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的纸片儿?”
达里奥从多恩人手中一把夺过羊皮纸,展开来,不屑地看着上面的印章和签名,“很漂亮,金灿灿还勾了丝带,但我读不懂你们维斯特洛的鬼画符。”
“把它交给女王。”
巴利斯坦爵士命令,“马上。”
丹妮察觉到大厅中蔓延的怒气。
“我只是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喜欢礼物。”
她轻声说,“达里奥,拜托,别闹了。
把它给我。”
羊皮纸上写的是通用语,女王缓缓地打开它,仔细检查上面的印章和签名。
当她看到威廉·戴瑞爵士的名字时,不禁心跳加速。
她读完又重新读了一遍,随后又一遍。
“能告诉我们上面写了什么吗,陛下?”
巴利斯坦爵士问。
“这是一份秘密协议,”丹妮说,“在我还是小女孩时于布拉佛斯达成的。
威廉·戴瑞爵士代表我们兄妹签名,当年正是他抢在篡夺者的走狗之前将我们救出龙石岛;奥柏伦·马泰尔亲王代表多恩领签名,由布拉佛斯的海王见证。”
她将羊皮纸递给巴利斯坦爵士,让他自己看,“上面说,经由联姻达成结盟,作为多恩领帮我们推翻篡夺者的回报,我哥哥韦赛里斯应当迎娶道朗亲王的女儿亚莲恩为王后。”
老骑士仔细阅读协议。
“要是劳勃得知此事,他会像粉碎派克城那样粉碎阳戟城,取下道朗亲王和红毒蛇的项上人头……
多半连多恩公主也不放过。”
“毫无疑问,这是道朗亲王一直没公开这份协议的原因。”
丹妮意识到,“要是我哥韦赛里斯早知道有一位多恩公主在等他,肯定一到婚龄就漂洋过海投奔阳戟城了。”
“然后引来劳勃的战锤,给多恩带来毁灭。”
青蛙说,“家父一直在耐心等待韦赛里斯王子组建好军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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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
“道朗亲王。”
他单膝跪下,“陛下,很荣幸,我便是昆廷·马泰尔,多恩的王子,您最忠实的臣仆。”
丹妮笑起来。
多恩王子的脸瞬间通红,丹妮的顾问们也不解地看着她。
“明光?”
圆颅大人斯卡拉茨用吉斯卡利语问,“您笑什么?”
“他们叫他青蛙,”丹妮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在七大王国,有一个童话故事,讲的是被施了魔法的王子变成青蛙,只有得到真爱一吻后,才能重新变回王子。”
她微笑着望向多恩骑士,又换回通用语,“昆廷王子,请告诉我,你被施过法吗?”
“没有,陛下。”
“我看也是。”
没被施法,也没有什么勾人魔术。
唉,为何他是王子,要是旁边那位肩膀宽阔、沙色头发的男人就好了。
“但你为求一吻而来,想要迎娶我,对吗?
你要献上的礼物正是你可爱的自己,若我想得到多恩领支持,你我就必须代替韦赛里斯和你姐姐来履行协议。”
“家父希望我能得到您的认可。”
达里奥·纳哈里斯轻蔑地一笑。
“你是个雏儿,而女王陛下需要男人陪伴,她对毛头小子没兴趣。
你配不上做她丈夫,舔舔自个儿嘴唇,有没有奶味啊?”
他的话让盖里斯·丁瓦特黑了脸。
“住嘴,佣兵,你在和多恩王子讲话。”
“还有他奶妈是吧?”
达里奥的拇指划过剑柄,露出危险的笑容。
斯卡拉茨皱皱眉,他总是在皱眉。
“这男孩可以带来多恩人的支持,但弥林需要一位吉斯卡利血统的国王。”
“我知道多恩,”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说,“遍地沙漠跟蝎子,那是太阳烘烤下赤红色的荒凉山地。”
昆廷王子不为所动:“多恩有五万整装待发的战士,任凭女王差遣。”
“五万?”
