸就是他吗?

不。

当然不是。

他的面容骇人得多,他冰寒黑暗,任何盯着他看的凡人都会被吓死。

她瞥见的是张木头脸,还有狼脸男孩……

他们是他的仆从,一定是……

他们是他的战士,亦如史坦尼斯是她的战士。

梅丽珊卓走到窗边,推开百叶窗。

窗外,东方天际刚刚泛白,数颗晨星仍高悬在漆黑的天空。

黑城堡里已喧闹起来,黑衣人穿过院子去享用一碗碗麦片粥早餐,然后替换长城上的弟兄。

几片雪花被风吹进窗口,在空中飘舞。

“要早餐么,女士?”

戴冯问。

早餐。

是啊,我得吃点东西。

有时她会忘记吃东西,她身体所需的养分拉赫洛都能供给,但这点最好不要让凡人发现。

她想要的是琼恩·雪诺,并非炸面包和熏肉,但派戴冯去找总司令没用。

他不会来。

雪诺还住在兵器库后面,占据了守夜人最后一位铁匠原来住的两间朴素房间。

或许他觉得自己不配住进国王塔,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住哪儿。

这不对。

年轻人故作谦逊本身就是一种骄傲。

明智的掌权者永不回避权力的表象,因为表象就意味着权力。

然而那孩子也非全然天真。

他不会像乞丐一样跑来梅丽珊卓的住所,反倒要梅丽珊卓自己去见他。

她去见他时,他还经常让她等,甚或拒绝接见。

这些做法还算聪明。

“蓖麻茶,一个煮鸡蛋,还有涂黄油的面包。

方便的话,要新鲜面包,不要炸的。

对了,把野人找来见我。”

“叮当衫,女士?”

“快去。”

男孩离开后,梅丽珊卓洗了个澡,换了身袍子。

她袖子里藏满暗袋,她每天清晨都会仔细检查,确定药粉各归其位。

她袖子里有能让火焰变绿、变蓝,或变成银色的药粉;有能让火焰发出轰鸣、发出嘶声、猛蹿起来比人还高的药粉;有制造烟雾的药粉,那些烟雾能让人吐露真相、催**欲、心生恐惧,还有一种能当场杀人的黑色浓雾。

红袍女祭司用各种药粉把自己武装起来。

她带过狭海的雕花箱子已空了四分之三。

梅丽珊卓知道药粉的配方,但缺少一些稀有原料。

我用咒语就够了。

在长城,她的功力突飞猛进,甚至比在亚夏时还强。

她的语言和姿势蕴含了更多魔力,能让她做到以前根本做不到的事。

我在这里诞出的影子更可怕,黑暗生物非其对手。

有这样强大的法力,很快她就无须借助江湖术士的炼金术和占火术了。

她关箱上锁,把钥匙藏进裙子里另一个暗袋中。

此时有人敲门,谨小慎微的敲门声说明是她的独臂军士。

“梅丽珊卓女士,骸骨之王来了。”

“带他进来。”

梅丽珊卓坐回壁炉边的椅子上。

野人穿一件缀满青铜钉的无袖熟皮革夹克,外披棕绿色块拼接的破旧斗篷。

他没穿骨甲。

他披了层阴影,周身笼罩若隐若现的缕缕灰雾,烟雾在他脸上身上流转,随他踏出的每一步聚散。

丑陋的东西,和他那些骨头一样。

他有美人尖,挨得很近的黑眼睛,脸很窄,小胡子像条毛虫爬在满口棕色破牙上头。

梅丽珊卓的红宝石随着奴隶靠近开始激动,让她喉头格外温暖。

“你没穿骨甲。”

她评论。

“哗哗啦啦快把我搞疯了。”

“骨甲能提供保护。”

她提醒他,“黑衣弟兄不喜欢你。

戴冯跟我说,昨天晚餐时你还和大家吵。”

“是吵了几句。

波文·马尔锡讲得唾沫横飞,我呢,安静地喝我的豌豆培根汤。

但老石榴非要说我偷听,说他不能忍受杀人犯列席。

我告诉他,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不应当在火堆旁开会。

波文涨得满脸通红,像是呛着了,但事情到此为止。”

野人坐在窗沿,从鞘中抽出匕首,“哪只乌鸦想趁我晚餐时捅我一刀,大可以来试。

哈布的稀粥加点血更够味儿。”

梅丽珊卓毫不在意出鞘的利刃。

若野人想害她,她会在圣火中看见。

她最先学会的就是观察自身安危,那时她还几乎是个孩子,是雄伟的大红庙里的终身女奴。

直到现在,这仍是她凝视火焰时的第一要务。

“你得注意他们的眼睛,而非他们的刀子。”

她警告他。

“哈,你的魅惑术。”

他的黑铁手铐上,红宝石似在脉动。

他用刀刃撬宝石,金属和石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睡觉时能感觉到它,隔着铁铐仍能感觉到它的热度。

像女人的吻一样温柔。

像你的吻。

但有时在梦中,它却开始燃烧,你的双唇变作利齿。

每天我都想着把它撬出来很简单,但每天我的尝试都是徒劳。

我还得穿那身该死的骨头?”

“这魔法需要阴影也需要暗示。

人们总会看到自己期望的事物,骨甲是他们期望的一部分。”

放过此人是否错了?

“如果魅惑术失效,他们会杀了你。”

野人又开始用匕首剔指甲缝里的泥。

“我已唱遍歌谣,南征北战,喝过美酒夏日红,尝过多恩人的妻子。

男子汉应该按自己的活法去死,对我来说,就是长剑在手,战死沙场。”

他渴望去死?

大敌污染过他?

死亡是他的领域,死者是他的兵士。

“你很快就会用到你的剑。

敌人已经行动起来,真正的敌人。

雪诺大人的游骑兵会在今日将尽时返回,带着空洞流血的双眼。”

野人瞳孔一缩。

灰色的眼睛,棕色的眼睛,随着红宝石跃动,梅丽珊卓发现色彩的变换。

“挖眼睛,哭泣者的手笔,他的口头禅是瞎乌鸦才是好乌鸦。

有时我觉得他恨不得把自己那对水汪汪又爱发痒的眼睛挖出来。

雪诺认为自由民会投靠托蒙德,因为他自己会这么做。

他喜欢托蒙德,那老骗子也喜欢他。

但若他们拥护的是哭泣者……

就不妙了。

雪诺会有麻烦,我们也会有。”

梅丽珊卓严肃地点点头,假装重视他的话,实际上她不关心这个哭泣者,也不关心任何自由民。

他们是迷失的人,气数已尽,如同从前的森林之子,注定要在大地上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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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肯定不高兴听她说这些,她也不想失去他。

至少现在不想。

“你对北境有多熟悉?”

他收起匕首。

“跟其他掠袭者一样,得看地方,有的地方熟,有的地方不太熟。

北境太大了。

怎么问这个?”

“有个女孩,”她说,“垂死的马驮着灰衣女孩。

她是琼恩·雪诺的妹妹。”

要不然还能是谁呢?

她正骑马来找私生哥哥保护,梅丽珊卓看得清清楚楚。

“我在圣火里看到了她,但仅有一次。

我们必须赢得总司令大人的信任,而唯一的方式是救下他妹妹。”

“你要我去救她?

让我骸骨之王?”

他哈哈大笑,“白痴才相信叮当衫,雪诺可不是白痴。

妹妹有危险,他会派群乌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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