达里奥嗤笑,“我只看到仨。”
“够了。”
丹妮莉丝制止,“昆廷王子横越半个世界献上礼物,你们不可无礼。”
她转向多恩人,“你们一年前就该来,我现在答应嫁给高贵的西茨达拉·佐·洛拉克了。”
盖里斯爵士道:“现在还不晚——”“我会权衡。”
丹妮莉丝说,“瑞茨纳克,给王子和他的同伴安排与其身份相符的住所,尽力满足他们的需求。”
“遵命,明光。”
女王起身。
“那么,到此为止。”
达里奥和巴利斯坦爵士跟着丹妮走上通向她寝宫的阶梯。
“一切都已改变。”
老骑士说。
“什么都没改变。”
丹妮一边让伊丽帮她除下王冠,一边说,“三个人有什么用?”
“三名骑士。”
赛尔弥道。
“三个骗子,”达里奥恨恨地说,“他们欺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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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买通了你,这毫无疑问。”
达里奥并未否认。
丹妮展开羊皮纸,仔细查看。
布拉佛斯。
在布拉佛斯签订。
当时我们还住在红门的大宅里。
为何这让她感觉蹊跷?
她想起自己的噩梦。
有时梦中亦有真实。
梦的含义是不是指西茨达拉·佐·洛拉克是男巫的走狗?
那个梦是不是警示?
是不是诸神要她放弃西茨达拉,嫁给多恩王子?
丹妮突然想起了什么,“巴利斯坦爵士,马泰尔家族的家徽是?”
“一柄长矛贯穿光辉的太阳。”
太阳之子。
丹妮全身战栗。
“阴影中的暗语。”
魁蜥还说了什么?
苍白母马和太阳之子。
还有狮子,还有龙。
龙是指我吗?
“留心芬香的总管。”
丹妮想起来,“这些梦,这些预言,干吗总弄成谜语?
我恨这个!
噢,爵士,你下去吧,明天是我大婚的日子。”
当晚,达里奥尝试了所有姿势,丹妮也欣然献上自己。
最后当太阳即将升起时,丹妮照着很久以前多莉亚教的方法,用嘴让他再次坚挺,随后疯狂地骑他,剧烈的动作让他的伤口破裂渗血。
在那美妙的瞬间,丹妮觉得两人已水乳交融,不可分离。
但婚礼的太阳终将升起,达里奥·纳哈里斯也终于起身。
他穿好衣服,扣上露出闪光的黄金**像的剑带。
“你去哪儿?”
丹妮问,“今天不许出击。”
“我的女王啊,您真残忍。”
团长说,“若不能为您杀敌,您结婚时我去哪儿找乐子呢?”
“到了黄昏,我就没有敌人了。”
“现在还是黎明呢,甜美的女王。
漫长的白昼,足够作最后一次出击。
我要带回棕人本·普棱的脑袋,给您当结婚礼物。”
“不要脑袋,”丹妮坚决反对,“你曾经送我鲜花。”
“让西茨达拉送您鲜花吧。
他可能不会屈尊降贵去摘蒲公英,不过他手下有的是人帮忙。
我可以走了吗?”
“不要。”
丹妮想要他留下,抱着她。
终有一天,他会一去不返,丹妮心想,终有一天,某个弓箭手会将他一箭穿胸,或是十个手持长矛长剑战斧的敌人包围他,十个将成为英雄的人。
达里奥或许能干掉五个敌人,但这没法减轻丹妮的哀伤。
终有一天,我会失去他,就如失去我的日和星那样。
但诸神保佑,不要是今天。
“回**去,吻我。”
没人像达里奥·纳哈里斯那样吻她,“我是你的女王,我命令你干我。”
丹妮说得欢快,达里奥听了却目光冷硬。
“干女王是国王的活。
大婚后,您高贵的西茨达拉会专注于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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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他觉得自己出身高贵,干不了这么吃力的活,手下也有的是人乐意代劳。
您还可以拉多恩小子上床,外加他那俊友,为什么不呢?”
他大步走出寝宫。
他还是出击了,丹妮知道,若能砍下本·普棱的头,他肯定会冲进婚宴,把它扔在我脚下。
七神救我,他为何没个好出身?
达里奥离开后,弥桑黛给丹妮端来简单的早餐,包括山羊奶酪、橄榄和作甜品的葡萄干。
“陛下早餐不能只喝酒。
您太瘦弱了,今天需要充足的能量。”
这话从这么个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让丹妮忍俊不禁。
她一直依赖小文书,以至常常忘记弥桑黛不过刚满十一岁。
她们在露台上一起进餐。
丹妮小口咬着一颗橄榄,纳斯女孩突然用熔金般的眼睛盯着她。
“您现在悔婚还不晚。”
的确不晚,女王伤感地想。
“西茨达拉的血统古老高贵,我们的结合将使自由民和他的人民结合。
我们合为一体,城市也会如此。”
“可陛下并不爱高贵的西茨达拉,小人觉得您宁愿让另一位做您丈夫。”
我今天不能想达里奥。
“女王爱她必须爱的人,而不是她想爱的人。”
她没了胃口,“把食物撤下去吧,”她吩咐弥桑黛,“我该沐浴了。”
随后,姬琪帮丹妮莉丝擦干身体时,伊丽拿来托卡长袍。
丹妮真心嫉妒侍女们可以穿着轻便的沙丝长裤和彩绘背心,那比她身上缀着沉重的婴孩珍珠的托卡长袍凉快多了。
“帮我把这东西裹上,这么多珍珠我可弄不好。”
丹妮本该对婚礼和新婚之夜充满期待。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结婚那晚,卓戈卡奥在异乡的繁星下夺走她的童贞。
她记得自己有多害怕,又有多兴奋。
西茨达拉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么?
不会,我不再是当初的女孩,他也不是我的日和星。
弥桑黛从金字塔下走上来报告:“瑞茨纳克和斯卡拉茨希望能获得护卫您前往圣恩神庙的荣誉。
瑞茨纳克已把轿子备妥了。”
弥林人在城内很少骑马,更喜欢乘坐奴隶扛的轿子、肩舆和步辇。
“马会弄脏街道,”某位扎克家的人曾告诉她,“奴隶却不会。”
丹妮解放了奴隶,但街道里川流不息的轿子、肩舆和步辇一如既往,他们当然不是凭借魔法悬空的。
“白天关在轿子里太热了。”
丹妮说,“给我的银马备鞍。
我不会坐在奴隶背上去见我夫君。”
“陛下,”弥桑黛道,“恕小人冒昧,但您没法穿着托卡长袍骑马。”
一如既往,小文书说得没错,托卡长袍不是骑装。
丹妮扮个鬼脸。
“好吧,但不要轿子,我会被帘幕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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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准备步辇?”
如果她必须戴上兔耳朵,那就让所有兔子都看见。
丹妮走下金字塔,瑞茨纳克和斯卡拉茨跪地迎接。
“主子如此光彩夺目,敢直视您的人都会被晃花眼睛。”
瑞茨纳克恭维道。
总管穿一件缀金流苏的栗色锦缎托卡长袍。
“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幸何如哉,能娶到您……
恕我冒昧,您能嫁给他也是十分幸运的。
您会看到,这次结合将拯救我们的城市。”
“让我们如此祈祷吧。
我只想种下橄榄树,收获累累果实。”
西茨达拉的吻不能取悦我又怎样?
我要的是和平。
我是女王,不是普通女人。
“今天的人潮会和苍蝇一样。”
圆颅大人穿着百褶黑战裙和加厚胸甲,腋下夹着一顶蛇头形状的青铜盔。
“我难道会怕苍蝇?
你的兽面军会保护我。”
大金字塔底层内部总是一片昏暗。
三十尺厚的墙将街上的喧嚣和热气全部隔绝,里头漆黑凉爽。
丹妮的护卫已在门内集结,马、骡和驴在西墙下的马厩,大象则在东面——丹妮的金字塔里有三头这种奇特的庞然大物。
它们看起来像没毛的灰色长毛象,只是獠牙被锯短镀了金,眼里满是哀怨。
壮汉贝沃斯在吃葡萄,巴利斯坦·赛尔弥盯着马童给他的斑点灰马上鞍,三名多恩人围着他说话,但看到女王马上住口。
王子单膝跪下。
“陛下,我再次恳求您。
家父的身体虽大不如前,对您的事业却矢志不渝。
若我的行为或我个人没给您留下好印象,责任全在于我,可——”“你想给我留下好印象,爵士,就为我祝福吧。”
丹妮莉丝说,“今天是我大婚之日,毫无疑问,城内会载歌载舞。”
她叹口气,“起来,王子殿下,笑一笑。
总有一天,我会返回维斯特洛,夺回我父亲的王位,那时自会寻求多恩的帮助。
但眼下,渊凯人把我的城市围得如铁桶一般,这样下去,我可能根本熬不到回国之日。
世事无常,也许西茨达拉会死,也许维斯特洛会消失在波涛之下。”
丹妮吻了他的脸,“好了。
我该去参加婚礼了。”
巴利斯坦爵士扶她登上步辇。
昆廷回到两位多恩同伴身旁。
壮汉贝沃斯一声低吼,大门打开,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在众人簇拥中来到阳光下,赛尔弥骑着斑点灰马跟在她旁边。
“告诉我,”队伍向圣恩神庙行进途中,丹妮问,“如果当初我父母能够自由选择,他们会和谁结婚?”
“事情过去太久了,陛下您不认识那些人。”
“但你认识啊。
说说吧。”
老骑士低下头。
“您的母后恪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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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金银铠甲,白披风在肩头飞舞,看起来潇洒倜傥,声音里却充满痛苦,似乎每个字都是一座山,“但她少女时代……
曾对一位风暴之地的年轻骑士动过心。
那骑士在比武大会上赢得她的芳心,还将她命名为爱与美的皇后。
大致如此。”
“那骑士后来呢?”
“你母后嫁给你父王那日,他收起了长枪,此后变得异常虔诚,说只有少女方可替代雷拉王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过,他的爱是不可能的,有产骑士怎配得上王家公主?”
而达里奥只是一介佣兵,还不如有产骑士。
“我父亲呢?
除了母后,他是否爱过别的女人?”
巴利斯坦爵士在马鞍上不安地挪了挪。
“不……
那不是爱,或许用‘企图’这个词更准确,那……
那不过是厨房的流言,洗衣妇和马童的闲话……”“但我想知道。
我不了解我父王。
我想知道他的方方面面。
好的和……
其他的。”
“遵命。”
白发骑士小心斟酌字眼,“伊里斯国王……
年轻时,迷上了一位凯岩城的女士,亦即泰温·兰尼斯特的表妹。
那位女士和泰温结婚当日,您父王喝多了,据说在婚宴上公然宣称废黜**权是一大遗憾。
那是醉话,没别的意思,但泰温·兰尼斯特却不会忘……
他也不会忘……
洞房时您父王肆意……”老骑士脸涨得通红,“我说得太多了,陛下,我——”“光辉的女王,向您致敬!”
另一列队伍来到旁边,西茨达拉坐在步辇上朝她微笑。
他是我的国王。
丹妮想知道达里奥·纳哈里斯上哪儿去了,在做什么。
如果这是个故事,他会在我到达神庙时飞驰而至,挑战西茨达拉,迎来幸福美满的**。
女王和西茨达拉的队伍并排而行,缓缓穿越弥林。
圣恩神庙终于出现在面前,金色圆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好漂亮啊,女王试图说服自己,但她内心深处那个愚蠢的小女孩,仍旧无法抑制地期盼达里奥到来。
如果他爱你,一定会仗剑来带你私奔,如同雷加抢走他的北方女孩。
她心中的小女孩如此坚持,但女王知道这太荒唐了。
即便她的团长疯狂到前来抢婚,兽面军也会在百码之外将他剁成肉泥。
格拉茨旦·卡拉勒在庙门外等候,周围是她的姐妹们,身着白、粉、红、蓝、金、紫等各色长袍。
她们的人数变少了。
丹妮搜寻札拉,却无果而终。
血瘟把她也带走了?
女王已将阿斯塔波人隔绝在城外挨饿,以防血瘟传播,但疾病还是扩散开来。
无数人染疾:自由民、佣兵、兽面军,甚至多斯拉克人也不能幸免,幸好迄今为止无垢者没被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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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暗自祈祷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圣女们抬出一把象牙椅和一只金碗。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尽可能优雅地提起托卡长袍,以防坐在柔软的天鹅绒椅面上压到流苏。
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双膝跪地,解开丹妮的凉鞋,在五十名太监的吟唱中和一万只眼睛的注视下,为她洗脚。
他的手很温柔,温暖的香油流过丹妮的脚趾时,她暗想,如果他的心也同样温柔,我最终也许会喜欢上他。
洗完脚后,西茨达拉用软毛巾帮丹妮擦干,重新绑好凉鞋,扶她站起。
他们手挽手,随绿圣女走进神庙。
神庙里的空气弥漫着浓重的熏香,吉斯众神在神龛阴影中隐隐矗立。
四小时后,他们手腕脚踝间连系着黄金锁链,身为夫妇重新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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